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风很凉，水更是冰澈透骨。
“启禀殿下，总兵回来了！”江天凤在营帐外通报。
“把她抓起来！”秦玉汐冷冷下命令。
“是。”
江天凤带人把王良月抓起来，王良月不满地大吼大叫。她认为自己被敌军伏击，好不容易带士兵杀回来却蒙受不白之冤，实在让人心寒！
她手下的士兵似有所感，纷纷拔剑反击。
“你们想要谋逆吗？王总兵，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知道西部驻军的规矩。”梁世安冷冷出声。
“原来是梁参将。”说实话，王良月看到梁世安的时候，目光沉了下去。
没想到，钰王殿下跟定西将军故意瞒她。
“忘了告诉你，南路军的方监军也在这里。”梁世安笑得恶劣。
秦玉汐写给定西将军的书信，明确要求把方秋霞送回大营由她亲自审问。
定西将军看到书信，大为震惊。她不是没怀疑过奸细的问题，只是想不到背叛的人，竟然是她认为最不可能的人！
说服监军离开的方法有很多，其中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就是给冷嫣下命令。冷嫣不傻，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监军得罪钰王？
秦玉汐简单梳洗过后，分开审问方秋霞与王良月。两人有官职在身，不可轻易用刑。
她们一口咬定，自己对西戎军突袭一无所知，王良月更是悲痛大哭。
审讯毫无进度，好在梁世安禀报说，沙耶主动开口了。
原来她离开后，营队里负责审讯的士兵立即对沙耶使用酷刑。
“自己交代还是用刑后交代，选一个吧？”梁世安指着一旁的刑具恶狠狠问道。
沙耶吐出一口痰，梁世安让手下从烧红的铁棍开始。半个时辰过去，沙耶不堪受苦，发出痛苦的哀嚎。
黎明将至，大营灯火通明，无人休息。
秦玉汐在护卫的带领下，再次来到关押沙耶的营帐。门帘掀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混杂着烤焦的肉味，实在令人作呕。
沙耶被绑在柱子上，由十名士兵看管，没有梁世安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
脱了甲胄之后的沙耶身材丰满，皮肤黝黑。酷刑让她身上没有一处好肉，桀骜不驯的眼神变得涣散。
她是西戎国皇族，只要秦玉汐不傻，就不可能把人杀了。
沙耶默默抬起头来，入目的是明玉朝五皇女。她听使臣说过五皇女，自由随性，脾气好，态度好，包容度好……
看来这人比自己还擅长戴面具。
第133章审讯沙耶
“你们是怎么知道大营的具体位置？”秦玉汐坐在上首位置，平淡地问道。
“呸，别在老娘面前摆威风！”沙耶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梁世安拿起烧红的铁棍就要上手，秦玉汐拦住她，然后缓缓上前两步说：“本王不需要摆威风，只是觉得你死了很可惜。”
“老娘要是怕死，就不会领兵打仗！”
“既然你擅长谋略布局，难道没看出来，这场战争我们早有准备？又不是只有你们会用奸细？”
“老娘杀了你！”沙耶青筋暴起，大吼大叫，梁世安急忙拦在秦玉汐面前，以免被误伤。
“困兽之斗罢了，本王还会怕了她不成？”秦玉汐推开梁世安。
“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太阳出来了，确实不能再浪费时间。烧铁棍什么的实在太无趣，三皇女，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一次性砍断四肢的人能不能活下来？”
秦玉汐说完，高云拔出长刀，刀身泛着幽深的白光，看着极为吓人。
“你敢！”
“本王有何不敢？大不了对外宣布，西戎国三皇女由于战败，悲愤交加，气绝身亡。”
“你！你――”
“砍了她的手臂，看起来太碍眼了。”
“是！”
高云磨刀霍霍，沙耶吓得失禁。之后问什么答什么，乖巧得像只猫咪。
原来，西戎国在驻军营中安插奸细，再通过奸细口中得知大营位置与作战计划。
“别让她死了，那可是重要人质。”
审讯结束，秦玉汐脸色阴冷。
彭婷与梁世林带队回来，这场战争，她们总共歼灭敌军两千人，捕获八百人，朝廷军死亡八百人，重伤六百人。
秦玉汐与梁世安四目相对，然后让人准备笔墨纸砚，立即上报朝廷。
当她从营帐中走出来时，彭婷等人正四处宣传钰王英勇无畏，智勇无双。刘梦瑶在军报上也大肆夸赞钰王指挥有方，乃大将之风。
“殿下，请用早饭。”东云端来饭菜。
昨晚的战争有许多战马伤亡，故而今早吃的是面饼跟马肉。
秦玉汐没什么胃口，但为了支撑身体，还是硬着头皮吃下去。
吃完早饭，她决定休息一会儿，否则脑袋就要炸开了。不论多少次，她都无法适应战场尸骸成山的场面。
不知为何？明明身体很疲倦，脑袋很重，就是睡不着。原以为是甲胄太硬，她脱下来也睡不着。
“殿下，您受伤了！”东云眼尖，看到她的手臂被刮了很长一道口子，急忙搬来药箱。
秦玉汐看着伤口，竟然丝毫不觉得疼痛。
东云觉得不对劲，于是在汤药里下镇定的药物。秦玉汐喝完，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秦玉汐陷入前世的场景。
将士们为了护送她离开，死状极为惨烈。她独自一人在黑暗中不停策马狂奔，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她好像永远都逃不掉。
突然她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抬手一摸，满脸泪痕。
“殿下做噩梦了？”说话的是高云。
“是啊，外面什么时辰了？”
“末时刚过。”
“扶我起来。”
“是。”
秦玉汐睡了快两个时辰，等她在再次走出营帐，将士们已经清理好尸体，准备登记资料，妥善安置。
明玉朝规定：将士阵亡，其嫡长女可以继承职位。如果没有嫡长女、次女，则由嫡孙女继承。
如果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承袭职位，则给父母、夫郎发放三年全额军饷，随后军饷减半。
秦玉汐想起战前她曾说过，抓到主将赏赐五千两白银。虽说她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银，但其他值钱的东西不少。
江天凤统计出参与抓捕沙耶的护卫有八人，士兵二十二人，总计三十人分五千两银子。
秦玉汐让她把名字记下，等忙完之后，定会兑现承诺。接下来，她要继续审讯王香月五与方秋霞。
四天后，女皇收到西部急报，说西戎军偷袭朝廷军大营。忧心忡忡，生怕老五有个三长两短。
好在，第五天晚上捷报传来，她才安心。
太君后看到战报，又惊又喜。钰王一马当先，誓与将士存亡的气概鼓舞所有人。
“这丫头，野性难改。”
“这都是您教导有方。”
君后在长寿宫陪太君后说话，虽说钰王行为很冒险，但维护了皇族尊严。
“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信里都是报喜不报忧。”
“一定会没事，咱们安心等她回来便是。”
君后与太君后说了一会儿话，其他君侍陆陆续续过来请安。
中秋时，女皇除了把将定西将军送的美人晋为香侍君，默默无闻的季常侍晋为季侍君之外，还晋了四位小侍为常侍，五位公公为小侍。
吃药的时候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虚。君后劝谏几次都被骂，故而不再开口。
朝堂上，女皇因王良月与方秋霞的反叛勃然大怒。可怜的工部尚书方海梅，此时还在北合屯田。
苏家逮到机会，联合御史极力打压三皇女，魏国公率领文臣推波助澜。
方家被抄，方海梅停职调查，方秋霞与王良月押送京城审讯。
至于立下战功的钰王，女皇不但对她大肆封赏，还提前将小悠悠封为世女。
世女大多数是成人礼后，由亲王向女皇上书请封，女皇考核满意才会下旨正式授封。
因为一旦授封世女，便要发放俸禄，与其他皇室宗亲区分开来。
如今钰王大出风头，女皇又极为看中，俨然成为炽手可热的储君人选。苏家是绝不允许自己养的狗，有机会反咬主人。
刘雨润收到家书的时候，翻来覆去看了整整五遍，确认自己没有漏掉任何一个字才收好。
“快，快去山神庙拜一拜。”
“不去国安寺而是山神庙？”惜文很疑惑，皇室最推崇的不是国安寺吗？
“东郊的山神庙。”刘雨润很坚定。
原本他不信神佛，但汐儿相信山神，所以他也愿意相信。
“奴婢这就去准备。”
陈思佳与薛晓燕护送刘雨润出城，原本籍籍无名的山神庙，因为钰王偶尔过来祭拜，现在人声鼎沸。
十月末，花儿凋零，树叶枯萎，连阳光都带着凉意。
刘雨润牵着闺女，虔诚地祈求山神，祈求她保佑汐儿能平平安安回来。
小悠悠不知道爹亲在做什么，觉得好玩，也跟着磕头。
“爹爹？”
“乖孩子。”
刘雨润上了香，然后抱着女儿上马车回府。
记得上次跟汐儿来，是他们大婚的第二天，转眼五年过去了。
第134章热闹京城
整个京城都在讨论钰王的事迹，甚至连茶楼的说书娘子，也忍不住大肆渲染。
向来没心没肺的六皇女变得很焦虑，夫郎苏氏一直努力宽慰她。
“从小我就喜欢粘着五姐，她立功我应该高兴，可内心为何惴惴不安？”
“人都喜欢追着光走，但殿下不要忘了，您是光，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或许这就是我们注定的命运。”
“不必担心，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妻夫两甜甜蜜蜜拥抱，六皇女虽然有小侍跟侧君，但苏氏对她而言最为特殊。
大皇女跟四皇女在女郎醉遇到，姐妹两听说书娘子描绘战斗中的老五如何英雄杀敌，如何以一当十，不由得笑了笑。
毫无疑问，这场盛大的宣传背后有人在操控。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离间五皇女跟六皇女的关系。
“你若是老五，会怎么破局？”
“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恩情。”
大皇女摇了摇头，老五念着太君后的养育之恩。只要苏家不触及底线，她永远都不会去争。
“是啊，老五这辈子都被恩情绊住。”
“母皇最近行事越来越难琢磨。”
大皇女不明白，女皇为何把老五推到风口浪尖？凭她对女皇的了解，真正看中的人，是不会如此不管不顾。
四皇女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女郎醉，然后一饮而尽。温热的烈酒入喉，辣中带点苦，苦中带点回甘，让人久久无法忘怀。
她知道女皇为什么这样做？无非是借老五的手打压苏家。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等她们斗得两败俱伤，她再占用老三的身体，安安稳稳登基，到时连反对的势力都没有了。
女皇就是女皇，所有人都是她的工具。即便是她一手养大的老二，不也在失去价值后，连面都不见。
“二姐要么去翰林院编书，要么闭门不见客；三姐被软禁在宫中，谁都不能探望；小六忙着接管内帑，总觉得京城越来越冷了。”
“自始至终，纨绔的都是我们两。”
“哈哈哈，大姐说得对，我们两本来就是纨绔，何必为明天发愁？喝酒！”
夜幕降临，姐妹两喝得醉醺醺才离开。
四皇女进府，看到杜安书正陪两岁多的女儿玩游戏。虽说她喜欢杜安书的脸，但很讨厌他别扭的性子。
至于便宜闺女，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小丫头很聪明，面对她的时候永远规规矩矩。
“你回来了。”杜安书见她走路摇摇晃晃，急忙让下人去煮醒酒茶。
自从两人换回自己的身体，四皇女跟杜安书就再也没有同房，所有人都知道他失宠了。
后院的侧君、小侍时常凭借宠爱嘲讽杜安书。四皇女刚开始看他被欺负觉得有趣，谁让他整天装模作样，失魂落魄。
自己没嫌弃他，他还有脸嫌弃别人！
后来看多了，便觉得无聊。
说来，杜安书的母亲从国子监祭酒升至吏部右侍郎，如今在朝堂也算说得上话。
“若是她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你打算守着回忆度过一辈子？”四皇女觉得很奇怪，杜安书以前喜欢老三，因为被自己玷污，不惜投湖自尽。
现在却为另外一个人守身如玉？并且那个人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还有老五，这世上哪有亲王只守着一个夫郎过日子？他们真是太奇怪了！
“郡王若不满意，可以休了我。你知道，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带走女儿。”杜安书面色平静。
“即便用一个身体，你也无法爱上我？”
“没错！”
“那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永远都不会再让任何人占领自己的身体！”
四皇女说完，气呼呼离开。
她原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女，现在却连性命都无法掌控！
秦玉清虽然被软禁在宫内，但除了不能离开宫殿，待遇跟以前一样。女皇甚至把她的夫郎、小侍带进宫，确保她不会烦闷。
听说老五在战场上立功，方秋霞计划失败，秦玉清感到既愤怒又无可奈何。
老五对她的威胁一日比一日更甚，甚至还接管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骑兵营。只有除掉她，自己才能安稳地坐上那个位置！
秦玉清早就看出来了，母皇放弃老六，现在能跟自己争的就只有老五。
可是被软禁在宫内，别说夺嫡，连外面的消息都无法接收，更无法安排心腹行动，要怎么争！
秦玉清越想越愤怒，忽的把房间里的东西全砸了。王君方氏进来时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氏卑微而又坚定的爱慕自己的妻主，可他知道，妻主心里没有他。后院的人，多多少少跟四妹夫有些相似，他故作不知。
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你来做什么！”秦玉清见来人是方氏，更没有好脸色。若不是他姐姐办事不利，自己怎么可能被软禁？
“您还没有用午膳，无论如何，保重身体要紧。”方氏努力挤出笑容，放柔声音。
“滚！”秦玉清直接把餐盘砸到方氏脸上。
方氏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一砸，人直接倒下，碗筷撞到额头，很快肿起来。
“王君！”贴身小厮发现他浑身抽搐，急忙大声惊呼。
“我，我不是有意的。”秦玉清看他脸色苍白，也上前几步查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