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几天了,卿公主有些不舍,但是还是雪晚的正事要紧。
“等你回来,得跟我好好讲讲英雄宴是什么样的,我还只是听过英雄宴的名头呢,”卿公主单手托着脸有些好奇。
“好。”
“对了,我本来要跟你说件事,郑怡和歆瑜姐姐应该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卿公主又道。
郑怡和董歆瑜一同点头:“没错,是平昌伯府的事。”
雪晚疑惑:“平昌伯府怎么了?”
“晚姐姐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郑怡和歆瑜姐姐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
“当时……”卿公主吧啦吧啦将当时发生的事告诉了雪晚,
“就是这样,因为涉及到朝廷官员,不能外传,所以我们就没告诉你。”卿公主歉意一笑。
“没关系,我明白,”雪晚捏了捏卿公主头侧的小发苞,“不过现在怎么又告诉我了?”
“因为事情都查清楚了,这件事也没办法压下来,要不了几天,平昌伯府就要“名震”天启甚至北离了。”
卿公主咋舌:“就没见过这样离谱的事情。”
“郑怡和歆瑜姐姐救下的那个贺宗山,确定就是平昌伯夫妻的亲生儿子,贺宗山才是真正的伯府嫡子,那个吴仁徽是个冒牌货。”
“嗯,是假冒了平昌伯的嫡子,但没有假冒吴家的子嗣。”
雪晚一愣,这意思是,那个吴仁徽不是平昌伯的孩子,却是吴家子弟?
平昌伯一家不就只有兄弟二人吗?
嘶!
郑怡和董歆瑜瞪大了眼睛,也想通了其中关窍,这事她们也是才知道。
贺宗山和平昌伯府的事她们参与的不多,所以她们知道的也少。
“所以,吴仁徽是平昌伯亲弟弟的孩子?!”郑怡震声。
“没错。”卿公主一抚掌,赞同点头。
“说真的,平昌伯是真惨,四个儿女,只有大女儿是亲生的。”卿公主一脸同情地咂舌摇头。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郑怡三人懵了好一会儿。
雪晚眨眨眼,道:“不会都是平昌伯他弟弟的吧?”
卿公主微微摇头:“平昌伯共两子两女,嫡长女吴梦嘉,庶子吴仁彦,嫡子吴仁徽,庶女吴依嘉。”
她又啧声:“说起来,平昌伯他弟弟的发妻也挺可怜的。”
“平昌伯亲弟吴厄只有一子,名吴仁奇。”
“平昌伯嫡长女是平昌伯和其夫人亲生的,庶子吴仁彦是吴厄和其妻的亲儿子,平昌伯和他夫人的亲儿子被吴厄换走,现在的吴仁奇就是他们的亲孩子,”
“嫡子吴仁徽是吴厄和平昌伯的妾室万氏偷情生下来的,庶女吴依嘉是吴厄花高价找到两个像平昌伯夫妇的人生的,不是真的吴家血脉。”
郑怡和董歆瑜被这一串信息砸得头晕,也震得心惊,
其实卿公主说得很明了简洁,
吴厄+吴厄的发妻=吴仁彦
吴厄+平昌伯的妾室=吴仁徽
平昌伯+伯夫人=吴梦嘉
平昌伯+伯夫人=吴仁奇(被吴厄换走,做了吴厄的儿子)
平昌伯+其妾室=≠吴依嘉(非吴家血脉)
雪晚消化了这消息,默默道:“吴家,好会玩。吴厄,好算计。”
郑怡和董歆瑜十分赞同地点头。
卿公主淡定地喝了口茶,她在调查的时候都被惊了很多次了,她知道大部分朝堂官员家里都很乱,但从未想过如此之乱。
“吴厄,这是为了平昌伯府的家业无所不用其极啊。”董歆瑜叹道。
“平昌伯他们就没怀疑过吗?”郑怡惑道,都在一个府里,总能见面,就一点都没看出来?
卿公主解释道:“吴厄因为身体不好不常外出,吴仁奇的身子也不好,夫妇俩就一个孩子,吴厄的发妻就一直照顾吴仁奇,一家三口都不常出现,连吴家人都没见过几次吴仁奇。”
“而且平昌伯和吴厄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二人长得也像,堂兄弟姊妹相像合情合理。”
“说得也是。”郑怡点头。
“当初吴厄换出平昌伯嫡子时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孩子丢了,吴厄私下里还暗暗找过,不过贺宗山辗转到了丰城关,没被他找到。”
卿公主还想往下说,青柳敲门进来了。
“公主,兰月侯派人转告,平昌伯府换子案提前审理。”
“提前审理?”卿公主惊讶,“为什么?”
“贾宏已经于三月前死亡,侯爷说,其他物证人证既齐,就尽快抓人审办,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已经去抓人了。”
“走走走!我们去大理寺!”卿公主霍然起身。
“我们能去吗?”郑怡问道。
“能,我们坐在屏风后面就好了,”卿公主调皮地眨眨眼,“你又不是没去过大理寺。”
郑怡的脸瞬间爆红,哼唧一声扭过身不看她。
几人掩唇无声轻笑。
卿公主赶忙挽住她好声好气哄着,
董歆瑜和雪晚对视一眼,都颇为无奈,明明知道郑怡脸皮薄还这样逗她,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好容易哄好了郑怡,她们往大理寺去。
兰月侯深知自家小侄女的性子,早就把屏风茶点都准备好了,就是没想到她还带了人来。
“我们就听听看看,不打扰你们。”卿公主弯唇笑道。
兰月侯能说什么?他只好点头:“你们就在那里,不要出声。”
得了兰月侯的应允,卿公主高高兴兴拉着雪晚三人坐到了屏风后。
平昌伯府。
前院,昏迷了一个多月的吴仁徽刚刚醒来,就被一拥而入的大理寺官兵给架起来带走了。
而吴厄、吴仁彦也一同被押走,还有他们各自的一些仆人。
被分别押送的三人看到彼此都有了很不祥的预感,背后渗着冷汗。
平昌伯一家子整整齐齐进了大理寺。
因着这件事太恶劣,兰月侯和太师商议后决定开了三法司会审,由兰月侯从旁监审协理。
上首三桌案,分别是刑部尚书周德、大理寺卿沈希夺、御史台御史大夫陈卓孙。
第72章 审案
一看这样严阵以待的样子,吴厄三人更是惴惴不安。
平昌伯拱手深揖:“兰月侯爷、周尚书、沈大人、陈大人,为在下家事劳烦各位,在下深感愧疚,家中这般丑事,在下实在无地自容,请侯爷和各位大人秉公审判,在下……实无可说,供状已写好,请过目。”
兰月侯抬抬手,道:“平昌伯放心,只要证据确凿,我们决不姑息凶手和帮凶,必将严惩。”
状纸递上,三位大人和兰月侯传看一番。
周德看了眼兰月侯,见他点头,他微挺直腰杆,面色严肃,语气沉沉:“吴家吴厄,平昌伯状告你换其子嗣,断其后脉,意欲谋夺家财,你可有要申辩的?”
吴厄狂跳的心头猛地下坠。
即便这样他依然很稳得住:“这!草民怎敢、怎能做这样的事?!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
平昌伯面容带着讽刺和伤情:“误会?呵哈哈!我怎么会想到我最疼爱的弟弟是这样的人呢?!”
“弟弟,你告诉大哥,为什么啊!”平昌伯怒吼,身体都颤抖着。
伯夫人吕希乐更是泣不成声:“你不用狡辩!就是你换走了我的儿子!这个吴仁徽根本不是我的亲生骨肉!”
“还有他吴仁彦!也是你和那淫妇万氏苟且生出的孽障!”
“吴依嘉她根本就不是吴家血脉!”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
吴厄现在脑子嗡嗡作响,他们竟然全都知道了!
“侯爷!各位大人!民妇及吴家吴仁奇可做担保!做人证!平昌伯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一直跪在一旁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娇小妇人此时面容坚毅,铿锵有力道。
吴厄几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及她身边的瘦小少年。
“你疯了?!”吴厄失声道。
高芷兰嗤笑一声,先是朝上首大人一拜,然后直接起身走到吴厄面前,抬手就是大力地两巴掌,直接把他扇倒在地。
“呸!”高芷兰怒目圆睁,娇小的身躯气场极其强大,“烂心肝的玩意儿!嫁给你这畜生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个不是玩意儿的东西?!”
她一把揪住吴厄,眼眶通红,目眦尽裂,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居然为了那些家产,把我亲生孩儿换去大哥家做了个庶子!还把他教成这般不堪入目的样子!!”
“你为了一己私欲毁掉了我!毁了我的孩子!毁了大哥大嫂!毁了仁奇!毁了真正的仁徽!”
怒气直上涌,她头一阵阵发晕,有些站不住,瘦弱的吴仁奇慌忙站起来扶住她:“娘!”
高芷兰平稳着呼吸,安慰地拍着他的手:“娘没事。”
沈希夺给了陈洛一个眼神,陈洛颔首,退出去后端了杯温水过来给高芷兰。
“好了,公堂之上动手吵嚷成何体统?”兰月侯道。
高芷兰喝完水谢过陈洛和各位大人,随后跪地。
“民妇失礼,请侯爷、各位大人降罪,但在此之前,请允民妇容禀。”
周德颔首道:“允。”
“多谢大人,民妇虽出身小户人家,娘家却也是兵将之家,家父家母都曾教导民妇读书明理,民妇虽不懂很多大道理,却也知道血浓于水、结发夫妻,那是最亲近的人,
民妇偶然发现端倪,追查几年未曾查到真相,却意外发现了吴厄在给民妇和仁奇投毒,民妇惊惧异常,实在不知他为何要如此做,直到大嫂找到民妇,民妇才知道缘何。”
“民妇嫁于他二十余年,识人不清便也认了,可民妇绝容不下这样的畜生!”
“民妇要状告夫君吴厄,”
“一告吴厄给发妻投毒,谋害结发之妻,二告吴厄丧尽天良,谋换亲儿,三告吴厄给养子、实亲侄吴仁奇投毒,四告民妇亲儿吴仁彦狼心狗肺,知情不悔,亦做帮凶谋害亲母!”
“请大人明鉴!”
高芷兰用力一拜,吴仁奇也泪眼婆娑地跪拜。
“请大人明鉴!”
周德一拍惊堂木,喝道:“吴厄!吴仁彦!她所说,你们可认?可有异议?!”
吴仁彦再是有心机,也是个少年,他有些慌神地去看吴厄,见他表情阴沉,隐隐透出灰败之感,顿觉天旋地转,无比绝望。
这时陈洛走进来,又带上了几个人。
“侯爷,大人,人都抓过来了。”
兰月侯微微点头,看下面吴仁彦和吴仁徽露出惊恐之色,似笑非笑道:“先别认罪,这状,可没告完呢。”
“让他进来。”
“是。”
一身书生装扮的贺宗山缓步走近。
伯夫人吕希乐一见着他泪就流个不停,有些踉跄地朝他走过去,“我的儿……”
吴梦嘉赶忙扶着吕希乐,她也是流着泪。
贺宗山手足无措地扶住过来的吕希乐,眼眶微红,
他们之前已经见过一面了,可是他面对她们还是很无措,
第一次见到他的平昌伯手攥得很紧,眼睛红着,紧紧盯着贺宗山不放,这就是他和希乐的亲儿吗?长得可真像他们,这气质这眼神一看就有大出息。
平昌伯的眼神太炽热,贺宗山根本忽略不掉,抬眼就看到一个看着很威严却有些狼狈的中年男子含着泪看他。
只用一眼,贺宗山就确定他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他更无措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捡来的,但他依然把他们当亲生父母看待,如今得知自己的身世,他真的很不适应。
贺宗山犹豫一会儿,终究只是对着他们深深一拜,然后走上公堂。
“学生丰城关举人贺宗山,拜见兰月侯爷!拜见周大人,拜见沈大人,拜见陈大人!”
“学生有冤情申诉!”
“你有何冤情?如实报上来。”周德道。
他说罢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心中一叹,兰月侯和沈希夺什么都查明白了,他却是今日才知道这案子,现在他这个刑部尚书又跟个傀儡似的,罢了,谁让他是主审理的刑部尚书?
“学生是参加今年春闱的考生,学生赴天启赶考,却在抵达天启外不远被人掳走,被囚禁在密室两月才寻机逃出来。”
“学生幸得十一公主及两位恩人相救,才得以从阎王殿回来。”
有人脑子一懵,竟是被十一公主救了!
贺宗山面色沉稳,未有变化,这是之前恩人和他说好的,两位恩人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不便出现在这样的事件里,所以在外不能提及两位恩人的名字。
“后来学生醒来后,将自己的身份及遭遇告知了公主,公主察觉到了不对之处,便先将学生保护了起来。”
“之后十一公主就开始追查学生的事情,在追查期间,十一公主查到了学生的身世。”
“学生本是平昌伯和伯夫人的孩子,却被吴厄恶意调换,学生命大,辗转流落至丰城关,被学生的父母收养,学生为让父母不那么操心,便努力读书,幸至,于去年得中举人,学生便参加了今年的春闱,之后的事,就是学生上述所说。”
“此为学生写的状子,学生先要状告吴厄不顾血脉之情,利欲熏心,谋害亲侄,后要状告吴仁彦、吴仁徽掳囚赶考举子,再告吴仁徽动用私刑折磨谋害举子,再告吴仁彦、吴仁徽收买翰林院及礼部大人私自划去名单上学生的名字。”
一连串的罪状说得人心惊,就光掳走囚禁当朝举子一条,就够判个死刑了。
第73章 结案
吴仁徽刚从昏迷中醒来就遭受如此大的刺激,险些没再晕过去。
吴仁彦脸色发白,头上满是冷汗。
都这种时候了,连他们收买的官员都被押过来了,他们知道,他们肯定拿到了十足的证据,他们辩无可辩。
“爹!不是这样的!”吴仁徽涕泗横流爬向平昌伯,“他们都是胡说的!我就是您和娘的孩子啊!那些事我没做过啊!”
平昌伯脸色漆黑,弯腰伸手掐住他的下巴,眼里是滔天怒火和浓郁的失望:“胡说?没做过?你的贴身小厮可都招了,京郊庄子已彻底搜查。”
“这十几年来,我宠你、疼你,跟在你身后给你收拾烂摊子,把你当眼珠子疼,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啊?!”平昌伯怒极,掐着他下巴的手极其用力,吴仁徽的脸上都有了指印。
他猛地把吴仁徽甩在地上:“你的亲爹不是我!”
平昌伯暗含怒火杀意的眼神扫视过吴仁徽、吴仁彦、吴厄,还有被吓晕过去的万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