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校外的短巷,巷子里开了几家花店,门口摆着怒放的鲜花。
尽管少有人来,那些花儿还是在尽情吐露着芬芳,熏染着这一方天地。
傅景行就在巷口,初春的晚风又潮又热,他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把墨蓝色的外衫搭在手肘。
静静倚靠在墙上,抬眼淡淡看人的模样,让人忘却一切喧嚣,干净而又美好。
黎荆曼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这种类型,但与他对视上的刹那仍旧恍了神。
也许是他身后的花团锦簇太美,也许是夜色撩人,在这种美好静谧的氛围中,黎荆曼的心跳,也不争气地快了两拍。
浪费了一个小时零十分钟,傅景行今天等的也不过是与她单独相处的这一刻。
他自然地朝她伸出自己的手:“过来。”
黎荆曼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与他十指相扣了。
两人牵手在夜色下漫步的姿态,像极了一对恋爱期的普通情侣。
傅景行嫌弃地打量她的装扮,她把自己裹得像个茧蛹一样,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怎么戴着口罩?”
黎荆曼早就想好了借口:“最近换季,感冒了。”
她仰头看向傅景行,漂亮的眼中,带着傅景行熟悉的冷淡和疏离。
“快到关寝的时间了,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傅景行淡淡挑眉:“没事就不能找你?”
他问黎荆曼:“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
黎荆曼想起他最后那番简直将前一个小时营造出的形象前功尽弃的话,面颊微热:“听到了。”
“既然听了我的课,那就是我的学生。”
小美人低头垂眼的样子实在是太招人疼,傅景行没忍住,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有意逗她:“叫声傅老师来听听。”
黎荆曼:“?”
她为自己刚才某一瞬的多想向他致歉。
面无表情地抬头,她直视着他道:“傅先生如果有乐为人师的爱好,不如考虑来台大挂个名,相信以你的人气必定座无虚席。”
傅景行勾唇笑了下:“你要是能节节课都来,我当然没问题。”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用那种一本正经的口吻,讲这些没正形的话的?
黎荆曼深感自己段位还是太低,跟流氓玩不到一块去。
她不悦地低了头,傅景行却不准备放过她,靠近她耳边,轻声道:“曼曼,你还没叫老师呢。”
轻如羽毛的气息,随着他的话,从黎荆曼耳廓上轻轻滑过,黎荆曼尾椎一麻,当场僵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她恼羞成怒地推了傅景行一下:“别离我这么近。”
傅景行却扯着她的手,反向把她扯进了怀中,搂着她细软的腰身,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黎荆曼还欲挣扎,傅景行却突然痞气十足道:“我不亲你,不摸你,不咬你,现在就是想抱一下也不行吗?曼曼,你总不能一点甜头都不给我吧?”
黎荆曼瞬间黑了脸:“傅先生还真是把仗势欺人这四个字刻进了骨头里。”
“我只欺负我喜欢的人。”傅景行并不否认自己仗势欺人这一事实。
他把黎荆曼按在自己怀里,揉着她顺滑的黑发,低声轻笑道:“曼曼,我每天都在想你,真希望每时每刻都能像现在这样伸手就能抱住你。”
黎荆曼耳朵红了,她就知道他嘴里没好话,这不是赤果果的耍流氓吗!!!!!
她忍不住吐槽:“你这不是喜欢,就是见色起意,很肤浅的。”
傅景行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仔细一想,自己跟她之间好像还真是这样。
初见时两人并不了解彼此,他单单因为她泉水般动人的钢琴技巧好奇看了一眼,便被小美人画一样的美貌吸引,不受控地生出了靠近的念头。
从此让她入了心,再难放下。
他前二十六年,什么样的名媛美人没见过,却唯独对她动了心。
这样的感情,又怎么能单单用见色起意这四个字概括?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比起见色起意,他更倾向于一见倾心,命中注定。
前二十六年洁身自好,是他不愿意将就。
如今对黎荆曼死缠烂打,是他不愿错过。
傅景行捧着黎荆曼的脸,认真地凝视着她那双清冷淡漠,只一个对视就闯入了他心中的眼睛。
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曼曼,或许我喜欢你的理由是肤浅了些,但我对你的喜欢绝对不肤浅。”
第36章 我真后悔遇见你
黎荆曼不知为何,莫名的脸热,仓促地垂下了眼,用纤长的睫毛隔开一层屏障,不敢与他对视。
傅景行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看出她是害羞,他愈发心痒难耐,干脆把流氓耍到底。
“我不信你真的对我没感觉。”
他贴在黎荆曼耳边,眼中藏着一团带笑的暗火,嗓音微哑地蛊惑她:“否则我在小巷第二次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哭?”
……
是啊,她为什么没哭?
布满玫瑰花香的室内,满身孱弱躺在床上的黎荆曼眉宇微皱,颤着睫毛,轻轻地睁开了眼。
应该是那些玫瑰花的香气,太像那条短巷馥郁的芬芳,竟然让她梦到了那些早在日复一日地与傅景行的拉锯中被她遗忘的往事。
“做噩梦了?”
床头,男人平静的声音淡淡响起。
黎荆曼瞬间产生应激反应,不受控地裹着被子朝后退了一段距离,清冷的眼睛浮现出恐惧,小脸吓得雪白。
傅景行当然知道她这是因为什么,他此时心中也说不出的懊悔。
两人结婚一年多,方方面面,该磨合的早就磨合完了,他本该有分寸,刚才却还是在盛怒之下弄伤了她。
他跟她之间有千万种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勾勾缠缠,剪不断,扯不散,但唯独不该有眼前这种。
她怕他。
傅景行把手放在她的脸侧,黎荆曼没躲,身体却在轻轻地发颤。
他心疼地抬起她的脸,看着她苍白脆弱的容颜,发自内心地低声致歉:“老婆,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
黎荆曼的目光短暂地在他那张和她梦里别无二致的精致面孔上停留两秒,然后垂下眼,有些嘲讽地轻声道:“我明白。”
他的确不是故意伤害她,是她自己的错,她竟然不是个金刚不坏的体质,无法承受他的过度索取。
傅景行当然看出黎荆曼并没有原谅他的行为,只是不想和他讲话,才尽可能地顺应他。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难受。
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他看似得到了她,但她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可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老婆,我又重新考虑了下,你跟夏洛书联名合作的那本书的签售会,你想去就去吧,我不拦着。”
他试图做些什么让黎荆曼开心。
但一想到黎荆曼跟夏洛书之前的那些互动,他又忍不住提了附加条件。
“但是你不许和他走的太近,不许跟他有肢体接触,也不许跟他对视超过三秒……”
黎荆曼听不下去他这些无理的要求,蹙眉打断了他。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傅景行最初得知她和夏洛书联笔合作了一本书时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他对她的要求是,不许再跟夏洛书讲话,不许再跟夏洛书见面,连微信联系方式都不许留。
他要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清除这个人。
傅景行尽量做到神态自然地一点点靠近她,拥她入怀。
“老婆,我想让你开心。”
黎荆曼表情木然。
傅景行这个人,不仅长得漂亮,还擅长甜言蜜语。
只要他想,好听的话能一句接着一句,说起来没完。
但那些甜言蜜语的背后,藏着的都是刮骨的钢刀。
随着傅景行的靠近,黎荆曼忍不住想起了过去他对付她的那些手段,身体僵硬成一块石头。
傅景行感受到了她的变化,漂亮的眼睛变得黯然。
他试图用语言转移她的注意力。
“其实我只是嫉妒他,我在26岁那年才遇见你,但他却在你十三岁的时候就跟你在同一所学校,他陪伴了你年少的六年……”
黎荆曼极其冷漠地听着他的剖白,眼神一片寡淡。
傅景行始终留意着她的神情,见她这副模样,嗓音有些苦涩。
“我又忘了你不喜欢我,所以不会懂我这种心情。”
黎荆曼终于有了点反应,却是挣扎,想远离他。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傅景行抱紧怀中的人,牢牢地禁锢住她的四肢,将她困在自己怀中,嗓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那为什么只有我在提起他的时候你才愿意主动跟我说话?”
黎荆曼无比绝望,她感觉自己像个溺水的人,无论怎么挣扎,都上不了岸。
“傅景行,你才是什么都不懂。”
她放弃了抵抗,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闭眼无力道:
“我不想去签售会了,我会如你所愿,待在你的房子里,每天除了等你回家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傅景行听出她的嘲讽,眼眸微眯,语气却十分温柔:“别说傻话了,老婆,你是人又不是动物,我怎么可能一直控制你的人身自由呢。”
黎荆曼脑海里闪过各种让她不愿面对,偏偏又无法释怀,堪称阴影的画面。
语气又轻又冷:“这不正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吗?傅景行,你不就是一直在身体力行地告诉我,人是可以被驯化的。”
傅景行拨开她因为挣扎而弄乱的发丝,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她凄怆冷淡的侧颜:“那你也要去。我就是要让你见他,你不见他,我怎么会知道你这次想跑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黎荆曼遍体生寒,随即更加愤怒,拼尽全力地挣扎起来。
“傅景行,你就是有病,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傅景行用力压制住她,把她强行控制在自己怀里,他故意只用三分力,让黎荆曼既以为自己能挣脱,又始终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最终她的体力耗尽,失力地靠在他的胸口,眼中一片绝望。
“傅景行,我真后悔遇见你。”
“后悔也没用,毕竟从一开始就不是你遇见我,而是我遇见你。”
傅景行撩起她颈侧的长发,在她雪白的脖子上轻轻亲了下。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你累了,我也累了。睡吧,老婆,我抱着你睡。”
黎荆曼无力地闭上眼。
这一天终于结束了。
她原本以为会很难熬。
但其实还好。
比疼痛更可怕的是,她已经习惯了疼痛,并且不以为意。
她刚从昏睡中醒来,又受了点惊吓,情绪起伏过大,无法快速入睡,只能闭着眼睛数羊。
数到第一千零三十三只的时候,身后本已呼吸均匀的男人,突然又把脸埋在她颈侧蹭了蹭。
“曼曼,对不起。”
“我只是太怕失去你。”
“我们以后好好的,好不好?”
“我爱你。”
题外话:有一天突然听到了首歌,然后就有了这本书。歌名《斯德哥尔摩情人》~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听一下~
第37章 校庆风波
黎荆曼维持着装睡的姿态,静静躺在黑暗中,听着身后那人逐渐放慢,平稳的呼吸,陷入回忆。
傅景行说她从未喜欢过他。
他还真是高看了她。
同时也小瞧了他自己。
像他那样的一个人,真正去把所有的心思和手段都花费在讨好一个人身上时,是很难让人不动容的。
她只是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女孩子,连何政那样的人都曾经感动过她,更别提是比何政强了千万倍都不止的傅景行。
当年的两月之约,傅景行前半个月都没怎么出现过,她起初以为这种情况会成为那两个月的常态。
结果他是把所有的工作都强行压到了前半个月,硬生生用半个月把两个月的工作量都做完,最后才来找她。
演讲那天傅景行说自己在追人的事情,以及黎荆曼在散场后与众不同的行走路线,被有心人结合在一起,连同偷拍的黎荆曼逆行的照片一起放到了贴吧上。
虽然她戴着口罩,衣服又裹得严实,很难让人看出那是她。
但仍然有心细的人,比如跟她一个寝室的蒋梦,在只有两人待在寝室时,突然拿着贴吧照片问她:“曼曼,你是不是也有一件这样子的大衣?”
黎荆曼并不希望自己平淡的校园生活被傅景行破坏,于是谎称没有。
结果谎言说出去不到三个礼拜,就被她自己的石锤亲手打破。
校庆,她因为跟傅千语之间的沟通出了点岔子,阴差阳错成为了话剧C位。
音乐剧这种东西,要求的表演效果就是一个高雅。
黎荆曼换上服装往那一站,就已经是仙气飘飘的高雅这个名词本身。
更何况她身为贴吧全民票选出的台大校花,平时为人低调,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
观众席的男生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她,哪怕隔着远远的舞台,都仿佛能感受到她身上的仙气,深感小仙女名不虚传。
因此演出结束,舞台下的那些男生把手都快拍肿了,欢呼声前所未有的热烈。
话剧社那些人在入社以来还从没获得过今天这样激烈的喝彩,他们把功劳全都归结于第一次参团的黎荆曼,非要让她加入话剧社。
黎荆曼演音乐剧都是赶鸭子上架,怎么可能答应他们,婉拒了几次,那些人仍在劝说。
邹婷之前是话剧团里的御用女主角,她不甘地站在一边,眼睛怨怼地看着黎荆曼的方向。
音乐剧演出效果好跟黎荆曼有什么关系?这分明是剧本和妆造的功劳。
原定校庆话剧C位分明是她,如果换成她演,效果一定会比今天更好!
今天观众的欢呼和喝彩,本来也该是她的。
她不过是随便谦虚一下,推荐黎荆曼来演女主。
谁能想到她这么不要脸,竟然还真就答应了。
抢了她的位置,也夺了她的风头。
那些话剧团的人也一个个的见风使舵,竟然把她当成宝!
邹婷越想越不甘心,眼神看到黎荆曼脚下为了演出而穿的八厘米高跟鞋,忽然走到黎荆曼身后,出其不意地推了她一把:“让一下,你挡到我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