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的天空，高悬的太阳犹如火球一般炽烤着大地。地面上仿佛被巨大的蒸笼罩住，热得让人透不过气。
士兵挥汗如雨，第一天就有人中暑倒下。为此，大军几乎选择夜行，同时尽量安排在树林较多或是河边休息。
骑兵在前面探路，各营步兵走在中间，随后是辎重运送队伍，最后是殿后部队。
辎重的运输使用的是马车、牛车、骡子车，行军速度很慢，再加上道路崎岖难行，时间也就花费更长。
除此之外，由于士兵行军时不穿盔甲以加快速度和防止中暑，所以游骑兵的侦查显得非常重要。
游骑兵就是大军的眼睛，她们要侦查敌情、道路、水源等问题，只有这样大军才能加速前进。
“殿下，前方五里有溪流经过！”彭婷策马来到秦玉汐身边，她也参加这次的战争。
“让队伍在溪流边休息。”
“是！”
彭婷接到命令，立即让游骑兵通知所有营队。
凡事行军在道，十里齐整休息，三十里会乾粮，六十里食宿。
这是较为合理的安排，若是一味追求速度，将士身体累垮不说，还得抛弃辎重，得不偿失。
此时远在西部边境的定西将军收到消息，已经开始做好勘测地形，调配兵种，设计战术等筹备工作。
秦玉汐继续向西部前进，每日早膳午膳吃干粮，晚膳埋锅造饭。由于人多，大锅都是水煮，所有食材往锅里扔，支上火，撒点盐，煮熟就行。
秦玉汐的干粮是刘雨润让人准备的，用的都是好面，做出来的饼又软又甜。晚上东云还会煮小灶，虽然没法跟京城比，但现有条件，已经是最好的了。
她们已经半个月没有洗澡，身上黏糊糊油腻腻，很难受。手背一搓，就能搓出一团黑泥。
“停下做什么，还不快跟上队伍！”
后面传来领队训斥的声音，因为是上万人的队伍，以免发生混乱，行军速度、队形都必须保持一致。
傍晚，队伍到达森林附近的小村庄。
秦玉汐从马背上下来，由于骑马太久，腰部、臀部、大腿又麻又痛。
东云急忙她揉按，她的手艺很好，一路走来，腰酸腿疼被按几下就能恢复。
行军路上，除了吃饭还有个问题很严重，那就是如厕。这个问题若不解决，很容易引发疾病。
故而大军会在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搭建茅厕，并在队伍出发前挖土掩埋。
几位将领照常过来同秦玉汐商议行军安排。其实皇亲国戚出征，她们最怕遇到两种人：一是不懂瞎指挥，二是只顾享受压榨士兵。
钰王殿下看起来柔弱美丽，但从出发到现在，她都按照普通将领的要求规范自己，态度谦逊有礼，老辣得像上过战场。
“殿下精神不错。”
“比不上各位将军。”
“夜已深，殿下好好歇息。”
“各位将军也是。”
众人离开营帐，高云打来清凉的河水，秦玉汐脱下衣服用毛巾擦拭。至于头发，那是不可能洗的，不干还容易生病，于是盘在头上扎得很紧。
等她擦完，不仅毛巾黑了，水也黑了。
清晨，秦玉汐在嘈杂的声音中醒来，士兵们收拾行李，继续出发。
有时路过繁华的小镇，有时进入荒废的树林，地面时而平坦，时而崎岖。
“越过那座山就进入西部边界，还请殿下再忍耐几日。”彭婷过来介绍行程。
“我明玉朝的山川河流很是壮观。”秦玉汐看着延绵起伏的山脉感慨道。
“确实如此。”彭婷笑了笑。
晚上大军在河边安营扎寨，给马喂水。许多士兵热得受不住，直接跳进河里洗澡，秦玉汐也不例外。
第二天，队伍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进。
游骑兵五里一警戒，反复确认四周无敌情才指挥队伍前进。
七月末，疲惫的队伍终于进入西部地界。
西部地势山高谷深，重峦叠嶂，绵延纵横，稍有不慎就会迷路。
“按照这种速度，不出十日就能到达普城。”高云为秦玉汐打来干净的水。
“希望一切顺利。”秦玉汐说完，大口大口喝水。
普城是朝廷军的大后方，也是粮草转存的重要地方，赵芳成就在那里。
说来赵芳成比她提前两个月出发，不知道她现在做得怎么样？
八月初六，大军路过普城，县令与粮草官在城门外等候。
秦玉汐看到赵芳成的身影，灰头土脸，声音豪迈，似乎适应得很好。
辎重队伍在此停留，其他人员前往大营。两边官员做交接，赵芳成笑盈盈上来行礼。
“殿下变得越来越威武了。”
“你也一样。”
“哈哈哈。”
两人忍不住大笑，路过的百姓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们。
西部风沙大，老百姓身上穿的都是灰布衣裳，皮肤因长时间劳作晒得很黑，人也很瘦。
队伍交接结束，定西将军派来迎接她们的向导也到了。
八月初十，秦玉汐等人终于到达营地。
朝廷军大营建在三面临坡的地方，周边有小溪经过，军营用水通过竹管接通很方便。
大营外面挖壕沟，设陷坑，并且搭建四个t望塔，十二时辰都有士兵值岗放哨。
定西将军出来的时候，秦玉汐一眼就认出她。四十五岁上下，身材不高不矮，气势磅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站在她身边的两名小将正是她女儿，梁世安与梁世宁。
前世定西将军因为打败仗被撤职，梁世宁为掩护队伍撤离，死在战场上；梁世安跟彭婷是好友受到牵连，最终死在大牢里。
“见过钰王殿下！”定西将军拱手行礼，其他将领也纷纷对秦玉汐行礼。
“众位将军免礼，这里是大营，我现在不是钰王而是副将，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多谢殿下！”
众人对她不熟悉，所以不敢贸然改口，生怕惹怒她没好果子吃。
定西将军亲自把秦玉汐带到营帐中，将领住在中间的大营帐，外面小营帐住的是普通士兵。
其中步兵和骑兵是分开的，骑兵在营寨最边上，因为骑兵机动力强。
普通士兵的帐篷都是几十人同住，将领等级越高，住的人员越少。比如定西将军独自住在最大的营帐，秦玉汐来了，她便把大营帐让出来。
秦玉汐没同意，执意要住小营帐。定西将军拗不过她，只能同意。
第129章熟悉营地
西部驻军三万多人，其中包含驻防兵与屯田兵，真正上战场的只有一万人。女皇从全国调拨两万精锐，再加上一万禁军，总计四万人对抗西戎国。
秦玉汐带领的一万禁军加入定西将军的西路军，另外两万人由兵部左侍郎冷嫣带领，合编为南路军。
南路军的营地距离此地三十里外，快马不用半个时辰。这样既可以相互协防，又避免敌军偷袭时被一网打尽。
西路军两万人，分为六军，十九营。秦玉汐与主将住在五千人的中军独立营，其他小营在外围防护。
定西将军先带秦玉汐熟悉大营布置，兵法有云，若大军不久驻，则为立枪、栊枪、车营、拒马之类；若大军久驻，则用柴营、掘壕、城营、木栅之类。
朝廷军使用的是筑城营法，城身高五尺，阔八尺。正门两侧设置t望塔，正面设吊桥和栅门，侧面掘战壕。
晚上，营寨四周每隔三丈点火盆。除了岗哨，还有暗哨以及巡逻兵守夜，以防有人偷营。
总之，大营内外，陷阱重重。
秦玉汐大致了解营地之后，稍作休息。
为了安全考虑，钰王府的三十名护卫就住在离她最近的营帐，其他士兵住在外层。
高云、东云身为贴身侍女，时时刻刻陪在身旁，除了将领开会不可旁听。
“没想到，军营里还有人帮忙洗衣服。”东云端着盆进来，准备帮殿下洗衣服。
军营里有男子白天洗衣服，晚上开门服侍士兵，这些人都是罪臣家眷或是俘虏。当然不是免费服侍，而是要掏银子，否则士兵全去，岂不是乱套？
“别给殿下添麻烦，这里是大营不是府里，乱走违反军规没人救你。”高云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可见她对东云的随性有多不满。
“唉，连拉屎撒尿都规定时间，真麻烦。”
大营挖茅坑，各个营队去茅房的时间都是定好的，其他时候不准随意走动，否则军规伺候。
军规相对来说是最严的，就用打板子来举例。军营的十大板子可以让人半身不遂，但是外面就没那么严重。
“高云说得对，咱们初来乍到，得学会入乡随俗。”秦玉汐解开发髻，打算好好洗个澡。
“是，殿下。”东云认真点头，虽然她懒散惯了，但也明白这里不是自己能撒野的地方。
大营建有澡房，澡房的水由竹管连接，一次二十人清洗。限定时间，到时就得出来。
秦玉汐住的营帐够大，不像普通士兵二、三十人挤一块，所以在营帐里面洗很方便。
等她洗完澡、洗完头发，饭已经做好了。
大营的饭菜一起做，做完端到各个营区，也就将领有肉吃。普通士兵吃的是大饼、蔬菜和粟米，只有大战前，大捷后才有大鱼大肉。
东云晾完衣服，正好士兵把饭菜送过来。
“有羊肉，今天的饭菜还不错！”
“别忘了你要做的事！”
“我亲自尝行了吧！”
东云朝高云撇撇嘴，出门在外，秦玉汐入口的食物，都由她检查，只有确认没问题才会吃。
秦玉汐早就饿了，也不管什么礼仪，大口大口吃饭。高云拿干毛巾帮她擦拭头发，以免晚上睡觉头痛。
营寨里规矩是日落休息，卯时起灶，不能随意走动，不得大声喧哗。
夜晚，秦玉汐躺在僵硬的草席上，闭着眼睛思念刘雨润跟宝贝闺女，也不知道他们睡觉了没有？
许是太累了，很快她就进入梦乡。
这时远在京城的刘雨润还在翻来覆去睡不着，自从汐儿离开，他就时常失眠。
惜文建议他跟小悠悠一起睡，兴许会好些。
汐儿刚走的前几天，小悠悠时常找娘亲，这两天不找了，估计是忘了。
刘雨润看着睡得香甜的闺女，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真是没心没肺。
第二天用过早饭，梁世安过来请秦玉汐去开会。
秦玉汐进入营帐后，定西将军立即向她介绍另外三人。身材威武霸气的是副都统杨桂儿，手背上有刀疤的是总兵王良月，最后笑得儒雅的是监军刘梦遥。
刘梦瑶是魏国公的侄女，虽说科举成绩不如刘梦君，但为官之道，她可比刘梦君强多了。
三人恭敬向她问安，她也客客气气回礼。
一炷香时间后，南路军的将领前来出席会议。走在最前面的是冷嫣，除了秦玉汐，她是所有将领中最年轻的，年仅三十五岁。
三十五岁升至兵部左侍郎，距离尚书只有一步之遥，当真算得上年轻有为。
冷嫣不是皇亲国戚，也没有强大的家室，而是实实在在凭借个人能力获得女皇信任。说她逢迎君主也好，不折手段也罢，站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一切。
冷嫣身旁有两名副都统，两名总兵，一名监军，配置比定西将军更好些。
监军是文官，负责记录军中发生的一切大小事情，并第一时间向女皇禀告。
她们既不能决定作战方针和决策，也不能掌控军队，同时要服从军令，否则主将可以用军规治罪。
前世张铃兰是南路军的监军，所以对军中计划了如指掌。现在换成工部尚书方海梅的女儿方秋霞，方秋霞是秦玉清正夫郎的姐姐。
虽说人换了，但秦玉汐不认为张铃兰能独自把军情传递出去，肯定有人帮忙。再说，谁都不能保证，方秋霞不会重蹈覆辙？
将领到齐，由定西将军主持会议，详细介绍朝廷军与西戎国的形势。
西戎国占领宜城，一方面把宜城百姓当做人质，要求明玉朝接受换城提议，另一方面又集结大军压境。
“如今宜城都是西戎的探子，我们必须尽快攻下鞍山，鞍山易守难攻，西戎的士兵……”
定西将军对西戎国将领的了解，绝对比任何人都深刻，毕竟她在这里驻守十多年了。
秦玉汐安安静静听完，不发表任何看法。说来她昨天刚到这里，若是什么都没准备就大放厥词，别说将领，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会议持续一个时辰才结束，冷嫣立功心切，想要强攻，定西将军不同意，两人吵了很久才定下计划。
西部山多与辽阔的北部相差极大，冷嫣只参加过北伐战争，并不擅长游击战指挥。好在她身旁有经验丰富的老将出面，否则定西将军真的要掀桌子。
第130章查找奸细
会议结束，定西将军安排长女梁世安与副统领杨桂儿，各领两千人去侦查敌军。她有预感，西戎国很快就会发起进攻。
侦查队伍离开后，秦玉汐仍然每天参与会议。定西将军会及时公布最新情报，冷嫣没有再过来开会，只有收到重要信息才派人通知。
秦玉汐只听不说，这让将领们都放下心来，她们最怕的就是外行指导内行。
营地有许多士兵对她的到来感到好奇，但每日忙于警戒与防范工作，别说偷偷去看几眼，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秦玉汐让高云与东云去调查隐藏在朝廷军里的奸细，前世她只知道张铃兰一人。如今张铃兰死去，想要找到其他人的狐狸尾巴不容易。
转眼就到八月十五中秋。
定西将军下令让伙夫多加一道肉菜，这不仅是因为过节，更重要的是，西路军与南路军马上向西戎国发起进攻。
据梁世安回报，西戎国士兵已经找到墓穴位置，开始日夜挖掘。她们必须趁对方把金银珠宝转移之前，攻下鞍山。
“大营环境恶劣，物资稀缺，殿下受苦了。”定西将军面色严肃，声音豪迈。
“真正受苦的是你们这些将士，本王进了军营，就是一名普通将士，将军不用太客气。”秦玉汐大口吃肉，行为举止豪迈自然。
“殿下大义，末将佩服。”
军营禁酒，故而定西将军以茶代酒敬秦玉汐。秦玉汐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当天晚上凌晨，营地烽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夜路。副统领杨桂儿亲自指挥步兵运送武器装备，向鞍山发起进攻。
同一时间，南路军也做好进攻准备。
秦玉汐被留在大营，一来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二来是营地也需要有人守卫。
这些安排跟前世相同，秦玉汐点头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