毕竟，薛攀在他们的心目中一向都是聪明伶俐、得体能干的，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就好像一个完美无缺的神仙人物一下子坠落凡间，终于接了点儿地气儿一样。
简直是要普天同庆的场面啊。
至于说薛攀同不同意娶黛玉，这还要问？
不是他们夸口，这京城里头，哪里会有比黛玉更好的姑娘了？
除非薛攀想要尚公主――这当然也是不可能了，现下的公主里头已经没有一个跟薛攀合适的了。
所以，四舍五入，薛攀这是一下子拔了头筹，把京中适龄姑娘里头最好的那个娶到了。
简直就是赚翻了好吧。
然后就在大家最高兴的时候，薛攀却忽然开口，十分郑重地起身问道：“那不知，林妹妹对这桩婚事，有何看法？”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临近结局，有点卡，小修了一下。
第163章 心思
薛攀这话一问，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林如海和贾敏面面相觑，薛姨妈跟柳湘莲目瞪口呆，所有人一时间都有点儿弄不清楚，薛攀忽然问出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大哥你这话是何意？想是高兴昏了头了不成？”
作为兄弟，柳湘莲第一个跳出来准备阻止薛攀做傻事――正常来说，若是长辈们都已经定下了婚事，晚辈们都只有接受的道理，哪里会问对方是怎么想的。
若是说薛攀不同意这门亲事吧，他又没有拒绝。若说他同意了，怎么又会问对方是怎么想的？
要知道对方可是姑娘家，还是比薛攀小了四五岁的姑娘，他这么问，总感觉对这桩婚事是有些别的想法一样，多少还是有些失礼了。
若不是柳湘莲自己本身也有些离经叛道，恐怕就会认为薛攀这么一个举动颇有些惊世骇俗了。
事实上，薛姨妈就是这么觉得的――她完全想不通怎么一贯懂事知礼的自家儿子会公然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来。
莫非他对林家的嫡出姑娘不满意？
这必不可能啊。
这林家的嫡出姑娘黛玉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不论人品、样貌、才智，样样都是极其出挑的。不说是男子了，便就是她这个做姨妈的都爱的不行，巴不得自己也有个这样的女儿才好，寻常男子哪里会有不想娶她的。
更加不要说这林家姑娘本身的条件都这么好了，家世更是好的不行。
跟他们薛家不一样，人家林家可是五世列侯，是底蕴深厚的大家族。
虽然到了林如海这代，已经没有了世袭的爵位，但是很明显人家比贾家那几个有世袭爵位的还能干。
这林老爷是科举出身，还是万岁爷钦点的探花郎，光这一条儿，就比贾家那几位老爷都强多了。
而且这林老爷还不单只是科举厉害，进了官场之后更是一飞冲天――别的不说，就说这才多长时间，多大年纪，就已经做到了左都御史，御史台的一把手，正二品的大员，可以说是前途不可限量。
从这个方面上来说，这门亲事的确是他们薛家高攀了。
虽然说薛攀的确也很能干，年纪轻轻就是正三品的二等侍卫，还得了个正三品的奉国将军的爵位，但是毕竟比不上林家底蕴深厚、又前途光明。
想到这个，薛姨妈倒是灵光一现，自以为懂了薛攀这么问的缘由――想必就是这孩子太懂事儿了，觉得自己配不上林家姑娘，才会这么问吧。
可怜见儿的，人家女方都没嫌弃，怎么倒是自己嫌弃起自己来了。
莫非是因为薛老爷早亡，自己又没能支棱起来，叫他小小年纪就出去支撑生意、当差奔波讨生活，所以吃太多苦受太多罪了？
一想到这个，薛姨妈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薛攀见薛姨妈表情不对，心中不免也有些无奈――他这么一看他这个便宜老妈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又是脑补过度了，也不知道她都脑补了些啥，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就对了。
他有心想说点儿啥来打个圆场，但是又觉得这么一来倒是会弱化他想知道林妹妹想法这个事儿的重要性――他当然知道这个时代结婚双方的意见不重要，不过他自己的婚事，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被按头。
林妹妹当然是极好的，也的确是很多读过原著的人的梦中情人、白月光。
不过她现在之于薛攀并不是书中人，而是个活生生的邻家姑娘。
还是个跟薛攀有长达九年网聊情谊的“网友”，可以说，他们彼此比任何其他人都更加熟悉，不结个婚简直说不过去。
可就因为她太好了，哪怕是薛攀，也没有妄想过要跟她成亲――拜托，这可是林妹妹耶，还是健康活泼、父母双全情景下的林妹妹。
约定于是加强升级优化版本的林妹妹……这谁顶得住啊。
所以他真的可以跟她成亲吗？
那林妹妹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她会同意嫁给自己吗？
一想到这些，薛攀就觉得脑子嗡嗡得，既为这个“天降惊喜”而感觉欣喜异常，又有种不知从而而来的惶惶不安。
就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之下，他问出了这个问题，其实也是真心想知道林妹妹是怎么想的。
不过唯一漏算的就是，这个时代，他这种再自然不过的诉求，可能会引发地震般的联想――比如一看薛姨妈就感觉她想多了，那林如海和贾敏呢？
薛攀有些不安地看向林如海和贾敏，果然见到他们俩的表情也有些不太多。
正当薛攀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个僵局的时候，贾敏已经反应了过来，并且率先出手了。
她原本就是个敏锐的性子，虽然一开始被薛攀这个举动震惊了一下子，但很快就发现现场气氛不对，故此立刻笑着拉住了薛姨妈的手道：
“亲家母你快看看啊，咱们蟠儿真是懂事，这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记着先问问他林妹妹的想法儿呢。”
薛姨妈有些不好意思道：“先前只顾着高兴，没想过这么多，如今蟠儿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我――原是没想着问问玉姐儿的意思，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贾敏笑着道：“是蟠哥儿太讲礼罢了。咱们都是自家人，哪里就值得这么着呢？亲家母你可千万别多想，反倒是显得咱们生分了。”
林如海也道：“正是呢，亲家母且放宽心，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蟠哥儿同玉儿的婚事原本咱们商议定了也就罢了，但既然蟠儿如此体贴心细，还记着问玉儿的想法，咱们何不成人之美，叫他自去同玉儿见一面，当面说说此事。”
林如海这话一说，连贾敏都惊了。
不过贾敏也很快就接受了林如海这个提议，并且感觉的确有必要搞这么一次会面。毕竟黛玉是她跟林如海的掌上明珠，自幼都是充儿子教养的，其聪明灵秀与男子并无二致，自然不能当成寻常闺阁女儿看待。
可以说，在贾敏和林如海心里，黛玉这个长女，比林家小弟那个儿子的分量都重。
毕竟黛玉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还是贾敏嫁给林如海十几年无子之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这种“零”的突破总是最让人在意甚至是感恩的。
再说了，黛玉出生之后一年多，贾敏就又生下了林家小弟，这种“招娣”体质，就更是让贾敏欢喜，感觉这个长女就是来报恩的，怎么她一来，什么事儿都好了呢。
除了这些之外，最重要的是，当时若不是黛玉“梦”到了城里那位不世出的名医张友士，坚持要她跟林如海出面请来他到林府给林家小弟治病，可能她这个当母亲的就要失去林家小弟这个唯一的儿子了。
对贾敏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命，小黛玉救了林家小弟，就是救了贾敏的命，当然也是救了她自己的命。
更加不要说，在之后的时间里，小黛玉作为长姐也是一直悉心照顾林家小弟，直到他活蹦乱跳，跟寻常孩子一样健康，这份儿贡献，那对于整个林家来说，都是十分重大的。
正因为如此，林如海和贾敏才会想着法子娇宠小黛玉，甚至还早早帮他们这个爱女寻觅如意郎君――总之一切都要最好的就对了。
可以说，从九年前，林如海和贾敏第一次见到薛攀的时候起，就已经把他作为女婿候选人在考察了。
他们两口子最终确定要把爱女黛玉许配给薛攀，却是发生在三年前的事儿――当时薛姨妈正在忙着给薛攀相看，林如海和贾敏就想着借机把薛攀和黛玉的婚事定下来，无奈薛攀却说自己无意早婚，甚至把薛姨妈都给劝住了，他们俩这才暂时按捺住没有提。
其实当时林如海和贾敏都很高兴，毕竟，那个时候，薛攀年纪倒是到了，可是小黛玉的年纪还是太小了点儿。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孩子之间的年龄差了五岁，像是薛家这种急需要站稳脚跟的家族，选择尽快联姻是很常见的做法。
当时他们也怕薛家着急，先给薛攀定亲了别人家――他们家黛玉什么都好，就是年纪稍微小了点儿，只怕薛家等不及，故此这个事儿，他们也不好主动提。
幸好薛攀自己没有心思早早成亲，反倒是一心扑在事业上，这让林如海和贾敏深感欣慰，觉得自己眼光不错没有选错人之外，也暗暗松了口气。
不想太早成亲是好事儿啊，正好等一等他们家黛玉――要不怎么说“姻缘自有天定”呢，这简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赶巧了么。
夫妇两个商议了一番，便就“隐而不发”，也不再给黛玉相看其他的人家，就等着过几年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直接把薛攀和黛玉两个人的婚事给落实了。
没想到这个机会也是十分现成的。
眼看着小黛玉今年就要及笄，可以定下婚事了，正巧万岁爷就要选秀女了――这不是正好可以求万岁爷给个恩典，请他老人家给两家指婚么？
不要太完美。
林如海对此也深表赞同，不过其实他也拿不准康师傅的意思――毕竟，薛家这孩子的天赋如此惊人，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万一万岁爷想让这孩子尚公主或者是指婚给皇室的其他宗室女儿，那就不好了。
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林如海想好这个事儿要怎么跟康师傅提，康师傅反倒先找到了他。
听着康师傅开门见山直接问他家里的姑娘要如何安排，他有意做个媒人，教他们林家跟薛家结亲，林如海颇有些受宠若惊，当然是一叠声地同意并且当场谢恩了。
按说这个事儿，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万岁爷同意，他跟贾敏还有薛姨妈也愿意，那还有什么问题？
至于两个孩子的意见，这个即便是开明如林如海、贾敏，爱子如薛姨妈也没有想过考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只要他们做长辈的觉得合适就合适了，哪里管得了当事人的意见。
成亲么，成了就好了。
门当户对、父母长辈都同意了，还有万岁爷亲自保媒，那还有啥问题。
他们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是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直到薛攀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们才惊觉，原来居然还能有这么一个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
而既然这个问题薛攀已经提出来了，那就少不得要考虑一下了――可见薛攀这么多年的辛苦能干并没有白费，关键时候还是挺有分量的。
故此，他们三个之中脑子最清醒的林如海率先发话，算是给这个事儿定了调调――那就是让薛攀去跟小黛玉面谈一下，到底想要怎么办。
反正，见面也没有什么，他们俩绝对不可能不同意就是了――都是一处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对双方家庭和脾性都知根知底，哪里可能会不合适呢？感情说不定会更好了才是。
至于小黛玉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们其实也有点儿想知道。
想到自家这闺女自小儿就是个有主意的，林如海倒是隐约有些担忧，别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贾敏对此倒是有不同意见，她早提前做了准备，对此事的结果早已经是心有成竹，就看薛攀跟小黛玉怎么谈了。
说实话，这俩孩子也都是贾敏看着长大的，虽然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俩十分合适，但是对于他们俩当真要见面谈一谈自己婚事这种事儿，还是挺期待的。
毕竟蟠哥儿这孩子虽然能干，但是显然于这儿女情长上像是一窍不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招架得住她们家那个古灵精怪的玉儿……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却都满怀期盼地看着薛攀，像是他脸上忽然长出了一朵花儿来，把薛攀弄得倒是愈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贾敏早就吩咐人去内院请了姑娘出来，又亲自去那边儿园子的亭子里同黛玉耳语了几句，这才回来笑着对薛攀道：
“成了，你林妹妹已经在亭子里头等着你了，你只管去罢。我们都在这儿不过去，你们俩只管自个儿在那边儿慢慢谈。”
薛攀心中忍不住想要苦笑，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同贾敏道了谢，又跟众人做了别，这才抬脚朝着黛玉所在的那园中凉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忍住熬夜精修了一下细节，本来以为能很快完结，没想到还是得再写两章，哈哈哈。
第164章 缘分
虽然已经到了农历二月份，算是进入了春的季节，但在这北方的京城里，天气却依然有些乍暖还寒。
若是寻常人家，在这种时候必定不会选择在室外凉亭这种地方聊天说话的――天寒地冻的，那绝对是吃饱了撑得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但是在薛家，这才是打开寒冷天气的正确方式。
因着他们家的装修装备异于常人，越是寒冷的季节，越能够体现出薛家的屋舍的特别之处来。
比如这个凉亭，天气暖和的时候，自然是个凉亭。但若是到了深秋严冬早春这种寒冷时节，却是个“暖阁儿”。
一种十分新奇的取暖设备源源不断地给这个小亭子提供热量，把个凉亭里头烘烤得暖融融的，比烧着地龙的暖阁儿还要热火，必须得打开窗子透点儿风才行。
要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自然还是得从那年薛攀接到康师傅的旨意，翻修薛家老宅做“奉国将军”府邸的时候说起。
开始的时候，原本只是想简单翻修一下的，但是等真的要动工了，薛攀才感觉这老宅有许多不便的地方，还是翻修都解决不了的那种，索性就借着这次机会重新盖了一片儿新房子。
地址就在康师傅赐给他们家的那块挨着他们家老宅子的新土地上――比起老宅改造，果然还是直接新建更舒服。
薛攀现在有钱也有人，最重要的是还有系统这个金手指，那想要给自己搞一个舒服点儿的宅子住一住，不是手到擒来么。
于是，薛攀借着奉旨装修家中这个府邸的机会，重新盖了一片园子，顺带着把一些基础设施都给完善好了。
包括但是不限于取暖啦、上下水啦，如果不是电路实在不好弄，他都想要搞一个电路改造来着……最后想着发电什么的实在太麻烦了，也太惹眼了，不如等退休之后回到金陵城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