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蹊正蹲在地上拨弄摊在草席上晾晒的草药,如今这屋子空落落的,孙旺财进去吃牢饭了,孙婆子疯癫了,整日闲逛,也不着家,桃小蹊正好把空间的草药采出来些晒干备用。
大嫂见着这些草药眼睛都直了,恨不得在上面打两个滚。
“小蹊,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呢,以往都没听你说起。”周兰走上前笑道。
桃小蹊抬头见是她,也笑了笑,继续拨弄着手里的药草,“以前我没这心思,如今想通了,靠山山倒,靠男人男人跑,还得是靠自己。”算是总结了过往。
“那是,对着呢,靠谁不如靠自己,你这手艺可是了不得的。”周兰夸奖道。
“嫂子你找我有事?”桃小蹊没在大嫂的夸奖里丧失自我,老孙家的窑洞并不是饭后消食的好去处,原主嫁到这好些年,也没遇到个来唠嗑闲谝的。
大嫂话未出口,脸先红了,蹲下来小声道,“就上次那药,你还有没有?”
“有倒是有,就是这药它一直用可伤身体啊。”
大嫂眼神暗淡下去,“那也没法子,死马当活马医,谁让我这肚子不争气呢?”
“你想怀上孩子?”
“那当然,不然我把药当饭吃是为何。”
桃小蹊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也不难理解,拍了拍手起身,“那你随我进来。”
进屋后,桃小蹊给周兰把了脉,然后又拿了一些药给她。
“这药和之前的一样吗?”大嫂看不大明白。
“不一样,之前那药说白了不过是一时的快感,这药才是真正能让你怀上孩子的,要是家里有酸枣仁,放点进去药效更好。”桃小蹊叮嘱道。
大嫂看着这不超过五种药材的药方,有些不大确定,“我往前吃的那些药少说也有十几种掺在一起,你这倒是干净得多。”
桃小蹊笑笑,“治病在于对症下药,要是对症了,一种也能治好,反之吃再多也没用,还增加了身体排毒的负担。”
“那是那是,我也是随口说说,妹子你别在意。”大嫂怕桃小蹊误会了,又解释道。
桃小蹊笑笑,“不会,你先拿回去吃一个疗程吧。”心里想的却是说不定以后就是连襟了,就当前期的投资了。
“多少钱?”大嫂就问道。
“你先吃着,等你怀上再说。”
大嫂局促,从没遇见这样好的事,一时间过意不去,感激道:“那那就感谢妹子了,我现在手头的确也不宽裕,但是这药钱还是要给的,你采来也不容易。”
“没事,先吃着吧。”桃小蹊依旧爽快道。
要走的时候,大嫂才想起来是来还钱的,把钱掏出来递到了桃小蹊眼前。
桃小蹊怔了一下,“是谁的意思?”
“南山的,也是大家伙的意思,我们都觉得这钱应该你得。”
桃小蹊就只记住了那句“南山的”,呵,这厮这么急于和她撇清关系么?
这天晚上,桃小蹊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是炕不热还是睡太早,贝贝已经进入了睡眠,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她却迟迟与周公不约。
第13章 这女人和别人都不一样
桃小蹊觉得应该是炕不够热吧,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准备上山砍柴去。
家里没了劳动力,这些事就得她亲历亲为,不过这好像和以前没啥区别,原主以前也砍柴。
但她有这个想法,不代表她有这个能力,哪里有柴、怎么捆、扛不扛得动哪一个都不好说。
早上煮粥的时候,桃小蹊就开始发愁了,空间倒是有药草,总不能把药材拔来烧火,她怕被雷劈。
贝贝看娘不说话,跑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角,“娘,锅里冒泡泡了。”
桃小蹊回神,赶忙把锅盖掀开,把米下了下去。
一把不够,再来一把,还是觉得不够,又来了一小撮,这总不会稀汤寡水了吧,待会她可是要干苦力活的。
这天早上,贝贝吃上了有史以来最为浓稠的粥,小嘴周边一圈白胡子,嘴都糊住了。并且还有花生米下粥呢。
孙婆子呢,端着碗嗷嗷地往嘴里扒拉,吃得不亦乐乎,连碗底都舔干净了。要是搁往常,这粥她是吃不下去的,太败家了。
“娘,今天过年了吗?”贝贝仰着脑袋开心又警惕地看她娘。
“为什么这么问呢?”桃小蹊不解。
“今天有这么多好吃的呀。”贝贝天真地说道。
“这算什么,等着吧,过年的时候咱不仅吃上肉,还有鱼,还有大白米饭呢。”
“哇,贝贝想要过年。”小丫头欢呼雀跃,恨不得马上就要过年。
桃小蹊看了,多多少少有些动容。
“贝贝,待会娘去砍柴,你在家看家能不能行?”
“娘,我也想去。”贝贝摇着头。
“山上路不好走,娘顾不着你。”
“我自己会顾好自己,就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以前你娘,娘带你去砍柴?”桃小蹊一时说快了嘴。
“娘忘记了吗?娘怕贝贝留在家被爹爹打,每次出门都把贝贝带在身边的。”贝贝解释道。
孙旺财这个狗东西真是作孽啊,这么小的娃,还是亲生的怎么下得去手。
“现在不会了,不会再有人打你了,你在家等我回来。”桃小蹊摸摸贝贝的头叮嘱道。
“那好吧。”贝贝不大明白,但是不想惹娘生气。
“乖啊,我很快就回来的,你在家帮我看着那些药材,别让风吹跑喽。”
“好!”贝贝被赋予新的使命,开心地笑了起来。
至于孙婆子,她现在比谁都自由闲在,饿了回来吃,吃饱了就出去逛,没人管,桃小蹊也不愿意管。
柴刀、绳子都拿好了,桃小蹊又挽起了头发,扎起了裤脚,那样式是有了,只是心里发慌,她还挺怕遇到蛇虫啥的,好在这寒冬腊月,蛇老大们应该都去冬眠了吧,可是万一遇到豺狼虎豹不是更可怕?
这样一想,桃小蹊就不想去了,但柴屋已经空了,要是今天再不弄些柴回来,她非得冻死不可,做饭的柴也不够了,看来还得饿死。
生死抉择面前,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择,也不在乎桃小蹊,她就出发了。
一连几天都是阴沉沉的天,这雪要下不下的样子,着实让桃小蹊心里恼火。她不喜欢下雪,从上一世就不喜欢,那死寂沉沉的天地间像是巨大的太平间,所有的生物都失去了气息,一样变得死气沉沉。闺蜜说她天生反骨,哪有人不喜欢下雪的。她只是呵呵,总不能你们喜欢,我就要强迫自己也喜欢吧?桃小蹊如此反驳。
可谓一股清流。
在村口,有不少爷们在那唠嗑,桃小蹊瞥了一眼,全是男人,一个女人没见着。
那些爷们见是桃小蹊过来了,有的笑了笑,也有的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她。
“老孙家算是被这个儿媳妇整日他(惨)了。”有人说。
“平日里也看不大出来,旺财媳妇能有这样的胆量。”还有人说道。
“要不说最毒妇人心,这话没错。”更有人说。
“老黄,以后对媳妇可要好点,保不齐哪天就成了武大郎,哈哈哈……”
桃小蹊拿着柴刀从他们跟前走过,一点没露怯,反而停下来笑着回应道,“各位大哥大爷倒是还有心情在这闲谝传(聊天),孙旺财进去前可跟我说了不少咱馒头村的那些个风流人的风流事,我得好好回忆回忆,下次去给旺财送饭的时候,看要不要顺道就给公安同志一并坦白了。”
“哎呀呀,要下雪了,我得回了。”
“老黄,等等我啊,我也走。”
几个大老爷们一哄作鸟兽散,桃小蹊落得个耳根清净。
就在她以为都走了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过来:“你倒是有胆量的。”语气里略带玩味。
桃小蹊转身一看,那槐树后面走出来个人,正是梁衡声。
“你这人咋走路没声的,吓死人。”
“以你的胆量哪能吓得着你。”梁衡声笑笑,是一番苦笑。
“怎么,你是怪我坏了你的姻缘?”桃小蹊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梁衡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还没正式交往,哪里来的姻缘,你言之过重了。”
“那你有什么好遗憾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我有吗?”梁衡声有些惊惶地摸了摸脸。
“你没有吗?就差在脑门上写上‘我很郁闷’几个字了。”桃小蹊直白道。
梁衡声被桃小蹊逗笑,摸了摸额头,“你果真和他们不一样。”
“我和谁们一不一样这不要紧,我有件事倒是想问问你。”
“你问。”
“这附近哪里有柴打,不要太远的,最好附近的矮山坡就能有。”
“那怕是让你失望了,这附近的矮山坡草都不见得剩下一根,早被别人弄回家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来。”
“这样。”桃小蹊蔫耷下来。
“不过我倒是知道个地方,就是有点远,你要不要去?”
“哪里?”
“牛头山,那里山势有点高,应该还有些柴打。”
“远不远?”
“走路约摸个把小时。”
桃小蹊当下眼瞪成铜铃,摆手道,“算了吧,太远了。”她讨厌走路。
“那你打不到柴怎么办?”梁衡声又问道。
“我附近山坡先看看吧,说不定有没被人发现的,走了。”桃小蹊挥着柴刀提起步子就出了村子。
梁衡声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女人怎么和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呢?
第14章 那就在一起吧
桃小蹊还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馒头村。
爬上山坡累得够呛不说,愣是连个毛都没找到,馒头村的人不吃馒头改吃草根树皮了?也是,这寒冬腊月的,地里都没啥菜了,但凡有点野菜也都被挖光了,就是草和树根也弄回去喂牲口了。
桃小蹊一屁股坐在山坡上,看着山下灰蒙蒙的一片,了无生气,满腔的希望也飘渺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袭来,她觉得自己纵有一身本领,也难以施展,怕是要饿死在馒头村了,成为穿越届的一大笑柄。
但是,求生是人的本能,她都能从棺材里爬出来,还能等死不成?所以她打起精神,四处又找了找,总算拾得一些柴枝短棒,勉强能做一顿饭,今晚的炕能烧热。
桃小蹊对于这些柴火分外珍惜,码得整整齐齐用绳子绑好挑在肩膀上。既然她现在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处境,又有的是时间,就慢慢来吧,实在不行,就每天去不同的山头看看,维持一天是一天。
原主的身子是做惯了这些活的,尽管此时的桃小蹊心理还没准备好,但是身体已经自发地挑起了那捆柴放在了肩膀上,因为不多,所以并不艰难。
下山的路每一步她都走得小心翼翼,怕不小心滚了下去,白忙活一场。
还没等她到家,天上开始下雪,一开始还是不大不小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落在田间,落在地头,落在光秃秃的山包上,也落在桃小蹊的心里,她嫌弃地咒骂一声,继续赶路。
心里想要快一点,可脚下的路不好走,越急越慢,等她挑着柴走到家,已经是一身白雪,像个风雪归人。
电影里这样的画面演得都很唯美,她却觉得好像女鬼,一点也不眷恋,直奔家门而去。
结果就看到门口那一堆柴,同样是柴,那一堆高大威猛顶天立地于天地间,像个天子骄子傲视群雄,她这一堆就显得很儿戏,像是月份不足的早产儿,无脸见江东父老。
“贝贝,贝贝?”桃小蹊放下肩上的柴,找女儿。
“娘,我在这。”贝贝应声出来,手里还抱着晒药的簸箕。
“有谁来过吗?”桃小蹊问道。
贝贝摇摇头,“没看到人。”
“那这堆柴是谁放在这里的?”桃小蹊一指。
贝贝仍是摇头。
桃小蹊就奇怪了,但是手上没停,把那堆柴搬进了柴房,赶在雪下大前收拾好。也不知是哪个好人做事不留名,这柴还是劈好的,干硬干硬,能直接拿来烧。
前前后后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把柴都搬进去了,母女俩累得够呛,坐在门槛山喘气。
“会是谁呢?”桃小蹊还在犯嘀咕,这么粗的柴一看就是男人劈的,莫不是村里有人觊觎她的美色,投柴问路来了?
桃小蹊四下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又稍稍安心了些。再看贝贝,也是一头大汗,跟着她忙前忙后,帮了不少忙。
“贝贝,晚上我们吃面疙瘩好不好?”桃小蹊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也犒劳一下贝贝。
贝贝却摇摇头,“不好。”
“为啥不好?”
“娘,你是不是又要走了?”贝贝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谁说的,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桃小蹊拿袖子给贝贝擦去眼泪,问她,“谁告诉你我要走的?”
贝贝越哭越委屈,已经泣不成声,小身子不住地颤抖。
桃小蹊心狠狠地揪了起来,把贝贝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我不走,哪里都不去。”
后来她才知道,是小丫头觉察出这几天她给她吃的太好了,怕是最后的晚餐,眼瞅着面缸里的面没了,米也早没了,更别说鸡蛋啥的,就是鸡也被娘杀了一只鸡来吃了,颇有吃了这顿不管下顿的意思。穷苦惯了的孩子是不习惯突然的温饱的,会觉得自己不配享有。
于是桃小蹊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最近她们有些钱了,可以改善一下生活,改天还要带她去县城买新衣服呢。
贝贝从桃小蹊的臂弯里扬起小脸来,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娘,我不要新衣服,我也不要吃肉,我要和娘在一起。”
桃小蹊喉咙哽咽,声音发哑,“嗯”了一声算是承诺,那就在一起吧。
晚上的炕桃小蹊烧得热热的,她手缝大,但凡有点钱都存不住,如今有了柴,虽然她很珍惜,但是做不到省着用,先顾好当下是她的人生信条,不能因为未来的自己委屈了现在的自己,都是自己,她得一碗水端平。
睡在暖和的炕上,桃小蹊开始想白天发生的事,谁知道她缺柴来了个雪中送炭呢?
梁衡声!
她只和梁衡声打听了此事,不会是他吧?!
意识到有这个可能的桃小蹊,头皮都发麻了,被喜欢的人惦记那叫心动,但如果被不喜欢的人惦记,那最多是感动,还有可能是被动。
是什么时候自己给了梁衡声错觉她可追好追了呢?她一定要改!
显然这一夜,桃小蹊又失眠了,好不容易睡着就梦到被毒蛇追,有几次还追上了,缠着她就咬,可是却不痛。那种感觉就像你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睁开眼却啥事没有,可是你眼瞅着自己的手被啃没了,脚被啃没了,然后脸也没了,你就是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