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么久过去了,这批银子早该消化完了,就算是急着用,也该熔了重铸,这么大批量的银子突然涌入,要么是用钱的人没长脑子,要么就是有人蓄意为之。
这事关系重大,御史台已经递交御案了,皇上也已经批准了。
这时候大家该慌乱的慌乱,该看戏的看戏,该收网的收网,燕京作为京都,这里的斗争就没停止过。
萧砚虽然是幕后之人,那批银子是她放出去的,来源嘛,自然就是赫清风在当年偷他父亲的钱,去赌场消遣那批,她一直都还留着。
就是想在关键时刻,拿出这批银子将案件再次摆放在明面上,她说过要替她那小侍女青山讨回公道的,但她也没有像众人想的那样笑的很得意。
她空有证据,却一直没见到怀王,前天去拜访怀王,他府中的人说他去伽蓝寺拜佛了,要过两天才回来,她又和苏冕一起骑马去了伽蓝寺庙,方丈却说怀王有事,一早便提前回去了,等他们再次饥肠辘辘的来到怀王府,下人又说怀王被皇上召进宫了。
就在萧砚准备回去,明日再来的时候,金山,她曾经很信任的暗卫,开门将她叫了进去,说是有事要和她说,萧砚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在金山的带领下进了怀王府。
第39章 金山
怀王虽然是战神,但他府中却颇为清贫,如若用银钱来衡量,就算把怀王府卖光可能还不如她府中的一房美婢来的奢侈。
金山带着萧砚一路走,穿过回廊和小院,才终于抵达了一处偏院,她不明白金山到底是要做什么。
在踏进怀王府前,金山说只能她一人进去,所以苏冕并没有跟进来,她想着大白天的来怀王府,就算金山背叛了自己,应该也不至于会出事。
但看着越来越偏的路,萧砚又有些不确定了,毕竟人心难测,于是她紧了紧怀里的暗器。
“你到底想做什么?”萧砚站定不再往前。
“齐王殿下,有个人想见你。”
萧砚抬脚就要往外走,但金山却赶在她要离开之时拦住了她。
“我说过,以后让开!”
萧砚提起随身带的匕首直接刺向金山,这一招还是金山教她的,目的就是出其不意,但意外的是金山躲的并不是很快,也是在这时萧砚才注意到他拿剑的手是右手,而金山是个左撇子。
“你不是金山,你是谁?”
萧砚眼神充满了打量,上次和金山见面,她突遭背叛,她很愤怒,没有仔细看。
“金山“向萧砚拱了拱手,开口回道,“我叫吕钰,西北军中郎将,也是怀王的护卫。”
“金山在哪里?”萧砚又问。
“金山和我说过殿下,我知道殿下和外界说的不一样,殿下随我来,金山他快不行了,他想见你。”
吕钰说外便将头低了下去,像是隐藏着浓浓的悲伤。
萧砚听到金山快不行来到时候,心下一紧,快步跟上了吕钰。
房间内密不透风,浓浓的药渣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萧砚一踏进屋子里,就听到了两声剧烈的咳嗽声,咳嗽的力度之大,像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哥!”吕钰赶紧走过去,一脸心疼的给床上那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擦着嘴角的血,“怎么又咯血了。”
那人听到多余的脚步声,将头转了过来,他脸颊上几乎已经没用什么肉了,整个人也瘦到不行,眼窝深深的凹陷着。
他是金山,萧砚一眼就认出来了,吕钰和他长的一样,之前在宫宴上推着怀王的那个人是吕钰,她所以为的背叛根本不存在。
“这就是你说的过段时间,金山会回府向我请罪?”萧砚看向吕钰,声音低哑。
“殿下,不能怪阿钰。”床上的人又咳了两声,轻轻拉住了萧砚的衣袖,就像当年他当年倒在血泊之中时那样,轻轻的拉住了萧砚的衣袖。
但不一样的是,那次他是求生,但这次只能等死。
萧砚见金山一脸难受的样子,低头说道,“你别说话。”
随后又转头看向吕钰,“怎么回事?”
吕钰低下头,将他和金山的渊源,以及金山为何会在怀王府不愿回去
原来吕钰和金山是双胞胎兄弟,当年家乡闹饥荒,家里的粮食都吃完了,全家只能挨饿,他们的父母就将吕钰卖给了人贩子换粮食,据说是卖到燕京的一个大户人家。
后来吕家度过了饥荒,但吕家夫妇却因为积劳成疾,没过几年就死了,在死之前,他们再三嘱咐吕业,要去燕京找吕钰,让他认祖归宗。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要找的人就是吕钰?”萧砚看向金山。
金山点了点头,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你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萧砚看向金山,金山自从被她救了后,就是暗卫营里最出色的那个,因此被封了金字号,在她安排金山去接怀王时,她明明说了,保命要紧。
吕钰看向萧砚,“大哥是为救我才受伤的,那支箭上有毒。”
“主子,我多年为见到弟弟,最后的这段时间想陪他,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本想着过两天等我死了,在让阿钰告诉你的,但我听闻你来了怀王府,就怀了些许私心....”
他来到京城,举目无亲,被人骗到了昆仑奴市场,常年被人欺压,后来终于受不了了,才选择了逃跑,但逃跑没成功,被昆仑奴市场的管理人员打了个半死。
那些人见他受了重伤,没什么用了,将他丢在了京郊,是萧砚路救了他,不求回报的救了他,那时候他就觉得大雨中的那个人,很矜贵,不该踏进他身旁那趟肮脏的血水。
这些年他在明面上虽然是萧砚房里的人,但萧砚却从未召幸过他,不过好在他知道,萧砚也没召幸过其他人,外界的那些评价都是萧砚为了自保伪装出来的。
他虽然高兴,但他也知道,萧砚对他没想法,他对他院里所有的人都没想法。
那日他昏迷时,不小心说出了萧砚的名字,被吕钰听了去,他和吕钰是双生子,很多方向都是一样的,包括断袖之癖,所以吕钰一下就猜到了。
吕钰告诉他,不要留遗憾。
金山知道自己的毒解不了,他沉思了很久,还是决定在死前再见一次萧砚。
“殿下,金山有一事,一直未成和殿下说过。”
此时吕钰看了一眼主仆二人的样子,对萧砚说了一句话后便退出了房间。
金山语气虽然很缓,但气息却好像很激动,光这一句话,就又让他咳出了不少血。
“别说了,跟我回府。”萧砚拉了拉金山的手臂,她现在知道了金山并没有背叛她,只要是她院里的人,就都得护着。
金山摆了摆手,“来不及了,殿下,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有了苏冕的前车之鉴,萧砚预感到了金山要说什么,但看了一眼他现在虚弱的样子,张了张嘴,并没有阻止。
“殿下还记得京郊的那场雨吗,那时的燕京已经三个月没下雨了,人人都在盼着,只是没想到那雨一下就下好久....”
“京郊那次,我都以为我要死了,却没想到能这般幸运的被殿下捡回去”
金山断断续续的说着,还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殿下说叫我养好伤就离开,还给了我盘缠,但我却不想走了,我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殿下府中实在是太好了...”
金山边说边笑,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时光,“殿下叫我习武,我就将拼命的学习,想着有朝一日能保护殿下,却是没想到,殿下这些年行事虽然张扬,但却没有惹到什么人,保护殿下这个愿望竟一次也未实现。”
金山停顿了很久,“金山这辈子有一半苦,一半甜,那半甜都是殿下给的。”
说完金山抬起头,“我心悦殿下。”
第40章 皇叔
对于金山突然的表露心意,萧砚虽有些惊讶,但她很快便接受了,但她已经有苏冕了,并且已经在心里规划和苏冕的未来了,就算抛开苏冕不说,她对金山也没有男女之情。
萧砚看了一眼虚弱的金山,在这方面,她不愿骗他,即使是善意的欺骗。
“金山,我不知道会让你产生那方面的想法,但我已心有所属。”萧砚说的无比诚恳。
金山闻言笑了笑,随后又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萧砚赶紧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随后想吕钰那般为金山擦掉了嘴角的血。
金山摆了摆手,示意无碍,“金山自知命不久矣,我的身份也配不上殿下,和殿下说这些,也不是想要殿下回应什么,我的心动也就只到喜欢了。”
金山说完对着萧砚笑了笑,又接着道,“本也不想打扰殿下,但我的私心还想见殿下一面。”
萧砚站了起来,“别说了,一会跟我回府,我有法子。”
说这话的时候,萧砚也不确定,苏姒是否有能耐救金山,但总得一试。
金山再度摆了摆手,“没用的,殿下,这是西凉毒物,齐王府的太都看过了,况且我和阿钰才相逢,说了最后的时光要陪他的,金山就不打扰殿下了。”
“我祝殿下,肆意潇洒,平安顺遂.....儿孙满堂。”
倒是挺会祝的,除了最后一个,都是她这些年梦寐以求的生活。
“金山,别忘了,我让你入暗卫营的时候,你说过什么?”
萧砚冷峻的看向金山,接着道,“这是命令!”
金山顿了顿,“是。”
萧砚跨出了金山的房间,她莫名的感到胸口很闷,正当这时,吕钰前来告诉她,怀王回来了,她只好现行离开去见怀王。
“皇叔。”
进入花厅后,萧砚收起了她玩世不恭的一面,萧决是男主,既然要谈事,就没有必要在他面前装。
“听说你想见我?”怀王语气很淡,但萧砚确实听懂了他的意思。
人都是趋炎附势的,怀王现在腿废了,树倒猢狲散,众人嗅到了其中的危机和斗争,都巴不得和怀王撇清关系。
她的外祖父是戚相,戚家树大根深,又都是玩权弄势之辈,和怀王是相反阵营,怀王怀疑她别有用心也是正常的。
“是,我有事想求皇叔。”
萧砚没给萧决拒绝的时间,直接将户部侍郎的事告诉了萧决,并表示只需要萧决在皇上面坚持一下,不让事情浑水摸鱼的过去。
萧决抬眸看向萧砚,“你演的倒是不错,竟然把这么多京城权贵都骗了过去。”
说完萧决叹了口气,“我现在是个闲人,此事你当去找你的外祖父戚相,他会帮你。”
“我出生皇家,但却无意争夺皇位,这些年也在刻意远离朝堂争夺,戚相和我意见相左,他说过不会再管我的事,但赫松之贪墨一事,事关民生,皇叔你不会拒绝。”萧砚肯定的说道。
萧决笑了笑,但那笑却是让人不寒而栗,“怀王说笑了,天下苍生是陛下的天下苍生磨合本王没有关系,你去找你父皇都比找本王好。”
萧砚并不理会怀王的拒绝,转而说道,“户部的事御史台已经在调查了,御史台中慰俞晾已经在调查了,他是和户部侍郎赫松之都是太子的人,现在只缺一人不让这事沉下去,我在朝中能力式微,不敌太子,是让这事在明面上烧还是在私底下燃,取决于皇叔。”
萧决双眼紧盯着萧砚,“你不是式微,而是不愿惹麻烦。”
萧砚没有否决,而是直接问道,“皇叔愿意惹麻烦吗?”
“你走吧,我乏了。”
看来是成了,萧砚松了一口气,想到女主苏姒还在她府中,她还是决定撮合一下这一对缠绵悱恻的有情人。
“近日我府中来了个神医,皇叔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带她来为皇叔诊断。”萧砚说的无比认真。
萧决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萧砚,他双腿废了以后,许多人都到府中看望过,包括皇上,还派了很多御医了来试探他,他们表面上说的都是关心的话,但眼神里透露的都是幸灾乐祸。
萧砚这个被他忽视了的皇子,他的眼神看起来倒想真的想要他好。
萧决暗自冷笑了一声,夺嫡之争,他也不是没经历过,有的卖弄才华,有的心狠手辣,有的韬光养晦。
但其实皇位这事挺难说,就算在众多外力的加持之下,坐上了那个位置,没能把所有势力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也注定了只能当一辈子的傀儡,就像现在的皇上一样,可偏偏为皇位争破脑袋的皇子们不懂。
“齐王,我介入户部的事,只为万民,不涉党争。”萧决丝毫不给面子。
萧砚怔了怔,她只是想要苏姒为萧决看看腿,却没想到萧决误会她是想拉拢他。
“皇叔误会了,我所说了府中来了个神医是真的,并未诓骗皇叔,我说了,对那位置没兴趣。”
“既然皇叔想休息了,我就先行告退了。”萧砚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萧砚。”萧决叫住了她。
萧砚转过身去,萧决坐在椅子上,那一刻,萧砚竟然感受到了他的孤寂。
“回京路上,你派人来护,我还是要多谢你,但萧既的事,不管是家事还是其他,我都不想参与。”
萧既是皇上的名字,回京路上的伏击,萧决果然知道是皇上做的,他只是在家国面前,选择了保留自己的仇恨。
而自己作为皇上的儿子,萧决必然也是厌恶自己的,可她不是皇上的种啊,真是惆怅。
萧砚进去后,怀王府的其他下人将苏冕请到了偏厅,他百无聊奈的等着萧砚出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萧砚进去的时候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居然带了两个人出来。
除了那个带他进去的金山,还多了个将脸趴在别肩膀上的病秧子,走路都不会了,还要人背着。
“他是谁?”苏冕小声问道。
“都是我院里的。”萧砚故意说道。
苏冕知道金山是萧砚院里的,但他没想到萧砚在为自己后院添砖加瓦这件事上如此如鱼得水,但那病秧子一看就没什么本事,更何况他已经习惯了萧砚时不时的就往自己后院加人的行为。
“你还真是不挑。”
“可不是嘛,唯一挑中的就是你,看来我眼光确实不行。”萧砚戏谑的笑了笑。
“你拿我和他们比?”
“好了好了,这事我以后给你说,他受伤了,我要带回府找苏姒给他疗伤。”
萧砚的神色不自觉的落寞了下来,金山跟她挺久的了,很多她不方便出手的事都是他去做的。
苏冕见状,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不自觉往萧砚那边靠了靠。
第41章 喝酒
萧砚回府后,便径直将金山带到了苏姒院里。
苏姒她没想到萧砚竟然如此不要脸,说好的只救她的那个小白脸,现在居然又带了一个过来,当即脸色就有些难看。
“齐王殿下,你此前可没和我说过,我们的合作里还包括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