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带有通话自动录音功能,只需要点进那段通话记录,就能调取出相关录音。
傅景行毫不犹豫的点进去,在听到黎荆曼清冷的音调后终于舒展开了一直凝着团冷雾的眉眼,却又在听到Selinya故意挑衅的话语时重新皱了眉。
再然后,他笑了,笑容里多了点说不清的伤感和自嘲。
黎荆曼啊黎荆曼,她还真是大度,祝Selinya所愿得偿?亏她想得出来。
嘲讽的笑完,他拿着手机,明知掉价却还是给她回了个电话过去。
冰冷的机械音表示,对方已关机。
又是自嘲一笑,他忘了,她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他引以为傲的智商和自制力在面对她的事情时,总是会失控。
……
恩格斯和麦克林以及傅景行本质上属于同一种人,比起看到别人笑,他们更容易从敌人的哭声中取乐。
这次佳西比银行倒闭,M国本土三大家族势力之一的路易斯家族元气大伤。
麦克林和恩格斯想乘胜追击,再让路易斯放一口血。
这种事情是以前的傅景行最爱的,他喜欢博弈,乐衷于冒险,所以他们刚才直言不讳的提出了计划。
但看起来,以前最喜欢做这种趁火打劫的事的傅景行竟然完全没听进去?
两人诡异的对视一眼。
麦克林皱眉:“傅景行这是转性了?”
恩格斯摇头:“不像,应该是有其他更让他关注的事情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两人虽然有计划有野心,但说起对市场的操控还是傅景行更稳妥,他们最终还是决定等傅景行回来再找他商议一下。
约摸十分钟后,傅景行回来了,面色淡然,目光落在恩格斯身上时,微微一顿。
恩格斯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傅景行漫不经心的笑笑,垂眸遮住眼底的寒光。
漂亮的面孔在灯光的掩映下显露出夺目的风情,一旁几个负责端盘子的美女都看呆了。
资本圈喜欢新鲜的面孔,同一批女人很少玩两次,聚会上的侍者也是一次一换。
傅景行才从国内回来不久,她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还不太清楚这个华人男人的脾气。
只是觉得他又温柔又好看,多情的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看着人时,简直能把人的心给融化。
看傅景行身边始终没有女人,难免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眼珠定定盯着傅景行,不怀好意的转了转。
傅景行坐回属于他的那张沙发椅,端起酒杯,随手召唤侍者示意她倒酒。
“我想到了个对付路易斯家族的好办法。”
他散漫地靠坐在椅背,双手悠闲的舒展开,慵懒的像一只漂亮的猫儿,语气不急不缓,温和道:“如果运气好,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整个路易斯的金库。”
不费一兵一卒?
恩格斯和麦克林两人都是一愣。
要不是他们了解傅景行,知道这个男人从不说大话,他们简直要以为他在开玩笑。
路易斯家的资产在M国排全国前三,在全球也是能排进前五十的顶尖。
就算因为合作的银行倒闭元气大伤,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般人很难动的了他。
他们三人之中,只有麦克林同样资产在M国列入前三,资产能跟路易斯比肩,但即使他伤了元气,麦克林也不敢说自己能更胜一筹。
不过只要一想想能让那个讨人厌的路易斯家族吃瘪,麦克林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叫嚣着兴奋。
在金钱和权势面前,女人显然就没那么大吸引力了,麦克林把怀里的女人驱逐走,美人不满地嘟唇,他大方的随手往她胸口的沟壑塞了一张卡。
“有机会再联系。”
美人这才眉开眼笑,风情万种地朝着麦克林扔了个飞吻后离去,麦克林连个眼角都没给她,哪怕刚才两人还亲昵地恨不得就地办事。
赶走了女人后,麦克林才正色看向傅景行。
“说说你的计划。”
傅景行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睛却淡淡注视着恩格斯。
“需要你做出一点小牺牲。”
恩格斯挑眉:“我的利润是多少?”
傅景行品了口红酒,垂眼,淡淡吐出个数字。
下一秒,恩格斯哈哈笑出声。
“那不是牺牲,那只是盈利前应有的投资。”
他也兴奋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说吧,景行,你需要我怎么做?”
傅景行笑容无懈可击,语气轻慢。
“路易斯家的老头子前段时间离婚了,在这个时间段的男人,通常都会很容易被人钻空子,轻而易举的被女人博取信任。”
恩格斯眸光掠过一抹若有所思。
傅景行勾唇:“我调查过他的历任妻子,Selinya会是他钟爱的那款。”
麦克林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傅景行说需要恩格斯牺牲了,啧,Selinya不过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孩,而路易斯家的老头子却已经年近八十,半只脚踩进棺材。
不过……麦克林把期待的目光投给恩格斯,在巨大的利润面前,这也没什么不可。
果然,没一会儿,恩格斯就摇着红酒杯若有所思地笑了。
“那我可要好好的想想,等那老头子死后我要怎么补偿她。”他一脸认真地叹息:“我可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妹妹。”
傅景行笑容不变,语气温和:“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所以这次行动我会让利,给你拿大头。”
眼底,却是一片刺骨的冷漠和寒凉。
他跟黎荆曼如何,是他自己的事。
他跟他的女人闹矛盾,那是他的家务事。
Selinya算什么东西,也敢去搞小动作破坏他们的感情?
既然她敢这么做,他一定会让她明白什么叫代价。
三言两语,Selinya未来的命运已经注定。
恩格斯可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他没有麦克林那样庞大的家族,也没有傅景行那样雄厚的财势。
之所以能跟他们做朋友,是因为他有完全不亚于两人的经济头脑,以及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狠劲。
既然让Selinya嫁人能为利益铺路,那她就一定会嫁过去,无论她愿不愿意。
三个男人碰杯,为新的计划展开进行庆祝,两个M国男人已经在畅享未来的巨大利润,傅景行眼中则是若有所思。
国内是什么时候?小仙女下飞机了吗?
她如果知道他这么急着把她送回台洲,只是为了像之前那样限制住她的行动,重新把她关在别墅,会生气吗?
他也不想的啊,谁让她总是那样不听话……
第266章 残忍
正沉思着,手机突然再次响了起来。
是负责护送黎荆曼的保镖团队。
这时候他们不应该还没下飞机吗?
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选择了接听。
“傅先生……”
保镖的声音充满惶恐,周围风声簌簌,间或还有一两声剧烈的枪声!
傅景行在M国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射击场,对这种声音最熟悉不过,瞳孔骤紧。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沉声问。
保镖急迫道:“先生,我们的人马在机场遭遇不明团队袭击!我们的人手不够,需要请求支援……”
话音才出口没多久,那边突然传来巨大的一声爆炸响!
接着,电话被掐断了。
哪怕隔着手机,傅景行的耳膜也狠狠地震了一下,比耳膜震动更让他惊恐的是,那一瞬,他的心脏突然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就仿佛是从高空坠落那样的失重感,又像是有什么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从此在他的生命中远去了。
“不好了!不好了傅先生!佳西比银行的人已经查出了我们是导致他们破产的元凶,并对我们展开了疯狂的报复,他们炸毁了我们的私人机场……”
余下的话,被一阵剧烈的耳鸣声替代,傅景行无心再听他们废话,立刻起身,冲出了这栋别墅。
火,满天都是火。
整个机场都在燃烧着滔天的烈焰!
和建筑烧焦的味道一起传来的,还有疑似烤肉的香味。
不,不,不!
黎荆曼还在里面,他得去救她,他要带她出来,他得带她回家!
傅景行疯了一样的冲下车要往里面跑,M国消防员立刻拦住他,限制住他的行动。
“别冲动先生,我们会很快把这里的火扑灭。”
他摇头,眼睛直勾勾看着那场烈火,眼底染上一层火一样的猩红。
“让我过去,我的妻子还在里面。”
他一字一句,吐字艰难。
“我现在要带她回家。”
消防员闻言眼中掠过一抹悲悯。
“请节哀吧先生,在来之前我们就用生命探测仪检测过了,里面没有活人生命的迹象。”
不,他们在说什么鬼话!
那可是黎荆曼,他的小仙女,她之前遇到那么多次危险,哪一次不是平安无事地活下来了。
这次不过是一场小事故,小事故而已……
傅景行望着满天烈焰,心脏也像被架在烈火中烘烤,一寸一寸的燃烧成灰烬。
枪声,爆炸,大火。
他的眼眶浮现一层热浪。
扑天的火光映衬在他的脸上,映衬出一层黯然夺目的绝望和悲凉。
……
利比喏私人机场遭受恐怖分子袭击的那场火灾成为了连续一周的M国新闻头条。
在这场事故中,受到牵连的一共三百余M国人,以及五十几个华人,无一生还。
就连尸体都在大火中被生生烧成了灰烬,无法被亲属领回。
据说,有个华人在充满烧焦味的机场废墟中带人地毯式搜索找了三天,最终成功于一堆灰烬中找到一枚戒指,然后他把戒指附近所有的灰烬和尘土都带走了。
再然后,又是一场让人不敢回忆的血雨腥风,M国三大古老家族连连火拼,遭遇重创!
他们甚至摒弃了M国人高傲的尊严试图求和,然而没有用,他们的敌人没有手软,宁肯杀敌一千自毁八百也要赶尽杀绝。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M国人不敢上街,抵触刮风,因为风一起,就会带来剧烈的血腥味,和尸体的腐臭。
……
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呢?
一年,五年,十年?十几年?
一个人的日子总是很难熬的,但又似乎没什么时间概念。
虔虔终于长大了,十五岁了,是时候扛起生活的重担了。
傅景行从十几年前离开M国起就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那场事故带走的又岂止是一个女人,也带走了他生命中所有和快乐相关的情绪。
他依旧那么好看,只是已经很久没笑过了,哪怕是连敷衍的勾唇动作,他都做不出来。
他的腿在最后一次火拼中,受了些伤,当时那场爆炸,他本可以跑出去的,但他不知为什么没跑,救援团队把他带出时他的右腿被断裂的钢筋压住,已经停止了血液循环。
他失去了一条腿,但捡回了一条命,可他依旧不开心。
他已经拥有很多人终极一生在追求的一切,他再也不需要努力,他又买了架钢琴,雪白的琴身,优雅圣洁。
他不再经常出门,长久的待在家里,把大部分精力放在教育虔虔上,剩下的小部分时间,他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怔怔望着那架钢琴发呆。
偶尔眼眶酸涩的时候,会出现幻觉,似乎有个一身白裙的女人坐在钢琴边,十指翩飞,琴声如水。
他看到女人的眼神,澄澈,静谧,清冷,疏离,像一汪深沉的海水。
跟幻影对视上那一刻,他的眼眶微微的湿润了。
那是她,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她。
明明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了她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慢和凉薄,却仍是那样无可救药的为她着迷。
所以他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这个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爱上的就是她冷漠疏离的那一面,却在得到她后一次次不甘心的想要改变和驯化她?
他爱上的是狼,那他就该接受她拥有狼的秉性,狼的脾气,而不是把狼困在身边,却又要想方设法地把她驯化成犬。
他,错了。
一见钟情,三年相处。
他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也没有让她好受过。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他是那样的想把她留在身边,可她的离去,却又是那样的决绝。
既然爱她,又为何非要和她较量?
既然爱她,又为何非要和她计较那么多?
如果不是他当初被嫉妒冲昏头脑,打着用再一次的困顿和禁锢炼化她脾气的念头,那是不是两人已经和好了?
他明明知道,像她那样的人就是一生都不会低头,他明明知道的啊,又为什么还是做错了事呢?
隔着层虚幻的水光,幻影中的女人似乎站起了身,雪白的裙摆,比钢琴还要优雅和圣洁,她在渐渐远去。
“不,你别走!”
傅景行站起身,疯了一样地扑过去,却因为腿不方便迟了一瞬,终究是只拥抱到一片虚无。
眼睛一眨,幻影消失,冰凉的液体滑落面颊。
视野变得清晰,哪有什么女人,哪有什么裙摆?
空荡的客厅中,陪伴他的只有孤零零的钢琴,以及……满室的清寂。
心脏像被刀生生剜去一块血肉,他跌坐在钢琴前,精致的容颜,一片凋零的衰败。
曼曼,曼曼,曼曼。
她终究还是不肯原谅他,走后连一捧骨灰也不让他寻得,离开了十几年,一次也没去过他的梦里。
第267章 黄粱
他五十岁了,他曾经很怕这一天来临,因为他比他的爱人大六岁,他很怕她嫌弃他年纪大。
可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却宁愿她嫌弃他,宁愿她再不耐烦对着他扔两句刻薄的话。
他已经不仅仅大她六岁,他比她大太多了,用老来形容也不为过,他比她老二十几岁了。
虔虔终于可以接手他的事业,他想,他可以去找她了,他必须要去找她了,大她六岁就被嫌弃成那个样子,老她二十多她岂不是会更加不假辞色?
他不愿再等下去了,他必须要去见她,不过,也许是年纪越大的人胆子越小,太多年没见,一想到她的模样,他竟然多了几分近乡情怯。
为了壮胆,他喝了点酒,他无奈地想,她既不喜欢他年纪大,又不喜欢他饮酒,这下子完了,她只怕会更加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