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北宸冷冷地扯起唇角,打断了刘罗锅的话:“让她滚!”
刘罗锅与涵宝两人全都不约而同地一愣。
沈清歌感觉就跟被马蹄子狠狠地撂了一蹶子似的,麻蛋,老娘费劲儿吧啦地救了你,你竟然睁眼就让老娘滚?
卸磨杀驴好歹都要磨磨刀。
涵宝护着沈清歌:“九哥刚醒怕是不知道,今儿三番两次特别惊险,你可是命悬一线,多亏了九嫂救你。那御医心存不良......”
战北宸毫不领情:“不需要。”
沈清歌抱肩,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嗤之以鼻:“当王爷就是了不起,说娶我就要乖乖送上门来,说不要,我就要卷铺盖走人是不?
你这是娶媳妇还是买货?休妻要犯七出,退货好歹还要有个理由呢。”
战北宸刚刚苏醒,口干舌燥,一说话,嗓子眼就好像被刀片划过一般。
偏生对面的女人一张口,就跟爆竹似的,噼里啪啦一通挖苦,气得战北宸紧咬着牙根。
“本王未娶,何谈休妻?”
沈清歌冷冷一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赐婚的圣旨墨都没干呢,与我拜堂的公鸡就在你跟前,你说不认就不认么?”
战北宸干脆闭上眸子,不再搭理她,一脸冷峻:“跟谁拜堂,你就跟谁去。”
沈清歌的小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要知道古代女子名节大如天,今儿但凡是换个心眼小,脸皮薄的,估计就直接寻短见了。
这男人忒特么不是东西!
她抬手一指战北宸,破口大骂:“活该你......”
一旁刘罗锅见势不妙,慌忙上前打圆场:“王妃娘娘您息怒,息怒,王爷他刚刚醒来,不知前因后果。您且厢房里休息,容老奴跟王爷解释清楚。”
跟涵宝二人好说歹说,拽着沈清歌往外走。
沈清歌气咻咻地哼了哼:“我就不应该多事儿,守寡多自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谁料床榻之上的战北宸,耳朵却十分灵敏,勾起唇角,笑意盎然,说的话却冰寒彻骨。
“即便本王死了,也要你陪葬。”
沈清歌真觉得自己头顶的小火苗在“腾腾”地往上窜。
她没气死战北宸,战北宸的毒舌反倒将她气了个仰倒。
可谁让自己这么倒霉,穿越到这种以夫为天的时空就够倒霉了,还遇到一个这么倒霉催的老爷们儿。
有本事日后别求我。
气哼哼地回了厢房。
眼瞧着,随着战北宸的苏醒,死气沉沉的王府都活泛了起来。
下人们奔走相告,洗漱热水,燕窝,热茶,热情洋溢地送进房间里,然后欢喜地退出来。
沈清歌撇嘴,没滋没味地躺倒在床榻之上,礼貌地问候了一下战北宸,还有他爹――为自己赐婚的老皇帝。
将近中午,涵宝探头探脑地从帘子缝儿里钻了进来。
“九嫂?”
沈清歌翻个身儿:“别叫这俩字儿,咱俩就是朋友。”
涵宝神秘兮兮地凑到跟前:“你知道我九哥为啥那么急着赶你走不?”
沈清歌撩起眼皮:“为啥?”
涵宝一脸坏笑:“人有三急,他不好意思当着你面说。”
沈清歌“切”了一声:“你猜我信不信?”
“是真的,”涵宝认真地咽下唾沫:“我九哥昏迷这么久,一直都是刘叔帮着伺候那啥呢。可这几日,明显很困难,即便到现在醒了,憋得难受,还是......咳咳!”
沈清歌眨巴眨巴眼睛,顿时心领神会:“不会是尿不出来吧?”
涵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请了郎中,试过好几个方子都没用,说是要按照《千金要方》记载,找小葱管去了。刘叔让我问问你,这个靠谱不?”
沈清歌笑得嘴抽筋,战北宸中枢神经受损,而且肾功也受影响,出现尿潴留是再正常不过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哈哈,呛不死你,憋死你!
导尿啊,堂堂王爷的威严扫地,笑不活了。
“靠谱,相当靠谱,最好葱管头上再抹一点辣椒,可以活血化瘀。”
涵宝见她幸灾乐祸,有点不高兴:“你不帮就算了,还出馊主意,我找别人去。”
“别别!”沈清歌笑不可抑:“我管,医者父母心,我这当娘的,不对,当新娘的,怎么可能袖手不管?”
这么宓娜饶郑自己怎么可以不去落井下石呢?
报仇的机会来了,出了心口这口恶气,立马卷铺盖回将军府。
沈清歌精神抖擞地跟着涵宝又去了主屋。
战北宸润过嗓子,吃了点参汤与燕窝,不似刚才那般奄奄一息。
见到沈清歌,顿时面色一寒:“刘管事,通知院中侍卫,本王的房间,是闲杂人等来去自如的地方么?”
沈清歌不急不恼,笑吟吟地靠在床架上,微微挑眉,瞄了战北宸腰间一眼:“别急着赶人啊,用帮忙不?”
战北宸瞬间面色一黑:“滚!”
沈清歌心里乐得冒泡泡:“导尿治标不治本,而且很需要技巧的。弄不好,你没准儿就废了。一点也不夸张,活人也能让尿憋死。”
战北宸眸光里满是厌恶:“本王从未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的女人。”
沈清歌觉得,自己的话挺一本正经的,大概是脸上的笑有那么一丢丢猥琐吧?
她“啧啧”两声:“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也从未见过你这般自作多情的男人。你现在就跟在臭豆腐汤里泡了三天三夜的白面馒头似的,却总担心我趁你不注意啃你一口是咋滴?再而言之,你这不是已经废了么?能占你什么便宜?”
第6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战北宸咬得牙齿“咯嘣咯嘣”响,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恨不能朝着沈清歌那张欠揍的脸上“咚”一拳。
他一字一顿,冰冷而又厌憎:“因为,本王嫌你脏!你看我一眼,我都会觉得恶心。”
“呀,那对不住了,你身上我不仅看过,还摸过,您可别一赌气,全都割了,不至于。”
嘲讽了两句,沈清歌冷不丁地想起一件事儿来,脸上的笑都瞬间僵住了:“适才你昏迷的时候一直都有意识,是不是?”
战北宸冷笑:“托你们的福,半昏半醒。”
也就是说,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他兴许全都听到了。也有可能,只听到了某一部分。
再加上自己还嘴欠,调戏过他。
嗯哼,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耻辱,自家媳妇非但要跟别的男人私奔,还那么热情开放,双双倒在了他的喜帐里,当着他的面滚床单。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把他砸醒的。
然后,褚文靖就被他一睁眼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
自己扇褚文靖的那两个大耳光,他压根不知道。
断章取义,毫无疑问,自己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但是为了日后的安定团结,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解释。
“好吧,我承认,我以前眼瞎,认为他褚文靖是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可是......”
“用不着跟本王解释!你这种女人,不配嫁入九王府!”
战北宸再次打断她的话,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来人,将这个女人赶出去!”
“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沈清歌也不愿一而再地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更何况,这事儿就跟黄泥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解释不清。
“记得回头将休书送到将军府!”
转身开门,跟刘罗锅碰了一个对面。
刘罗锅挺慌张:“王爷,王妃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婆婆来了,而且是后婆婆。
沈清歌已经走不掉,只能顿住脚步。
战北宸一双英挺入鬓的剑眉微蹙,勾起一侧唇角:“来的正好!这休书也省了。”
不过是说话的功夫,一身金丝凤袍,雍容华贵的皇后便前呼后拥地来了主院。
沈清歌只能乖乖地跪在地上,跟着众人齐呼千岁。
皇后径直入内,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示意众人平身,便走到床榻跟前,对着战北宸一通嘘寒问暖。
适才还与沈清歌中气十足地吵架的战北宸又跟瘫软的泥一般,奄奄一息的。
皇后看起来慈眉善目,说话也和气。
“真是多亏了你大姐,向着母后推荐了李御医,医术不凡,又对你悉心照料,才能够起死回生。你皇祖母也很高兴,当场赏了李御医金银绸缎,并且提拔他做了太医院的左院判。”
战北宸低垂着眼帘,不动声色地扫过一旁的沈清歌:“让你们为儿臣劳心了。不知皇祖母近日可好?”
“一切都好,只是有些风寒轻咳,不碍事儿的。等你好些,再带着新王妃一同进宫谢恩,让她老人家心宽些。”
战北宸沉声道:“儿臣已经无恙,至于这新王妃么,还请母后做主,拟一道懿旨,放她回将军府吧。”
皇后讶异挑眉:“为何?”
“志趣不相投。”
皇后扫了杵在身后的沈清歌一眼,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劝道:“母后知道,你对卫姑娘仍旧旧情难忘,可终归,她如今已经是你的三嫂......”
“母后,与卫姑娘无关。”战北宸立即撇清:“儿臣只是不喜这沈家千金。”
“母后亲自为你挑选了那么多的名门闺秀你都不喜,你皇祖母赏赐给你的两个侍妾,也被你冷落了这么久。还说不是心有所属?”
沈清歌在一旁听了一个清清楚楚,心里瞬间万马奔腾。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
原来这战北宸竟然早有心上人,而且就是刚被册封不久的三王妃。
不仅如此,府上还养着两个太后赏赐的侍妾!
这个男人已经不干净了,九王妃更不能当了。
沈清歌也立即毫不犹豫地跪在了皇后跟前。
“启禀皇后娘娘,清歌也觉得自己资质粗鄙,配不上九王爷的金娇玉贵。自请合离,恳请恩准。”
皇后一愣,明显是出乎意料:“简直胡闹!王爷大病初醒,你竟然就闹着要合离?你这是不满皇上的赐婚圣旨?”
一顶沉甸甸的大帽子扣下来,沈清歌忙辩解:“清歌不敢,我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怒声道:“圣旨不是儿戏,你们也已经拜过堂,皇上岂能出尔反尔?让百姓们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是冲喜之后立即过河拆桥呢。
此事日后不许再提!你也不得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好生服侍九王爷,若有怠慢,本宫绝不饶你。”
沈清歌顿时偃旗息鼓。
战北宸一阵急咳,咳得脸都涨得通红。
“儿臣...儿...”
皇后不耐烦地起身:“好了,本宫事务繁忙,就不逗留了,你自己好好养着,合离一事休要再提,以免惹得你父皇生气。”
起身便带着宫人,众星捧月一般,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剩下沈清歌与战北宸二人大眼瞪小眼。
战北宸气得还在“呼哧呼哧”地喘。
沈清歌觉得,自己现在再加一把火,兴许就能气得他断了气儿,然后,自己守寡,继承九王府的财产,应当也不赖。
于是话不由自主地就秃噜了出来:“原来,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忘了防火防盗防兄弟姐妹......”
还都是亲爹后娘没人疼,晾在地里的小白菜。
战北宸气得干瞪眼,几乎用尽了全身气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沈清歌耸耸肩,凉凉地道:“本事不大,长得难看,脾气还不小,难怪没人要。张口闭口让我滚,你若是能做的了这个主儿,有能耐就把我休了,我二话不说头也不回。”
送走皇后仪仗,返回来的刘罗锅眼瞅着自家王爷又被气得怒发冲冠,新王妃还一脸云淡风轻地雪上加霜,忙不迭地进来,给战北宸拍背顺气儿。
“王妃娘娘哎,这请您来,是帮忙治病的,怎么还添乱呢,可别把我家王爷气出个好歹来。”
沈清歌这才好歹解了气,心情大好:“这怪不得我,你家王爷总把自己当武大郎,既然信不过,我便走了,继续憋着吧。”
“哼,本王用不起!”战北宸咬着腮帮子,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憋得。
“刘管事,将云鹤别院收拾出来,从今以后,就让她住在那个院子里,不得再靠近本王这里半步。”
第7章 该不会闹鬼吧?
云鹤别院,听起来挺雅致的。
但是刘罗锅面色却有点为难。
沈清歌转身往外走。
刘罗锅追出来,紧跟着说好话:“王妃娘娘,这都是误会,王爷一时赌气而已。您妙手仁心,就当是可怜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王爷身子不舒坦,老奴实在急得够呛。”
实话实说,今日发现褚文靖背叛自己,当时杀了他的心思都有。
所以战北宸对自己这样无情,勉强也算是情理之中。
就是这厮的嘴巴,太毒了。
沈清歌没好气地道:“让大夫用银针试试水分,复溜,水道,以及阴陵泉四个穴位。就算是不行,也别来找我了,憋死他活该。”
刘罗锅欢喜地作揖感谢:“就知道王妃娘娘您心善嘴硬。我这就叫人去清理别院,膳食马上给您送过去。”
沈清歌也真饿了,尤其是想起那只肥硕健美的大公鸡,鸡腿儿啃起来肯定香。
眼珠子四处一踅摸,那只公鸡被捆着双脚,就在院子里扑腾呢,一撅屁股,“噗嗤”,青石板上留下一朵记号。
沈清歌一呲牙,嘴巴又欠了一句:“还在这嚣张呢,不会撒尿的玩意儿,小心你家王爷触景生情,一怒之下把你宰了。不如跟着我走吧,咱俩也好歹夫妻一场不是?”
上前一把拎起来,公鸡立即不安分地“扑腾”了两下,气力不小。
“以后我就叫你战神吧,咱俩相依为命,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亏待了你。”
被百姓誉为“战神”的九王爷战北宸的声音,冷冷地从里面传出来:“把云鹤别院锁住,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得,恼羞成怒了。
沈清歌与“战神”,被侍卫一起请进了云鹤山庄,距离战北宸的主院最遥远的地方。
沈清歌瞪眼瞅着满院子的荒草,还有被风刮得呼啦啦响的破烂窗户纸,气得想骂娘。
早知道,这雅致的名称之下,是如此肮脏破败的院子,就不应当多嘴告诉刘罗锅医治之方。
“涵宝,这王府里怎么还会有这样荒凉的地方?至于穷成这样吗?该不会闹鬼吧?”
涵宝唇角抽了抽:“闹鬼不至于,但一般也没人敢往跟前凑。所以刘叔问了好几个丫鬟婆子,都吓得不敢来伺候。”
“怎么说?”
“这里以前是供奉为国捐躯的将士的地方,后来九哥建了英烈祠,将所有的牌位全都请了过去,这里就逐渐荒废了。里面野猫刺猬的藏匿了不少,夜里动静吓人,跟闹鬼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