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顿时大惊失色:“你听谁说的?”
“今儿前来求诊的百姓们说的。我见他们老是聚在一堆儿,交头接耳地议论,还不时把眼光往您这里飘,就觉得他们一定是在说您的坏话。
于是悄悄地绕到他们身后,听他们在说什么。”
“说什么了?”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话,说沈将军能得皇上赏识,乃是三王爷从中运作,穆贵妃在皇上跟前吹枕头风。”
“还有呢?”
“沈将军经常与三王爷在三王府密谋,商议如何谋害太子,如何铲除太子的势力,如何谋权篡位。
还说沈将军从军饷之中调拨粮款,帮着三王爷私底下养兵。如今军营里,就有一支装备精良的精兵铁骑,不在朝廷编制,足有成千上万人之多,那些都是为三王爷培养的死士。”
沈清歌脑袋瓜子都“嗡嗡”响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是谁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啊?
假如自家老爹真的跟三王爷有什么阴谋的话,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怎么就能吵嚷得满大街都知道?
她紧蹙了眉尖:“别的呢?”
悠悠瞧着她的脸色,更加小心:“还有人说三王爷利用职权,贪墨了户部许多银子,以此招揽谋士与杀手。他们非但负责勾结外敌,传递情报,还会暗杀与三王爷作对的官员。”
沈清歌面色一凛,若是说前面的话都是捕风捉影,这句话没准儿倒是歪打正着了。
是谁?谁散布的谣言?
难道是太子?
她身子冷不丁地一震,太子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转而采用诽谤战术了吗?
依靠这些流言,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就想让皇帝老爷子心生猜疑,不再信任自家老爹?而且对战承浔起了防备之心?
他突然四处散布关于自家老爹的谣言,必然有所准备吧?
手里难不成掌握了什么“罪证”?
只等老爷子问下罪来,必会有人落井下石,老爹岂不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
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不敢怠慢,也没有瞒着战承谨,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地跟战承谨说了。
“我想立即打马前往军营,将此事告诉我父亲知道,也好早有准备。”
战承谨劝阻了她:“军营里是不让女人家进的,你即便去了,未必就能见到沈将军。还是我去吧。”
沈清歌摇头:“此事你就不要出面了,免得再被卷进这是非里来。”
“我怕什么?这些流言无凭无据的,我父皇不可能轻信,不分青红皂白就一竿子打死。
再说了,沈将军即便是知道了,总不能主动跑到我父皇跟前去自证清白,岂不越描越黑?你也不用太着急。”
“俗话说三人成虎,这流言继续发酵,势必越来越猛,难保皇上不会猜疑。而且,万一这别有用心散播谣言的人,后面还有什么动作呢?”
战承谨轻嗤:“依照我看来,这人是黔驴技穷,没有拿到什么把柄,所以只能靠散播谣言膈应你们。
否则,直接将罪证往我父皇跟前一拍,铁证如山,哪里还会给沈将军喘息的机会?”
话是这么说,可事关重大,能不着急吗?
战承谨略一犹豫:“要不,你去找我九哥商议一下?我毕竟不在朝堂之上,不懂这乱七八糟的利害关系。
九哥对于这军营之事比较熟悉,消息也灵通。假如这转移粮饷与私下养兵之事只是子虚乌有,别人凭空捏造的,与沈将军而言,也就没有什么干系。”
第299章 这男人,有事是真靠谱
战承谨的话句句在理,沈清歌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当能做些什么。
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按照战承谨所言,去了京兆尹衙门。
衙门里的人对于她那日的威风还是记忆犹新,见到她,也不拦着,就任由她长驱直入,进了衙门里。
战北宸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来,见到她立即搁下手里的状子,冲着身边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
衙役挺懂事儿,自觉离开,还体贴地帮两人关了房门。
沈清歌第一次开口相求,一时间很是难为情,踟蹰着,不好上前。
战北宸对着她促狭地勾唇:“刚离开不到一日而已,就这么想我,等不及夜里我去找你了?可见夫人对于本王昨日的表现很满意。”
面对着他的调戏,沈清歌不争气地红了脸。可是又不好恶声恶气地说话,只当做他是在放屁。
“我来,是有事情。”
“有事情求本王?”
“算是吧。”沈清歌不情愿地承认。
“求人你好歹也要有个求人的态度不是?”
“你想怎样?”沈清歌按捺着脾气。
“当然是趁火打劫。”战北宸上下打量她:“本王想吃牛肉烧饼了。”
沈清歌脸上刚刚消退的红晕,又“腾”地浮了上来,气咻咻地骂了一句:“流氓!”
战北宸无辜地眨眨眸子:“本王不过是想吃个烧饼而已,怎么就流氓了?本王忙着处理案子,到现在还没有吃午膳呢。”
沈清歌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又没有办法。
“我不会做什么牛肉烧饼,你若是想吃,就去找你的薛家二郡主,那是人家的拿手手艺。”
战北宸伸出指尖捏捏眉心,有点疲惫,也有点无奈。
“看来夫人是真的想把本王推进那个二郡主的怀里了。”
“我倒是想推,可也要推得动。是谁对人家的牛肉烧饼念念不忘的?”
战北宸起身,低垂着眼帘,眸子里带着一抹坏笑。
“需要本王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本王念念不忘的,究竟是牛肉烧饼,还是牛肉烧饼的味道吗?”
沈清歌岂能领会不了他话里的含义?
她被吓得接连后退数步,脑子一抽:“我今天没有吃牛肉烧饼!”
说完方才觉察说错了话,懊悔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战北宸见她落入了自己的圈套,愉悦轻笑:“跟本王有关系吗?”
沈清歌今日前来,可是有正事儿,人命关天的正事儿,谁知道竟然接连被战北宸调戏,不由恼怒地跺跺脚。
“你若是再这样,我就走了!”
“好好,”战北宸再次捏捏眉心:“我求你不要走,求你留下来求我,求我替你出谋划策,这样可行了?”
沈清歌一愣:“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
战北宸叹气:“本王身为京兆尹,若是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也算是失职了。”
沈清歌也不拐弯抹角:“那流言所说的几件事情......”
“半真半假,”战北宸不假思索:“但若是父皇知道了,即便觉得再荒诞,也会派人追查。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朝堂之争而已。沈将军难免要被牵连。”
“我父亲真的在暗中养兵吗?”
战北宸点头:“的确是在养兵,而且还是精兵强将。”
沈清歌心里一沉:“流言是真的?”
战北宸摇头:“这些兵将虽然不在东西营编制,但吃的的确是朝廷的粮饷,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那军饷一事?”
“这个需要查,一核对就知道真假。我相信,沈将军应当是经受得住考验的。”
“那,”沈清歌略一犹豫:“你可知道,究竟是谁在散播谣言,污蔑我父亲。”
战北宸的笑有些意味深长:“我以为,你会知道。”
这话说者貌似无心,听者有意。
沈清歌的确是在怀疑太子战承嗣。怀疑战承嗣是想煽动谣言,借此令皇帝老爷子怀疑自家老爹与三王爷。
因此,她不再追根究底。
“我应该怎么办?能做些什么?”
战北宸略一沉吟,然后一本正经:“你相信我吗?”
呃,怎么说呢,比起其他人,战北宸可能更值得自己信任。
“有一说一,虽说你老是色欲熏心,重色轻友,但是你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
战北宸微蹙起眉尖:“什么叫色欲熏心?沈清歌,上次的事情,本王可已经解释过,那都是误会!是你不分黑白,强加在我身上的罪名。”
沈清歌不想跟他继续争论,完全没有心情。
“你不说就算了,我走了。”
战北宸一把拽住她,一字一顿:“你若信我,便什么都不用做,只管交给我来处理。你静观其变即可。”
沈清歌眨眨眸子:“可,可这些流言......”
“你也说了,只是流言。”
“万一皇上真的听信谗言,降罪我父亲怎么办?”
“不是还有三哥吗?三哥背后不是还有整个穆家吗?他怎么可能束手待毙?你觉得,他们的城府与心智还不如你吗?”
沈清歌顿时如茅塞顿开,豁然开朗起来。
这些流言在自己看起来,的确是在针对自己的父亲,可是细想之下,父亲即便罪过再多,归根结底,还是在三王爷这里。
而且......
她略一思忖,冷不丁地想起那些流言,说三王爷养兵,说三王爷私养杀手,这些可都不是空穴来风!
假如皇帝真的追查下来,即便真的能落实三王爷的这些罪名,也未必就与父亲有关系啊。
此事自己就算再着急也没用,用战北宸的话来说,就是要以静制动。
沈清歌眼前一亮:“这人明面上是在诽谤我父亲,实际上针对的是三王爷!”
战北宸知道她聪慧,凡事点到为止。见她豁然开朗,便不再多言,松开了握着她的手:“那怎么感谢我?”
沈清歌俏皮地眨眨眸子:“让二郡主做牛肉烧饼给你吃,算不算?”
战北宸想捉她,她已经像一尾泥鳅一般躲开了,跳着离开了京兆尹。
这男人,有事儿是真靠谱,能挺身而出,迎难而上,真爷们儿。
不过,只顾着逃了,竟然忘记问他,他又打算怎么做呢?
第300章 奇怪的请柬
沈清歌刚走,涵宝探头探脑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冲着战北宸不怀好意地一笑。
“我九嫂走的时候,脸怎么那么红啊?”
战北宸瞥了他一眼,装模作样地看手里的状纸,没有搭理。
明知故问,这小子跟着吆五不学好。
涵宝趴在他的书案之上,眸子里带着笑意:“九嫂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早着呢,心急什么?”战北宸没好气地道。
涵宝有点失望:“那你可要加把劲儿啊,这些日子九嫂不在府上,回去都没意思。”
战北宸装作浑不在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着什么急?”
“我着什么急?反正豆腐热了我也吃不着,我是替你着急,怕你大意失荆州。”
战北宸一副成竹在胸,冲着涵宝不耐烦地挥挥手:“看来你今日很清闲。竟然有空跑来闲操心。”
“谁清闲了?”涵宝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搁在战北宸书案之上:“外面有人递过来的,请你过目。”
“这是什么?”
“说是请柬,用火漆封着口呢,自己打开看。”
战北宸打开请柬,只扫了一眼,就微蹙了剑眉:“谁送来的?”
“人在外边,拦着没让进来。她说你看一眼就知道了。该不会是那个薛家二郡主吧?吆五说,她看你的眼光都不对,你可不能脚踏两只船,对不起我九嫂啊。”
战北宸盯着手里的请柬,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不耐烦地丢到涵宝跟前:“告诉那送信的人,本王没空。”
“得嘞。”
涵宝兴奋地将请柬一把抓在手里,打开瞄了一眼。
战北宸立即紧绷着脸道:“看什么?还不送回去!”
“我就瞧瞧是谁,是不是薛家那个二郡主的。这是要约你去哪里私会啊?”
战北宸面沉似水,更加不耐烦:“滚!”
涵宝愣住了,再次看一眼请柬上的字,念出声来:“你想知道那些失踪的婴儿现在何处吗?有重要线索相告,速来!――这分明是有正事儿啊,九哥,你确定不去?”
战北宸冷冷地道:“不去!”
“可这个婴儿失踪案,咱们已经调查了好几天了,非但没有线索,这两日又有婴儿失踪。既然这人知道根底,咱们为何不去调查?你若没空,我也可以去。”
“让你回了你就只管回了就是,哪里这么多废话?”
涵宝觉得自家九哥今儿的反应有点反常。
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与案子有关的线索的,今儿面对着送上门的好事儿,他怎么反倒不闻不问起来了?
涵宝麻溜地真滚了。
出了门之后就打开请柬,一个劲儿地研究,想从中寻找一点蛛丝马迹。
没有留意脚下,一脚踩空,差点就从台阶上摔下去。
还是一旁的吆五眼疾手快,将他一把给扶住了。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涵宝冲着他晃了晃手里的请柬,将吆五叫到一旁墙角:“刚有人给九哥送了一张请柬,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吆五将脑袋凑过去,只瞄了一眼:“婴儿失踪案?”
涵宝点头:“九哥没答应,一口回绝了。我就是纳闷,这个人是谁?用这种上好的桃花笺做请柬,还用带着松香的徽墨,字迹清秀,一看就是个女人。而且也没署名,看这口气不像是那个薛家二郡主。”
“还用说么?能让王爷一眼就辨认出来的笔迹,还有这信笺上满满的骚味儿,除了那位主儿还能有谁?”
“你说卫婉莹?”
“八九不离十。”
“上次那流言蜚语还没有消退呢,她还敢单独约见九哥?怕不是有什么圈套吧?”
涵宝有点不信,再次翻看请柬:“果真被你猜到了,真的是卫婉莹!”
“你怎么知道?”
“后面落款地址,就这,我去过,就卫婉莹的院子,距离三王府不太远。里面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老头,应当是她自己的私宅。
只是她约九哥去那里做什么?难不成失踪的婴儿就藏在那里么?”
“你还真信她的话?忘了上次她来九王府,说有拍花贼重要线索跟王爷相商,结果误导咱们,还刻意挑拨王爷跟王妃的关系。”
“就是,难怪九哥不搭理她,一口回绝了。她知道九哥肯定不会去见她,又扯着这种蹩脚借口,引君入瓮。”
吆五也义愤填膺:“王爷跟王妃娘娘好不容易出现转机,两人快要和好,千万不能让这个女人又给搅和了。这请柬还是还回去吧。”
“还回去?那岂不便宜了她?”涵宝有些不忿:“她将九哥九嫂搅和散了,我早就瞧着她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