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说得实在累了,也不知怎么就躺着睡着了。
狗一刀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楚留香,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心虚道,“你听说我……”
她也不知道该听她说什么,说完这四个字后就停住了。
楚留香倒是耐心笑道,“嗯,我听一刀慢慢说。”
狗一刀搓了搓手,看了眼满床的少年,“不如我们出去说,别把他们吵醒了。”
楚留香眉头紧蹙,但随即被笑意抹开,“好,我们回家说。”
楚留香抱着狗一刀回去的路上,狗一刀想了一路自救的办法。
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的脑子不够用。
楚留香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侧,“一刀因为觉得闷,我便放一刀去找玉剑公主。我却不知,这就是你们琢磨出来的玩法。”
狗一刀觉得这话有的反驳,故意板着脸,“你不能像仙儿姑娘对待阿飞那样对我,那是错的,你不能总想着把我拴起来。”
楚留香听了这话额间发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刀,你现在已有身孕,只是暂时不让你从城墙上往下跳,不让你与西门吹雪比武。等你生完孩子,再这样玩闹可以吗?”
狗一刀挠了挠脖子,干笑两声,知道自己失了道理,埋头低声道,“我昨晚没干什么……就跟他们聊了聊天。”
楚留香的手从狗一刀的后脑勺滑到她的脖颈,“我知道。”
狗一刀听了这话,正要直起身子,就听楚留香继续道,“但一刀这样做是不对的。”
狗一刀立马拼命点头,“我错了,以后不去玩儿了。”
楚留香却大度道,“我与林仙儿不同,并没有那样的变态欲望。一刀若想要去,自然可以再去。只是我们说好的,如果一刀令我伤心,便该在账本上记一次。”
楚留香凑近狗一刀的耳侧,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一刀,我伤心了。”
狗一刀本已经埋到底的脑袋忽然窜起,险些撞了楚留香的下巴。
狗一刀的话掷地有声,仿若在宣读圣旨,“张简斋说了,现在月份小,我们不能行房事!”
楚留香笑的活色生香,勾得狗一刀再次咽了口口水,但还是知道,要是真的在现在与他睡觉,一定会被折腾的很惨。
狗一刀生生忍下了楚留香的美□□惑,眼神坚定非常。
楚留香轻声说着话,手从脖颈逐渐向下,“行房的法子多得是。”
双手被擒在头顶,鼻息落在身下,磁性的声音响起,“一刀乖,听话。”
狗一刀被迷的七荤八素,但还是拼尽最后一丝理智道,“你除了和我睡觉,就没点别的想法了吗?”
楚留香的唇角牵出一缕银丝,探起头轻笑道,“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一刀是我的。”
狗一刀叹了口气,双手抚着他的脑袋,顺着他的发丝,笑道,“你我之间,难道不是我更该担心多情男人会变心?”
楚留香狠狠一嘬,激得身下人轻嘤出声。
像是出了气,随即可怜巴巴道,“我已见遍人世,终定于你。但一刀却只见我一人,难免心思不定,我不怪一刀。”
狗一刀指尖插入他的发间,妥协道,“随你想怎么样吧……”
一夜过去,可怜的人从楚留香变成了她。
狗一刀双手双腿再加一张嘴酸得不行,眼看着楚留香还睡得香甜,气不过,一脚踹过去,“我要热水泡一泡。”
楚留香还眯着眼就起身,熟练的为她掖好被子出了房门。
狗一刀想到昨夜一时激动答应下的惩罚时间,心里一颤。
听着越走越远的脚步,勾唇一笑,不顾浑身酸痛掀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第130章 回城否 归国否
从霸县出霸州的奎易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厢军护侧,禁军压阵, 这是大宋建国以来前所未见的一场迁徙。
路上哭喊无数。
哭的多是妇孺,喊的多是文人。
“顾家无耻,投敌叛国!”
“我们要回去,让我们回去与霸县共荣辱!”
两侧的军士压着喊叫的民众,禁止他们掉头转向,却引来更大的暴动。
狗一刀冷眼看了半晌后,轻扯缰绳, 促着枣红马慢悠悠行至一侧。
下了马,走到闹事的几人面前, 随手挥开压着他们的兵士,将几人带出队伍。
“几位想回霸县?”
那几人看着都是文人打扮,在当地小有名气,成天里与人谈论诗词歌赋, 也受了不少敬重。如今被一群兵士以赶牛羊的姿态带离故土, 本就一肚子的气,见问话的是个女人, 语气里带着轻视。
“自然要回去!这事儿你能说了算?”
狗一刀真诚道, “我会报告给顾将军, 几位可与我详细说说, 为何想要回去。”
那几人来回看了看长龙似的队伍,又回头看了看狗一刀的模样, 料定她不过是个好奇的过路江湖人, 毫不隐瞒, 讥笑道,“归义分南北, 霸州为何不能分南北。便是辽兵占了霸县,总归还是要治理,待到治理之时自然需要文人。”
那几人脸上洋溢着笑,像是一切尽在掌握。
狗一刀大悟,叹道,“原来如此,几位先生所想倒是长远。”
那几人冷哼一声,“只是可恨那顾善长,打不过辽兵也就罢了,还将整县的人携走,企图减缓他出战不利的罪责。”
狗一刀开怀大笑,“那倒确实不太厚道,几位稍安勿躁,先行回到队伍之中,我必定上报将军,给大家一个妥善安置。”
狗一刀找到顾善长时,他还在城门前一面挨骂,一面指挥行进队伍。
“顾将军,委屈你了。”
顾善长见到狗一刀面无表情,冷哼一声将头拧到一侧。
狗一刀凑上去笑道,“顾将军,不少人可都盼着做辽人,咱何必挡了人家的官途呢。”
顾善长冷声道,“我说过,要走,所有的百姓都要走!”
狗一刀笑道,“我知道顾将军仁善,但咱们总得尊重人家的意见。”
顾善长眼神中带着凉意,闪过一道厉色,沉声道,“狗一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若只是顾家主动让出霸县,两边人马不损一兵一卒,这必然引来口诛笔伐,一片骂声。
狗一刀想要在霸县留下点血,但始终没想好究竟这血从何而来,现在那儿正有一群人心心念念要去做辽人。
送去给耶律洪基不是正合适?
顾善长何尝不知道狗一刀的想法,他自然感念狗一刀为顾家想的周全,但有些事,顾家做不出来!
狗一刀道,“顾将军,我们只是将人按照他们的想法送回去,究竟如何处置是契丹人来定。若是契丹人信守承诺,自然不会杀他们,甚至会如这些人所愿,给他们一官半职。”
顾善长知道狗一刀隐下的话,据他与辽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来看,更大的概率是他们一进城便立马翻脸,屠杀城中人。
狗一刀冷下心肠,“顾将军,这时候需要有人死,你不该在现在死,那么就应该让自选死路的人去死。”
这话是在劝顾善长,也是在劝狗一刀自己。
一城之人实在太多,一日行不足百里。
夜间扎营之地也就刚出霸县城。
狗一刀命人一路劝解,告知众人辽兵残暴,以及此城必定会在一月之内成功夺回,到时候会让大家成功回家。
但如果当真不惧辽兵,期待立马归家的人,他们单独送回。
凡家中独子、有孕女子、双亲健在、幼子小于十岁的都不准回。
如此,该劝的也劝到了。
拢共两万,回了约有三千人。
回去的人喜气洋洋,看的留下的人一脸艳羡。
狗一刀看着回程的一条长队沉默不语。
顾居北在身后道,“初见你时,你过于纯直,但现在怎么有了政客的黑心。”
狗一刀勾唇笑道,“此话怎讲?”
顾居北目光看着抹黑也要赶回霸县的一群人,叹了口气,“你分明可以在拟定移民之前就提出这条规矩,但却故意等在现在,将那些人从队伍中拧出带回。”
这样做,在那些人死后,既全了顾家的仁善名声,又叫世人更加清楚辽兵的残暴。
顾居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若是辽兵入关后,没有杀那些人呢?”
狗一刀没有做出回答,只继续看着那群兴高采烈回家的人。
她想说,辽兵一定会杀了他们。
但她心中不禁自虐式的自问,若他们没死,又该由谁执刃?
狗一刀面上云淡风轻,但她心里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与耶律莫哥差不多的刽子手。
这也是为何她那日并非出刀杀死耶律莫哥的原因,现在的她不配因为耶律莫哥当日的行径出刀。
归义的禁军指挥使胆子小的可怜,在发现霸县的动静后立马清空了整座城,强行带着所有百姓、兵士离了归义。
只是归义毕竟位置特殊,许多归义人与对岸连着亲缘,因而趁机游到了对岸,脱开了强行被迁走的命运。
五日时间转瞬即逝,所有霸县民众沿着文安人的脚印,一路南下。
耶律莫哥看着洞开的关口喊道,“□□,听我号令,入关进城禁止出刀!”
耶律莫哥并非因为仁善或当真为了守约才如此下令,只因他清楚,在这样的时候需要拢聚人心,若是如往常一般进城屠杀,会引来不必要的风波。
但可惜,这样必胜的仗向来会交给家世更加尊贵的人镀金。
此次入关的最高将领是耶律休哥的亲嫡孙,耶律马哥。
耶律马哥轻蔑道,“嗤,三哥怎么如此胆小。”
虽说耶律莫哥是旁支,但按着如今他的地位,耶律马哥还是得唤他一声三哥,但区区旁系,这声哥被他叫的烫嘴一般。
不等他三哥回话,耶律马哥手中的马鞭一声裂空爆响后,所有人的视线转到他的身上,“铁骑破城是诸位苦功,过关入城所见所得皆是奖赏!”
耶律马哥的话换来阵阵欢呼。
当辽兵顺利进入霸县时,回程的两千余人主动在关口拉了一列欢迎队,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耶律马哥手持弯刀振臂一呼,契丹兵立刻骑马从那群列队欢迎的人上踏过。
两千余人的血生生染红了半座城。
八百里加急邸报一路从霸县到松谷,再从松谷到汴梁。
“关口破了!?霸县、归义两地军队怎么回事!辽兵尚未攻城,我尚未下令出兵,这关怎么就破了?”
赵吉将手中茶杯狠狠掷出,砸在令兵身侧,碎片溅了令兵满身也半点不敢动,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赵吉向来信奉修身之术,讲究静心平心,这很大限度缓解了他体内的蛊虫,但即便在这样有所和缓的情况下他的肉.欲都如此强烈,在情绪激动之时便被无限放大。
赵吉只觉得体内像是万虫噬心,浑身爬满了虫子一般难受。
原在房梁之上的阿飞见状跃下,掏出怀中的肉,用小刀割了一片丢进他一直张开的口中后,再次回到房梁上。
赵吉瞧了眼还趴在地上的令兵,烦躁的挥挥手,两侧卫兵立即上前将他拖下。
阿飞知道,这小兵大概没命了。
或许狗一刀在这里会叫停,但他并非狗一刀,他手上有着无数人命。
赵吉此时没力气思考那个小兵的事,他只庆幸狗一刀要求他除了宫墙,甚至他猜测狗一刀是否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才叫他来到前线。
思及此,赵吉忽然顿了顿,怨恨地想,若是狗一刀直接献上她的身体,喂饱了子蛊,根本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了。
原本的满心庆幸顿时变成满心恨意。
辽兵破关的消息进入汴梁时,并没有引起半点波澜。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即便是先前从边城进来的流民也丝毫不慌。
茶肆里一蓝衣文士摇摇晃晃站起身,举着酒杯道,“就算是三关尽破,契丹人也不可能来这儿。”
随即笑着向众人反问道,“这儿是哪儿?”
茶肆里众人齐声笑道,“汴梁——”
霸县城墙之上的龙旗被扔下城墙,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鹰旗。
姗姗来迟的乔峰在城门外十里处恰巧遇见要寻的耶律莫哥。
只见他正斜倚在树边,看着远远飘扬的鹰旗出神。
听见脚步,耶律莫哥已经知道来人究竟是谁,但他只装作刚刚回神,恰巧转身抹泪时,发现身后的乔峰。
乔峰见耶律莫哥落泪,不明所以,但还是立马关切道,“莫哥兄弟怎么了?”
耶律莫哥故作惊讶道,“叫大王见笑了。”
“我,我只是想起当日答应您与狗一刀的承诺未曾兑现,叫两千余名无辜百姓没了性命,我辜负了您二位的信任!”
原本气势汹汹来质问的乔峰听了这话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悲伤道,“此时我也有所了解,不怨你……”
耶律莫哥叹了口气,“我那小弟自幼被族人宠溺,行事才如此狂妄无所顾忌。此时我回去后定当如是禀报,绝不包庇。”
乔峰见耶律莫哥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不好再追究什么,“你这几日将两千百姓的尸首安置妥当,至少为他们了却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