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你可以去娘那里吃，小安可以去和二爷搭伙，或者你俩搭伙都行。”江绿出主意道。
“我哪里愿意做饭，还是各吃各的比较靠谱。”
“你自己决定就好。”男人嘛，也要适当给点权利，才会感恩戴德。
周春禾走出去，又折返了回来，用手指挑了挑那些衣服，看似随意道，“我记得去年年底，你卖那批衣服，赚了小两千？”
“准确的说，是一千八百块。”
“四舍五入，也就两千了。”周春禾闲闲道，看不出悲喜。
“你还知道四舍五入？”江绿笑，看出周春禾眸子里异样的神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是直男的自尊受到了摩擦？
周春禾却满不在乎，“你赶紧整理吧，堆在这里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江绿索性放下手里的衣服，看着周春禾，“告诉我，你心里想啥呢？”
周春禾摊摊手，“没想啥。”
“你在想我一个月不到的功夫就挣了你一年的钱，我说的没错吧？”江绿直勾勾看着他。
周春禾无可遁形，像是被人扒了衣裳，立于公众。
他想要反对，可是说不出口。
倔强的表情浮上脸，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江绿扑哧笑了，“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谁们？”
“就是王家坝村所有的爷们娘们啊，他们都认为，女人只需要在家伺候公婆，相夫教子就成。”
“也没啥错的。”周春禾嘟囔。
“那我现在就去给赵斌拍电报，让他把衣服拿回去，我就在家给你做饭，给周天换尿布就是了。”
“你舍得？”周春禾试探道。
江绿起身，“你舍得我就舍得。”说完，真的就往门口走去。
被周春禾一把拉住。
“我舍不得。”
“舍不得我赚的钱？”
周春禾摇头，显出被人误解愤怒的表情，“我赚的钱足够养活你和儿子。”
“那你舍不得什么？”江绿虔诚地看着周春禾。
“我看过你卖衣服的时候，那不服输的神气，也见到过你给人介绍衣服时，那谁都不如我的自信，我想了想，这些好像是我无论怎么拼命，赚多好钱，都给不了你的，你好像因为它们变得更鲜活起来。”
“你就是和他们不一样，我没看错。”江绿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是她的心里已经把这厮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周春禾是莽夫不假，但他是懂她的，难得的是，他懂她，还怜她。
“所以我支持你去做，即使我不怎么待见那小子。”
还敬她！
江绿觉得得夫如此，夫复何求了。
“你要是不待见他，我就不跟他合作了。”江绿笑轻轻松松道，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周春禾却急眼了，“你疯了，刚签的合同，我可看见上面是有违约金的。”
“哎呀呀，还是舍不得钱啊。”江绿故意道，哭泣状。
周春禾稍微用力，江绿就到了眼皮子底下，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捎带又捏了一把，一阵耳语，“晚上等着，好好惩罚你。”
江绿心潮涌动，看了看天色，还早着呢。
周天在院子里等着急了，爸爸去了这么久还没出来，就自个寻乐子去了，正好瞅见地上一坨鹅粪，已经晒干了，小家伙瞅着像是能吃，拾起来就往嘴里放。
周春禾眼疾手快，松开媳妇跑了过去，一把拍掉了儿子手里的鹅粑粑。
周天痛得哇哇叫妈妈妈。
江绿上前，抱起儿子，看见周春禾手里的那坨粑粑，哭笑不得。
周春禾充满嫌弃地看着儿子，“这小子怎么啥都往嘴里放呢？连粪便都分不清！”
“你小时候还吃自己的屎呢！”周婆子不知道啥时候进来的，接了一嘴话。
周春禾当场僵住，“娘，你说真的？”
“那还能有假，那会我去做饭了，你坐在地上玩，也不知道怎么就拉屎了，然后你也没啥玩的，就玩起了自己的大便，顺带尝了尝――”
“娘？娘，娘！”周春禾忙打断他娘。
“我还没说完呢。”周婆子难得想起一件不糟心的往事，很想一吐为快。
周春禾双手合十，求道，“可以了，细节就不必了。”
再看媳妇，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后退了两步，距离他远了些。
“不是，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周春禾无力地解释。
江绿憋着笑，憋到内伤，“没啥，小孩子嘛，啥都能吃。”
“这话没错，吃土都算是好的。”周婆子忍不住又爆料。
“娘！”周春禾大叫一声，“你鹅好像少了。”
周婆子顾不得埋汰儿子，迈着小碎步，摇着庞大的身躯去数鹅了。
“周天走，妈妈带你洗手手去。”江绿格外看了眼这会凌乱的男人，留他自个好好回味一下。
话说，那是啥味？她好好奇的。
第131章 131 生个小公主
四月，江绿收到一个好消息，付培雅生了，是个小公主。
江绿就在县城摆摊，想着去看一下，没想到周春禾非要跟着一起去。
“说生的是丫头没错吧？”周春禾出发前还确认了一遍。
江绿警惕地看着他，“你又在想啥呢？”
周春禾仰天长叹一声，“咋别人一生就是丫头呢？”
“你这是对周天不满意呢，还是对我不满意？”江绿默默走到周春禾身后。
周春禾嗅出危险，忙改口道，“哪里，哪里，生儿生女都一样。”
在医院门口，江绿买了些水果。
周春禾看着一堆的洋娃娃挪不动道，“要不这个也买两个？”
江绿哑然，“现在买还太早了。”
周春禾悻悻地又放了回去。
重新走在产房这一层楼，江绿百感交集，想想她的周天都会走路了，不得不感叹了一把岁月这杀猪刀。
耳边不绝于耳的婴儿啼哭声一遍遍传来，却少有人显示出不耐烦。对于新生命，所有人都表达出了最大的包容和理解，但是若换成花甲古稀的老人，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同样是弱势群体，同样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待遇截然不同。
意识到自己想偏了，江绿忙停止了思绪，问了护士，找到了付培雅的那间房。
只有两个床位，算是豪华间了。普通产房都是四个人，还有六个的。
付培雅躺在床上，看丈夫盛荣手忙脚乱给宝宝换尿布，两个人都是新手，都没经验，换来宝宝一声声地啼哭。
“我来试试。”江绿走上前，笑道。
付培雅一转头，脸上舒展开来，“救星来了，你快给我们看看咋弄。”
周春禾好奇地凑上前去看。
却大失所望，这和周天出生的时候差不多啊，脸上皱巴巴的，头发稀疏，也看不出好看不好看的。
默默就退到了一边。
江绿接过盛荣手里的尿片，指挥着他拿湿毛巾，轻柔地给小宝擦干净，然后又用干毛巾擦了一遍，这才垫上干净的尿布。
“看，你用手拖着，把尿布压进裤腰里就行了。”江绿一边做一边教着跟前的夫妻俩，“还有，你这是女娃，擦屁屁的时候从前往后擦。”
盛荣呼出一口气，道，“看起来是不难。”
“做起来也不难。”周春禾就说道。
“你会？”付培雅就问道。
“你问问江绿，我会不会？”
江绿点点头，“会是会，就是不怎么做。”
周春禾一时窘迫，“那不是我不在家吗，在家都是我给换的。”
盛荣看周春禾的眼神就带着些崇拜了，“回头春禾你给我传授传授经验。”
“四个字。”周春禾就说道。
“哪四个字？”盛荣虔诚地请教。
“少说多做。”
“这我相信，绝对是真理。”付培雅笑道。
“名字取好没？”江绿拉了拉小丫头的小手，问道。
“她爸给取了大名，叫盛玲，我还想给取个小名，没想好，你帮忙给想想？”
江绿看了看盛玲粉嘟嘟的小嘴，想到，“都说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我倒是挺喜欢‘四月’这名字的，你参考参考。”
“朱樱青豆酒，绿草白鹅村。四月还真是美得不可方物，我也喜欢这个名字，就叫四月吧。”付培雅看向盛荣。
盛荣念着这个名字，走向女儿，“四月，以后你就叫小四月啦。”
周春禾无限感慨，“还是闺女好，取个名字都这么诗情画意的，哪像我们家周天，像是路边捡来的名字。”
江绿不服气，“周天哪里不好了？简单易记，又好写。”
“那还不如叫周一呢，更好写。”周春禾还是耿耿于怀，没给儿子取名永强。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多少人盼着生儿子。”付培雅悠悠吐出。
“你不喜欢女儿？”周春禾下意识就碰了碰盛荣的手臂。
盛荣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急忙甩锅，“我没有！”
“你是没有，可是你爹你娘却不是这样想的。”付培雅看他一眼，眼睛却红了。
江绿大概猜出来是什么事。
“靠儿靠女都不如靠自己，盛荣你说是吧？”
“我们都有工作，哪里需要靠儿女。”盛荣也有些委屈，但是他不能和一个产妇计较，同时，他也觉得爹娘想抱孙子也没啥错。
所以夹在中间，他成了那个左右不是的人。
“要不咱俩换换？”周春禾冷不丁道。
江绿瞪他一眼，付培雅白他一眼，就连盛荣也奇怪地看着他。
周春禾讪讪地，“我说笑的。”
“看吧，在我家，丫头比小子稀罕。”
盛荣这会看周春禾，像是看怪胎，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么稀罕丫头的人。
这个年代，倡导优生优育，倡导生男生女都一样，可谁都知道，男女的地位悬殊有多大。这个年代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三十年后，生三个都没问题了，非但不罚款，还给补贴，倡导多生！
从医院出来，江绿怎么都不上周春禾的自行车。
周春禾心里怵怵的，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事，可是又觉得不至于，赔笑道，“我真是开玩笑的，你看那两口子差点都要干起来了，我那是缓和气氛。”
江绿却不去接他的话茬，说道，“我不想坐自行车了。”
“那你想坐什么车。”
“小轿车。”江绿随手一指，大路中间正驶过一辆吉普车。
周春禾盯着那车过来，又开走，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知道谁有小汽车，但是他不想提那个人的名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绿见时机差不多了，跳到他跟前，笑道，“我开玩笑的。”
周春禾木木地，一张好看的脸变得扭曲起来。
江绿伸出手抚平他的眉头，“这样才好看嘛。”
周春禾不干了，这是白嫖？
江绿这才缓缓道出原委，“这下你知道盛荣两口子的心情了吧？跟你现在是一样一样的。”
周春禾豁然开朗，“你这教育人的方式要人命。”
“是吧，说明有效果。”
“现在去哪？”
“回――”江绿的‘家’字还没落下，一辆桑塔纳忽地停在了二人面前。
吓得够呛。
周春禾把江绿护在身后，上前就要找那人算账。
车窗摇下，周春禾看清楚了那里面的人，血压瞬间飙升，不待见啥来啥！
第132章 132 多大人了，玩枪
赵斌一脸意外重逢的惊喜，对上周春禾咋哪儿哪儿都有你的表情，有些牛头对马嘴的感觉。
“你也来看付培雅？”江绿轻轻把周春禾拉到身后，礼貌性地打招呼道。
“嗯，你们是正要上去还是看过了？”赵斌偏头过来打招呼。
“我们看过了，就要走了。”江绿表明，她可不想看到周春禾当场炸毛。
“那，回见。”赵斌就说道，语气里闪过一丝怅然若失，要不是关注到他的表情，根本察觉不到。
江绿跳上周春禾的后座，拉着他就走了。
后视镜里，赵斌看到江绿还在说着什么，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赵斌才把车窗摇上、熄火、下车。
他今天并不是特意来看盛荣的孩子的，以他俩的交情，其实远没到这样亲密的地步，但是他无意间听见盛荣说，今天江绿也会来，从工商局出来，鬼使神差就把车开到了这里。
他说过，他不受控制。
到了产房，赵斌问到同一个护士付培雅是哪一间。
护士繁忙，已经有些不耐烦，听见又是来问这没啥技术含量的问题的，更加烦躁，正要怼回去，“怎么都不问清楚――您好，在6床。”
看清了赵斌这张脸后，护士小姐姐再也凶不起来，如沐春风，整个人像一朵花，盛开了。
“谢谢。”赵斌绅士一笑。
如果声音可以怀孕，她一定已经怀上，还得是双胞胎。
“不客气。”护士小姐姐温柔回道。
赵斌都已经走远，护士小姐姐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
得知盛玲的小名是江绿取的，赵斌就叫了好几次四月，看她的眼神里满是疼惜。
“你小子有福气。”赵斌诚恳道。
一连两个人过来都是一个劲夸他生了闺女，盛荣也就完全释怀了，现在的他真心觉得，生个女儿也一样好。
赵斌没带东西上来，但是出手阔绰，给小四月包了个大红包，付培雅实在不好意思收下。
赵斌就塞进了四月的襁褓里，这事他已经干得轻车熟路了。
“江绿还是在你那摆摊？”赵斌看似随口一问。
“应该是，我请了假，最近都没去供销社，听同事说生意还是一样火爆，好多学生过来买衣服。”
“要说也奇怪，你们那供销社距离师范学校那么远，那些学生还就紧着这边来买。”盛荣笑道。
“那是江绿会做生意，又大方，人家说抹个零就给抹个零，还给免费裁剪，光是给人选衣服就不下七八次的，要我是做不了。”
“所以我们挣不了那钱。”
赵斌挑起来的话题，自己一句话没说，净听这两口子说了。
俩人说完，赵斌也就告辞了。
“听说你又要去北边？”盛荣口中的北边可不是北方城市，而是境外。
“嗯，有一批钢铁不放心，我自己去一趟。”
“出关手续都办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