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仿佛被冰水浸泡，字字刺骨。
王清月心惊，忽然想起那夜看到的狼，胸口剧烈起伏，她喘了两口气，说：“请，请王妃赐我解药。”
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她倍感屈辱，但又不得不从。
“看来你是会好好说话的，舌头也没什么异常，所以说，以后少在本小姐跟前装腔作势。”
夏南汐塞给她一枚解药，冷声道：“明日该注意的是你，要是漏了陷，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闻言，王清月浑身发冷，牙齿都在哆嗦。
她抿紧唇，红着眼看她：“你就不怕有一天被我踩在脚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随时奉陪，樱桃送客。”
樱桃心里大呼痛快，王妃就是王妃，就该让她吃吃苦头。
王清月带着一身冷汗回到屋里，她吞下解药，手指捏到发青，她嘴里重复“夏南汐”这三个字，胸腔里满是恨意。
“你给我等着，终有一日，我要将你狠狠践踏，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茶杯被她掀翻，顷刻间碎了一地。
听到动静，白莹莹过来查看，听完经过，她也跟着打冷战。
毕竟她也是被教训过的。
第210章 鸿门宴
翌日，天色阴沉。
再过不久就要进初冬，街上已经有人开始卖棉被棉衣。
富派的王家府邸前，来了两名穿着华贵的商人，正是龙珏寒跟夏南汐所扮。
王清月走在前头，递过拜帖，很快就被迎了进去。
“夫人，他们便是我说的卖玉器跟布料的商人，他们是诚心诚意来的，肯定会让王大人满意。”
原来王挈已经从京中暗中返乡。
他先是递了养病告假的帖子，走水路南下，比行陆路的要快得多。再者，他担心江南一众官员不会应对，会出岔子，便匆匆赶回。
王夫人笑道：“那便好，我们老爷别的不说，最爱玉器，家里堆再多他都不嫌多。”
龙珏寒跟夏南汐对视一眼，知道他们这回来对了。
王挈本不想见客，奈何自家夫人会吹耳边风，吹得他快飘起来，再顺道提及两位商人，他便应了下来。
穿过长廊，走过垂花门，又绕了几个弯，这才步入花厅。
这宅子不是一般的大，还捎带花园，夏南汐初步估算了下，不由得睁大眼，这简直是往里头砸钱！
她压低声音说：“我以后也想造这么大的宅子。”
龙珏寒古怪地看她一眼，她还要造什么宅子，难道王府还不够大吗？还是说，她还真存了和离的心思？
还没得及细想，耳边就响起王挈的声音：“我这宅子里头很少请客，所以你们算是稀客。”
这话有点怪，寻常人并不会这么说。
龙珏寒瞬间了然，王挈虽然答应了见他们，但心里还是不信，故意设局试探。
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
“我们若是稀客，那大人您可算得是稀有的贵人了，不然我们怎么会来这拜访。”
夏南汐及时缓和氛围，还拿出提前备好的玉器让其观赏。
这由一整块玉石雕成的如意手柄，光泽圆润，水色极好，有种浑然天成的味道。
打量着如意，王挈缓缓眯眼：“不错，的确是上好的玉器，不过先不急，先吃菜喝酒。”
“对，你们是客！”
王夫人很久没见这么多外人，心情极好。
她平时不是看丫鬟婆子，就是面对那些妖精一样的小妾，早就厌烦腻味，如今见了客人，她倍感新鲜。
“听你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王挈抬眉。
龙珏寒还没开口，夏南汐就抢了先：“商人嘛，都是走南闯北，我还会不少地方话呢。”
她随意说了几句，王挈眉头微松。
龙珏寒则有些诧异，他还不知道她会地方话，不过他面上丝毫不显，淡然道：“我们来此，就是想来投靠王大人，这就跟拜码头一样，我们懂这个规矩。”
“什么规矩？你们又非官场中人……”王挈手里的酒杯突然掉在地上，瞬间摔成两瓣。
气氛瞬间僵硬。
“大人，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大人莫怪，我们只是钦佩大人为人，想来结交。”龙珏寒故作紧张。
“那倒没有，别紧张，继续喝酒。”
王挈看了眼地上的杯子，又道：“这杯子摔了嘛也就摔了，大不了换新的，可人要是摔了跟头，那就没法换。所以你们切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切莫摔跟头。”
夏南汐知道他是在警告，也是在试探，故意装傻充愣，还提及生意场上的事。
“我们的布料也是极好的，还带来一匹献给王夫人。”
龙珏寒全力配合，将带来的布料送上。
这布料乃是夏南汐自己托人买的，不过不是在江南，而是在京城。布料上的花纹图样都是她亲自设计，让绣娘一针一线缝出来，因此别处没有。
她本来也想做身衣裳，但没想到最后，也便宜了王夫人。
“这花纹可真美，我从未见过，要是做成衣裳穿在身上一定美极了！”
王夫人欣喜不已，一个劲儿地称赞。
这时，王清月忽然开口：“这布料看着像京城那边带来的，一般人怕是买不到。”
“京城……”
王挈眼神陡然一变，蓦地看向龙珏寒他们：“既然是京城来的贵客，我这寒酸之地怕是招待不起，两位还是请回吧。”
他挥了挥衣袖，起身离去。
王夫人还在发愣，不过她是真的很喜欢那匹布，又顾念她跟王清月之间的交情，便出言安抚：“你们也别担心，我家老头子就是这脾气，旁人都受不了，也只有我能忍受。”
她边说边叹气。
“夫人，我们先告辞，改日再来叨扰。”
龙珏寒拱了拱手，带着夏南汐离开。
途中，他们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便放慢了脚步，避免对方怀疑。
第211章 贪图美色
眼前这个所谓的家，也是障眼法。
两人刚到一会，王清月后脚就以拜访的名义跟了过来。
一进门，她就发火：“寒王妃，你好歹也是王妃，怎么会马虎到带京城的布料，王挈在京城长待，难道他就看不出来吗？”
闻言，龙珏寒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沉声道：“你是不该疏忽至此，万一被他察觉身份，这便是一场死斗，本王倒是不怕死，却很难保全你们。”
夏南汐忽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你疏忽？”王清月声音里夹杂着怒意。
她接着装出一副难过的模样，继续指责：“我好不容易跟王夫人打好关系，还拿出了我珍藏的面料，结果……”
“结果如何？”
夏南汐觉得她不长记性，眼底的笑意彻底消失：“本来我们有的是机会接近王夫人，你自作主张，破坏了计划。再有，提京城布料的人不是你么，你故意让我们露馅是吗？”
这话就如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王清月脑袋上，她被砸得头晕眼花，心头一片慌乱。
没想到她竟然看穿了一切！
龙珏寒捏了捏眉心，他方才错怪她了，不知为何，他竟被王清月带偏了。
他正欲开口，就听她道：“现如今不是起争执的时候，得设法解决问题，我有一个主意，但你们都得配合我。”
龙珏寒自然答应，王清月也点了点头，可她是口是心非，不过是假意敷衍。
她想祸水东引，却不想被她直接揭穿，这会心里还怄着气。
再看向龙珏寒，她想跟他解释几句，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你送出去的面料，本王会设法赔给你，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
心头一紧，她说不出话来。
夏南汐懒得看他们，转身要走，却被他拽住：“你是在生我的气？”
“我为何要气，跟你们生气不值得。”
说完，她挣脱束缚，从偏房走出去。
龙珏寒怔在原地，王清月则是气得不轻。
京城，宫内。
近日来，齐宣帝都宿在玉贵人处，对她是宠爱至极，恨不得时刻将她带在身边。
皇后婉妃都颇为不满，但谁也没出手，只是静观其变。
婉妃道：“皇后娘娘，您应当劝劝皇上，让他保重龙体，我等也好安心。”
“若是劝得住，要在他宠幸你那会，本宫就劝了。”皇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婉妃被噎住，彻底没话说。
她也去瞧过那玉贵人，长得是挺美，看着娇娇弱弱，仿佛风一吹就倒。
可她心里不服气，好不容易之前那些人斗下去，还把盈妃给解决了，连皇后都妒忌，结果没想到又出来一个玉贵人！
齐宣帝并不知她心中所愿，依旧抱着玉贵人独宠，送她无数金银珠宝，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
他的快活很快被打破。
“不过是死了一名内侍，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怀里抱着玉贵人，眉头微微皱起。
跪在地上的内侍总管却道：“死了一个小人物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太后娘娘却悲痛万分，直接昏倒。”
什么，太后竟为了一个内侍昏倒？
齐宣帝当即赶往寿康宫，太医已经在诊治：“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受了刺激，臣开副安神养身药，修养几日便好。”
等太后醒来，他宽慰一阵。
“那人到底是何人，让母后这般牵肠挂肚。”
太后欲言又止，满脸悲色，不知如何作答。
死的便是昌王，因此她无法言说，只能默默垂泪，还以为他回到宫里能长长久久地活着，谁知还是丢了命。
但她不知，昌王是假死，他想趁此机会离宫。
毕竟有些事在宫里不好办，太束手束脚！
太后摆了摆手道：“你是皇帝，且去忙你的，国事要紧，还有，万不可过度贪恋美色。”
对于这个儿子，她是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在他。
齐宣帝怔了怔：“您说的是，儿子会注意。”
但他还是困惑，一个内侍怎么让她那么伤心，回到寝宫，他照例搂着玉贵人。
跟她说起此事，她犹豫片刻，道：“兴许是皇上您陪太后娘娘太少了。”
这么说也是。
齐宣帝命皇后去陪太后，陪了一日，皇后过来告罪。
“皇上，恕臣妾无能为力，太后她老人家还是茶饭不思，人都消减了几分。”
皇后无声叹息，太后是真的太在乎死去的那名内侍。
齐宣帝默了默，再过去劝慰：“母后，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保重身体，朕再新找几个内侍过来陪您，您觉得如何？”
“那怎能一样，我只是可怜那孩子，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
太后闭目沉思，兴许是她错了，不该那么严厉地警告他。
第212章 毒发
齐宣帝劝慰一阵，收效甚微。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道：“那这样，我让南汐回来陪您。”
“南汐啊，你叫她回来也好，哀家正愁没个陪着一块说话的。”太后稍微来了点精神。
收到旨意，夏南汐一怔。
倒不是她不想陪太后，而是眼下走不开，不然之前都白忙活了，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王清月代替她回去，还教了她易容术。
不过她还是有所保留，毕竟这人心术不正，万一用易容术谋害他人，那岂不是她的罪过。
“你就确信太后不会发现？”
王清月其实还想跟龙珏寒多接触，不想这么快就走，但他却赞同夏南汐的安排，这让她觉得憋屈。
不想龙珏寒道：“眼下这边的确抽不开身，那你就先回去，小心服侍太后，万不可露出破绽。”
“……”
王清月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那点小心思，夏南汐早就看穿，似笑非笑道：“你要是想留下，也不是不行，那就再掏出几匹珍藏的布来。”
“我回去！”
王清月对上夏南汐的视线，瞬间明白过来，她是故意刺激她，不由得窜起一股子怒火。
她咬着牙道：“韩王妃可真是好计谋！”
“不及你，故意在宴会上让我们露馅。”
夏南汐甩给她这一句，不想多说，只警告道：“要是这一回，你再耍什么花招，我可不会饶过你。”
声音不大，却让王清月打了个冷颤。
她忽地想起，之前她警告她的模样，吸了口气后，最终选择闭嘴。
跟白莹莹提及此事，她却一点也不意外，反过来提醒她：“你还是小心一点，毒发作的时候可不是一般的难受，就好似被万蚁啃噬，连骨头都是痛的。”
王清月听得心惊，脸色微微泛白。
为了早些回去，这回她走的水路，身边还跟着两个护送的人。
她一走，云月就松了口气。
“老实说，奴婢觉得她就是故意跟来捣乱的，不然事情怎么都被她给搅和了。”
樱桃接话：“云月姐姐说得对，要不是她，事情估计已成了一半。”
夏南汐抬了抬手，让她们安静。
“眼下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这边还有人盯着，你们都仔细点。”她说完，眼底浮起一抹笑。
那王清月算盘打得很响，屡次三番作妖，不过是想让龙珏寒厌恶她。
但她一点儿不稀罕，就算不是王妃，她有本事，脑子活络，凭心路就能挣不少钱，绝对不会饿死。
龙珏寒进门时，见她盯着茶杯出神，屏退丫鬟后，低声问：“有心事？还是说，你不喜本王带昌王妃？”
他没改变称呼，仍称王清月为昌王妃。
“我叫你不带你就不带了，王爷是拿主意的，我犯不着为这生气。”她打了个哈欠，让他出去。
龙珏寒欲言又止，最终交代几句要紧事，便起身离去。
等王清月抵达京城时，已是初冬。
太后仍是精神不济，太医们都来诊治过，都说这是心病。
“南汐，你真的回来了。”太后还以为皇帝在跟她说笑，不想他真的将人召了回来。
王清月听到这名字就觉得别扭，但在太后面前她也不敢胡来，笑道：“是我，听说您最近身体不好，皇上特地召我回来陪您。”
说着，她上前给太后捶背揉肩。
“好孩子，不过你看起来瘦了不少，该好好补补。”太后心情还是复杂。
当初昌王过来投奔她时，也是形容消瘦，她好不容易才给他养好，不想他竟去了，真是天意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