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跳别人家院里来了。但是是你家又怎么了,你家就不能路过了?
李文溪解释:“我走错了,这就走了。”
然后她刚说完这句,就看着那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放下书,理理衣袖,往腰间平平地一抹――他抬手拔出了一把剑。
李文溪:??
不是,也不至于吧!
那把剑剑身修长,握在男人宽大的的掌间仿佛冰雕玉铸,寒光闪闪、似精铁又更明亮,剑刃形似橄榄一般中间圆润凸起,边缘窄而锋利,制式颇为古怪,剑柄上两枚狭长的金色飞羽交叉而饰,熠熠生辉。
那男NPC提着这把长剑,缓步朝她走来,目光和他手中雪亮的剑锋一样冷。他说道:“你没有说实话。”
当他站起来,身形果然很高,即便和正坐在马上的李文溪对视,也不需要抬头。
他身上那件深色的、说不清是深褐还是深蓝的外衣随着起身的动作垂落下来,走动间利落挺括,气势凌人。
李文溪:“……”
首先,她知道这个NPC她肯定是打不过的。她那刚过十级的数值在新手村里可能还算挺好,但到了城里,就远远不够看了。
而且这人一看就还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路边小喽角色,这配置高低有点来头,更打不过了。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尝试讲讲道理,虽然这人一看就一副很不讲道理的样子。
讲道理的人谁一言不合就剑拔啊?
唉,形式比人强,落魄了。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真是路过,”她说道,并且十分难得的是真的在说大实话:“大榕巷前面不是不让骑马吗,我寻思着绕个路。”
李文溪很无辜:“我也没干啥啊!”
那男NPC望着她,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又继续问道:“你来大榕巷,是要做什么?”
李文溪:“……”
她叹了口气:“我找赵白羽,我听说他以前住在这儿。”
男NPC:“听说?你听谁说的?”
又来了又来了,这熟悉的被盘问的感觉,这人以前是不是就那城门口看门的卫兵出身啊?问问问,一问接一问。
李文溪撇嘴,不怎么想多说。但看见那男NPC握剑的手微微一动,求生欲顿时占了上风。她把那买花老太的事给讲了一遍。
那男NPC一直静静地听着,提着剑身形就那么笔直地站在那儿,这么久的时间里似乎一分一厘都没有移动过,连衣角都似乎不曾晃一下。除了那双始终锐利有神的眼,简直像是一尊石刻的雕像。
直到听到李文溪说起了那“蓝雪绒”的时候,他的目光才微微地下移,落在她系在马颈侧缰绳上的那捧花上。
那枝蓝雪绒就夹杂在一丛缤纷粉绿的花束中间,花苞微垂着,那抹蓝色纯净得出尘。
片刻之后,这男NPC抬手将那把剑插回了鞘中。
“你说了实话。”他说道,“离开吧。”
说罢,转过身,又回到了那架石椅旁坐下,重新拿起了那本书,垂目继续翻看。
李文溪:“……”
很难评价。
看他确实没有再管自己的意思,她拉了一下缰绳,准备扭头走人。
然后走了两步,李文溪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她的脑子开始转动:
首先,“大榕巷最大的院子”。
――这间院子就很大,要放眼才能望到墙的那种大。
目标人物赵白羽,已知:男的,年龄不小,剑士,英俊。
――面前的这个NPC,样样都符合。
而且他最后说的“你说了实话”,是凭借什么来判断的?自己和他素昧平生,总不能说是靠着观察她的表情和反应――而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就是这事儿的当事人。
虽然记得自己十几二十年前收过的一束花这种事好像也挺离谱的。
李文溪一下子停住了。她把兜帽又给摘了下来,转身回头望向那男NPC。
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几秒,那男NPC抬起了头,冷冷地:“怎么?”
李文溪向来直来直去,张嘴就问:“你是赵白羽?”
那男NPC迎着她的目光,冷淡地点了点头,回答得也很干脆:“我是。”
“……”李文溪心想我去,那花买的原来还真有用啊,老太诚不我欺。
“不论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你都达不成你的目的。”那边,石椅上的男NPC语气平静地说道,垂下目光,抬手将膝头的厚书翻过了一页,“念在你年纪不大,又是初犯的份上,你可以离去。但要是再多在此纠缠,你会获得一份你应有的教训。”
哟,牛。
李文溪挺少见到有比她还拽的人,面前这NPC能算一个。
听这话,这做派,乃至看这整个人从头到脚,就真的很身段。
也就是咱现在打不过。不过她这趟也不是为了打架来的。
“我也没啥别的事,”李文溪说道,“你认识赵黄鸡吗?”
男人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再次抬起了头。
这次在他开口之前,李文溪先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停,我知道你想问但是你先别问,我就是来替他给你送个东西,送完我就走人。”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人张嘴绝对又是当场一堆盘问。停,不爱听。
从他的这反应,李文溪就知道,运气好,找对人了,他就是那位“舅”。
被她这么一堵,这男NPC开口要说的话就停住了。
他静了两秒,放下书,又重新站了起来。
“赵黄鸡要你送来给我的东西?是什么?”这时他的态度已经变得礼貌了许多,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你应当是我的客人。这里不是待客的地方,请随我进来吧。”
但李文溪十分拒绝,她很不喜欢这种太严肃的男人,天然排斥,完全不想多待,说道:“不了,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把东西给你拿过来,送到我就走人。”
她既然这么说了,赵白羽也没有强求,朝她微微颔首,说道:“那我就在此处等候。请问,他叫你送来了什么东西呢?”
李文溪说:“你外甥女,活的。”
“……?”
赵白羽眉头微动,那张肃然而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来了一点疑惑。
.
李文溪骑着马跑了个来回,把赵黄鸭给拎了过来。
因为正门那段路不给骑马,她还是照旧翻的墙。
赵白羽就等在那墙下,双眼注视着李文溪从马上翻身下来,将她手里的赵黄鸭丢在了他的面前。
“………”
赵黄鸭矮墩墩的一小个,和李文溪站在一起都不到她腰际高,站到赵白羽面前,可怜地将将和他的膝盖齐平,像只矮萝卜。
赵白羽低头看着她,眉头皱得要打结。
赵黄鸭的头发是李文溪给扎的,就随便扒拉几下抓到一起,系也系得乱七八糟的。
赵黄鸭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明显能够感觉得到面前应该有个人。
她有些茫然地仰起了头。
两人一大一小,一个成熟高大,另一个年幼而瘦小,一个仰脸一个低头,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布彼此“对视”。好一会儿,互相都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赵白羽转过头看向李文溪,说道:“她的眼睛怎么了?”
李文溪:“瞎了。”
赵白羽沉默了片刻:“赵黄鸡人呢?”
李文溪:“死了。”
“……”
赵白羽不再问了。他回过头去,又凝望了赵黄鸭一会儿,蹲下身,缓缓地抬起手掌伸向她的脸侧,似乎想要触碰她。
那张带着凉意的掌心贴近自己时,赵黄鸭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脚后跟没站稳,眼看要倒下去,后面李文溪随手捞了她一把。
最初被李文溪从旅店房间里拎出来时,赵黄鸭并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哪儿,更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但她很清楚李文溪的脾气,并没有开口去问什么,只是和以往一样静静地竖着耳朵听。
然后这时,她听见李文溪说:“赵黄鸭,喏,这是你舅舅。人送到了,我走了,拜拜。”
赵黄鸭就愣在了原地。
直到听见身后那道熟悉的脚步声退开,转眼间就离远了,她才猛地一下回过身去,有些惊慌地左右张望着:“你要走了吗?”
李文溪自觉终于甩脱小拖油瓶,从此自由潇洒,心情挺美好,此时已经脚步轻快地退到了她的马边,准备上马走人。闻言愉快地答道:“对啊,马上就走。”
“啊对,差点忘了,”跨上去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重新折了回来,随手摸出一张纸页,叠了叠,弯腰塞进赵黄鸭的怀里:“这是你哥给你留的信,有兴趣就自己看看――自己想办法找个人读给你听吧。”
赵黄鸭愣愣地抓着那张信纸,紧接着,耳边听见了“哒哒”的几声马蹄轻击地面的脆响。
她对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失去双眼后的这段时间以来,耳边最常听见的就是这道声音。
在那些黑暗的、疾驰的风里,她倚靠着身后温热的身体,耳边就一直响着这声音:“哒哒”、“哒哒”、“哒哒”……伴随着颠簸,伴随着风声,有时还有箭羽的破空声,仿佛无穷无尽,仿佛时钟的摆轮。
她时常听着它入睡,又听着它醒来。
现在这道声音远去了,一眨眼就远得听不到了。
赵黄鸭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抬起手摸了摸眼眶上覆着的纱带,怔了许久都没有动弹。
“你叫作赵黄鸭?”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脚步很轻,缓缓来到她的身后,“我是赵白羽,你的舅舅。”
一只手掌搭落在肩头,带起微微的风。赵黄鸭瑟缩了一下,那只手就又挪开了。
她听见那男声平静地对自己说道:“来这边,赵黄鸭。地上是平的,走吧。”
赵黄鸭没有动,身旁的那人也没有催,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僵持了一会儿,赵黄鸭咬咬唇,最终还是转过身,两只手缩在袖子里紧紧攥着,听从那声音的指引,向着黑茫茫一片的前方缓缓走去。
总是这样,赵黄鸭清楚,自己总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一直都没有。她只能听从,接受,和等待。
“三步后朝右转。”
“有梯子,五级。”
“朝右转。”
“有门。”
“左转,朝下的小坡。”
“朝前走。”
“……”
从她之前无声地拒绝了那只手之后,身旁的人就没有再试图触碰过她。只有那道低沉而平淡的声音,一路适时地用简短的语句告诉她必要的方向。
赵黄鸭走得很慢,但中途还是摔了一跤。那人也并没有过来扶起她,只是停在旁边等。
爬起来后,又走了很久,走得她都有点累了,赵黄鸭终于听见那道声音说:“到了。前面的门里是你的房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舍五入,加了!
(明天再写长一点就差不多了
第95章 Chapter 95
余江市地处东南,又靠近海岸,每年的夏季本来就比国内很多别的地方要来得晚一些,加之今夏全国苦热,十月初的开学季,正赶上气温最高的时候。
这一大早的,都还没到八点半,天上太阳就开始明晃晃地挥洒着热力,等到九点十点,已经晒得哪怕是绿化极好、区内大片大片的都是林荫道的绿林区,那一路上的地面都是发着烫的。
绿林区地处市区四环附近,是整个余江市里面积最大的一区。按位置来说该属于郊区,但对它而言却又另当别论。单比繁华程度,有时候甚至比市中心商圈那一块儿来得都还要更加热闹。
自绿林区成立以来,连当地人都不怎么叫它的原名,而是自动自发地给它取个别的称号――“大学城”。
白海大学、白海舞校、白海理工、白海影视……除了一所新修的医科大特立独行,独自单飞建在了市区西面的一座矮山底下之外,这里挨挨挤挤地几乎挤下了整个白海省所有叫得出名头的高等学府,说是“大学城”,倒也算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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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蓉,真的不要妈妈送你吗?请个假也要不了多久的!唉,都怪你爸,烦死人了!临时出什么差!你记得回头一定讹他一笔,就说补偿你的精神损失费,拿去好好吃几顿火锅!”
路边拎着箱子等车的年轻女孩儿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嘟囔道:“哎哟妈,别念了别念了!重的那些行李不早都快递过去了吗,我这箱子里就几件衣服和吃的,有什么不能自己去的?你赶紧上班去吧,等会儿迟到了你老板扣你工资!”
“嘿,怎么说话的,你这反骨女,你妈工资没了看你有什么好处,让你三天饿九顿,顿顿吃馒头啊!身份证揣好了没啊?别弄丢了。”
江蓉被她妈念得烦的不行,远远看见约好的车一来,就赶紧拖着箱子就蹭蹭蹭地跑了过去,在她妈“慢点慢点”的呵斥声中一溜烟钻上车。
“嘀,智能驾驶员AT3396号为您服务。目的地确认:白海大学,南门。乘客如需更改行程,请您及时进行提出。”
“确认确认。”江蓉喘着气,急匆匆地系好安全带后就打开手机,将屏幕出来点进去和朋友们聊天。
她在上高中时挺要好的朋友有好几个,可惜和她一样录在白海大的一个也没有,甚至连同在一座城市的也没有。弄得她现在只能孤身一人,心里还怪忐忑的。
全新的大学生活啊,说期待肯定是有的,江蓉假期里已经反反复复搜索浏览过很多的相关内容了,今天新生报道日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希望能在这四年里有一个顺利的开始。
作为整个白海省、乃至全国都出了名的老牌大学,白海大学在迎新方面的各项工作还是做得非常完善和周到的。江蓉才刚走进校门,就立刻有开着代步小拖车的学姐热情地领她去办各种手续,还帮她领了新生福利的午餐券,转完一大圈回来,一直把她送到了宿舍楼的电梯外才离开。
所以虽然过程中好像莫名其妙的被领去办了几张什么校内店铺的咖啡卡、甜品卡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会员,但江蓉还是挺高兴的,谢过了学姐的热情照顾,自己拖着箱子溜溜达达地上楼去找宿舍。
Z栋4205,也就是四楼……新生入学日嘛,人多得连电梯都有点挤,而且每个人都拿了一大堆东西,难免磕磕碰碰。
她们这栋住宿楼是近几年才新修的,陈设很新,面积又大,江蓉被复杂的楼层结构搞得有点晕头转向,好半天才弄明白那所谓的abcd区到底都是哪儿到哪儿。
等江蓉终于摸到寝室门口,时间刚过上午十一点。
不出所料,她是第一个到的。
一进门自动通电,冷气呼呼吹,饮水器有带制冰功能,四人间,上床下桌窗明几净,中间的空地够放两张瑜伽垫,浴室很干净,还有个小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