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话说到一半。”秦玉汐很坦诚。
秦玉漫向她描绘一个非常奇幻的世界,以明玉朝目前的发展,无论如何都达不到。
她认为,这是历史发展的正常进程。所有人都是在总结前人的经验教训前进,比如前朝外戚干政,那么明玉朝便竭力遏制这种情况发生。
那个世界所描绘的制度固然好,但要从明玉朝的实际情况出发,贸然更改,只会毁灭得更快。
不过一些小变化,她倒是很欢迎。比如胰子、煤炭、火药的改良,正好她准备开作坊。
“我在学校没有好好学习,很多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秦玉漫叹了一口气。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很痛苦,整个世界好像颠倒过来。现在躺平了,摆烂了,能活下去就不错,还想改变世界?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能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又何尝不是一种能力。还有,你骑马学得很快,语言描述能力很好。”
“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人的长处应该成为武器,而不是弱点。”
秋风吹过,落叶纷飞。
秦玉漫忽然觉得,在这里生活好像也没那么差。反正父母车祸死后,她独自一人,在哪儿都一样。
回城后,秦玉汐被召进宫。
太君后关切地询问婚礼事宜,同时派经验丰富的公公、嬷嬷去府里帮忙,就怕到时出差错。
大婚前一天,魏国公府把刘雨润的嫁妆送到皇女府中,由皇女府设宴款待。
送走宾客,秦玉汐回头一看,发现府里到处都是红色。奴仆全都换上颜色鲜艳的衣裳,大门上挂着红绸,窗上贴着红肿帧
明天就是她跟刘雨润大婚的日子,印象中天公作美,晴空万里。
秦玉汐策马来到山神庙,这里的香火已经变得很热闹,总计有五名道姑打理。
魏国公府这边,老太爷特意找亲戚过来教导刘雨润怎样为人夫郎、伺候妻主、管理中馈、孝顺长辈……
持续半个月,刘雨润每天都能听到这些话,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他都能背下来了。不过面上,还是摆出谦逊受教的模样。
关于陪嫁的小厮,他只带惜文跟留文。
老太爷把刘安、张月两家人作为陪房,主要为他打理陪嫁的铺子和田庄。
听说送嫁妆的族人已经回来,二叔训诫的话说完也走了。刘雨润看着架子上的大红嫁衣,心里没来由一阵紧张。
牡丹引凤,寓意极好。
是他一针一线亲手绣的,足足花了两个月。
“明儿公子穿上,肯定美极了。”惜文笑盈盈说道。
“可不是,咱们公子这么好看,五皇女指定欢喜,不对,现在是钰王啦!”留文把张叔领了进来。
“张叔。”刘雨润急忙起身问好。
“老太爷让我带几本书过来,也别觉得害臊,大伙都是这么过的,得多看看才能抓住王爷的心。”
“雨润明白。”
张叔也是嫁过人,生过孩子,床笫之间的事,给刘雨润讲得是清清楚楚,顺带还告诉他什么姿势容易怀孕……
“若是钰王有什么喜好,您啊顺着就成,可别觉得难为情。”
“是。”刘雨润满脸羞红。
夜深了,刘雨润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天会梦醒。醒来后,他还是那个跪在地上求王氏放过的孩子。
惜文点上凝神香,过了好久,他才睡着。
第33章大婚当日
秦玉汐也睡不着,心心念念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不知为何总是心慌意乱?
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刘雨润的身影。他浅浅的微笑,柔柔的眼神,还有绝望的痛哭……
前世今生,来回交错,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秦玉汐又在做梦了,梦到刘雨润的大婚之夜。他是嫁去做正夫郎,可吉时拜堂的却是只鸡。
深夜,他独自一人坐在新房里,屋外传来下人叽里咕噜的嘲笑声。他什么都没做,也没出声,就这样静静坐了一晚。
秦玉汐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不,那不是噩梦,是刘雨润的前世。
这已经是第二次梦到了。
笑云进来给她梳洗,然后再由公公、嬷嬷服侍她换上红色吉服,戴上凤冠。
简单喝两口粥,便入宫拜见太君后、女皇、君后。一一行三跪九叩礼,感谢他们的抚育之恩。
“咱们小五今日真好看。”太君后眼眶湿润,声音哽咽。
“女大十八变,小五是越变越好看,穿红嫁衣就像瑶池仙女一样儿。”君后为她插上金簪。
“娶了夫郎,往后可不能再胡闹了。”女皇看着喜气洋洋的女儿,恍然想起自己当年大婚的时候,也是这般光景。
秦玉汐在宫里用了早膳才离开,顺亲王与礼部率领官员二十人,护卫四十人,抬着八抬彩轿,吹吹打打前去迎娶新人。
刘雨润坐在床上,双手握拳,万分紧张。国公府未出嫁的五名兄弟,全都围在他屋里说说笑笑。
刘金润也在,自从王氏被休,他就收敛性子不敢闹事,生怕祖父把嫁妆扣了。不过他消停,并不意味着其他人消停。
“雨润哥哥的嫁妆单子真厚啊,我刚才还以为是书呢,瞧我这眼神!”
“你要是嫁给王爷,祖父指定也准备厚厚的嫁妆,不信你瞧瞧金润哥哥的嫁妆单子。”
“我的嫁妆单子怎么了!”刘金润阴沉着脸。
十日后他也出嫁,说是双喜临门,可所有人都捧着刘雨润踩着他。等着吧,像刘雨润这种古板无趣的男人,很快就会被抛弃!
刘金润想象刘雨润被休弃的悲惨模样,心里舒服多了。
过了一会儿,张叔进屋,说是该去行礼了。
刘雨润穿着牡丹引凤嫁衣,头戴金冠,手持红福扇。在惜文跟留文的搀扶下来到厅房,魏国公跟老太爷端坐在主位,下首是刘梦君以及其他长辈。
张叔让人摆好垫子,刘雨润在垫子上跪下,然后给家中长辈磕三个头。
“祖父祖母、母亲姑母,雨润今日就要出阁了。”
“切记,魏国公府是你的娘家,娘家好,你才能好。”
“儿子谨记在心。”
刘梦君第一次任真叮嘱儿子,就是希望他在五皇女府上站稳脚跟,扶持娘家。
“吉时到,新郎准备出阁!”门外响起礼官的声音,很快顺亲王君领着诰命夫郎进来。
刘雨润在诰命夫郎搀扶下,出厅房,上彩轿。
“起轿!”礼官高喊一声,八名护卫抬轿出门。
喜乐吹响,礼炮齐鸣,轿娘起轿,国公府开宴。
刘雨润坐直身子,目视前方。即便轿子里只有他一人,即便除了红色轿帘什么都看不到,他依然规规矩矩坐着。
他曾无数次幻想嫁人的场景,亦曾坚定认为,不论妻主是谁,他都能细心经营。若是不曾动心就好了,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害怕。
周嘉然坐在茶楼上,看着彩轿从楼下经过,心里既羡慕又酸涩。
“公子,咱们回去吧?不然明日又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我身上的流言蜚语还少吗?”
“可您是未过门的侧夫郎,哪有侧夫郎看妻主迎娶正夫郎……”
听到这句话,周嘉然立即反应过来,隔壁坐的是大理寺少卿的儿子,苏云景。
苏云景的名声并不好,因为他身为世家公子,既不学琴棋书画,也不学女红刺绣,而是跟母亲到处查案,抛头露面。
不守德行,这是很多人对他的评价。循规蹈矩,这是刘雨润的评价,想来今后的皇女府会很热闹。
周嘉然离开茶楼的时候,正好碰到苏云景。两人都戴着纱帽,暗暗打量对方,然后各自离开。
话说秦玉汐这边,皇女以及二品以上的王公大臣都来了。喜堂里热热闹闹,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蔚蓝的天空飘着几片云朵,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东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来汇报彩轿的位置。皇女娶亲,是要围着整个京城环绕一圈,让全城百姓都沾上喜气。
“来了!”
门外一声大喊,所有人出屋迎接。
彩轿四平八稳落地,鞭炮声骤然炸响。
诰命夫郎扶着刘雨润下花轿,礼官在旁边低声与他说话。引导他跨过火盆、门槛,一步步走进五皇女府邸。
秦玉汐站在门里,笑盈盈看着用红福扇挡脸的新郎缓缓向自己走来。背后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她忽然觉得这一瞬,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有心脏在狠狠敲击肋骨。
礼官把红绸送上,新郎新娘一人牵一头走向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由于女皇在宫里,所以他们要面向皇宫方向跪拜。
拜礼结束,两人被引入婚房行合卺礼。
红绸拿走,刘雨润被扶到喜床上坐着,秦玉汐站在他面前。两名礼官就在不远处,欢欢喜喜催她取下红福扇。
秦玉汐盯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许久未见行动,刘雨润捏着扇子的手越来越紧。
扇子被缓缓移开,刘雨润下意识抬起眼帘。皇女深褐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身穿喜服的他,满满都是他。
刘雨润扬起嘴角笑了,恍若清风明月,那是秦玉汐从未见过的笑。
她怔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原来这才是他发自内心的笑。原来,他穿嫁衣的样子可以这般美好,好到她舍不得移开视线片刻。
礼官把酒杯交到两人手中,他们挨得很近,熟悉的香气袭来,激得心头一阵滚烫。
红烛缠绕,酒香醉人。
合卺礼结束,礼官催促新娘出去敬酒,他们要为新郎沐浴更衣,同时核查身体情况。
“终于舍得出来了!”大皇女已经开始斗酒了,见她出来,忍不住出声调侃。
“别忘了,今晚你还得帮我挡酒呢。”秦玉汐看她脸色微红,笑着说道。
“大姐千杯不醉,你可别小看她。”皇太女也加入话题。
“二姐你今日可得为我做主,若是有人灌我酒,我指定找你告状。”
“行,我为你做主,你快去敬酒吧。”
“得令!”
秦玉汐端着酒杯去往魏国公方向,皇女迎娶正夫郎,要摆六十席宴请夫郎亲族,由王公大臣作陪,所以要敬的酒很多。
秦玉汐酒量很好,大皇女更好,姐妹两配合,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不论是故意使坏来灌酒,还是真心诚意送祝福,都被她两喝下。
第34章大婚之夜
“堂妹,恭喜恭喜啊。”秦玉涓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她是康亲王的女儿,明玉朝皇女的名字遵循五行顺序。女皇那一代是“木”,秦玉汐这一代是“水”,故而名字都带三点水。
秦玉涓跟秦玉漫同龄,长得斯文秀气,在京城名声很好,深受读书人追捧。当然,这些都是假的。
记得前世,周嘉然跟秦玉漫和离不久。秦玉涓想把他纳进府被拒,恼羞成怒之下,找人侮辱周嘉然。
她之所以表现得宽容大度,无非是学她母亲掌控舆论。都说读书人的笔就是不见血的刀,尤其是自命不凡的读书人。
她们为了达成目的,不惜颠倒黑白,愚弄百姓,正是流言蜚语最好的制造者跟传播者。
“多谢堂姐。”秦玉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堂妹酒量深不可测啊。”
“堂姐谬赞,大姐那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这倒也是。”
秦玉涓敬完,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
大皇女见状,拉着秦玉漫过来帮忙。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宴会也快结束。秦玉汐下午的时候说过,不许任何人闹洞房,众人便只能作罢。
送走宾客,秦玉汐慢慢走回喜房,顺便解解酒气。
“小厮安排好了吗?”
“回殿下,已经按您的要求选好了。青竹稳重平和,紫竹八面玲珑,该教的规矩,奴婢也教了。”笑云回道。
“嗯,那就先这样安排。”
秦玉汐来到喜房外,守门的小厮急忙行礼问安。
“青竹、紫竹给殿下请安。”
“嗯。”秦玉汐淡淡回道。
她的院子,平日除了五位贴身侍女,笑云、高云、东云、归云、严云,其他人都不许进入。
至于兰棋跟雅琴,在她去皇庄前,就已经安排去茶房做事。
房门推开,刘雨润的陪嫁小厮过来问安。
“奴婢惜文、留文给殿下请安。”
“下去吧。”
“是。”
秦玉汐没有直接去里屋,而是到净房沐浴梳洗,身上都是酒味,她可不想熏到刘雨润。
刘雨润坐在梳妆台前,听着耳旁传来水流声,心脏开始怦怦直跳,眼睛也看向奢华厚重的雕龙画凤拔步床。
床幔是红色锦缎,床上铺着大红锦被,被上绣有一对鸳鸯,是他亲手所绣。
《客从远方来》曾这样写道: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故而后来成婚,合欢被多绣鸳鸯。
刘雨润看着锦被出神,忽然水流声停,珠帘响动,有人进来了。
“殿下。”刘雨润起身准备行礼。
“要叫妻主了。”秦玉汐快步走到他面前。
“妻……妻主。”刘雨润轻咬嘴唇开口。
秦玉汐看他身上穿着红色寝衣,长发披在身后,脸上厚重的脂粉洗了,露出白皙莹润的肤色。
他们不是没有亲近过,但现在要怎么开始?刘雨润是万万不敢主动。
“夫郎,良宵一刻值千金。”秦玉汐笑着把人打横抱起,她可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
屋外的月亮已经升到半空,透明的云层遮住月光。大地仿佛笼罩在薄薄的烟雾当中,如同坠人梦境。
秦玉汐小心地把刘雨润放到床上,毕竟是洞房花烛夜,她希望刘雨润能感受到快乐,而不是恐惧,所以动作极尽温柔。
刘雨润觉得他就像缺水的鱼,只有紧紧贴着才能活下去。
秦玉汐轻轻吻上刘雨润的嘴唇,窗幔落下,人影晃动。
“妻主……”
刘雨润觉得自己就像是厨子手底下的面团,被任意揉捏,软化成水。
“嗯……”
他从未想过,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甜蜜而又痛苦的事情。身体如遭雷击,心脏无法控制,腰自己动起来,嘴里发出陌生的声音。
秦玉汐眼里闪着欲望,刘雨润把头埋进被子中。今日以前,所有人都告诉他,要贤良淑德,恪守礼节,不能有私欲……
“难道你不想看我沉迷于你的样子?”秦玉汐咬了咬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