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再由丫鬟送上各色干果子,两盘儿的金银小元宝。这会儿的喜娘一边撒帐,一边唱着祝词。
“一洒帐,送枣子,早生贵子。”
“二洒帐,送桂圆,团团圆圆。”
“三洒帐,银元宝,福禄多多。”
“一添喜,洒石榴,添福添寿。”
“二添喜,洒金粟,好运安泰。”
“三添喜,金元宝,公侯万代。”
谷秀娘瞧着喜娘的洒帐礼,她静静瞧着。尔后,她感觉到手掌心有微微的蠕动。
一抬眼,谷秀娘就瞧见东方暻端正坐姿。奈何感觉不会错。谷秀娘心头哼一声,暗暗啐一口,假正经。
谷秀娘没有感觉错,东方暻的大拇指在谷秀娘的掌心处,轻轻的动一动,再动一动。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它就喜欢合拍了喜娘唱着祝词声的节奏,就像是蠕动的节拍器一样。
这把谷秀娘逗乐了。她抿嘴一笑。
东方暻瞧着这一幕,他的嘴畔也一样扬起一抹小小弧度。
待洒帐礼罢。
喜娘身边的丫鬟又呈上一盘肉食,纯粹水煮,不添加任何旁的佐料。无趣无味,这四字评价一定不会错。
“同牢而食,一体同心,一荣而荣,永约为好。”喜娘轻轻动手,尔后,就给新郎官和新娘子送上同牢之食。
祈求新婚眷侣,无论富贵荣华,又或艰难困苦,他们荣辱与共,不离不弃,同心同德,共渡一生一世。
尝过同牢之食。喜娘拿过丫鬟递上来的小剪子,她剪掉新郎官和新娘子各一缕青丝,再用青丝编织了一个同心结。
这一个同心结被喜娘放进一个绣着鸳鸯纹样的荷包之中。待荷包系好,便是挂于床榻的帐子边上。
尔后,又有丫鬟送上一只匏瓜。这是一只酒器。
喜娘拿过来,轻轻一动手,匏瓜酒器一分为二。喜娘再拿过丫鬟呈上的酒,就给匏瓜酒器中斟上酒水。
“合卺酒,贺喜庆。”
“合卺酒,愿同心。”
“新郎官,新娘子,二位新人请饮酒。”喜娘说道。
这会儿的东方暻和谷秀娘各执一只匏瓜酒器,二人饮下合卺酒。
“贺二位,百年美,礼仪成,意称心。”喜娘再福一礼。
尔后,喜娘和丫鬟们一道退出屋子。此时此地,屋中龙凤烛一直燃着。喜房之内,除却新郎官和新娘子二人,再无其它。
“娇娇之美,诱惑从心。”东方暻轻轻的摇一摇手。
谷秀娘听着身旁人的话,再瞧一眼二人一直握着的手,这会儿还是十指交缠。
“玄高哥哥,所欲从心几何?”谷秀娘想挣开手,一挣扎,没挣开。
在心里忍不住想啐他几口,最后无奈,忍不住用贝齿轻轻的咬一下自己唇畔。
东方暻瞧着这一幕,他伸出另一只手,他的食指轻点一下谷秀娘的唇畔。
“此欲从心几何?妹妹真想知道。”东方暻问一话道。
“……”谷秀娘不想问。
轻轻抬头,她瞧见着,他的一双眼眸子里全然是欲望。火热的,灼灼的,就像带着一幅锋利的勾子一样,差一点儿就能把人吞了腹中似的。
“……”谷秀娘眨一眨眼睛,她想忍笑。
关于洞房花烛夜,新婚宴尔时,一对新人会发生一点什么新奇事。她懂一丢丢。略想一想后,谷秀娘的脸颊上染了一点浅浅红晕。
这一切落入东方暻的心湖里,又是媚眼如丝,娇娇怯怯,楚楚动人,好不惑心。
“哈哈哈……”东方暻开怀大笑。笑罢后,他说道:“我还得去给各方宾客敬酒。妹妹,稍待。”
一听这话,谷秀娘一挣扎,这会儿她能挣开东方暻的手。显然之前挣不开,不过是对方不想松手。
“……”谷秀娘不想说话。
东方暻却是开开心心,他心情甚好,一起身,便唤来屋外候着的丫鬟们。东方暻吩咐话,交待一番。
喜欢什么饮食,不喜欢什么样,一言一语,尽从东方暻嘴里巴拉巴拉的讲出来。
很是详细,让谷秀娘听得讶然。因太详细,让谷秀娘徒然惊觉真相,原来她也挑食。
第23章
东方暻在交待一番后,便去前院待客敬酒。
喜房之内,谷秀娘瞧着进屋的大姑姐丁芍药。
“妹妹,你一定饿了吧。用些吃食,全是玄高亲自吩咐下去的。”随在丁芍药身后进屋的丫鬟们一一摆上热食。
大碟小碟,大碗小碗,一时间琳琅满目。
谷秀娘瞧着,笑道:“劳玄高哥哥费心,劳姐姐费心。”
“说用心,也是玄高心里有妹妹。来,妹妹坐。”丁芍药拉着谷秀娘的手说道。
瞧着丁芍药的亲近,谷秀娘依了。
“妹妹,这一位你一定认识。”丁芍药指着与她一道进屋的妇人说道。
“认识,许家姐姐。”谷秀娘笑道。
“妹妹,你怕不知?”丁芍药用打趣的语气说道:“蓉娘家的小儿是龙凤胎长子,将将两岁。昨个来府上做成了玄高和妹妹的滚帐礼。”
话罢,丁芍药的目光就落在谷秀娘的小腹处,还是意味深长的给一个笑容。
滚帐礼,就像是新房暖居一样。求一个好兆头。谷秀娘一听大姑姐的意思,全懂。
对于许蓉娘生下一对龙凤胎的事情,都活在神京城的圈子里。谷秀娘不止耳闻,还是送过贺礼。
当然要说多少交情,那又没有。
因为许蓉娘出身士族,嫁入士族崔氏。这等人物跟宦官之间的交集有,但是,又客气的有一些回避。
要说这里头的避讳很像是掩耳盗铃一样。事有,就是不承认,不否认。
“我在这儿谢过许家姐姐。”谷秀娘温柔一笑,感激一话。
许蓉娘回道:“无妨。”
“谷家妹妹,我和丁家姐姐一样心思。愿妹妹添福添寿,儿女双全。”许蓉娘说着场面话,吉祥话。
“承姐姐吉言。”谷秀娘笑道。
“唉呀,妹妹,你赶紧用些吃食。莫饿着了。”丁芍药又劝话道。
丁芍药会来,不止是弟弟请求。丁芍药自个也乐得对弟妹摆一摆亲亲热热的态度。
对于东方暻而言,他怕自己去敬各方宾客的贺酒,倒是冷落了喜房内的妻子。于是跟姐姐求话,求着姐姐陪一陪妻子。
丁芍药不拒绝。
于是这一趟送吃食,陪说话,丁芍药可谓是欢欢喜喜,满心乐意。
用着吃食,不止谷秀娘小用一番。丁芍药做着陪客,还请许蓉娘一道小用一番。
众人用吃食,这气氛颇好。待吃食用好后,自有丫鬟收拾妥当一切。
费邑侯府,前院堂屋,各处待客的院落房间,东方暻走了一圈。
应该敬的酒,他一处没落。当然应该装的表面文章,他还是装一回。就像是喝酒这事情,喝是喝,就看如何喝。
东方暻还想着春宵一刻值千金。没忍心,洞房花烛夜,真让谷家妹妹一人独枕。所以呢,东方暻当然不能喝醉。
于是早有打算的东方暻请了陪客,再是自己在袖口衣襟处多洒一点酒水。至于举起的杯盏里,尽数就是凉白开。
一圈敬酒下来,东方暻装醉,醉得跟真的一样。
倒是他的几个陪客好友,这会儿也是喝得七晕八倒,真被灌惨了。
还有好酒者,此时又来敬酒。东方暻能做的就是装醉。
费邑侯东方相安当然不能见着儿子大醉,有失礼数这等场面出现。于是很有默契,此时登场了。
“送世子回后宅。”东方相安吩咐一句。
自有小厮们去搀扶“醉”了的世子。尔后,送世子回后宅。
前院后宅,有守门嬷嬷。
待着世子到后宅的垂花门,这里便是由着嬷嬷与丫鬟们搀扶世子回喜房。小厮的任务结束。
一进垂花门。
东方暻不装醉了,他理一理衣裳,神情抖擞的往喜房而去。
喜房之内。
东方暻未至,先有丫鬟来禀话。丁芍药一听弟弟归来,忙起身,她说道:“妹妹,玄高要归,我等便先告辞。男女有别,总应该避一避。”
这里的男女有别,当然不是指着丁芍药和东方暻。而是指了东方暻和许蓉娘。
“嗯。”谷秀娘轻轻颔首。
待东方暻回到喜房时,他见着坐于梳妆台前卸妆的谷秀娘。
“妹妹真俊,仔细一瞧,处处好看。”东方暻走上前,坐于梳妆台侧,他笑着说道。
谷秀娘自个卸妆,没唤丫鬟。
一听东方暻的话,她忍不住笑问道:“玄高哥哥,我们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哥哥乐意夸,我权且信着。”
“我替妹妹拆发。”东方暻伸手。
谷秀娘瞧着这一幕,她不拒绝。奈何东方暻的手艺不行。
他一拆发,尔后,折腾着谷秀娘的头皮疼。谷秀娘的眉角跳一跳。痛的。
东方暻为人仔细,他瞧见谷秀娘的神情抽抽。于是,问道:“妹妹,弄疼你了?”
“嗯。”谷秀娘实在人,不隐瞒。真疼啊。
“那……”东方暻迟疑一下,说道:“我小心些。”
“嗯。”谷秀娘应了。
枕边人乐意做一点闺中趣事,只要用心是好,哪怕功夫不怎么到家。谷秀娘也不拒绝。
到底对方的心意是好,真打击了,谷秀娘担忧会像她上一辈子养的狗子一样。
原来多讨人疼。后来被打击多了,狗子就彻底摆烂了。
东方暻的动作更仔细,更小心。他一边替谷家妹妹拆发,一边说道:“妹妹,今个备的吃食,可合你意?”
“嗯。”谷秀娘应一声。
“玄高哥哥,你呢,饿吗?”谷秀娘问道。
“不饿。”东方暻说着实话。他道:“我早垫巴垫巴肚子。可不敢空腹陪酒,怕真醉。”
谷秀娘听着这话,她的鼻子动一动。尔后,说道:“好大一股酒味。玄高哥哥,真没醉吗?”
“哈哈哈……”听着这问话,东方暻畅快笑一回。笑罢后,他把前因后果讲一回。
“玄高哥哥,你倒狡猾。”谷秀娘说道。
“这算哪门子狡猾。”东方暻不承认。这会儿拆发结束。东方暻拿过玉梳,他轻轻的替谷秀娘梳了三千青丝。
一梳一梳,他很仔细。那温柔的动作让谷秀娘停了话语。
坐于镜前,她望着镜中人。这会儿的谷秀娘莫名觉得温馨惬意。
烛光里,镜中人。谷秀娘发现,她的枕边人越瞧越英俊,越瞧越中意。
“妹妹,好了。”东方暻说道。
谷秀娘被这一话惊醒,她发现,她刚才走神,就想入非非。
“玄高哥哥,你要沐浴吗?”谷秀娘问道。
“好。”东方暻应承一回。
话罢,东方暻喊人,让外面的丫鬟备水。
待热水备好,丫鬟进屋来禀话。此时的东方暻瞧着身旁的谷秀娘。他俯身,他凑在谷秀娘耳边,小声说道:“暖玉温香,红颜绕指。妹妹,你要沐浴吗?”
“……”谷秀娘无语。
“如何,妹妹,你待拒绝不成?”东方暻的话语在谷秀娘的耳畔响起。那一股子说话的热气吹进谷秀娘的耳窝子。
“妹妹要拒绝,会让人遗憾呐。”东方暻话罢,他伸手就揽着谷秀娘进怀里。东方暻再凑近些,又道:“结发成连理,鸳鸯亦同浴。”
“……”谷秀娘不想说话。
东方暻这会儿给周边一个眼神。屋中侍候的下人们很识趣,一一告退。
待屋中真剩下夫妻二人,不等谷秀娘给答案。东方暻伸手,一下子抱起谷秀娘,一个结实的公主抱。
“玄高哥哥。”谷秀娘被惊住。
顺势之间,谷秀娘伸手揽了东方暻的脖颈。尔后,谷秀娘感觉着自己的身子稳住。
就是恍惚之间,谷秀娘听见了她的耳边一阵“鼓动”的响亮声。那似乎是枕边人的心跳声。
有力而强壮,一拍一拍的。让谷秀娘微微低头,把头埋在了东方暻的脖颈之间。
一对新婚的夫妻进了耳房。识趣的丫鬟们早退出去。
此时的耳房内,有浅浅水气。能共二人沐浴的木桶里装了七分满温水。
耳房的摆设里,有熏香,有水果。尽数是填了香味儿在房间之中。
“踏踏踏”的声音响起。
东方暻抱着谷秀娘,一步一步的踩着小梯凳,尔后,二人进了浴桶之内。
水,漫过身体。温温热热,暖暖舒心。
“妹妹,瞧瞧,你都湿了。”东方暻伸手,他揭过谷秀娘沾满水的衣襟说道。
“我替妹妹宽衣。”东方暻很热心。
谷秀娘伸手,轻轻一拍。
“玄高哥哥,你故意的。”谷秀娘说道。
“就故意的。”东方暻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话罢,东方暻俯身低头,他的唇,轻轻地凑近谷秀娘的脸颊。
谷秀娘瞧着这一张俊脸越来越近。她闭上了眼睛。
意想中的温存没来。
谷秀娘睁开眼睛,她瞧见枕边人凑到她的耳根子处,轻轻的咬一口。
“佳人二八,灼灼年华。”
“肤如凝脂,嘤嘤浅吟。”
“春色不晚,鸳鸯交颈。”
“……”
东方暻伸手,他在慢慢的解开了谷家妹妹的衣裳。
慢工出好活,东方暻的做派啥意思,谷秀娘闹懂了。这货跟狗子一样,他就无赖子。
他哪里是想念什么打油诗,他在调戏她。还是用闺阁乐趣里的黄油诗。
“郎君何所意,不怜奴家情。”谷秀娘伸手,她也替对方解一解衣,再是暖暖糯糯的问一句。
媚眼儿如丝,抛一记狠的。
东方暻不念黄油诗了。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再压抑,再慢慢腾腾,再如柳下惠,他就不是人。对,畜生不如的那一种。
天色不晚,吉日吉时。费邑侯府,喜院的耳房内,已有春光乍现。
第24章
费邑侯府,东院之中。
次日,天未亮。不需要值班的守夜丫鬟们提醒。到点儿,东方暻就醒来。
“……”谷秀娘感受到枕边人的动作,她也醒了。
“妹妹若还想睡,便多睡一会儿,此刻时辰尚早。”东方暻一边在镜前整理仪容,一边对榻上的谷秀娘说道。
“不睡了。”谷秀娘回一句。
昨个闹腾好大一番功夫。新婚夜,鸳鸯浴都是洗了好些时间。
当然了,新婚二人的洞房花烛夜,还是落实在谷秀娘如今睡一晚的这一张大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