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淡绿——勖力【完结】
时间:2024-07-04 17:23:23

  栗清圆眼露鄙夷,“用你的钱?”
  某人不快,“你爸不也是拿钱买的。”
  “他拿钱买再自己做,好嘛!”栗清圆随便举例,“他能为了我妈严格按照视频比例,做得出长崎蛋糕。能为了找满意的那种糖壳用的中双糖,去日用杂货市场一家家的买回来试。”
  冯镜衡恨铁不成钢,反驳有人,“他都能这么务实了,却不能低头说一句‘我们重头来过吧’。”
  一句话成功戳穿栗清圆的梦幻、泡影。她要起来,冯镜衡绝对的力量碾压。也由着她脚上乱蹬,纤瘦微凉的细腿挤在他腿间,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比在欲望里还叫人沉浸且深省。
  嬉闹里,冯镜衡同她玩笑,说栗老师再好也只是父亲,不准“恋父”,他不同意。
  栗清圆气恼他的口无遮拦。
  再听他道:“有些钱给专门的人赚。这不是推诿,是精益求精。你信不信,你妈那个性格,栗老师去一遍遍试着做出来,倒不如去某一家地道的店排队买份最新鲜的第一时间送到她手里去。来得更立竿见影!”
  栗清圆赌气说不信!
  冯镜衡继续和她辩,也和她争夺氧气,“不信?因为前者徒有浪费、磨蹭甚至自我感动,后者反而更精准狙击。一步到位且仪式感满满,最重要的是,女人都口是心非,你买的,花钱了,她就会愿意跟你共情。栗老师还不明白么,你做份蛋糕出来,不是给她吃饱的,而是要她愿意和你一道坐下来,为了蛋糕去泡杯茶,大家一道分享这一块哪怕一口,共同渡过一刻钟。”
  栗清圆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结案呈词的对方辩友来了句,“我也是。和你争分夺秒的,只是想和你共同渡过,哪怕一刻钟。”
  闹脾气想挣脱的人,这才归于安静。
  安静过后,冯镜衡并没有和她继续厮闹下去。而是张罗车子,也催床上发怔的人起来。
  栗清圆恹恹的,她这才试着思考着,也许向女士真的如冯镜衡这样,他们有着同类人的觉悟。毕竟孔颖以前送给向女士的手作包,向女士顶多夸夸手艺好,真的叫她拿出来背还是提,她是不高兴的。
  栗清圆从前买过一双百来块的鞋子,向女士穿回岛上去了。一面穿一面夸,该死的,这一百多的鞋子,竟然比她买的正品还舒服呢。你说那些正牌在做什么狗屎事,我们这些买正品的都是冤大头咯,都是他们的精神股东咯!
  回头,向女士依旧还是热恋她的正品。她的逻辑,抄的就是抄的,偷的就是偷的。
  Fake永远没法跟正品相提并论。
  这便是向女士的价值观。她不需要跟非我族类的人去共情去同理。
  于是,栗清圆相信了。相信如果爸爸依照冯镜衡的逻辑去做,没准向女士真的会和栗老师一道喝下午茶。
  栗清圆从床上起来,冯镜衡也穿戴如常。他依旧系回她给他买的那条领带,踱步过来帮栗清圆拉隐形的拉链。
  很是平常的口吻,问她,“红宝石要今晚拿走么?”
  栗清圆摇摇头,“算了。搁在这里保险点。”
  冯镜衡笑着来蹭她颈项,趁机问她,“那说好把这里租下了?”
  栗清圆市侩地问他这里多少钱?
  “那是我的事。”
  “……”
  “现在能告诉我,风雨花园的典故了么?”
  栗清圆给冯镜衡讲了她十岁那年,在小舅公寓阳台上的一幕。
  也告诉了她,她父母离婚后一年,她连夜跑出重熙岛,她与父亲在快餐店里重见的那一晚。
  没多久,小舅便出了交通事故。
  冯镜衡于镜中看到的栗清圆,其实远没有长大。她一直沉溺在她成长路上的两个男性长辈的庇佑里。
  父亲的医疗事故,小舅的交通事故,成了她对理想、美好的重伤。
  父亲是她的避风港,然而雾失楼台;
  小舅是她的桃花源,终究月迷津渡。
  良久,冯镜衡悄然问镜中人,与镜中的她对视,“如果,你小舅还活着,你也发现了汪春申,要告诉他么?或者,你觉得他还愿意见他吗?”
  栗清圆沉思,镜中,她与冯镜衡这么四目相交着,心上毫无答案。不是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舅,而是她对小舅的态度或者答案,无从所知。
  正如他们今晚相谈的他哥嫂一样,他们无法断定别人的生活与态度。冯镜衡的思维里,他哥嫂愿不愿意去面对或者离婚,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身边人由着她沉默。并不追问。片刻,他才试着道:“我见过汪春申了。”
  栗清圆这回转头来,看他。
  冯镜衡淡淡开口,“他说你小舅的信他之后都没看完,也彻底失联了,那些信也许他本人也难追回了。”
  栗清圆只想替小舅问一句,“他还记得向宗吗?”
  冯镜衡点头,“当然。只是他也早已把自己忘了。”
  栗清圆一时出神貌,“他知道……不,是我小舅,他是真的喜欢……”
  冯镜衡用晦涩的沉默,告知了她这个事实。
  追究这个问题的人,一时好像有了结果。她顿在那里,正如刚才冯镜衡问她如果小舅还活着,他还愿不愿意见汪春申一样,她心里霎时的惘然。因为到这一刻,她依旧没有替小舅改变什么,正名什么。
  山还在那里。
  自始至终,全是她的意愿、主观在作祟。也许小舅一点不想再提起这个人,也许小舅至死都不渝,但是这都是他自己的事。如同他当年不跟阿姐屈服,也不愿意活生生辜负一个清白无辜的女人,他没有病,更没有迫害任何人。他只想诚实地做自己。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冯镜衡。”
  几乎话音落,冯镜衡过来紧紧抱住了栗清圆。他像不肯她这样说,或者说这些,离他很遥远。
  栗清圆被迫地揽住他的腰,也仰头来,想看他一眼。
  拥抱的人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动,离开,甚至说点什么。
  他们再从房里出来时,外头捎风了,夜凉如水。
  栗清圆临走前,用花剪剪了束绣球花走。
  她套着冯镜衡的西服外套。等她采花的人,怪她既然已经作贼了,还只偷了一朵,没出息。
  栗清圆再三跟他确认,她这到底算不算偷啊?
  冯镜衡:“原则上算。”
  抱着绣球花的人站在原地,接受着自我审判。
  听某人再道:“我一年这么大价钱地租下来,这里的花就是为我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摘。”
  “那你还说原则上!”
  “你非要刨根问底就算啊。道德感高的人,微瑕可怎么好!”
  栗清圆抱着□□直往外走,她戏谑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道德沦陷的人成天待一块,还能微瑕,已经很高风亮节了!”
  冯镜衡笑,“耳濡目染的意思么?”
  黑色西服环抱着蓝色独支的花。栗清圆不肯他随意玷污任何一个好好的词。
  而天上今日最典正的上弦月。月朝向西,风流云散里,蓝月亮一点点被蚕食掉。
  冯镜衡的司机来接他的。他把自己的衣物防尘袋与栗清圆的行李袋提在手里,老宋见状,下车来给冯总开后备箱,也跟他说些什么。
  冯镜衡点头,后备箱打开,他将手里的东西搁进去。
  栗清圆没管他这些,只专心在车门一边等着他。待到他们归置完毕后,冯镜衡再走过来时,悄然地,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变花样地给她变出一束花。
  正是铃兰。
  栗清圆愣了下,“不是说……”
  “你都那么直白地告诉我了,今晚截止到59分59秒我也得给你弄来一束。”
  “其实、”
  “嗯?”
  栗清圆:“我是说,我只是告诉你,我喜欢铃兰这个种类,我要你知道。”我怕你不知道,别人知道,你到时候会……发疯。
  冯镜衡替她抱着花,也手搭在她后颈项上,带着她上车。
  栗清圆莫名有点心虚。上车后,老宋和冯镜衡说些他明日的行程,沉默的人也没怎么细听,只套着他的西服外套,略微眼皮重重的。头倚靠在冯镜衡肩膀上,感受到他和他司机说话时,身体的微微震动。
  隔了许久,身边人来揽抱她,也将她侧放倒在他膝上,栗清圆只听到有声音俯低了来,凑在她耳边问她,“困了?”
  微微放空自己的人,不无点头地承认,眯了会儿,突然握着手机,说想喝棒打鲜橙,她现在点,给栗老师带一杯,也给宋师傅一杯,再仰面朝他,“你要吗?”
  “大晚上喝这些甜玩意,会变丑!”
  栗清圆不信邪,也不怕他司机听见,依旧问他,“你要吗?”
  正襟危坐的人低头来看她,看她亮晶晶的眼里,问这一句的留白与妖冶。冯镜衡笑了笑,平视前方,手却绕着她的长发玩。退一步的甲方嘴脸,“你点吧,我尝你的一口就够了。”
  车子抵达文墀路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
  栗家灯火通明的。栗清圆点的外卖也备注直接放在门口的牛奶箱下头的挂钩上就好了。她就是怕爸爸睡了。
  门口的一阵车子熄火声,栗清圆下车来,要车里的人不要下车了。她自己进去。
  冯镜衡下来给她取东西,正是因为栗家还上灯到现在,他有点好奇,“你爸该不会等你到现在吧!”
  栗清圆去拿外卖,当真给了宋师傅一杯。
  再要给一杯冯镜衡,打发他快走吧。
  结果某人坚持要陪她进去,“不要紧。你爸反正知道一定是因为我,你才回来这么晚的。又听到我车子到门口了。不进去打个招呼,才显得孬孬的。”
  说着,冯镜衡知会老宋在车里等。
  栗清圆抱着满怀的花,怪冯镜衡,“他会嫌你烦!”
  “我当没看见。他骂我好过骂你。”
  栗清圆追着他的脚步,有人走在前头,比她归家还熟络的样子,“栗老师会很生气的。你比他更像个岳父!”
  冯镜衡哈一声回头,问后头的人,“你刚说什么!”
  栗清圆要打他。
  两个人窸窸窣窣到了门口,没等到圆圆拿钥匙开门,里头的栗朝安先推开了。
  与此同时,廊檐下的声控灯也亮了。栗清圆怀里抱着一束铃兰花和一支绣球,而门口的地上,赫然还有一束铃兰以及一盒蛋糕模样的礼品袋。
  栗清圆几乎秒懂。也目光扫一眼门里的栗朝安。
  圆圆几乎在说,这是怎么回事!
  栗朝安并不管门口那些东西,只口里严阵地批评圆圆,“还有一刻钟,十二点了。”
  冯镜衡听栗老师的话毫无畏惧,只一只手把着他开开的门,朝栗老师解释道:“今天恰好招待几位代理商,说笑着就忘了时间。”
  栗朝安冷嗯一声,一面要圆圆快进去,一面要门口的人,快走吧。
  然而,栗老师想要阖门的手,却无论如何也带不动那扇门。
  栗清圆见状,一时间只想喊救命,她要给向女士打电话!
第55章
  ◎投名状◎
  栗清圆短时间头脑风暴,不会的。爸爸绝不会再肯季成蹊进门的。
  而冯镜衡把着门的样子,栗清圆真的倒吸一口凉气。
  她连忙过去,捋下他的手。他是个什么人,爸爸还不清楚,栗清圆怎么可能不明白。她唯有庆幸,她今天跟他说了铃兰。
  不然,冯镜衡的臭脾气,可能即便当着她爸爸的面,也会直截了当地问,花是谁送的?
  而恰恰是他的沉默对阵,才反证了,他知道了,知道的彻彻底底。
  栗清圆身上还穿着冯镜衡的外套,她仰头瞥一眼他,无声地求他,别这样,我也不准你对爸爸说些犯上的话!
  冯镜衡看在眼里,制胜心更是腾腾地。他得告诉栗清圆,倘若你爸爸今晚敢这么拎不清地留客到现在,或者两个人职业病地对影自怜,那么,今晚……可就真的要他来当这个岳父了。
  冯镜衡当着栗老师的面,归归圆圆的耳边发,同她轻声细语地说话,“不是买了饮料给栗老师的么。也说好给我尝一口的。我顺便借一下洗手间。”
  栗清圆听着点头。算了,他只要不发疯,面子上过得去。就随他吧。于是,当真牵着他要进来的样子。
  栗朝安气得不轻。一脸铁青,瞥一眼“外向”的女儿。他从来鄙夷封建社会男婚女嫁的糟粕话的,今天头一回气馁下来,这难道不是现成的例子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没嫁呢!圆圆从来不是这样的。栗朝安舍不得怪自己的女儿,于是把一切症结归咎于外因。
  圆圆领着这个比栗朝安还像爹的人进了门。
  屋里自然没有别人。
  栗清圆说真的,松一口气。由着某人在那勘察现场的扫视着,把手里的棒打鲜橙拿一杯给爸爸。冰袋已经化了不少,她去卫生间把冰倒干净。
  回来催冯镜衡,“上洗手间的呢?”
  冯镜衡喝一口圆圆这一杯,也看着栗朝安手里的这杯,哂笑,“栗老师也会喝么,我听圆圆说您很养生的。这些,该喝不惯吧。”
  栗朝安一肚子火。正要些冷的败败的,“嗯,再养生也架不住圆圆她心血来潮啊。你和她说了,她听么?”
  冯镜衡会意,一双含情目,信手拈来,“心血来潮证明还年轻。要不怎么说干什么都得趁早呢,因为年轻就是经得起摔打,忘性大也好消化。您见过的我哥哥家那两个毛猴子,一天恨不得十八个跟头,有什么要紧,跌一下就爬起来了。”
  栗朝安往这位二少爷脸上投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敌对。栗朝安心想,你还给我上起课来了。这拐弯抹角地招呼谁呢!
  冯镜衡:你和你女儿前男友再会面,给你一百个理由,也藏不住你的私货私心了吧!难怪你弄个什么鬼名堂长崎蛋糕没人稀罕鸟你呢!
  栗清圆看着苗头不对,把冯镜衡往卫生间里拖,开着水龙头跟他说话,没肯他开口,栗清圆拿手指他,“这是我家。你不要发酒疯!”
  被她这么一提醒,有人这才意识到她的底线在这呢,只要不发酒疯,她怎么着都能接受。那么,就先跟他说说吧。冯镜衡近身来,“门口那束铃兰是几个意思,搁那,来悼念还是上坟的,悼念他枉死的爱情?”
  栗清圆才要张口,欺身的人突然目光一紧,来了一句,“这就是你一天跟我反复强调你最爱的花是铃兰的意思?”
  “什么?”
  “他每年都送铃兰给你。”这是一句笃定的陈述句。
  “……”
  “他知道你喜欢什么,于是,你来通知我也这么做。”
  栗清圆羞红了脸,“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栗清圆,你给我个理由,他要这一天还来看你,以至于,你爸并不驱逐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告诉你我喜欢铃兰,与别人无关。”栗清圆并不敢告诉他,季成蹊已经送过一次了,她拒绝了。甚至可能就是从她口里揣摩出点什么,才再次上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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