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风大,拢着披肩,也不看她。
沈清风:“Luna是你第一个带教,她没跟你提过虞睿?可能你去实习的时候,虞睿早就是过去式,宁允风头正盛,Luna只顾八卦宁允与蒋司寻,忘记自己老板还有个白月光。”
“你对蒋司寻有意思,不会不知道曾经有个港岛富家女为追人,让家里出资设立了家族基金交给远维管理。那人就是虞睿。”
许知意抿一口茶,当初她以为是宁允,港岛,富家女,正好都对上。原来是虞睿。
沈清风:“跟你一样,虞睿一开始没敢表白,借着这支基金,时不时去蒋司寻办公室。”
“谁知道路剑波和宁董安排了他与宁允认识,也许只是吃个饭,但宁允直接在朋友圈直播了两人的相亲,港岛两大顶级豪门千金,向来都是被众人比较的对象,这让虞大小姐的面子往哪里搁。”
“蒋司寻什么都随了他爹,对虞睿有好感,但放不下姿态去哄人。”
“虞睿伤心之下,与另一位豪门公子订婚。”
“蒋司寻还有一样随他爹,破罐子破摔,当年路剑波想娶我,有赌气的成分,我知道。谁叫我爱他,还是想嫁给他。”
“蒋司寻明知虞睿介意宁允,他依旧和宁允不清不楚相处了三年。知情的,知道他们是互相利用,应付家人,但外人不知情呀。”
“知道虞睿最喜欢什么颜色吗?紫色,钟爱香芋紫,咖啡杯也喜欢用香芋紫。”
“直到你出现,蒋司寻可能才慢慢放下虞睿。”
“你请我来,我总不好空着手,这份见面礼,不知你喜不喜欢。”
沈清风长发被吹乱,拿手压住:“你想对我说的那句是什么,洗耳恭听。”
许知意微笑着:“许凝微心态彻底崩了,恭喜沈总,报复我养父尚通栩成功,终于解了二十八年零三个月的恨,一会儿家宴再奉上我的见面礼。”
第四十五章
沈清风戴着墨镜,无法捕捉到她在听见‘报复尚通栩成功’时的眼神波动。
许知意也没刻意捕捉,只需要乱掉对方的心神,目的便达到。
沈清风笑笑,“那一会儿家宴见。风大,先失陪。”
她拿出包里的防晒长披肩,抖开来直接系在腰间。
绸缎披肩垂落在黑色裙摆上,压住裙摆的同时又增添了一抹亮色。
尚通栩这事似乎对她没丝毫影响,步履轻盈,摇曳生姿,对着化妆镜,边走边整理被吹乱的头发。
做了那么久的发型,就不该在院子里待。
余光里,一道深蓝身影出现。
沈清风收起镜子抬头,老公正在等自己。
路剑良指间的雪茄燃了一半,瞅着盛装打扮的女人,“你就是不穿,他今天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沈清风非但不恼火,笑容还很深,“我要是不穿,就怕你不乐意。”
路剑良被噎,冷哼。
“你到底不了解你四弟,他今天会看我的,为了让你心里不舒坦,他也会看。”
沈清风轻压着好不容易理好的头发,没空在院里跟他扯嘴皮子,“我已经帮你把虞家这张牌握在了手里,除非许知意隐忍的功夫了得,不去找蒋司寻对质。”一旦许知意去问关于虞睿的事,接下来,蒋司寻必定会跟虞家保持距离。
“记得兑现你的承诺。”女人只留下一个婀娜的背影。
不论是她让蒋司寻与许知意之间有了嫌隙疙瘩,还是让蒋司寻和虞家慢慢疏远,路剑良承诺把路家跟商韫家合作的那个项目送给她负责。
爆丑闻这件事,不是他疑心太重,是蒋司寻野心太大,想争夺路家下一任话事人的位子。
他不得不防。
在港岛,避不开跟虞家合作,除非舍得放弃巨大的利益。
那董事会也不允许,简直儿戏。
许家和虞家,蒋司寻总得舍弃一个,鱼跟熊掌,他怎么可能让这个侄子都得到。
路剑良捻灭还没抽完的雪茄,款步进了别墅里。
左边院子里,今天山风肆意,许知意再次拢拢披肩。
庄伯叫人给她换了杯热茶,送茶的阿姨问道:“许小姐,你不冷?”
“不冷,我怕热。”
许知意握着茶杯,再次望向眼前的海湾,山海相拥,如果是个没风的晴天,坐在这里能欣赏到醉人的景。
捞起矮桌上的手机打给蔡秘书,“我想了解一下虞家。”
蔡秘书:“包括虞睿吗?”
许知意笑,“戳人,你比沈清风还擅长。”
蔡秘书:“……”
“那就顺便了解一下。”
“虞家在港岛的实力,许总你应该了解,与宁允家不相上下,路家跟虞家的合作相当密切,想当路家话事人,平衡并维系好跟各大家族的利益关系,这是最基本的。”
“虞睿比蒋总小两岁,今年三十,未婚。跟前未婚夫在婚礼前分道扬镳,两家把新闻压了下去,取消婚礼的原因外人不清楚。许总,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去打听。”
许知意:“…这倒不需要。”
蔡秘书继续:“虞睿属于事业型女性,取消婚礼后在媒体面前公开不婚,她父亲掌管家族大权,去年,她进入了集团核心业务板块。往后,自然少不了与路家打交道。”
“她和蒋总之间的具体感情状况,我不了解,不过她以前的确跟蒋总走得很近。当时也是除了许凝微外,唯一一个蒋总会给对方认真庆生的异性,不像敷衍宁允的生日宴。”
手机里太安静,蔡秘书顿了下:“我是不是比沈清风说的还多?”
许知意开玩笑道:“所以我说,戳人,你比沈清风还擅长。”
“抱歉。”
蔡秘书突然不敢再多说话,生怕帮了倒忙。
许知意言归正传:“没关系,你就算不说,沈清风也会慢慢透露给我,她最喜欢钝刀割肉,不会一次性给我痛快。”
又问蔡秘书:“设家族基金追人,也是这位虞家大小姐?”
“是。但不知怎么会被传得沸沸扬扬,她本人非常低调。”
“好,我明白了。”
“许总,还有其他需要我再补充的吗?”
许知意索性一次问明白:“虞睿喜欢什么颜色。”
这可把蔡秘书问住了:“十分钟后我给您答复。”
用时稍长,十六分钟后,蔡秘书回消息:【香芋紫。礼服十件里有五件都是香芋紫,喜欢香芋紫剑兰,连咖啡杯碟都是这个颜色。】
许知意:【感谢。】
放下手机,又嘬一口茶,茶已经不热。
既然沈清风扯出虞睿,那虞家大小姐就不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存在,香芋紫咖啡杯不是重点,蒋司寻也不会睹物思人,重点是虞睿这个人,既出现过在蒋司寻之前的生活里,以后他掌管路家的家业,两人工作上还会有交集。
如果她去找蒋司寻,那沈清风此次挑拨的目的就达到了。
不找,她自己憋着,时间久了能憋出内伤。
反正不管她接还是不接这个‘见面礼’,沈清风都是赢。
许知意把茶杯又端到嘴边,还没碰到嘴唇,杯子被人夺过去。
“没感觉到我过来?”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在她面前半蹲下,今天她坐在椅子上,比他高出一头。
蒋司寻把冷掉的茶放桌上,两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坐风口不冷?被风吹傻了?”
许知意:“被你带来的风吹傻了。”
男人失笑,两手穿过她身后,将她拢抱在身前,“我带了什么风?嗯?”
许知意圈住他脖子,逗他:“让我黑化的风。”
蒋司寻:“沈清风挑拨了你什么?”
许知意与男人对视,一般的挑拨糊弄不了他,而且沈清风也不会用对付许凝微那样的低段位对付她。
蒋司寻低声问:“怎么不吱声?跟我有关是吗?没事,你直说。只有你不爱我了这件事能刺激到我,其他刺激不到。”
许知意俯身,脸贴在他侧脸上。
男人顺势将她抱得更紧。
她沉默不语,还又这样贴近他,似在安抚。
蒋司寻只想到一个可能:“沈清风又离间我和我爸了?是不是暗示你,我在外面还有个亲弟弟或是亲妹妹?”
许知意:“……”
没想到他连这些狗血情况都想到了。
蒋司寻:“只有这样的事才能让我和我爸彻底离心。我们父子闹崩,我大伯最高兴。”
放开怀里的人,“外面冷,回屋里。”
他又道,“外面有没有弟弟或是妹妹,当面问我爸,省得我大伯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许知意的手被男人牵着,她往回抽,“在你爷爷家,注意点。”
蒋司寻回头看她:“庄伯都看出来我跟你什么关系,你觉得爷爷眼神不好是吗?”
“就我爸妈没看出来。”
“因为我在你家住的比你久,从开始就照顾你,到哪去都带上你。”
许知意反握住男人的手指:“沈清风这个人,不单纯是挑拨,她会让人无尽内耗自己。”
蒋司寻:“所以我妈当初毅然决然离婚。”
许知意突然站定:“我不能跟她耗。”
蒋司寻也停下来,他不清楚她的计划,看样子有所变动,“再考虑几分钟。”
“不用。”
许知意当即给李珂打电话,让对方暂时别离港。
她给沈清风准备的见面礼还不够分量,直接加到最大诚意。
李珂在电话那头:“许总,你冷静一下,家宴上直接告诉沈清风KEVE是你的,她得疯。”
许知意:“就是让她疯,疯了才没时间再内耗我。”
交代好李珂,挂了电话,她转脸对身边的男人歉意道,“你家的家宴,注定没办法一团和气了。”
表面上的假和气,也办不到。
蒋司寻:“没事。让我爸先搅这摊浑水。爷爷要怪,只会怪我爸。”
许知意:“……”
刚走到前院,堂哥堂姐的车一前一后驶上来。
许知意看过去,第一辆车下来一位与蒋司寻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眉眼间能看出路剑良的样子。
第二辆车下来两位女士,一看就是路剑良亲闺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场面上的假客气还是需要的,互相点个头,寒暄两句。
大堂姐最不想见到他,问声好,挽着二堂姐快步离开。
当年大堂姐在他面前笑过他数遍:你要有新妈咪咯,四叔要娶那个狐狸精。
谁能想到二十多年后,回旋镖回到自己身上。
结果是自己的父亲娶了那个狐狸精,沈清风成了他们的亲妈咪。
长辈全部到场,小辈不带另一半也不带孩子,没有小孩子的欢闹声,偌大的餐厅显得格外安静。
蒋司寻是今天小辈里唯一的例外,带了许知意过来。
在餐厅,许知意再次与沈清风碰面。
对方笑容优雅,错身时问道:“送你的见面礼,鉴别过真伪了吧,是不是相当有诚意,一点水分没有?”
又温温柔柔问道:“你送我的礼物呢?我等着拆箱。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需要不断靠惊喜活着,平淡的日子,实在乏味,了无生趣。”
许知意笑笑:“开饭后准时奉上。”
沈清风:“期待收到许小姐送我的惊喜大礼。”
路剑良睇她一眼,在家宴上,向来没人敢放肆,让她收敛点。
许知意错身走过去,沈清风脸上的笑也瞬间消失,二十八年零三个月,这么具体的时间,到底是谁查出来的?
又是怎么如此精准推算出来的?
所有人都落座,蒋司寻旁边却空了一个位子。
许知意小声问道:“路伯伯呢?”
蒋司寻:“他不喜欢等人,每次吃饭都最后一个来。除了等过我等过你,连我爷爷也得等他。”
许知意震惊,也受宠若惊,想到第一次跟路剑波在伦敦的碰面,等了她将近半小时。
菜上桌,客厅那边传来庄伯与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清风没管住自己的余光,瞥了过去,男人终于姗姗来迟,一身纯黑西装,那么多人等着他,他却慢条斯理。
人到齐,蒋司寻第一个拿起筷子吃起来。
路老头又气又无奈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与最小的孙子,一大家人就他们父子俩先吃起来,边吃边小声交流什么。
别人是听训,他们是真来吃饭。
许知意吃了一小块从来没吃过的糕点,软软糯糯,又不是很甜,正合她口味。
自己这个外人参加家宴一点都不妨碍老头子训话,因为她听不懂粤语,连猜带蒙能听懂一两句。
身旁的男人转脸,把筷子送她手里,又给她夹了菜,“先吃,我爷爷说什么跟你没关系。”
许知意:“……”
接过筷子。
于是二十多人的餐桌上,老头子在发飙,其他人要么低头看餐盘,要么端起手边的杯子佯装抿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