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陆先生。”他改了礼称。
“你应该拿到了顾抒跟徐想的鉴定报告了吧?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吧,顾叙不是死去的宋希君,这点没错吧!”
“然后呢?”陆焉臣问。
他想说什么?
“你现在无非怀疑,之前被人掳走,只身回到疗养院的徐想,是别人整容假冒的对吧?”
陆焉臣不吱声。
他不但怀疑现在的徐想不是徐想,他还怀疑桑犹也是同伙。
桑犹继续出声:“支撑你这个理论的其中依据,是徐想跟徐爸非亲生的鉴定报告,你有没有想过,徐想本来就不是徐爸亲生的呢?!”
徐想没跟桑犹事无巨细地聊太多,桑犹以为当时的亲子鉴定是徐想找人做了手脚动作,所以他也没有问。
但徐想就是徐想,他想要推翻陆焉臣的理论设想,就必须拿出证据让陆焉臣再次动摇怀疑自己的逻辑依据。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没有干预的情况下,再次进行亲子鉴定。
对于桑犹的这个提议,陆焉臣走近了几步,似乎表现出几分兴趣和信疑。
但很快,桑犹眉心一蹙,看出了不对。
只听陆焉臣冷声如冰:“所以,我要是听你的话、重新去做亲子鉴定,那结果一定是亲生吧!”
只要他们想,结果是,与不是,那不都是随着他们的意愿来吗。
一纸鉴定,就可以把他耍得团团转。
桑犹:“......”
他没法回答陆焉臣的讽刺,只能再次解释强调:
“你疑心太重了,她真的是徐想,我们对你也没有什么阴谋目的。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人真不是徐想,她跟赫连莫联合,奔你钱财来的话,她为什么要在你跟赫连莫的赌局时逃掉?”
何必弄成现在这样麻烦!
“这话就要问他了!”陆焉臣扭脸看向旁边的白鸟新树。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曾经来别墅找过徐想。
那个时候他就很怀疑徐想跟赫连莫的关系往来了。
现在看来,也许是她跟赫连莫有什么内讧不合?
又或许,是为了...爱情?
白鸟依旧没有吱声。
反倒是角落里的顾抒开口了:“......我知道。”
三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看向角落里抬眸的顾抒。
“当时我跟徐想关在一个房间,他来找徐想,两人说话声音太小,再加上说的是_语,我听不太懂,但隐约听见了你的名字,还有定位,和死字......”
她是在认识赫连莫后,才有意无意地自学_语,只能浅浅的听懂一些字眼,听不下完整的句段。
陆焉臣冷眉不语。
他的名字,定位,和死,这三个词再加上事后的情况发生,不难推断,当时她就是在跟白鸟新树谋划,要利用定位芯片,制造假死,以此来躲过他,跟赫连莫。
顾抒这个时候主动说起,无疑是在锤实陆焉臣的揣测。
他转眸看向桑犹:“徐想从来没去过_本,从来没说过一字_语,她突然之间熟悉掌握一门外语,跟_本人流利对话,请你编造出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桑犹:“......”
他编不出。
他只能转移再问:“她既然逃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陆焉臣:“因为徐国胜入狱,她为救他,把我跟赫连莫在赌场的录像给到了徐集,以此来要挟.......”
陆焉臣突然意识到什么,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又滑进了咽喉。
桑犹眼睛一亮,接话道:“她如果不是徐家的女儿,为什么要把录像给到徐集,让他来救徐国胜?”
陆焉臣:“......”
也许,这也在她的计划之内呢?!想用徐集来引起他的注意?
又或者她是借徐国胜的事件,借徐集的手,提醒他不要忘了继续追杀赫连莫?
也许,她本来就要回国的......
“我在这跟你争辩再多也没有用,你既然怀疑,为什么不亲自去找徐想对质问个清楚呢?!
假的真不了,你跟徐想应该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小事可以用来求证吧!”
顾叙有徐想的记忆,只要她能打消陆焉臣的怀疑,他们自然也就安全了。
陆焉臣看着他,没有作声。
桑犹直接把他内心剖析说出:“你现在心里存的七分疑三分信,你之所以千方百计的想确定,是真的想确定那七分怀疑,还是那三分信?
又或者,你是在逃避其中一方的真相,亦或是在逃避这两者?”
陆焉臣:......
他脑子完全被搅得乱七八糟的。
他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徐想还是顾叙了。
桑犹说的没错,他既然怀疑,完全可以跟徐想对质,甚至拿他,拿这两个女人威胁......
他快要死了。
所谓的事实结论,哪怕这个结果是坏的,他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可他都快要死了。
他知道什么是最怀的答案。
如果可以的话,他在想,能不能...让这个真相来得迟一些。
因为...那张脸,真的好像徐想......
他想...多看几眼。
哪怕是可悲的睹物思人、也好过对着一只戒指,一缕发丝。
...
陆焉臣回到卧室的时候,床上的女人已经睡了。
他单膝跪在床边,歪头看着暗黄夜灯下的睡颜,露出的半张脸小小的,可爱极了。
如果她对他没有那么多的欺骗和阴谋,他在想,剩下苟活的这点日子,每天能看到这样一张脸,倒也不那么难捱了。
他的手忍不住轻轻抚上她的额头,描绘着她的眉毛,眼睛,脸蛋,再到嘴唇......
他弄醒她了。
徐想睁开眼睫的那一刻,陆焉臣下意识收手,正想要起身,只见徐想从被窝里伸手出手来:
“陆焉臣,抱抱~”
软绵带糯的困倦音,语调里含隽着的几分撒娇和依赖,精准的击中陆焉臣的心坎。
他抿了抿唇,有点无措地咽了口唾沫,愣着没动。
徐想眯着悻胧的睡眼,自己坐起来,手臂揽着陆焉臣的肩颈,抱抱贴贴。
鼻间漫起的软香,让陆焉臣背脊不自觉僵硬,心跳渐渐加速。
他没拒绝,也没有推开。
下一秒,肩颈肉疼得陆焉臣忍不住呼吸一滞,而后粗重了起来。
徐想没咬多大劲就松开了。
她歪着脑袋,靠在他肩膀头上,嗔怪道:“你这个坏人,不知道我正生着气吗,为什么不来哄我......”
说着说着,话里有些委屈的哭腔。
陆焉臣还没张嘴,耳边就传来了嘤嘤的哼唧声。
紧接着就是闹腾:
“嗯嘤...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不爱我了!!啊哼哼,我就知道......”
陆焉臣:......
他不会哄人。
徐想之前也从来不对他这样哭凶撒娇。
“他们都说,男人有了孩子,做了父亲,就会变一个人,你不会为了那个孩子,跟我离婚,不要我吧?!”
第105章
“他们都说,男人有了孩子,做了父亲,就会变一个人,你不会为了那个孩子,跟我离婚,不要我吧?!”
徐想歪着脑袋,眼里的泪蓄积,从眼尾滑落,滴在他的肩头上。
陆焉臣:“......”
这样娇软可怜的徐想,他有心想疼爱,但――
“你怕我不要你?”陆焉臣低垂的桃花眸意味深长。
徐想连死都不怕,更不会怕他会不要她。
至少,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她的需要。
只有他离不开她。
徐想从他怀里出来,委屈满满:“我知道错不在你,但就是别扭膈应,你都不让我给你生孩子,完了现在别的女人大个肚子来嘲笑我啊呜呜呜――”
仔细多看两眼才发现徐想的眼睛微微浮肿,想来是睡前就哭过了。
再加上那软软的委屈哭腔,他心里竖起的那几道防线,彻底崩塌稀碎。
他抚上她的脸颊,缓缓靠近,在她唇瓣上轻轻一印,而后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
“我该叫你徐想,还是顾叙?”
徐想看着他,眼里有真挚:“不管我是徐想还是顾叙,陆焉臣,我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
话音一落,陆焉臣的轻吻再次覆下。
她坐在床上,他单膝跪于她的床边,像忠诚的骑士,求得公主的青睐欢喜。
这一吻,好长。
两人皆动情的忘我,让房间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两人的心跳也跟着呼吸的紊乱和粗重而加快。
但陆焉臣的理智仍没有被冲散,迟迟没有下一步的越矩。
反倒是徐想变成了急不可耐的那一方。
她没法把他带到床上,那就把陆焉臣扑倒在地――
...
次日上午十点多。
陆延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的看手机,瞄时间。
昨天晚上田管家把张春妮带到医院,等了三个多小时,拿到鉴定报告之后,第一时间安排张春妮拿着报告单去陆宅找陆父告知她怀孕的事......
陆父尽管不待见陆焉臣,但眼下陆延明八字的一撇一捺都没影,他再看不上张春妮的出身,但看到彩超单上的孙儿图像,还是以陆家血脉优先,安排张春妮住了下来......
这不第二天一大早,就派陆延明来找陆焉臣了。
与其说是商量这孩子的安顿,倒更像是派了个代表来通知陆焉臣,这孩子他罩了!
“还没醒吗?”陆延明不耐烦了。
他事情一大堆,这眼看大半天过去了,多少事情得跟着被耽误!
一边站着的田管家:“还没有吧!”
陆延明发话:“敲门把人叫醒。”
刚开始还想着等一会,估摸着年轻人就算是睡懒觉,八九点也该醒了吧!
这都快十点半了!
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
田管家:“这...我们不太敢,您如果实在着急,我可以给您带路?”
陆延明:“......”
又过了十分钟,眼看就快要十一点了,陆延明的绅士礼貌还是离家出走了,起身往电梯间走去――
几声叩门声响后,好大一会,只半身穿着长裤的陆焉臣开门了。
见门口出现的陆延明,陆焉臣眉心一蹙,脸色瞬间不好了。
陆延明透过半开的门看屋里,成年人心照不宣地大概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一觉睡到现在了。
“收拾一下,我在书房等你。”
陆延明扔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第106章
陆焉臣去到书房后,陆延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现在你还想着去死吗?”
陆延明还不知道这一个多月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无非是陆焉臣喜欢并接受了顾叙。
又或者,他把她当成了徐想。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有想要轻生殉情的想法吗?
陆焉臣冷漠不屑:“我死与不死,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吧?”
他实在很难理解,在他被关在疗养院,强行接受各种所谓的治疗时,他为什么听不到他的求救?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陆家,以为自己的罪过已经清算归零,却被推进小院,铁链把院门锁上时,他哭着喊他们时,为何又当没看见?
秦叔夜里突然发起高烧,他冲着门缝喊得声音都快哑了,没有一个人来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他爬墙出去偷药,还被佣人保镖抓住一顿打......
那个时候,谁曾搭手帮过他一下?
现在倒好,他吃穿不愁,不需要父母不需要兄弟不需要族亲不需要朋友的时候,一个个都冒出来说是为他好......
抱歉,他不稀罕了。
陆延明没有把他的敌对放在心上,陆焉臣的冷脸也让他不再寒暄,直接切到那个孩子身上――
“爸的意思是,你就当捐了个精,这孩子他带着,到时候户口上我名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陆焉臣毫不给情面的嘲讽:“真搞笑,他那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捐精造个?”
陆延明蹙眉:“怎么说话的,爸他没你想的那么无情,他对你......”
帮腔的话还没有说完,陆焉臣打断:
“他有什么资格来插手我的事情啊?凭什么干涉左右我的产物,来满足他的私欲?”
陆延明倏然站起:“就凭你杀了他的老婆,这是你欠他的,你就得还!”
话音一落,一记重拳照着他的脸招呼过来。
陆延明被重重打倒在沙发上。
空气中突然陷入了窒息的寂静。
脸上的疼让陆延明顿时后悔自己刚刚一气之下说的重话。
他想补救缓和,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焉臣眼眸轻垂,低低说起:“你把他叫到我跟前来,你看他敢叫我还吗?”
“如果说我是杀人凶手,那他就是给我递刀的帮凶!”
陆延明瞳孔瞬间放大,“什么意思?”
不会是字面意思吧?!
陆焉臣又不作声了。
陆延明起身追问:“你说清楚啊,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焉臣头一偏,满眼丧郁:“无非是一个柔弱愚蠢的女人扛不住议论压力,承不住老公出轨的事实,又赶上一个听话的儿子,就这么简单。”
她哭着求他,他便听话做了。
她那天说了很多,但他只记得,她说他就是个错误,她就不该生下他......
他没有错,他只是听他那绝望又怯弱的母亲,完成了她想要的解脱。
他也不知道,她死后的罪孽,会报在他身上。
但他心甘受着。
尽管他打从心底里怪恨老头子和他的父亲,平等的看每个给他娘俩白眼,议论过是非的陆家人不顺眼,但他没有对他们实施过任何报复伤害性行为。
他不咬人,并代表他是只会摇尾巴的狗。
近三十多年的不作为,现在才开始行驶他父亲的权力?
晚了。
陆延明:“......”
说起来,他当时只顾着悲痛和怨恨,并没有去细究他到底怎么了......
回想起,才几岁的陆焉臣,似乎也被事后的阵仗给吓坏了,不是不说话,就是磕磕绊绊的结巴......
所有人都只认陆焉臣没人性,根本不会去顾及一个杀人凶手是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