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屠夫叹息一回。
“你当我不乐意?”何屠夫反问道。
“我真要嫁了囡囡,我早是安排了。如今就是吓一吓她。让她拿出本事,赶紧的求一求墩城侯。这事情不能拖着,拖来拖去会成愁。”何屠夫说出心底真话。
“夫君,你的意思是,你装的,就吓唬一下囡囡。”何妻哭笑不得。
赶紧枕边人就做戏。把她吓一跳。
何屠夫皱眉,他说道:“你懂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老话都说,吃不到嘴里的更香。我这不是替囡囡着急。她再不哄着墩城侯,墩城侯万一在神京城娶了高门大户的贵女,到时候要怎么办?”
“不会吧。”何妻迟疑一下,她才缓缓说道。
“不会。”何屠夫冷哼一声。
“囡囡有什么,一个屠夫女。没门第,没家事。神京城的高门大户多着,要多高贵的人家没有,要多美貌的小娘子没有?”何屠夫又不傻。真能把墩城侯弄到自家当女婿。他就巴不得呢。
“我这是催囡囡,让她赶紧的闹一闹。我这逼着,还不是为她好。”何屠夫觉得自己没错。
谁让女儿没本事,夺了墩城侯的一颗心。怎么就不能正大光明的嫁进墩城侯府。
要是有一门天家宗亲当姻亲。何屠夫做攀都能笑醒。
有贵亲做助力,在何屠夫的心头想法就是家业前程更有望。
新年,春风没来,一场倒春寒。
何佩玉从亲爹亲娘的口中知道一个新消息。
表哥定婚了。表哥要迎娶高门贵女。
“我的心上人要成婚,新娘子不是我。”何佩玉对于这一个答案,她接受不能。
哭过闹过,何佩玉还上吊过,虽然被救了回来。
何大郎瞧着妹妹,他眼中的妹妹双眸无神。
特别是妹妹的脖颈间,那一道青紫色的圈痕,太显眼了。
“妹妹。”何大郎想劝话。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何家的家业,他爹在管着。可未来一切会交给何大郎。毕竟他是家中长子。
家里怎么壮大?何大郎在亲爹跟前帮衬。他知道。
墩城侯府的帮衬,何大郎又不是瞎子。他看在眼里。
墩城侯的好处送上,这为的什么?
何大郎也懂。
墩城侯瞧上他家妹子。对于这一桩姻缘事,何大郎跟他爹一样的态度,也是默许着成了。
要不然,凭着何佩玉一个未婚的女子,她哪那么多的出门时间。
何佩玉想跟表哥花前月下,就那么容易吗?
何家人又没有眼瞎。不过是装着没瞧见。给何佩玉暗中留着机会。
“墩城侯成婚了。你想开些。渭河县的好儿郎还有许多。总会有心疼你的人,会娶了你进门做正头的当家主母。”何大郎劝话道。
至于说妹妹不能做墩城侯的妻,就去做妾?
何家不想。
说白了,妻妾不同。这墩城侯娶妻了,那正紧的岳家有了。
何家就没必要硬凑上去。凭着董何氏的姻亲关系就足够。
也因着董何氏的姻亲关系在。墩城侯又娶妻。
何佩玉的亲事挑一挑,将来嫁一户好人家。对于何家人而言也是一门助力。
“大哥。”何佩玉抬头,她望着哥哥,她说道:“表哥真的要迎娶贵女吗?”
“是不是你们在骗我。”何佩玉还在蒙骗着自己。她不想相信一些难堪的真相。
“……”何大郎沉默了。
“我要去神京城。”何佩玉做出决断。她抬起头,双眸里燃着火。她说道:“我要亲口问表哥,我不信传言里的假话。”
“糊涂。”何屠夫此时进屋。他大骂女儿一回,道:“你还嫌弃不够丢人吗?”
“你是不是要做贱的何氏一族的女儿们都抬不起头来。”何屠夫拿着女子名声来压女儿一头。
“我家不过杀猪宰羊的屠户,又哪来什么大好的名声。小门小户,求一口饭食罢了。”何佩玉抬头,她望着亲爹。
“爹,我去一趟神京城。万一挽回了表哥的心呢。您就真乐意失去一位宗亲显贵出身的女婿?”何佩玉这时候很冷静。
或者说她揭开了一些何家的脸皮子。这等时候她不要脸。
她要一家人都知道,大家伙其时都是装着要脸罢了。
“……”轮到何屠夫沉默了。
墩城侯这等宗亲显贵做女婿,何屠夫哪里会不想呢。他太想了。
第40章
开春一场倒春寒, 承平帝病了。这一回病的很严重。
于是立国本一事被提上来。当朝国舅大将军的立场并不站在皇帝这一边。大将军想立幼君。
皇后的娘家,褚氏一族也亦然,也跟中宫皇后想的一样是迎立稚子为储, 好过继到天子名下为嗣。
显然这等时候天子的立场跟中宫不同, 跟舅家不同。
偏就是这等时候,也有支持天子立成丁宗亲的。
这自然又是另一股得着利益的势力。就像墩城侯的姻亲宋氏一族。还有宋氏一族背后的势力。
承平帝在这等事情上硬气了一回。他拖着病体强撑着上朝一回。
尔后, 在三公之二, 大司徒与大司空的支持之下。又有满朝文武之中大部分人的支持。
承平帝册立成丁宗亲为国本之事才勉强的通过朝会大议。
神京城, 内城,墩城侯府。
董太夫人在待客。谷秀娘是客人之一。
这等时候的董太夫人待人接物,处处妥帖。
当然来做客的人家也乐得给董太夫人体面。谁都知道,董太夫人的儿子刘演有前程。
要知道如今册立国本一事在神京城是闹得沸沸扬扬。在神京城的宗亲皆有数,谁有希望, 谁没希望?
这等事情有一点考验智慧。同时,这等时候有希望的人家,谁都会想交好,没谁想着得罪人。
“请茶。”董太夫人客气的端起茶盏,又请大家伙品一品墩城侯府的点心。
便是茶会结束后,赠一些新茶,再送上一点小礼物。皆算董太夫人的心意。
来客各有送礼,此时拿着回礼,也是大家伙心满意足,各有所得。
承平二十年, 春。
谷秀娘陪着儿子东方渭是郊外庄子上见识一下春耕。
对于东方渭而言,文武学成, 这是漫漫人生路。他还年少,尚且早着。
对于农耕多观察, 多体会。这就是爹娘对小朋友的摔打。只有体会过耕作的苦,才会知晓了学文武的好。
大庄子上,主家来了。家下人当然高兴。
不止为着自己的农作能被主家瞧见,更主要还是主家大方。一旦得着赏,那就是天大的便宜。
对于普通过日子的人而言,当然是有好处,便宜能多占着的为好。
没谁傻得会觉着自己家钱财多,自己家日子好过了,就想着替别人省一省。
“娘。”东方渭从河里捞了鱼。他拿回家,他给亲娘炫耀一下。
下河捕鱼,嬉戏玩耍,在这等庄子上,东方渭是能随心意。
哪怕来庄子上要劳作,东方渭还是乐意的。主要可以撒了欢儿的玩耍。
在庄子上没有人会要求了东方渭学规矩,讲规矩。
这里他能做主,他就是随己所欲,想开心就开心。
“瞧着肥美。”谷秀娘瞧过儿子捞回来的鱼,她笑道。
“走,娘陪你再去多捞些肥鱼。”谷秀娘也有兴趣,她陪着儿子一道去玩耍。
“好。”东方渭应一声。他热忱的给亲娘引路。一路上,东方渭还讲一讲自己的捕鱼技巧。
谷秀娘听一听,她还不时的赞一声,夸一夸儿子。东方渭听着亲娘的夸赞,他就挺直小胸膛。
年五岁的东方渭被亲娘夸的,那是飘飘然。小小郎君,这会儿太高兴。
待到东方渭捕鱼的地方。谷秀娘瞧这儿是一个不算深的潭。
有溪水流过,有草木林荫。这儿的风景还不错。
这地方在自家庄子的边沿外,挨着山脚。
谷秀娘瞧着夏日纳凉倒是好景致。她夸一回,说道:“我儿有眼光,倒会寻了好地方。”
东方渭笑道:“娘喜欢,儿往后多陪娘来几趟。这里的鱼肥美,我们归家时,还要给祖父和爹带回去尝一尝新鲜。”
东方渭自个和亲娘有得吃,他还念着祖父和亲爹。
“好。”谷秀娘赞同儿子的做法。
就在母子二人交谈一番后。东方渭要亲自给娘演练一下他的捕鱼小技巧时。
远处有人声传来。
谷秀娘对旁边跟来的丫鬟使一个眼色。自有丫鬟与仆妇上前去瞧一瞧情况。
“世子夫人,有远方行人想来潭边取些用水。”丫鬟过来回话道。
一听这话,谷秀娘点点头,她说道:“此处水源,有人想取,便请人过来吧。”
谷秀娘不是张扬着没自知之明的人物。这处水源好,有人想取水用。
她觉得理所应当,避一避,也不当是旁人避。
远远的,谷秀娘瞧见了一辆驴车。有青年驾驴子。
倒是这会儿过来取水的不是那青年,而是从驴车上走下来一位少女。
少女走过来,她向谷秀娘道谢。她说道:“我家打扰了贵人。”
“哪里是什么贵人。不过恰巧在此。与小娘子相遇也属于缘分呢。”谷秀娘笑一回。
对方也笑了,少女向谷秀娘福一礼,尔后便去取用了溪水。
剩下来的时辰里,谷秀娘陪着儿子捕鱼玩儿。
那青年与少女没离开,而是在远远的地方煮了水。似乎用过一些吃食。
瞧对方在用吃食。谷秀娘又吩咐丫鬟,还给对方赠了一条鱼。
“且送去,就道此处水源本来众人皆可用。我家占了地,倒是失礼了。一点小心意,请对方莫要推辞。”
有谷秀娘的吩咐。丫鬟应话。
对于谷秀娘的相赠,对方收下。
这算一件萍水相逢的小事。谷秀娘是遇见了,点头应付事情。尔后,便是忘记。
驴车远去。当然离开前,小娘子又亲自跟谷秀娘道谢过一回。
驴车走远后,坐于车内的小娘子跟青年说道:“大哥,神京城的人怪好。”
“妹妹,你还有心思管人家好不好的?”青年没好气的说道。
小娘子姓何,名佩玉。她便是何屠夫的女儿。至于替她驾了驴车的,便是她家大哥何大郎。
“从渭河县到神京城太远,这一路行来,两月余的时间过去。应该发生的事情没可能改变。”何佩玉很镇定。
“倒是大哥可打听了神京城的最新消息吗?”何佩玉问道。
“哪怕离着神京城还远,也有风波传来。我知的,你也知。”何大郎说道。
“我就问一问大哥的想法。”何佩玉说道。
“没想法,随妹妹的心意吧。”何大郎回道。
何佩玉哼一声,她说道:“有人说表哥可能要做天子。大哥,你就真的一点不心动。不想有一位做天子的妹夫?”
“……”何大郎沉默起来。
想,怎么不想。何大郎对于国舅爷有什么待遇。曾经可能不懂。
奈何离着神京城越近,越是瞧过一些贵人的风光。何大郎也是有一点点的妄想念头。
万一,万一成真呢?
“妹妹,我就怕想得越多,越没可能。”何大郎觉得天子,天家,那离着杀猪宰羊想边的何家,那太遥远了。
何大郎没有来神京城之前,他对于妹妹信心十足。一路行来,见过世面,何大郎的信心越来越少。
“到如今,大哥不妨想一想。”何佩玉说道。
“……”这话把何大郎给干沉默了。
神京城,内城,墩城侯府。
春三月,春光正明媚。刘演要迎娶了长水校尉宋诚的嫡长女宋蓁蓁为嫡妻。
这等热闹的喜宴,谷秀娘是女方的亲舅娘。她那当然要参加。
不止谷秀娘,她一家子亲人,人人俱是参加喜宴。
爆竹声声响,喜乐凑响声。一切混为一体,似乎热闹非凡。
谷秀娘就是这等时候,她在人群里。她又遇上一个眼熟的陌生人。
“……”再多瞧一眼,确实眼熟。谷秀娘左思右想,她没在神京城的女眷圈子里见过这一位。
再一想,谷秀娘就回忆起来。原来前半日时,在郊外庄子上,在小潭边遇上的那一位坐驴车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