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府邸挑好了，但正月不宜动土，二月不宜搬迁，太君后提议等成人礼结束再选吉日。
女皇点点头同意，秦玉汐也表示顺从。
她的生辰是四月十五日，《传世歌诀》中唱道：珠帘不卷燕飞扬，黄鸟枝头声声忙。生逢四月十五日，滔滔福禄共天长。
可惜，前世她并没有滔滔福禄共天长。
转眼就到正月十五元宵，这日，不但年轻男子结伴出游不戴帽围，晚上也不禁宵夜。官民饮酒作乐，观灯听曲，其乐融融。
中午，女皇在宣政殿宴请王公大臣及其家眷。所有大臣身着吉服，诰命夫郎身着礼服，在女官的引领下入宴。
女皇坐在高高的主位上，主位往下是王公大臣宴桌，文官在左，武将在右，热闹非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今日是元宵，大家都随意些。”
“多谢陛下恩典。”
酒过三巡，世家公子纷纷上台献艺。虽说四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携带家眷参加宫宴，但其公子不一能登台献艺。
宫宴是非常隆重的场合，世家公子若想展示才艺，必须提前上报光禄寺，并由光禄寺确认舞曲、技术、容貌、礼服等是否有问题。
一旦在宫宴上出现差错，到时不仅表演才艺的公子受罚，整个光禄寺都要受到牵连。故而女皇出现的场合，要求都非常严苛。
“魏国公之孙刘雨润，恭祝我朝万世兴隆，百代其昌。”
刘雨润身着紫色礼服盈盈一拜，然后坐下弹奏《倾杯乐》琵琶曲，旋律轻快，非常适合今日的宴会。
刘雨润演奏结束，女皇夸赞道：“魏国公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托陛下洪福。”魏国公站了出来。
“年纪轻轻，倒是稳重妥当，不知可定下人家？”太君后声音慈爱，看着刘雨润的眼神很是满意。
“回太君后，微臣这个孙儿尚未定下人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太君后所言极是。”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白，在场的人都听出来，太君后看重刘雨润。只是不知是给三皇女选正夫郎，还是给五皇女选？
宴会继续进行，王氏却气得满眼通红。他没想到，刘雨润竟然能入太君后的法眼！
秦玉漫却瞪大双眼，总觉得很多事都变了，明明剧本没有这一出啊？刘雨润可是要去和亲的！
她猛地转头看向秦玉汐，发现她神色淡然，似乎早已知情，又像满不在乎。
或许从她救下杜安书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事情都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周嘉然笑得凄凉，他才刚确定心意，就不得不放弃仰慕之人。真是空恨无逆转，万事皆有缘。
宴会结束，众人离宫。
第13章女皇赐婚
刚回府，刘雨润就被带去问话。
祖母、祖父满脸慈爱地坐在主位上，旁边的母亲喜上眉梢，继父强颜欢笑。
“你这孩子，快坐下，站着干什么？”母亲第一次用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刘雨润觉得滑稽极了。
不过在没完全脱离魏国公府的时候，必须忍耐，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是，母亲。”刘雨润谦虚地坐下。
“你之前可曾与三皇女，或是五皇女有过往来？”问话的是祖母。
“回祖母，孙儿从未与两位皇女往来。”
“如此看来，太君后对你的品行很满意。常言道：慈母像大地，严父配于天，这世上无不是的父母，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祖母放心，孙儿都明白。”
“好孩子，祖母知道你懂事。”魏国公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老太爷说：“待会儿你亲自到库房挑几样首饰送到东苑。”
“是，妻主。”
“多谢祖母，那雨润就先退下。”
“去吧，你今日也累了，快回去歇着。”
刘雨润恭恭敬敬退下，很快，祖父给他挑了四个小厮送过来，同时还有许多绫罗绸缎，金银首饰。
惜文跟留文很迷茫，不明白府里的人为何突然改变态度？
“公子，这些东西？”
“收着吧，都是祖母的心意。”
“是。”
惜文把首饰放到梳妆台上，回头看到四个舔着笑脸的小厮，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人以前可没少说公子的坏话，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藏着坏水！
惜文小声提醒留文几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他有预感，这些人肯定做不长。
“张叔，您怎么来了？”刘雨润看到张叔的时候，赶紧上前打招呼，态度异常恭敬。
张叔是祖父陪嫁的小厮，后来嫁给府里的管事，在府里地位极高。
“老太爷叫我过来，看看你这儿还有什么缺的？平时太爷忙，兴许疏忽了你，其实心里啊，惦记得紧。”
“让祖父担忧，是雨润的不是，我这儿什么东西都不缺，吃喝穿戴都是顶好的。”
“那就成。”
“有劳张叔跑一趟。”
张叔领着人走了，刘雨润送他到院门口。就像所有人评价那般：脾气好，守规矩，容貌俊。
王氏愤恨地咬着嘴唇，不知为何，他总怀疑外甥女的死跟刘雨润有关？这么多年来，他早看清那小子面热心冷。
有朝一日得势，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不能让他嫁入皇室，否则以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人就是自己！
王氏胡思乱想的时候，刘梦君冷着脸训斥道：“你之后不许再对他动手。”
“妻主教训得是。”王氏软软回道。
“我不是在怪你，子不教，父之过，你也是为他好。”
“妻主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只怕他这些年，误会了我。”王氏三言两语就把折磨刘雨润多年的事盖过去，脸皮真是厚比城墙。
“怎么会？那孩子最是孝顺。”刘梦君丝毫不在意。
第二天，太君后派人到魏国公府问八字，再由钦天监测算。
寻常人成婚要行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而皇室成婚，要先问名、纳吉，算八字是否相合。
钦天监测算结果是：天赐良缘。
太君后很开心，请求女皇下旨赐婚。
正月十九日，百官上朝前一天，赵总管领着宫人前往魏国公府宣读圣旨。
魏国公领着所有家眷，跪在庭院中接圣旨。
“朕之五皇女秦玉汐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正值及笄之年。今有太仆寺少卿之子刘氏，品貌端庄，秀外慧中，故钦定为五皇女之正夫郎，择吉日大婚……”
圣旨宣读完毕，魏国公给赵总管拍了一个大红包，赵总管笑嘻嘻收下，毕竟是喜事。
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刘雨润被退过婚，年纪比五皇女大，也不知魏国公使了什么手段？
下午，秦玉汐陪太君后用膳。晚膳过后，刘公公领着两位身材妖娆，容貌艳丽的小侍出来。
“皇祖父，这是？”
“你呀，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您就不担心孙女沉迷美色，耽误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成日就想着玩。”
“从明日起，孙女就要入朝参政，耽误不得啊？”
没出息，他两就能让你耽误正事？还不快把人领回去！”
“遵命。”
秦玉汐小心陪着笑脸，所有皇女大婚前，长辈都会赐给她们几个通房小侍。通房嘛，无非是铺床暖被，夜间伺候，身份地位比侧室低，比普通小侍高。
“奴婢雅琴、兰棋，拜见五皇女。”
雅琴、兰棋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两人皮肤白皙，眼神柔媚，声音婉转，一看就专门调教过。
前世，雅琴的弟弟被秦玉清抓走，他为了救弟弟给秦玉汐下毒，后来事情暴露，上吊自尽。兰棋背叛太君后，爱上秦玉汐，却死于非命。
太君后赏赐的人，不能轻易打发走，但要跟他们共赴云雨，秦玉汐是不愿的。
“往后就在房里伺候吧，我这儿规矩不多，但得遵守，否则打哪来的回哪儿去，明白吗？”
“是，皇女。”
秦玉汐屋里的事，梳洗穿衣还是笑云负责，其他像吃饭喝茶、鞋袜缝制、衣帽管理就由雅琴跟兰棋负责。
正月二十日清晨，天气雾蒙蒙的。在京四品以上官员早早起来，入朝议政，秦玉汐也换上朝服站在大殿上。
朝会分三种：早朝、常朝、大朝。
早朝每隔三日一次，参与人员为女皇、皇太女、六部尚书。常朝每月三次，参与人员为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大朝每年三次，参与人员为在京七品以上官员。
不上朝的时候，所有官员需在衙门坐堂。
由于是永盛十一年，第一次常朝，所有官员都在歌功颂德，大肆夸赞女皇。即便真的有事，也会推迟几日。
常朝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秦玉汐随顺亲王前往内帑办事处。
内帑是专门负责管理女皇以及后宫君侍、皇女皇子的衣食住行，宫女、侍从的选拔，女皇的财务等事务。办事处在宫里，所属衙门十个，人员数千。
“钱粮衙门主要掌皇庄租赋事宜，这两位是赵主事与李主事，皇女有问题，只管派遣她们去做就行。”顺亲王给秦玉汐介绍道。
“有劳二位管事。”秦玉汐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和气。
“不敢当，能为皇女做事，实乃三生有幸。”
钱粮衙门事务繁杂，光是去年的账本就有二十箱。皇庄主要分布在江南与东北两地，京城还有许多房屋、商铺出租。
秦玉汐装作初出茅庐的模样，花大量时间熟悉工作内容。
二月十五日，秦玉汐身穿杏黄色蟒袍前往魏国公府行纳征礼，顺亲王随行，禁军护送。
从指婚到现在，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刘雨润的特别关心，行事作风跟以往相同。太君后跟女皇曾怀疑两人有私情，现在看来不尽然。
第14章登门纳征
二月乍暖还寒时分，杏花开满枝头。粉白色的花瓣儿黄色的花蕊，就像羞答答的佳人穿着粉色衣裳翩翩起舞。
秦玉汐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身后礼乐队伍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围观的百姓挤满道路两旁，阳光下，她勾唇轻笑的模样实在惊人。
她从不吝啬去展示自己的容貌，毕竟人们对于美好的事物总会心向往之。
出宫前，太君后对她耳提面命。万万不能胡言乱语，更不能损害皇家威仪。
“皇祖父，您放心吧，我可从未掉过链子。”秦玉汐自信满满。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就长大了，祖父也老了。”皇太君感慨万千。
“怎么会呢？皇祖父无论何时，都是天底下最俊最美的人。”
“油嘴滑舌。”
太君后看着孙女离宫，油然生出一股悲凉之意。遥想当年入宫的时候，他也曾娇艳如花，受尽宠爱。
同一时间，魏国公府东苑。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惜文看着公子脖颈处冒出密密麻麻的疹子，吓得大惊失色。
今日纳征，宫里来人教导规矩，若是看到公子这副模样，婚事还能成吗？
惜文慌得不行，公子不论是身上穿的贴身衣服还是入口的食物，都经过他的手，不可能有问题！
“别声张，替我把这身衣裳换了。”刘雨润咬紧牙关，他知道王氏想把这门亲事搅黄了。
在饭菜里下药，找人偷摸进东苑，甚至让人在外面散播谣言，说他暴虐成性……
即便他早有准备，还是百密一疏，没想到他们竟然从礼服下手。
“这衣裳我昨日查过，没问题啊？”惜文很迷茫，且不说这身新衣裳是老太爷亲自命人准备的，为何他拿着什么事都没有？
“衣领被人动了手脚。”刘雨润照着镜子，全身上下只有脖子发痒，而里衣没有挡住脖子。
“挨千刀的，别让我知道是谁！”惜文愤愤不平地为刘雨润换衣裳。
“让留文把老太爷请来，这事不能瞒着。”
“是。”
留文动作很快，老太爷也来得很快，除此之外还有府里的两位叔父，三位表弟，全都兴冲冲过来看热闹。
“怎么回事！”老太爷看他脖子通红一片，拄着拐杖陡然发怒。再过半个时辰，宫里的人就到了，这个样子怎么见客？
“回祖父，礼服被人撒药水，如今可怎么办？”刘雨润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慌什么！礼服换一件就是。老张你亲自去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坏国公府名声！”老太爷冷哼一声，然后让人取来其他礼服代替。
大夫过来给刘雨润诊治，抹了药，消了肿，但至少要到明天皮肤才能恢复原状。
老太爷把原本留给最疼爱孙子的礼服拿出来，刘金润气得牙痒痒！这可是二十名绣工花了三个月才绣出来的，凭什么让他穿！
刘金润是二房的儿子，比刘雨润小三岁，平日最受祖父、祖母疼爱，府里好东西都紧着他。
老太爷让人给刘雨润涂上厚厚的粉，然后换上金线绣的凤凰礼服，越发衬得得他耀如春华。
老太爷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开口提醒道：“规矩上的事，这几日都教过你，待会儿人来了，要分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孙儿记下了。”刘雨润乖乖巧巧回应。
“老太爷，国公唤您过去呢。”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看来皇女快到了。
老太爷领着众人离开东苑，刘雨润规规矩矩坐在床上。纳征礼，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
秦玉汐等人浩浩荡荡来到魏国公府，魏国公穿着吉服在门外迎接。礼官宣读聘礼，并一一打开对照。
聘礼抬进门，魏国公府设宴款待皇女与随行官员。女客在前院，男客在后院。
今日负责训诫刘雨润的是顺亲王的夫郎，顺王君。顺王君四十来岁，笑容柔和，看着就让人觉得亲切。
老太爷与王氏领他来到东苑，帘子撩开，红色床榻上坐着一位俏生生的公子。
“好一个俊俏的公子，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顺王君话音落下，刘雨润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关算是过了。
训诫的话很长，刘雨润全都记在心里。
前院，魏国公与太仆寺少卿认真打量五皇女，生得龙章凤姿，只可惜不是皇太女。
秦玉汐看着她们贪婪虚伪的模样，笑容变得更深了。这样最好，人有弱点才好拿捏。
她漫不经心听着众人吹捧，视线无意间与刘万枝对上。刘万枝愣了一下，很快扬起笑脸过来敬酒。
“皇女殿下，我敬您一杯，从今往后，雨润就劳烦您多费心。”
“往后就是一家人，别太拘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