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不想和这两人打交道,完全是害怕他们在背地里捅刀子,万一那两个人表面上说什么成亲,却偷偷联合,岂不是腹背受敌。
为了防止各种情况的出现,还是不要和那两个人走得太深为好。
可谢惊重,倒是悠悠的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人。
“君上已经这个年岁了,是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萧子疏的事情已经暂时了结,君上有没有想过成亲的事?”
沈忆有些烦他,“天天上朝的时候,一群人都在催,现在倒好,你居然也要催?”
她现在都不想听到那两个字,难道就一定要娶个男人在身边,依靠着过一辈子吗?
所以,应该和他们的主人礼尚往来一下。
沈忆露出一个格外温柔的笑,浅浅的梨涡格外可爱,声音轻快了许多,“去给送信的人回个话,就说本君对这方面也有些意思,如果想要详谈的话,还需要本人亲自过来。”
谢惊重瞬间便往前走了半步,语气紧张了不少,“君上这是什么意思?那两个人可是一国之主,背地里心眼多了去了,你不能……”
她只是抬起了手,谢惊重所有的话就都尽数吞入腹中,并没有再继续说,瞬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萧子疏如今的威胁大大减小,手上的权力也已经被架空了,这样算的话,已经就是一个废人,他们这次不仅是过来谈所谓的成亲,更是要打探虚实。
沈忆又怎么可能让他们探听到真正的虚实呢?但是大老远的跑一趟过来,总是不能空手而归的。
她勾了勾笑,没过几天,两国的帝王纷纷来到皇宫,无数大臣前来迎接,理数还算是周全,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人群最前方,沈忆穿着一身红色的绣了凤凰的褶裙,格外扎眼,华贵而又雍容典雅。
她的身侧站着谢惊重,姚君若走过来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眼神微微停止了一下,又很快收回,冷静如他,在那一瞬间还是有些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成名的谢将军,原本以为会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没想到是个容貌俊俏的少年,和所谓的画像上记载的一点都不一样,他带着一身独有的傲气。
而沈忆都还没来得及主动开口招呼,周忱就非常不客气的单刀直入主题,“想必女君也知道我们二人这次来的目的,我们二人之中,你只能选其中一个。”
听到这话,沈忆却忍不住捂着嘴唇微微笑了一下,一脸无辜的望着他,“本君怎么知道选谁?按照本君的想法,不如……”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了身侧站着的谢惊重,带着淡淡的调戏开口道。
“本君可不喜欢你们那种迂腐的想法,一夫多妻制既然是存在的,在昀朝,自然就存在一妻多夫。天下大一统也简单的很,等到本君和喜欢的人成亲之后,有了王夫,你们俩人也来到本君的身边,并且把手里握着的国家交上来……”
她笑着摊手。
“这一切不就轻而易举的摆平了吗?”
她这话说完,周忱和姚君若简直被气的七窍生烟,姚君若是个脾气比较好的,只是脸色有些差的干咳了两声,什么都没说。
周忱可就不一样了,他抬起手腕活动了一下筋骨,森冷而又嗜血的目光锁在了沈忆脸上,“真是枉费白跑一趟,还以为你昀朝女帝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没想到也是个酒囊饭袋!”
酒囊饭袋?沈忆很喜欢这个称呼。
“不错,本君就是酒囊饭袋怎么了?这里是本君的地盘,但是本君也不会轻易动你们,把你们叫到这里来,只是想亲自下一封战书,试一试挑动天下格局。”
天下三分,如今天下的三位帝王都在这里,沈忆是其中唯一一位女帝,也是很多人都瞧不起的存在,并不认为她有什么能力。
莫非如此,周忱和姚君若怎么可能会提出所谓的成亲?不就是看不起女人,妄图吞并。
她直接顺手从旁边的树上扯下树枝,变成一个形状,丢给了周忱,“战书,随手编的,送给你。”
谢惊重抬头,认真听着动静。
周忱听到战书两个字之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原本还在犹豫的姚君若也只能被迫接受,但两国实力雄厚,其实很难对付。
周忱非常敷衍的问候两句,语气狂妄,“那我就在北商,安静等待女君来找我求和的那一天。”
“永远都不会的。”
一直都沉默着的谢惊重忽然开口,目光格外坚定,本就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身上沉淀着沉香一般的气质,继续道。
“女君既然已经下了战书,北商大王也已经接受,那谢惊重愿请愿出战,势必要将女君亲手扶上天下共主的位置。”
他说话的声音算不上很大,却非常有气势,似乎每说一句话,胸腔都在震动,深色的衣袍随着寒冷的风翻飞,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替沈忆挡去了大半的冷风,敛着眉心。
姚君若看着这样的男子,又看了一眼安静站着沈忆,忽然间笑了笑,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周忱看着他这幅又在打哑谜的样子,恨不得直接上去揍一顿,问一问他到底又看出来什么了。
当下面对谢惊重的挑衅,周忱心里面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冷哼一声,憋了一肚子气,转身离开了。
他们二人离开之后,身后站着的一众大臣终于有忍不住开口的。
“女君,为何要这样做?把他们都骗来这里干什么?这样岂不是会惹恼他们。”
“本君又不是他们可以随意逗弄的玩物,随便就能娶回去,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她丢下这句话之后,转身毫不犹豫的就离开了。
有人还是不理解她的做法,唯独仍然跟在她身后的谢惊重知道,一开始说到那两封信的时候,沈忆确实是无所谓的,但后来她确实不高兴了。
想要娶她没什么,一个人贪恋权势很正常,可偌大一个昀朝,又凭什么要被那些人蚕食呢?
于是她也学着那些男人的模样,提出了娶他们、占据对方王朝的建议,却被说成是酒囊饭袋。
可笑至极。
第397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13
谢惊重已经回来一段时间,沈忆正要回寝宫,路上思考着关于他加封的事情,一转头发现他还在身后跟着,下意识皱眉。
“你这么闲?”
谢惊重愣了一下,“不闲……”
“那你跟着本君作甚?”
谢惊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抬手行了礼,“惊重先行告退。”
他走了之后,沈忆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谢惊重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了。
随行太监终于能跟在她身后,谢惊重长得太高,身材又雄壮的很,脸上没挂着表情的时候,犹如一座移动的冰山,对于他们这种宫人来说太有压迫感。
太监忍不住开口问沈忆。
“君上,您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忆颔首,“你说,给谢惊重什么新的官位比较好?昀朝向来重文轻武,当朝武将,他已经算是地位很高的了,往上已经无可再封。”
以前的萧子疏是正一品,虽然如今还是,但早就已经形同虚设。
谢惊重是正二品,武将的最高职位,前朝已经没有更高的官位可用来受封,他此番从边疆回来,本就应该嘉奖。
况且,给他更高的位置也是迟早的事情,是应该提前想一下,正一品武将该居何位。
太监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近小声开口。
“君上,咱们昀朝还有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呀!”
“嗯?”
什么时候有这种官位了?
太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朝堂上下都催着君上选婿,王夫不就是天下男人最高的位置吗?如果君上真的想不出来,奴才觉得,谢将军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这话说出来之后,身后跟着的不少人都屏住呼吸,已经能够料想到君上生气的样子了。
可是空气安静了三秒,倏的传出了沈忆的一声轻笑,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颇为赞赏,“你这话倒是提醒本君了,差点忘记正事了。”
光顾着生气,都忘记谢惊重才是这个位面的男主。
他官居正一品之后,如果还想往上继续受封,王夫就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自古招来的王夫、驸马都没有实权,不能作官,就是为了防止这一类男子攀高枝,扰乱朝堂秩序。
届时必定会有很多人反对,刚刚是太监的话就提醒她了,那一天迟早会到来,所以沈忆要为他铺平一条道路。
一条他踏上王夫之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的路。
沈忆回到书房准备处理奏章,安静的大殿之内没有一个人,她进去的时候,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唇角勾了一个笑。
男人沙哑而又带着淡淡冷漠的声音传来。
“君上回来了,怎么如此之慢?”
声音隔着有一段距离,沈忆侧眸往书桌旁的屏风后面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道身影。
特制的可以推动的木椅上,男人的眸子一如既往温柔的看着她,只是唇色苍白,显然身体很差,断腿、断臂才过去短短几日,他如今就已经在这里坐着了。
沈忆走过去,绕过屏风,看他第一眼的时候,竟然有些恍惚。
萧子疏一头青丝,几日之间竟然白了一半,眼尾夹杂着一丝疲惫,抬眸看向沈忆的时候,唇色苍白到下一秒仿佛要晕过去,想必现在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仍旧穿着那一身白衣,看起来却如此刺眼。
举国上下都知道他的遭遇,也知道他如今甚至被囚禁在皇宫里面,住的地方离书房不远,目前对于女君而言,他唯一的用处也就是出谋划策了。
沈忆微微拧眉,“是你自己要造反,你这是在怪本君?”
萧子疏摇头,心中已经一片死灰,“没有,子疏余生只能这样度过了,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沈忆瞥了他一眼,坐到了书桌前,不再理会他,桌子上的奏章已经处理了一半的时候,她抬头,发觉萧子疏还在看着她。
只是那目光还夹杂着几丝温柔,眉心拧起,安静注视着他。
沈忆忍不住笑了笑,“本君已经把你折磨成了这样,你该不会还对我有情意吧?”
萧子疏愣住,“你怎么会知道……”
“或许是因为你之前过于狂妄,你的眼神从不会加以掩饰,那日本君晕倒,反复听别人提起那日你要闯进寝宫,那个时候开始,本君就知道了。”
她以为,萧子疏肯定是个薄情寡义的,二人已经经历过那样的情况,应该此生不复相见才对。
可萧子疏还是很平静,安于面对现在的状态,甚至眼神中还夹杂着情,她不懂,一个想要造反的乱臣贼子,真的如此多情吗?
萧子疏索性也不再隐瞒。
“女君,我们二人和谢惊重几乎算是一起长大的,都是同一个年岁的,只是先前见面很少罢了,我在朝堂上屡次阻止你选婿,如今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再有任何危险你的地方,不知道王夫的位置,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萧子疏声音停顿了一下,伤口的地方越来越痛,他咬牙,继续开口。
“历朝历代的驸马或者王夫,都不允许入仕,毫无疑问,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哪怕如今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想奋力一搏。
既然已经和自己的统一大业无缘,这天下也不会有他萧子疏的一分一毫,那他就果断割舍那一部分,只守住眼前这个人。
他强忍着痛,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刚一醒来就从床上挣扎了起来,让人把他送来了这里。
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此时此刻更加清楚。
萧家早就已经被株连九族,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之于他而言,唯一能够抓紧的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沈忆抬手托着下巴,在有些暖意的阳光里笑了笑,耳侧的铃兰流苏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萧子疏恍惚之间又被这样的笑意迷了眼睛。
多少年前,他就是因为这样一个笑,彻底迷恋上了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而眼下,她依旧笑的灿烂,说的话却犹如一把匕首,硬生生的插入人心。
“萧子疏,不要再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第398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14
沈忆还在继续开口。
“下辈子变得铁石心肠一点,如果你没有弱点,或许这次的做法你真的能够成功,可是本君一个笑就能轻而易举的迷了你的眼,你注定成不了大事。”
古往今来哪个成功的帝王,会因男女之情所困?
又有多少帝王,为了走到那个高位,亲手将自己所爱之人斩杀。
萧子疏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凉了,眼前的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冷漠无情,杀伐果断,甚至没有任何一丝感情。
昔日那么温暖的一个女子,在女帝的高位上做着,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变成这样一个人呢?
“沈忆,你真的变了。”
时隔多年,这是萧子疏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仅四肢在疼,心也在疼。
他身上所受的伤,都是她亲手斩的。
良久,沈忆只是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萧子疏,下辈子你狠心一点吧,但愿你能够得偿所愿,成为天下帝王。”
回答她的,是很久很久的沉默。
萧子疏晚一些的时候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紧接着一大群太医涌入,沈忆听到下人过来禀报,说是刚回去就晕了过去,伤口大出血,正在救治。
是生是死,到底还是看他自己。
沈忆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摆放着的几盆花,垂下眸子摆弄,“来人。”
“女君。”
“谢将军已经回来几日,受封的事情不用再拖了,随本君拟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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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片热闹繁华,宫里出来的马车缓缓行驶过街道,身后跟着无数个箱子,都用马车拉着,为首的太监骑着马,右手恭敬的捧着圣旨。
这一队车马停在了谢惊重宅子外面,他很少居住在京城,和家里的关系又不太好,只是随意买了个其他宅子,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
太监下马之后清了清嗓子,“将军谢惊重接旨!”
片刻之后,宅子内走出一人,一身玄衣加身,墨黑色的披风被他轻轻解下,丢给随从,在甚至面前下跪,高高挽起的发垂下侧脸。
“谢惊重听旨。”
他才从宫里回来不久,今天发生了大事,战书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他正在着手备战,压根没想到会有一道圣旨过来。
太监笑着清了清嗓子,高声开口。
“今有将军谢惊重,平复边疆有功,保家卫国数十载,念其数年功劳,特此赐封号神威,为昀朝百年来第一位正一品武将,特此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