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我的力量,我拥有的一切!”她嘶吼道:“那是我用比凌迟剥皮还要痛上百倍的经历换来的!如果我有的选……”
“我不明白……”
雪女冷冷的笑了:“你不明白?自然,你有人保护有人在意,你身边的那个白头发男人……”
提到五条悟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一下,露出一点嘲弄来:“你不知道吧?你对他的意义可不一般。”
“大概。”
雪女愣了一下:“我是说他喜欢你。”
“也不是不知道。”
“……什么?你知道?”她匪夷所思的反问道:“你知道??”
你:“……”
“大概,我觉得,这应该比较明显?”你说:“谁会平白无故对你这么好?”
雪女却笑了:“那你是不了解男人,男人对你好不需要喜欢你,只需要一点欲望,一点好心情。”
这有点超出你的知识范围了,你做出打住的手势,冷漠的说:“我不关心这些。”
“你关心什么?”她问:“我的故事吗?你想杀死这里的主人?”
想让演出提前落幕当然是直接快进到结局,所有线索的核心都指向雪女,只要搞清楚她的故事,演出就会落幕。
雪女用宽大的袖子半遮住脸,嗤嗤的笑起来:“左右我是要死的,为什么要让你们如愿?”
“那当然是因为阿福还在。”你说。
失去眼睛的孩子静静的站在那里,雪女与它对视上,再次后退了两步。
它似乎真的看不见,走起路时磕磕绊绊,但的确离雪女越来越近,你捏紧了手中的纸条,慢慢的说道:“在里世界里有两个小孩,一个是你理想中的阿福,一个你理想中的雪女,但现实里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剐去眼睛的阿福。”
“阿福一直在找你吧?”你说:“【阿福的眼睛看见你了】,这是那两个小孩对我唱的歌,因为我身上有你的咒力标记,我是你的猎物,所以阿福注意到我了,对吗?”
“阿福为什么找你?”你若有所思的说:“让我猜猜……因为阿福是被你分开的那部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你认为雪女应该是干净从容强大的,不该是曾经低贱到尘埃里的?”
“有什么不对?”她却问道:“雪女就只是雪女,他们都要叫我大人,而阿福……”
“阿福这么脏……她不过是青楼里低贱的奴隶,”她的声音轻了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早就失去了贞洁,不该消失吗?”
“女人的贞洁难道只在裙下?”你冷冷的问:“别人轻贱你,你自己也要轻贱自己?”
“你懂什么?”她大叫起来:“你懂什么?!”
“我不轻贱自己还怎么活下去?谁又把我当人看?!”
“我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你吼了回去:“为了生存没什么轻贱的,但你呢?在你还是阿福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话剧里的阿福多天真无辜啊,可事实真是如此么?一个能狠下心来忍受比凌迟还要多上千倍的痛苦,又怎么可能会柔柔弱弱到被凌辱死去的地步?
“你借他人之手杀了不少人吧,”你轻叹着说:“比如当时你身边的侍女。”
雪女征了征:“……你怎么知道?”
但转瞬间她就变了脸,和刚刚哀伤忧郁的样子截然不同,大概是意识到伪装没有任何意义了,她一下子冷酷起来:“那又怎么样?谁让她根本不理解我的痛苦?人吃人的社会,我吃别人就有错了吗?”
“世界上本就没有人可以完全感同身受另一个人!”你说:“你的痛苦难道是一个人造成的吗?”
“你想说什么?一个朝代?一个昏暗的官府?”雪女讥笑道:“我看不到,那些离我太远了,我什么都看不到,我只知道我那么拼了命的努力还不如去青楼里躺下供人取乐,我只知道大家受了伤流出来的都是红色的血,但我就是牲畜,他们就是人!”
“我只要爬,爬的更高,”雪女说:“我不需要别的,柔软的心肠?太可笑了!我不需要!”
“……”
这说的一点没错,难道你落到那样的处境会做的更好吗?要求一个普通人在恶劣的生存环境离仍然保持善良就太苛刻了。
人吃人,被吃人的人去吃更柔弱的人,似乎并不奇怪。
但是……
“如果你认同这样的规则,那么也不该责怪别人吃了你,”你冷静的说:“大鱼吃小鱼,你不会总是那条大鱼的。”
“闭嘴!”她尖叫起来:“你闭嘴!”
“你也是和我一样不人不鬼的怪物!”雪女嘶吼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能这么幸福快乐?”
……怪物……
……诅咒的气息……
你沉默了下来,听到她继续咬牙切齿的说:“命运不公啊,我失去了父母,没有了家,而你呢?”
“……我……”
我也一样啊,你想说,但你最终还是没说,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继续吧,”她却冷静下来:“不是要演出落幕吗?你继续说。”
“……”
你慢慢的说道:“但是美貌不是万能的,在权利面前美貌太无用了,你的美貌和肆无忌惮惹怒了某个高官的妻子,她剐下了你的眼珠,脱光了你的衣服把你扔到大街上,于是阿福死在了那个雪天里。”
那孩子已经走到了雪女面前,她知道自己没地方可躲,干脆也不动,任由那双小手抱住她的腿,胸口滴下的黑色液体融到小孩的身体里,‘阿福’消失了。
雪女闭上眼,又睁开,周围的空间剧烈晃动起来,你听到一声咔嚓的脆响,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吗?她往前走了两步,美艳的面容在昏暗中依旧动人:“……你还没说完。”
“那个男人叫羂索,”雪女说:“他问我要不要一个生的机会,我要活着,无论如何也要活着,所以我同意了。”
现在回想起来也真痛啊……太痛了,她以为自己要痛死了,但更想活着,怎么样都想活着,她要爬,要走的更高,不用再依靠哪个男人,而是自己。
“咒灵……我听见他是这么称呼这里的主人的,他把我的灵魂与这里的咒灵融合,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共存起来……”雪女纤细的手抚上自己的眼睛:“……这双蓝眼睛就是我拥有力量的证明……”
“你也一样吗?”她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因为什么成为这样的怪物?”
你来不及回答,空间顷刻间破碎,雪女也破碎了,和被她吃掉的那些纸人一样化成碎片,她的蓝眼睛在最后一秒惊恐的睁大,本能的朝你扑来,试图吃掉你以弥补力量,你后退了一步,她就永远的消散开了。
一颗心脏漂浮在空中,扑通扑通的还在跳,那就是准特级咒灵“妄念”吗?
长刀拔出,径直劈过去,利刃切入肉体触感很奇妙,仿佛真的捅入了某人的心脏,你在这时却情不自禁回想起雪女刚刚的话。
【你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怪物?】
幻境碎裂了。
……
车上,
你睁开眼。
第40章 奶茶第二杯半价
车里很安静,真希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你呆呆的愣了两秒,才缓过神来,扭过头去看向同伴们。
……还在睡。
等一下,怎么还在睡?!
你赶紧晃了晃真希,她哼了一声,慢慢的睁开眼,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五条悟从最后一排站起来,挨个去拍其余人的肩,大家都清醒了以后,熊猫忽然大叫起来:“忧太!”
乙骨慢半拍的应了一声:“啊?”
“也太强了吧!”胖达说:“biubiubiu就解决了吗?”
“没那么夸张了啦,”乙骨腼腆的笑了一下:“都是乙香的功劳。”
“再说,”他又补充道:“最后她逃走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
他们的讨论很热闹,真希甚至高兴的笑出了声,你一边附和着他们,一边心不在焉想着雪女留下的那句话。
【你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怪物?】
怪物……
诅咒的气息……
羂索……
“鹿岛!”
真希撞了撞你的胳膊,你回过神来,呆呆地问:“什么?”
“是你吧?”真希说:“五条老师说他没有帮忙。”
当时大家都在濒死状态了,唯一清醒状态的乙骨又说和自己没关系,那只能是从头到尾都不在场的你了。
你被他们说的有些茫然:“什么东西?”
“就是怎么从幻境出来的呀,”熊猫说:“你没在听吗?刚刚不是每句话都应和了吗?”
你尴尬的咳了两声,才解释道:“是我倒没错啦,这还是要归功于真希留下来的纸条。”
“你看到了吗?”真希立刻问:“我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条你看了?”
“看啦看啦,就是看到了才能解决咒灵的嘛,”你说:“不然怎么会这么顺利?”
“什么纸条?”乙骨问:“我怎么不知道?”
“我和熊猫进幻境的第一天晚上就出了门,找到了一些线索,”真希解释道:“第二天早晨熊猫去剧场里看话剧,他发现雪女和阿福是一个人,而且雪女的能力是吞噬,我们就想到第一天雪女对鹿岛和你态度的不同,于是我在桌上留了张纸条,就立刻和熊猫去里空间找你了。”
你紧接着说:“正是因为真希和熊猫的纸条,所以我才能够打破幻境。”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真希说:“我们只是把猜到的关于雪女的故事说了出来,而且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你是怎么就知道完整故事的?”
“她自己告诉我的,”你诚恳的说:“大概是以为我必死无疑吧,所以反派死于话多是真理。”
大家都哈哈的笑了起来,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但五条悟在这时候却很煞风景的说:“还不下车吗?我可要走了。”
什么嘛,你们立刻往窗外看,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学校里了,现在车正停在操场边上,接下来不会还要上课吧?
合力打败咒灵的快乐一下子消失了,大家立刻唉声叹气的排队下了车,五条悟兴致勃勃的欣赏了一会你们的表情,才双手轻轻的拍了一下,开口道:“别那么沮丧嘛,我订了大餐哦,已经快送到了。”
“哇!五条老师最好了!”
“真过分,只有这个时候才觉得我好吗?”
……
幻境里外的时间流速不太一样,大餐送到的时候已经黄昏了,你们饿的不行,在操场随便的铺了一张布就围在一起吃了起来,粗糙的环境和精致的食物简直有些矛盾,但大家都不在意,个个的都快乐的不得了,只有乙骨看起来有些出神。
熊猫很纳闷的问乙骨:“你不高兴吗?”
真希把好大一份肉塞进胖达嘴里,熊猫立刻呜呜的说不出话了,狗卷棘乐的笑出声来,但你面色却严肃起来。
“怎么了?”注意到你的表情不对,真希问道:“你不舒服吗?”
“……咒灵……”
你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身后,一道庞大到令人心生恐惧的咒灵静静屹立在那里,简直像座山,同学们顺着你的目光往后看,但没有人露出特别恐惧的表情。
那是……里香么?
握着长刀的手慢慢松了下来,五条悟坐在你旁边,并不紧张,甚至还很有心情的往你手里塞了个糖,你拆开把糖扔进嘴里,糖纸则毫不客气扔到五条悟的口袋里,他嘀咕了几句,但没有反抗。
乙骨站起来,朝里香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们说了什么你没太听清楚,黄昏的光撒下来,你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再清晰时,扭曲到有些可怕的咒灵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孩,深色头发,褐色的瞳仁,很安静的在笑。
暖意映在她的脸上,打出漂亮的光影,她略略低下了头,恬淡的笑静谧又温柔。
“里香……很幸福喔。”
你听见她这么说。
你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糖果在口腔里融化了,甜意蔓延开来,乙骨的哭声那么响亮,简直像个小孩,她动作轻柔的抱住崩溃哭泣的这个男孩,声音又低又温柔:“……你要多保重啊。”
里香消失了。
消失在黄昏温暖的光里,化成无数个向上漂浮的光点,只留下乙骨的痛哭声,他的手还在往前抓,试图抓住什么,但只有冰冷的空气,你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幕,老师摸了摸你的头,像是在安慰,你打掉他的手,突如其来的问:“……你会哭吗?”
“什么?”他一怔:“……什么意思?”
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但你为什么要这么问?简直莫名其妙。
“哦,”你说:“没什么,刚刚鬼上身了。”
“好可怕哦,今晚不会借这个理由偷偷来我房间吧?”
“……家入医生在医务室吗?”
“在吧?怎么了?”
“快去让她给你看看脑子,免得坏的时间太长修不了了。”
“……”
五条悟曲起食指轻轻的,带着一点教训意思的敲了一下你的头。
暖光依旧,艳色的晚霞晕着红光悬在天边,他抹干眼泪,转过身来,很安静的对你们笑了一下,像是刚刚没有哭过一样,说:
“别看我了,我们把地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吧。”
……
回家的时候是晚上,伊地知来接你们,顺便小声的抗议了一下关于五条悟又翘了两个会议的事情,但被抗议的人脸皮很厚,若无其事的装自己没听到。
看起来伊地知本人对这种反应也习惯了,你甚是感觉他的抗议也只是照例行事而已,下了车以后,你才小心的问五条悟:“这样翘会议不会有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
“会被开除什么的……”
五条悟一下子笑出声来:“真的假的?开除?”
他此刻看起来是真的快乐,你有些匪夷所思,问道:“你不喜欢当咒术师吗?”
“我吗?”五条悟想了一下,才说:“就那样咯。”
“咦?那为什么还当咒术师啊?”
“也没得选啊。”
钥匙插进锁孔中,咔哒的转了一声,门就开了。
“倒也不是没想过一走了之……虽然是无所谓会不会死很多人啦,但是下班去买喜久福,拍学生的囧照,然后和你一起回家……”他说:“这种生活其实也还不错嘛。”
“还有我的份吗?”
“当然了,那可是很大一份欸。”
你沉默了,看着老师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眼罩也去掉,露出漂亮的蓝眼睛,促狭的冲你眨了一下:“你是很大很大的一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