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又补充道，“要真说学习，也就是实践出真知吧，感谢周太太的调教。”
江绿羞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可眼下她被周春禾禁锢着，哪儿也去不着，只得咬着牙恨恨地回道，“不客气！”
周春禾看着气恼的媳妇，很是欣赏了一番，才松了松圈着她的手，收回笑意，正经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江绿无从回答，“我说什么了？还有你说忍什么很久了？”
周春禾看着窗外，缓缓道来：“下午回来的时候，你在自行车后座上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我说的话？”江绿喃喃道，她说了那么多句，是哪一句？
周春禾像是猜中她的疑惑，继续说道：“你说你好喜欢我，好喜欢这个世界。”
江绿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当时她看着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看着路边孩童玩得不亦乐乎，脱口而出了那句话。
原来这个傻子记在了心里，等着她来验证。
“所以你今天下午又是做饭，又是烧水的就是为了这个？”
“说实话，以我的性子，等不到现在，当时在雪地里就把你办了，可是我还是忍住了。我自己的脸皮不要紧，但是我不能让人说我的媳妇没羞没臊，有伤风化什么的。”
江绿一阵唏嘘，她这是差一点就要留下荡…妇的名声！
抓着周春禾的手，江绿表扬道，“忍得好，下次也要继续忍住。”
下一次，她应该不会再说这样容易让他兴奋的话了，她一定会谨记这一次的经验的，幸亏没上升到教训。
周春禾倒是淡然，没觉得这有啥好幸庆的，反而觉得有些不够豪迈，颇感遗憾啊。
“所以，你说的那话是不是真心的？”
“哪一句？”江绿开始装傻，开始充楞。
“我好喜欢你。”周春禾又重复了一遍。
江绿听得心花怒放，躺在周春禾怀里笑个不停，干脆笑趴了下去。
周春禾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被这丫头戏耍了。
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着怀里花枝乱颤的人，这一次他可不打算再忍。
江绿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压力，视线对上周春禾的眸子，立即收敛了笑意，正襟危坐起来。
“笑够了？”
“笑够了。”江绿老老实实道。
“不笑了？”周春禾不苟言笑道。
“不笑了。”
“那就回答问题吧。”周春禾坚持。
江绿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一句话，意识到他真的很在意，江绿也就认真了，认真回答他这个问题。
“发于情，出于心。”江绿说完，还举起右手，发誓。
周春禾一把掰下她高举的手臂，“说人话。”
这一次，江绿没着急说话，她看着周春禾，把自己的一只手抵在他心脏的位置，又把周春禾的一只手抵在她心脏的位置，开口道，“我收回喜欢你的这句话。”
周春禾一怔，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是爱你，好爱好爱你，周春禾。”江绿叫出周春禾名字的时候，她看见周春禾的眼里星光点点。
“不是吧，哭了？”江绿一时慌乱，手忙脚乱去给周春禾擦眼泪。
却被周春禾一拉，再次跌进他的怀里。
周春禾抱着她，把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项窝，嘤嘤地哭着，像一个一百多斤的孩子受了莫大的委屈。
江绿轻轻地拍着周春禾的后背，只是轻轻地拍着。
后来，周春禾平静下来，说了一段话，那段话，让江绿心疼不已。
他说，他从来都不是被人喜欢的那个人。在学校里，他打遍全校，让自己独孤求败，每个人都怕他，这样没人敢说他的坏话，说他是没爹的野孩子。后来，他去参加劳动，因为年纪小，挣的工分不如人多，有时候明明干的活不比别人少，可是人家就是不给他记满分，挨饿的滋味不好受，他又拿起了拳头，这样，工分就满了。渐渐地，他发现拳头真是个好东西，不仅别人不敢再说他的坏话，也没人再敢扒他家窗户了，周黄氏再也不用穿着衣服睡觉了。就这样，他觉得自己就该是这样的人，鲁莽、粗鲁，见人不爽打就是，这样的方式简单直接还有效。
所以没有哪家的父母愿意把闺女嫁到他们家来，也没有人愿意和他们家交往，连亲戚都怕受连累，不和他们往来。他活得孤独，他的娘也孤独，王家坝村的人觉得，周家就应该是这样，他自己也觉得，就应该是这样。
“从没有人对我说过喜欢我，你是第一个，连我娘都没有。”周春禾苦笑道。
江绿回抱着周春禾，在他耳边一遍遍告诉他，“我爱你，你娘爱你，儿子也爱你，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周春禾重复着江绿的这句话。
江绿抱着周春禾就势躺下，给两人盖上被子，夜已经很深了，雪还没有停的意思，江绿感觉到了冰冷，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周春禾抽出手，反把她圈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了江绿，给她传递温暖。
江绿放下心来，伸出手掌磨了磨周春禾的脸颊。
“睡吧，明天给你和孩子堆雪人。”周春禾喃喃道。
江绿抵抗不住睡意，沉沉睡去，嘴里还不忘念道，“周春禾，我们都很爱你的……”
“我也爱你。”周春禾说出这句话，被自己吓一跳，太肉麻了，太不是他的风格了。
不过看着怀里渐渐沉睡的人，他又觉得没关系了。
嘴角上扬，轻轻腾出半边身子，靠在墙上，他抽了一支烟，学名――事后烟。
明天起来，他又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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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127 一碗好菜
第二天，周春禾佯装失忆，完全不承认昨晚自己哭了。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反正我是见着了。”江绿抱着儿子站在屋檐下，看他堆雪人。
周春禾手里滚着雪球，心里瑟瑟发抖，以后再也不能玩什么风雅，这玩意会让人迷失自我，老底都往外掏。
现在，他很心虚，第一次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敞开给人看，他不自在，不适应。
周婆子背着竹篓还要出去采猪草，被周春禾一把喝住了。
“娘，今天可是过年。”
“过年又咋滴，你都要吃饭，还要吃好，猪就饿着吗？”周黄氏一点没在意儿子说的话，背着篓子就要出门。
周春禾拗不过，上前拉住，“我去给你弄。”
“你给我弄？当真？”
“当真。”
周婆子耸耸肩，“算了吧，等猪出栏了还说是你给我喂大的。”
一副我的功劳谁都别跟我抢的架势。
周春禾就毛了，“娘，我们又没分家，你分那么清干啥？”
周婆子眼珠子一瞪，往江绿这屋看了看，“分锅吃饭就等同于分家了。”
江绿刚从陶罐里把一块肉拿出来，准备待会做年夜饭，听了婆婆的话，就出来了。
“娘，今天我们一起过年。”
周婆子又想起没焯水的大肉，退缩了一下，“我还是自个做吧。”
周春禾看不下去他娘这作死的劲，把一个大雪球立好，干脆道，“娘，你想好，要是年都不在一块过，那真是分家了。”
周婆子立马就看了儿子一眼，迅速做出了决断，“那我来做饭吧。”
江绿一笑，“您做两个菜，我做两个菜。”
周黄氏没有不答应的理，想着机会终于来了，看她把媳妇虐得渣都不剩。
“那你抓紧点，多弄点，猪今天也过个年。”周婆子理所当然把竹篓给儿子，要求道。
“行。”周春禾应下了。
等两个雪人明晃晃地立在院子中间的时候，周春禾拎着竹篓出去采猪草了。
中午饭都没吃。
江绿也没去叫，过年这一天，午饭本就是随便吃点，可吃可不吃，关键的是下午的那顿年夜饭呢。
周春禾采了猪草，顺道上山去砍柴了，他砍柴却不是拿回家，而是扛去了二爷那里。
二爷还是一个人，不慌不忙，坐在门前的树下抽旱烟。
周春禾扛着柴过来，大声叫道，“老头，过年吃什么？”
二爷隐隐约约听见声响，抬头，就看见了周春禾，一点也不意外，每年的过年，他都来。
敲了敲烟杆，二爷眯着浑浊的眼睛看着周春禾，又是猪草又是柴火。
“平日里不勤奋点，今天这日子倒是忙起来了。”二爷这话有怪罪和责备，他希望周春禾积极上进，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周春禾让他说，只当没听见。
“过年你吃什么？”周春禾又问了一遍。
“吃什么都行，能吃饱就行了。”二爷豁达道。
周春禾把柴卸下，坐在二爷边上，抽了支烟，就准备回去了。
“你晚上别过来了，家里有娃娃了，多陪陪孩子。”二爷就说道。
“你倒是管的挺宽，不过晚上是不打算来了。”周春禾回道。
“行，赶紧回去吧，帮着做点家事，别抄着手吃现成的。”
“你要是个女人，够呛。”周春禾冷不丁说道。
“啥女人？”二爷没听清。
周春禾笑笑，“没啥，我回去了。”
周春禾背着猪草走，二爷拉住了他。
“柴忘记了。”
周春禾扯开二爷的手，“没忘记，就是给你的。”
“哦，给我的，我不用，小安给我打了柴了，你看。”二爷就指着柴垛子给周春禾看。
果然，那里不少的柴火，并且都劈好，码得整整齐齐的。
“这小子还有功夫做这些事呢。”周春禾嘴里嫌弃道，心情却不错。
“拿回去吧，给你娘用。”
周春禾哪里是那听话的人，直接走了，半晌，才说道，“背不动了，你看着办吧。”
看着办，二爷能怎么办，骂了声臭小子，二爷就把那捆柴堆在了柴剁上。
回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周春禾探着脑袋叫了声娘，娘没理他。
又叫了声媳妇，媳妇也没理他。
他放下猪草，大摇大摆进了屋，就见儿子周天一个人在床上玩着拨浪鼓。
“你娘呢？”周春禾蹲下，问到儿子。
“咦呀呀啊……”周天说得不亦乐乎。
周春禾抓抓头皮，抱起儿子去找各自的娘了。
厨房里，和外面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
两个女人正热火朝天较着劲。
江绿正在做的是酱骨头。那骨头肉切得大大的，酱油，味精，大料放得足足的，正往外冒着汩汩的热气，勾人食欲。
周春禾循着味道就进来了。
“什么东西这么香呢！”
“我做的酱骨头，香吧。”江绿自豪道。
周婆子哼一声，“肉哪有不香的。”
“你怎么会做这个的，还别说，挺馋人。”
周春禾才说完，周婆子一把拉过他，递了双筷子上去，“尝尝咸淡。”
江绿不生气，今天这个菜，她可是做足了功课的，光是请教林文舒就请教了三次，看吧，待会她这个菜保准第一个光盘。
周春禾一瞅锅里，是热气腾腾的豆腐炖鱼。
“也是一道大菜啊，娘，放不放酸菜？”周春禾眉开眼笑道，今天有口福了。
周婆却不高兴了，“少废话，让你尝味道就尝味道，过年菜，放啥酸菜！”
周婆子看着儿媳妇的那一锅酱骨头，把本来要放配菜的心藏了起来，决定了，今天要奢侈一把，放啥酸菜，有豆腐就行了。
“不咸不淡，正好。”周春禾放下筷子说道，又让儿子舔了舔筷子。
惹来江绿一记眼杀。
周婆子却是高兴了，笑着对孙子说道，“奶奶做的菜好吃吧，要不要再来一块？”
江绿忙给周春禾递了眼色。
周春禾会意，赶紧抱开了儿子，“娘，他才半岁，不能吃这。”
周婆子脸上讪讪的，嘀咕道，“小时候你啥东西没吃，长成这样难道还不够？”
“行了，我得煮猪食了，你们看着弄吧。”周婆子的两个菜齐了，把锅铲一放，心想就算儿媳妇的菜不好吃，也不至于饿着自己了。
“是，不能饿着猪大爷，您赶紧去吧。”周春禾恭敬道。
灶房只剩下江绿和周春禾。
一缕发丝垂下，周春禾想都没想就给媳妇挽了上去。
“你现在还挺有模样。”周春禾给灶膛里添火，火蛇往外吐，把这个土黄的灶房映照得霞光万丈。
把江绿照得脸上绯红，娇羞无比。
江绿把酱骨头分了两碗，“这一碗你给二爷送去，趁热。”
周春禾心里一暖，嘿嘿道，“我猜就有二爷的份。”
端着碗出来，三只大鹅横在脚边，周春禾眼前一亮，这倒是碗好菜啊！
第128章 128 婆婆的防御
周春禾先去给二爷送的酱骨头，二爷还在那树下远眺，也不知道望什么。
“老头，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盯着看的？”周春禾好奇不过，凑过去问道。
二爷扒拉开他的俊逸又粗犷的脸，悠悠道，“你碎娃，不懂。”
周春禾跳脚，“我都要当爹了，哪里还小？！”
二爷抬眼，看了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笑道，“是啊，你都要当爹了，那会的你还那么小。”
二爷比了比，约摸八九十公分的样子。
“哪会的我能这么矮？”周春禾不相信，他觉得自己生下来就该是一米加持的。
二爷却闭口不说了。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别来了么。”二爷怪罪道。
周春禾显出一副我也不想的样子，“这不是我媳妇让我给你送个菜来嘛，你当我愿意一趟趟往你这跑。”
二爷看了看周春禾手里的那碗酱骨头，“走，进去吧，我把碗替给你。”
一到屋里，冷冷冰冰，周春禾又看不下去，把火盆给他升起来了。
二爷虽然现在孑然一身，日子艰苦，但是他家的家伙什还是齐全的，不过都是以前剩下来的，这些不算牛鬼蛇神的东西，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幸免一难。
感受到屋子里升起来的热气，周春禾放心回去了，他还惦记他娘的大鹅呢！
二爷站在门口，看周春禾高大的背影一点点变小，最后化成一个点，消失不见。
“娘，娘！”周春禾一进门就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