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润炒茶?”萧衍不信。
凌清点头,想起凌泽还没找到,心情有些失落,便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转移道:“对了,古平哲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其实,凌清想直接审问古平哲,他认不认识陈显。
只是不明萧衍,为何要拐个弯来尚衣阁。她直觉,他并不是一个多言的人,也并不擅长解释。
萧衍瞬懂凌清的意思。
他伸手将凌清面前茶盏里的茶,倒了,然后再重新拿出一个新的茶仓。
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小包裹,扯开包裹将里面的茶叶倒进新壶里,又重新煮了一回茶。
凌清在萧衍拿出茶包的那刻,早就坐不住了。
她接过他手里的茶仓,鼻子还没靠近,就闻到了一股蜂蜜和柠檬的香味。
“是哥哥留在这里的茶包?”凌清询问。
“这是我炒出来的茶。”
“你炒的茶?!”凌清一脸的不可置信,难道说她一直喝的,都是萧衍炒的茶?
“嗯,很奇怪吗?”
凌清摇头,笑了笑:“我只是想起哥哥在我面前炫耀的样子,好不要脸。”
萧衍想象得到,那个爱向妹妹装英雄的凌泽。
在想到凌泽还杳无音信的现实时,他淡淡的笑容,慢慢消失。
“我这边一有长润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凌清望向萧衍,笑容也淡了:“多谢。”
两人沉默了片刻。
萧衍忽然说了正题:“古平哲都招了,古长德的死,如何治疗凌伯父的毒,还有和蒋情的事情。”
凌清还以为,萧衍总是在谈论正题上打岔,是不想说,还是没想到...
今天萧衍吃错药了?
怎么那么好相处?
她揣着疑惑,装着糊涂道:“古大夫中了噬毒我知道,一般控制毒,还是能活好长一段时间,就像我父亲。”
萧衍深深的看了一眼凌清,挪开视线执壶倒茶时,才应道:“古平哲不想照顾古大夫,嫌他病了麻烦,就对他下了另一种毒。”
凌清蹙眉:“畜生。”
“不要侮辱了畜生。”
凌清抑郁的心情,也因萧衍的这句回应,减轻了不少。
“那是什么毒?”
“能让人上瘾的药,其名也如药的药性,叫瘾药。佑宏说,瘾药和噬毒一起服用,会让人活不过两息。”
萧衍将新煮好的茶送到凌清面前:“尝尝。”
凌清蹙紧的双眉,闻到茶香那刻,舒缓了不少。
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味蕾,嘴角都止不住的弯起:“就是这个味。”
“喜欢就好。”萧衍淡淡道。
凌清抿了抿唇:“古平哲是怎么回应,关于诊治我父亲的事情?”
“他说毒是蒋情的,他只负责给凌伯父加重病情。”
“只有这些?”
萧衍点头,古平哲说最多的是怎么蒋情在一起的事。
他这般想,便这般说了起来:“他和蒋情的事,说的最多,其中还包括你在内。”
凌清愕然:“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古平哲对你有想法,还坚称,你会被他的优秀迷倒。”
“怪不得他看我的眼神那么猥琐。”凌清见了古平哲两次,两次都自动屏蔽他的目光,实在是太渗人了。
她以为古平哲是恨她。
恨她突然回来,打乱了他的节奏。
没想到,竟是这种意思,他也太自信了吧!
“要不要把他眼睛挖了?”
“嗯?”凌清被萧衍的建议了一跳:“没必要吧?”
她也没少块肉,何必要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暂时不要伤了他,我留着他还有用处。”
这话听进萧衍的耳朵里,变了味,他以为凌清对古平哲这种类型,有些兴趣。
他心底虽不太欢喜,但也没必要去重视。
凌清察觉到气氛有些冷,继续询问:“悬济堂的事,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本来这个问题,凌清是想亲自问古平哲,无奈,此时的她和萧衍没有话题,也不能尬坐着。反正她也不指望他能回答什么。
“你想知道悬济堂什么?”萧衍也换喝柠檬茶。
“都行。”凌清面上不甚在意,实则耳朵都准备好认真聆听了。
“悬济堂悬壶济世多年,古大夫的名声不止在独城无人不知,在梁国也有很多人是知晓的。只是被李家名望所盖,才没有传得更广。”
“自从三年前,古平哲接手了悬济堂后,名声就变的不好。特别在开了几家分堂后,有了滥竽充数的传言,生意却还好了起来。”萧衍起身,走到正面向茶桌的窗户。
“你过来看看。”萧衍一边开窗,一边招呼凌清过去。
凌清走到窗前,一眼便瞧到开在前一条街的悬济堂,里面人满为患。
若不是悬济堂的牌匾挂在那里,真的会以为那里才是卖吃的。
因为悬济堂左侧开的干果铺子,右侧开的是水果铺子,简单来说,那一条街都是卖的吃食。
卖吃的店铺居然没有一家药铺‘生意兴隆’,这奇怪的太过奇怪了。
第三十三章 习俗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凌清问的很肯定。
“你可看清楚,登悬济堂门的人,都是什么人?”萧衍非所问。
凌清再次将目光投向悬济堂:“男子颇多,从面上看不出身体是否康健,但从他们走路的速度,和举止动作来看,不太可能是患者。”
她只能看到经过门面的城民,内堂的情况看不到,所以判断不了来往的人,有没有找坐堂大夫看诊。
“是患者,也叫药瘾者。”
“吃过瘾药?”
萧衍点头:“嗯。”
怪不得生意会那么兴旺,这是在以行医的名义贩毒、收敛不义之财,这是畜生不如。凌清心中暗骂。
屋门,被敲响了。
“进来。”萧衍话落,门由外向内开了,走进来一个青年男人,吴管事。
“世子,大姑娘,这是刚送来的布料,都是适合做嫁衣的好料子。”吴管事命两个伙计将两托布料放到桌上,然后候在一边,等萧衍和凌清做决定。
“你挑一个你喜欢的布料。”萧衍说。
凌清早就被‘嫁衣’两个砸的,两眼发蒙。
明明在很严肃的谈论悬济堂的事,怎么突然话锋一转,转到婚娶上的事情去了?
一来就是做嫁衣,凌清很记得,她们两人谈好的,只定亲,不是成昏。
“为什么要嫁衣?”凌清下意识问道。
定亲的时候,穿件喜庆一些的衣衫就行了,反正自家娘亲给做的新衣衫多的是,不怕没得挑来穿。
哪里需要用到嫁衣。
萧衍一脸理所当然道:“习俗规定。”
凌清不明,哪门子习俗规定,定亲也要穿嫁衣?而且还是红布料做嫁衣?
“不同地方有不同地方的习俗,我能理解,但你确定做的是红嫁衣?”凌清指向那一桌子鲜红颜色的布料:“你不怕被皇室宗亲、世家大族弹劾,难道也不怕被名流雅士的唾沫星子掩埋吗?”
凌清在学识的大海里找了十几遍,很确定在这片大陆上,没有一个国朝,也没有一个地方有定亲也要穿嫁衣的习俗。
而且,即使要做嫁衣,那也是做的白嫁衣,这里并没有红嫁衣的说法。
这一切都与这里的社会风气有关。
和现实世界的历史朝代里的哪个朝代一样啊?
凌清一时之间记不起来了。
一脸串的发问,萧衍却答非所问:“你不喜欢?”
“不是。”
“不是就行了。”
“那萧世子做好被人弹劾的准备了吗?”凌清还是想以此转开嫁衣的问题。
“被人弹劾什么?”
“一个士族的后辈要娶一个庶族的后辈做妻子,你说,士族的人会不会不遗余力的向你的小皇帝,呈上弹劾你的奏折?”
“而且,我还听说,因为你抢了人家小皇帝未来皇后的倾慕,所以他不喜欢你。又加上,你夺了人家小皇帝的风头,这才让他恨上加恨。结果得是有多恨呀?”话落,凌清一脸忧心忡忡。
“首先,他不是我的;其次,根本不需要我抢、或者夺;再来,他恨,与我何干?”
凌清忽而有些明白过来,这家伙估计怕的东西或者人,还不存在在这个世上。
“这些布料,可还满意?”萧衍将话题掰了回来。
“萧世子应该没有忘记,我和你之间决定的,权宜之计。”凌清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提醒萧衍。
萧衍点头:“记得。”
“若是这场定亲仪式闹的太好,对你以后的婚娶,影响很大。”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凌清不想弄的那么麻烦,只想怎么简单怎么来:“不是介意,只是......”
“我不介意,你也不介意,那就没什么好顾虑。”
凌清抿了抿唇,视线再次落向那一堆鲜红布料上。
穿红嫁衣是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她放不下心中的芥蒂,去穿。
因为嫁的人,不是她心中所爱。
既然推托不了,那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那就做白嫁衣,遵从习俗,风俗也不能忘。”凌清说。
“你不是喜欢鲜艳的颜色吗?”萧衍是见凌清最近都喜欢穿红色,故才会命吴管事准备红色的布料。
“这叫入乡随俗。”凌清笑着,将还有余温的柠檬茶,一口饮尽。
“你是怕我受不住,那些被我保护的百姓厌弃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你好,对我也好。”凌清将空杯子挪到萧衍面前,示意他续杯。
萧衍那双黑眸颤了颤,伸手执起茶壶,渐渐为她续满。
既然凌清要入乡随俗,他也没意见。
只是又道:“还有聘礼,都取九百九十九的数量,来准备。”
凌清霎时间愣住了。
“你若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萧衍接着道。
“这合理吗?”
萧衍不明:“哪里不合理?”
难道他以为九百九十九量的聘礼很好搬吗?
凌清忍不住心里吐槽,嘴上却道:“我们之前谈过,出三书即可,不用那么麻烦。”
“嗯,我知道。”
“那还准备什么聘礼?”
“这是习俗。”
“这个习俗对于我和你来说,根本可以不当一回事。”
萧衍点头:“嗯,我知道。”
凌清见萧衍好像还不开窍。
不对,萧衍态度很随意,却对事情很执着。
凌清靠近萧衍,身高的差距,迫使她不得不扬起脑袋,才能对上萧衍的视线。
下一息,候在一旁的吴管事和两个店伙计赶忙退了出去,还很有眼力劲的将门好好掩上。
“你为什么突然那么重视这场定亲?”凌清问。
萧衍也不避开,俯视凌清那双深邃的眼眸:“亲事,不都应该这样准备的吗?”
“没错,但你也和我说清楚了,定亲只是权宜之计。而我也说过,出三书即可,无需那么复杂去准备这些那些。因为时候一到,也要退的,这无意之中不就增加了许多没必要做的事吗?”
“我也说过,可以不退。”
凌清摇头:“不,我要退。”
萧衍抿紧双唇,他差点就要把‘你敢’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他最后还是守住了。
“你不用觉得欠我人情,救凌伯父本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萧衍忽而想到凌承天的毒。
凌承天给他《工谱》,主要是想让托孤这件事的显得更重。这事不能告诉凌清,是他答应凌承天的。
那唯一能让凌清在意的,就是那朵能救凌承天的天山雪莲。
萧衍手肘上的伤痕,忽然隐隐作痛。
他好不容易有了些生气的眸子,暗了暗。
凌清靠的那么近,自然看的一清二楚,且她对别人情绪的变化,很敏感。
不过萧衍的话,只说对了一半。
她确实因为凌承天的毒,觉得欠萧衍一个大人情,也同样欠了李善的。
对于凌承天来说,他有资格得到这些后辈的尊重和重视,但对于凌清来说,是一个恩,她需要回报,即使对方并不是为了回报才出手相救。
另一半,就是,她不喜欢。
就算对方不无所谓,但她有所谓,所以一定要退。
“还有,聘礼是父王准备的,嫁衣也是父王的意思。”萧衍补充道:“权宜之计我也一直记得,没有要违背,让你难做的意思。”
话罢,萧衍从腰间拿出一张信封:“这是父王快马加鞭送来的信,我做的这些都是信上要求的,你可以打开来对对看。”
凌清看着信封,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懵然。
第三十四章 桃花
凌清看着信上密密麻麻的嘱咐,不止头晕,还眼花。
萧王在她的认为里,就是一个当爹又当妈的好父亲,可能和年龄有关吧!信上的话,好嗦。
不亏是儿子,萧衍直接略过那些嗦的细节,对准了嘱咐的重点来实行。
“可以下次有空的时候,再做信上这些事情吗?”凌清现在只想,去审问古平哲。
萧衍摇头:“凌伯父是监督人,他希望我今日把这些事情,最好做完。”
凌清一肚子无奈,只想速战速决:“那接下来,你要带我去吃饭?”
她收起信笺还给了萧衍,她记得挑选嫁衣后,就是去吃饭。
萧衍也记得:“嗯。”
“那现在去吧!”凌清率先走出阁楼,她虽然很想知道萧衍为何会那么听从萧王的安排,但想想,有时候了解的越少,心思也会越少。
所以她不感兴趣多问,只想快点结束这件无奈的事,然后去审问古平哲。
因为凌清看萧衍的样子,今日不把这项任务完成了,好像就不可能做其它的事。
要不然,他又怎么会把审问古平哲的结果,全都告诉自己呢!
萧衍看向凌清的背影,眸里划过几丝复杂。
凌清刚下完台阶,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挡住了凌清的去路。
“你就是凌清?”
凌清面无表情的回迎那姑娘的目光,没有应答。
走在身后的萧衍还未作声,识趣的吴管事便走了过来,介绍道。
“大姑娘,这是曹家的曹大姑娘,是尚衣阁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