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闺女,贤婿,你们都落坐。”谷大顺一指旁边的位置,语气和蔼的说道。
谷秀娘夫妻二人应了,一一落坐于谷大顺的近前不远。
谷大顺跟女婿问一问亲家安好。
“爹,家父一切都好。”东方暻忙回道。
“添丁进口,确实喜事。好,好。”谷大顺又连连点头。
话罢,谷大顺的目光落在闺女身上。谷大顺说道:“闺女,你和贤婿得努力努力。你们二人早些让做爹的抱上胖孙孙,那才是阖家喜庆的大事。”
回一趟娘家。谷秀娘万万想不到,她爹这般着急抱外孙。
话说在费邑侯府时,公爹还没来得及催生小娃娃,如今一回来,她爹先催生。
“爹,我和妹妹感情甚笃,孩子早早晚晚都会有的。”东方暻替自家的枕边人解围。
听着女婿的话,谷大顺的心头很受用。这女婿当着半个儿。再是当了半个儿,还是看着女婿心疼闺女的这一股子亲切劲儿,那才会让做长辈的舒坦放心。
谷大顺笑道:“玄高,你这一番话,倒也是事实。”
“奈何为父这里催一催,也是为着你们夫妻二人好。”谷大顺的目光落在闺女身上。
“闺女,莫怪爹太着急。这是好事赶趟,真晚了,就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谷大顺解释一下自己的着急原由。
原来是天子一言,金口一开,话赶上话,谷大顺在承平帝那儿得着许诺。
承平帝随兴一言,说,只要身边的谷大伴早些抱上胖外孙,真不介意赏了爵位。
费邑侯府的爵位能多袭一代,东方暻才能被册封为费邑侯府的世子。再能袭一代,光想想,谷大顺就替闺女和未来的胖外孙美了,美得叫一个冒泡泡。
“要是外孙早一点降世,趁着陛下开开心心,真就落实了侯府世孙的册封。那可是泼天富贵呐。”谷大顺感慨一回。
富贵荣华,最动人心。这话一讲出来,莫说她爹着急。谷秀娘都忍不住伸手,还是轻轻的抚一下小腹。
“爹,荣华富贵人人爱,我也是一介凡人,岂能例外。”谷秀娘诚恳待人,说着实话,她道:“奈何这怀孕生子,不是着急就能求来。一切还要看天意。”
在这一个时代里养儿育儿,一切都不会太科学,究竟是欧皇?还是变非酋?
谷秀娘能怎么办,她觉得放宽心态就是最好的祈福。
再是着急上火,真的搞坏心态,万一天子把降恩袭爵一事给忘了,难不成还能催一催天子落实承诺?
这不是扯淡闲谈,没有可能。
“妹妹说的对。”东方暻赞同一回。
“爹,我和妹妹一样盼着小儿快来,盼着喜讯。但是这一切还要看天意如何。是我们的,总归会来。不是我们的,也强求不得。”东方暻回道。
“罢,罢。”谷大顺摆摆手,他说道:“我是一头挑担子,一头热乎。”
“你们不着急,我也不着急。”谷大顺给自己降一降心火。
“爹,你的心意,女儿都懂。”谷秀娘抬起双眸,她望着她爹,又道:“你会着急,还不是为着女儿和玄高哥哥好。”
三朝回门。
谷秀娘夫妻陪着长辈说说话,聊一聊趣事。
谷秀娘还起意,她想亲自下厨,给她爹孝敬孝敬,也给枕边人小露一手。
谷秀娘去厨房盯梢。
谷大顺留了女婿东方暻一道下棋。下围棋,多思考,缓落子。毕竟落子无悔。
一人执白,一人执黑。在棋局对弈上,无长辈小辈之分,而是胜者与败者之分。
“啪”的一声,谷大顺落一子。他还跟东方暻说道:“玄高,乃父可叮嘱过,刘大司空的府上,女眷们可以多多的走动一二?”
“家父不曾言。”东方暻回道。
“……”谷大顺思考片刻后,说道:“那你回去后,就跟乃父问一问。”
“好。”东方暻应一声。
“啪”的一声,东方暻落一子。尔后,他又问道:“刘大司空,刘氏一族。爹,这往前可是没多少交情啊。”
“往前没有,往后就有。”谷大顺嘿嘿笑一回。
“这里头的猫腻,爹,可能详细说说。”东方暻有一点好奇。
“没什么不可对人言。”谷大顺很坦然。一点没有保密的心思。
“刘氏一族,累世高官。奈何人心贪婪,谁人又能例外。”谷大顺想着自个,想到费邑侯东方相安。他们这些刑余之人攀富贵,攀着天下第一桩。
谷家、东方家,那都是泥腿子的根脚。一朝富贵,要说不惹人眼,那咋可能。
就是太惹眼,这不,刘氏一族这等士家高门一样动心了。
甭管是为着庇护家族,还是伸出贪婪之手,想揽更多的权柄。
刘氏一族往宫廷内苑送了受刑的族亲子弟,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的局面下,刘氏一族递了善意。就想对我和乃父多多的拉拢一二。”谷大顺指一指皇宫方向。
“人家的好意,我同意,乃父也同意。”谷大顺没急着落棋子。
谷大顺的目光落在女婿身上,他说道:“我和乃父做这一切,矮着身段,说尽好话。还要拱手让一些权利,让一些利益。这为的还是你们夫妻二人。”
“……”东方暻沉默不语。
良久后,谷大顺“啪”的一声,落下一子。东方暻方才说道:“玄高明白。”
“真明白吗?”谷大顺问道。
“真明白。”东方暻肯定的回道。
“说说?”谷大顺再问。
“家父一直在意侯府的根脚与立场。士族势大,开罪不得。”东方暻此刻执着棋子在手,他没急切落下,而是望着棋局。思索片刻后,又继续说道:“爹的意思,应当跟家父一样。你二位做长辈的都盼着小儿辈们的富贵长久。如何能得长久?脱去泥垢,爬上岸边,与士族混为一谈,或可成之。”
“玄高,你觉得能成吗?”谷大顺问道。
“不知。”东方暻实话实说。
“不过,事不做,必不成。做了,或可成。”东方暻回道。
“是啊,是这么一个道理,成不成的,做了才知。”谷大顺感慨的说道。
士族,在这一个世道里站在众生的顶端。或者说皇家就是一个大号的士族。搁众生眼中,谁又不是盼着自家的根脚深埋,成为世世代代皆享福禄的士族。
尔福尔寿,尔禄尔食,非是士族,不得长久。
士族靠什么?靠着连田千陌的土地,靠着垄断知识的做官途径。
除此以外呢?
大周皇朝的治下,官场的官老爷们,可谓是上品皆士族,下品少寒门。
寒门,落魄的士族。连落魄的士族都难登上官场的康庄大道。何况是小门小户,黎庶百姓。
下层还想往上爬,或许除着宦官外,再无它途。
接下来一二日,谷秀娘和枕边人一道游山玩水。
府中赏景,尔后,又离开神京城去郊外庄子小住。花前月下,好不快活。
特别是去到了庄子上,跑马游猎,畅快随心。
白日天光过去,月亮悄悄爬出。
篝火点亮,喝酒谈心。东方暻小酌两杯后,他就毛手毛脚,硬是凑着谷秀娘的近前。
“妹妹,举杯邀月,同饮欢喜。来,饮甚。”东方暻喝一盏酒。一口饮下,不留点滴。
“嗯。”谷秀娘不拒绝。
二人喝喝小酒,吃吃小菜。再是烤一烤野味。
一时之间,谷秀娘有一种今夕何年的感觉。
“玄高哥哥。莫饮醉了。”谷秀娘劝一句。
“妹妹,你说错了。今朝有酒,酒不醉人人自醉。”东方暻嘿嘿一笑。他凑着谷秀娘更近,又呢喃小话,说道:“岳父大人可是催着,催着我和妹妹早生贵子呢。”
“妹妹,这不努力,岂不是让岳父大人担忧。那可不成。”东方暻是话里有话。
“……”谷秀娘想说些什么,最后咽回去。
生不生娃,生。
何时生娃,这不是她决定,也不是枕边人来决定。而是看缘分。万事随缘,缘分到了,便是到了。
承平十三年,春过,夏来。
谷秀娘忙碌着费邑侯府的府务与人情往来。
夏日炎炎。便是这等时节里,谷秀娘得着贴子。原来是大姑姐家里要举办聚会,一场赏荷宴。
对此,谷秀娘当然不会拒绝。
神京城,内城,长水校尉府。
谷秀娘坐着马车前往大姑姐家。待到时,一下马车,便有丫鬟前来引路。
刚进后宅,谷秀娘瞧见一个小步快走,向她而来的少女。
小姑娘年八岁,活泼性子,容貌可爱。她便是大姑姐家的龙凤胎之一。姓宋,闺名蓁蓁。
宋蓁蓁走进后,对着谷秀娘福一礼,说道:“蓁蓁见过舅母。”
“不必多礼。”谷秀娘扶着宋蓁蓁起身。她笑道:“怎么你来亲迎。舅母受宠若惊。”
“怎么不能是我来。”宋蓁蓁挽起谷秀娘的手,她笑道:“我最喜舅母,就乐意跟舅母多亲近些。”
“莫不成舅母不喜蓁蓁吗?”宋蓁蓁一双漂亮的杏眼望着自家舅母。
“怎么会。”谷秀娘眉眼弯弯,语气温柔,说道:“舅母也最喜欢蓁蓁,像蓁蓁这般可爱的小娘子,哪家长辈能不喜欢。”
二人说说话,一道往长水校尉府的后宅行去。
“舅母,我听您收集了很多的游记。”宋蓁蓁满脸期待,问道:“能借我读一读吗?”
“当然能。”谷秀娘一口应下。
“太好了。”宋蓁蓁开心的说道。
男女七岁不同席。同是龙凤胎。哥哥如今习武读书。
宋蓁蓁也有功课,但是课余之时,读读游记,开扩视野,宋蓁蓁就挺乐意。特别是舅母的珍藏帛书,那些游记,每一册都是挠在宋蓁蓁的心头痒痒处。
谷秀娘的目光落在外甥女身上。瞧着这一位活泼漂亮的小娘子。她忍不住的就想到,待他年,小娘子长大了,也不知道便宜哪家儿郎?
等着到后宅主院。
谷秀娘见着大姑姐。走上前,福一礼。大姑姐回一礼。
“妹妹来了。”丁芍药笑道。
“是呢。”谷秀娘应一句。
“女儿给娘请安。”宋蓁蓁给亲娘问安。
“你啊。”丁芍药伸手,轻轻指一指自家闺女。她道:“起来吧。”
宋蓁蓁应了话,起身后,她就凑到亲娘跟前。丁芍药瞧着闺女,问道:“可是去迎了你舅母?”
“知女莫若母。娘,您猜测的真准。”宋蓁蓁回道。
“我还能不知你。”丁芍药回道。
“妹妹,这一个泼皮猴儿又去打扰你了吧。”丁芍药问道。
“姐姐,怎么能说打扰呢。”谷秀娘不赞同。她笑道:“我很喜欢外甥女。瞧瞧,宋家小娘子又漂亮又招人喜欢。多让人心疼啊。”
“姐姐,我可盼着领了外甥女家去,就让她到侯府小住些日子。就怕了,姐姐是舍不得宝贝闺女。”谷秀娘笑着打趣一回。
大姑子和弟媳妇聊一聊家常事。至于来一趟,送一些贺礼,这等小事自有丫鬟仆妇们交接一二。
待谷秀娘与大姑姐闲聊小片刻后,丁芍药要待客,她这挺忙碌的。
于是丁芍药就跟女儿宋蓁蓁吩咐一桩小事,让其陪一陪舅母。
宋蓁蓁一口应下,半点不带含糊。
“舅母,我陪您去荷塘,去赏夏日莲开。”宋蓁蓁提议道。
“成啊。”谷秀娘一口应下。
做舅母的和外甥女,二人一道出发。绕过后宅主院的游廊,过了花园子,便是荷塘处。
临水有美景,有亭子纳凉。这等消遣处当然亦有人。
“许家姐姐。”
“谷家妹妹。”
在荷塘的小亭里,熟人碰面。先在小亭子里赏景的便是许蓉娘。众人碰面,相互见礼。
尔后,便是一一落坐,闲谈一二。
待着赏荷宴开始后。一应人又去聚会场地。
这会儿宋蓁蓁去了她娘跟前,也是认一认来客们,给长辈们一一见礼问安。
倒是谷秀娘这儿落一个清静。她与许蓉娘又聊一些趣事。
“妹妹,宫廷传出喜讯,可是有所耳闻?”许蓉娘说道。
“略有耳闻。”谷秀娘回道。
也是耳闻了宫廷之事,谷秀娘才知道她爹为何在她和夫君东方暻刚成婚时,就会一直催生小娃娃。
“可不是嘛,天大喜事。”许蓉娘感慨一回,说道:“宫廷内苑里诞下了一位小皇子,天降福瑞。”
“是啊,就如姐姐所言,天降福瑞。”谷秀娘赞同一回。
夫妻夜话,枕边闲谈。谷秀娘从夫君东方暻的口中知道。
便是御医诊断出宫廷嫔妃怀上男胎。那会儿的天子才会一时高兴,尔后,给了身为谷大伴,也就是谷秀娘她爹一个承诺。
天子随口一言,于费邑侯府的孙孙辈就是天大的喜讯。
对于谷大顺又或费邑侯东方相安二人而言,那都盼着小儿辈的富贵更长久。
能袭爵,当然就是板板钉钉的富贵。哪怕多一代呢,那也是几十年的光景。
赏荷宴。又有闺中千金出风头。当然这等场合里,谷秀娘更乐意做了陪客。
且赏景,且吃喝,且玩乐。就是不必站于风尖浪口上。因为没必要,她不争一口光鲜的脸面。
“谷家妹妹,算一算日子。袁家妹妹的喜讯将至。到时候我等要参加一回喜庆酒宴。”许蓉娘提一事。
“袁家妹妹的喜讯,是呢,算一算将至。可不,一定得去贺喜,送上贺礼。”谷秀娘笑道。
“我瞧着谷家妹妹跟袁家妹妹走得亲近,往后,你们肯定有来有往,继续亲亲热热的做了闺中蜜友。”许蓉娘用一种挺热忱,挺亲切的口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