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遇看着眼前这个努力解释的女人，很久才开口：“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秦慕许：“钢琴翻起的琴盖会反光，刚开学的时候，我知道你会每天路过这里看我。”
隋遇脸色微变，秦慕许又接着开口。
“后来你要我联系方式、甚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的身份。”
秦慕许说话时下颌紧绷，似乎隐忍压抑到了极致：“五年前医院里的那番话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但是……”
像是察觉到了语言的苍白，秦慕许沉默了很久都没能说完那句话，最后她闭上眼，声音似乎都在抖：“我真的很抱歉。”
她说这话时低下了头，样子孤独而安静，像是真的在为伤害了爱人而深深自责。
如果这也是演的，隋遇觉得秦慕许可以去当奥斯卡影后了。
“黑化值降低至40.”
小艾欢呼开口，秦慕许却也没觉得有多高兴。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她匆匆略过的一个任务，对隋遇来说却是困了他五年、怎么都走不出来的过往。
可笑当时她甚至只觉得这是一个游戏。
隋遇低声开口：“五年前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秦慕许很慢才回答：“我不知道。”
她态度回避，隋遇却不知道误会了什么，最后也没逼问。
两人很慢才走出声乐室，在校园中漫无目的地走。
清大极美，他们曾经并肩走过这学校的每一条路。
秦慕许情绪不太好，一直到两人走到桥上看到池塘里的一群金色锦鲤时才提起几分兴致。
桥边有鱼食，秦慕许抓了一把撒下去，锦鲤们纷纷围上来抢食。
她眼中这才浮现几分笑意。
秦月华强势又洁癖，从不允许家中出现带毛的宠物，她本人又忙于工作，因而小时候秦慕许家中除了家政外，唯一陪伴她的活物就是鱼缸里的小金鱼，秦慕许因而很亲近鱼类，从小家里的鱼都是她亲自喂，从不假人之手。
金鱼很笨，需要控制食量，有一次秦月华回家后一时兴起舀了两勺鱼粮扔进鱼缸，平日里最活泼的那条鱼第二天就被撑死了。
秦慕许因此第一次在饭桌上和秦月华发了脾气。
“我说过很多次，不要随便喂我的鱼，再不济喂完后至少和我说一声，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认真听我说话。”
秦月华自知理亏，却从不道歉，慢条斯理放下筷子看着她，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你的鱼？”
秦慕许那时候刚上初中，对秦月华几近病态的掌控欲还不够了解，她紧抿着唇：“那就是我的鱼，是我亲自挑来的、喂了三年的鱼。”
秦月华被她的反驳激怒了，冷冷看着她，当场给秘书打电话：“让人拆了紫荆别墅里的鱼缸。”
连秘书都知道雇主女儿对那缸鱼的喜爱，犹豫：“那那些鱼怎么处理？”
“丢了。”
秦月华语气高高在上又理所当然，直到看见秦慕许一点点变红的眼睛。
她猛地愣住了。
第37章 落魄千金x商业新贵37
秦慕许小时候很娇，也不太能受得了委屈。
于是秦月华最终还是没有把鱼缸拆掉，后来也没再随便喂过秦慕许的鱼。
但在初三那年，那鱼缸里最后一条鱼也老死以后，秦慕许却再没有提过要养新的鱼。
秦月华某天深夜忙完工作回家，看到自己已经逐渐长大的女儿看着空荡荡的鱼缸发呆，才想起她小学时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金鱼吐泡泡的样子。
她让秘书去买了新的鱼，在手机上一条一条选出了和原来那缸最像的十条金鱼。
可是秦慕许再也没有喂过一次那些鱼，全交由了家政处理。
“那是你的鱼，”秦慕许对她说：“我的鱼已经全部死了。”
那话听得一旁来取文件的秘书都胆战心惊，他跟着秦月华十几年，再了解秦月华的秉性不过，在她心中整个秦家甚至包括这位秦小姐都是她的所有物，又怎会容忍“所有物”用这样挑衅报复的语气对她说话。
更不要说这鱼还是她为了秦慕许特意选的。
然而秦月华看着秦慕许年轻而倔强的眼神，沉默片刻竟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秦慕许后来不再养鱼，却一直很喜欢鱼，隋遇听她说过这件事，对她怜惜又心疼。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从前像尖刀一般锋利冰冷、坚不可摧的秦月华如今正躺在疗养院。
她再也不能为唯一的女儿撑伞，也不会再用满身锋芒在不经意间刺伤秦慕许。
“秦月华疗养院的费用你哪来的？”
“和朋友借的。”
秦慕许看着池塘里的鱼，眼神一点点飘远，过了一阵才回头看向隋遇：“家里放个鱼缸吧，我们两一起养。”
隋遇没犹豫：“嗯。”
他答应得太快，倒是让秦慕许眼中多了几分笑意：“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就说过以后想和我一起养几条鱼。”
那时候隋遇听完了秦月华的反面教材，下定决心在秦慕许面前好好表现、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最好把过去她缺失的东西也一齐补回来。
所以规划未来的时候提过好几次金鱼，好像这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隋总现在总算如愿了，开心吗？”
隋遇看她笑起来，神色微软，配合地嗯了一声。
说到装修，秦慕许拿出手机里的几张图纸照片递过去：“我目前的想法是把家里布置成这样，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太喜欢。”
隋遇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设计得很用心，几乎和他当初理想的家居一模一样，他当然没有意见，把手机还回去：“这样就可以。”
想了想，又补充：“装修的钱我让秘书打到那张卡上。”
“随你，不打钱也够了。”
秦慕许：“昨天疗养院的人给我打了电话，说秦月华想见我。”
隋遇怔了怔：“你要去吗？”
秦氏破产后，隋遇听闻秦月华的精神便有些不太正常，身体也一下子垮了下去，甚至曾经一度到了得用仪器吊着命的地步。
秦慕许：“去一趟吧，我这次回国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
“什么时候去？”
“过两天吧，最近有点累。”
秦月华给她留下的阴影不浅，哪怕她现在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想到要去见她，秦慕许内心还是有些压抑疲倦。
偏偏这人还是她的亲生母亲，两人之间也并不是毫无感情。
隋遇大概知道她的想法，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第38章 落魄千金x商业新贵38
到了五点钟，专业群里彻底热闹了起来，一群人吆喝着一起聚一聚。
隋遇是这一届里发展得最好的，有几个心思活跃的已经在专业群里艾特隋遇，恭维着套近乎，起哄让他请客。
隋遇看了一眼，收起手机问秦慕许：“专业聚会你想去吗？”
秦慕许可有可无地点点头：“都行。”
群里已经开始统计人数订酒水了，隋遇依稀记得两天前秦慕许提起校庆和聚会时都是一副期待模样，便在群里打字：“我和秦慕许都去。”
这话一出群里就开始打趣了。
“原来隋总和系花还在一起啊。”
“婚礼记得叫我，我们可都是见证人啊！”
“系花回国了啊。”
“9999999999”
大多数人都不太了解当年事情的全貌，少数几个知情者又都默契地闭口不谈，于是屏幕渐渐被祝福刷屏。
隋遇看到了神色有些不自然，下一秒却看到那群排队刷屏的同学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慕许：谢谢祝福，大家不要刷屏了，班长统计人数的消息要看不到了。
隋遇看到那条消息，呼吸一窒，被烫到似的偏开目光向旁边看去。
秦慕许刚收起手机，见他看过来朝他眨了眨眼，笑得散漫又动人：“班长是我大学室友，帮她减轻点负担。”
地方最后定在一个五星级酒店，据说吃完饭还要转场去唱K。
组织的人是秦慕许大学室友王璇，是个个子不高的甜妹，二十七八岁了还是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见秦慕许和隋遇走进来开心地迎上去：“许许，五年没见你了，我好想你！”
当初秦慕许走得匆忙又换了手机，国内的人一个都没留联系方式，王璇和她断联了五年。
再看到秦慕许，王璇显然很兴奋，好奇地开口：“许许，你真的去维也纳学大提琴了？”
秦慕许点头，她便更激动了：“天啊，你真的好酷。”
王璇就是普通人出身，对京市豪门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秦慕许家中具体背景，她只知道大学的时候秦慕许成绩特别好，完全可以报送本校金融专业研究生。
对她来说，放弃清大金融专业而转去维也纳学音乐追求梦想是一件非常有个性的事情。
王璇又转向隋遇：“你是隋遇对吧，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不过你们俩大学的时候就感情很好。”
她把两人的座位安排好，寒暄了几句，就又去招待新来的同学了，今天的局是她带头组的，她便显得格外忙一些。
周围的人从隋遇和秦慕许两人进门的那一刻起，目光便牢牢钉在两人身上，王璇刚走开，便有人迫不及待走了上来寒暄。
“隋遇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王益，你隔壁宿舍的。”
“我们还一起打过篮球呢，哈哈，没想到你后来能混这么好。”
带着蓄意讨好的话隋遇听得多了，不禁有些不耐，但也没冷脸，随意应着声。
王益寒暄了几句，自觉氛围就位，便开口露出目的：“隋总是这样的，我毕业以后就进了讯页科技，现在刚当上项目组长，我们公司有个项目非常适合跟鸿天集团合作，它……”
王璇原本还在门口招徕，见这边话题不对连忙走过来，笑着开口：“王益不带这样的啊，咱们现在这是叙旧局，不谈工作。”
王益脸上笑容僵了僵，仔细观察了下隋遇的脸色，见他确实不太像想谈生意的样子，便也悻悻住了口，只是拿出了名片，说什么也要让隋遇收下。
第39章 落魄千金x商业新贵39
清大是顶级名校，金融专业更是其中一流专业，因此在座的无一不是天之骄子，毕业后也在各个领域混的风生水起。
其中有个别人脉广的，知道秦慕许的身份，也知道秦家刚破产，本来还存着看大学时神颜系花落魄清贫模样的心思。
不曾想一进门就看到隋遇长身玉立眉目冷淡，将秦慕许牢牢护在身后。
再看秦慕许，眉眼温雅清冷，身上穿着世界顶级设计师的最新款旗袍，无一处不透露着精致尊贵，俨然一副富贵堆里娇养出来的矜贵模样。
有好事者不禁暗酸，心道这秦慕许倒也真是命好，年少时有雷厉风行的秦月华宠着，为她顺顺当当铺好路，如今秦月华刚破产，又有男友成了商界新贵护着她。
也是秦慕许押注押得好，大学的时候隋遇一副又冷又拽的样子，家里还穷得要死，整天跑校外做兼职，除了那张堪比男模的脸一无所有。
秦慕许刚和隋遇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人觉得就算系花家世好颜值高，可目光也不过如此，私下里冷嘲热讽的声音并不少。
谁知道后来隋遇白手起家，短短五年成为商业巨擘，名下资产遍布各个产业，这才堵上了那些奚落者的嘴。
隋遇和秦慕许有一点很像的是，尽管他们在外人面前性子同样冷淡，但无论身世差距如何巨大，在外人面前都从不落对方面子。
不管是五年前的大小姐和穷小子，还是现在的商界权贵和落魄千金，两人偶尔的争吵矛盾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在外人面前都默契地维护了对方的体面，给足了尊重。
因而众人只看到隋遇眉目深邃、细心给秦慕许拉开凳子、递过茶水，绅士又贴心的样子。
总体来说，饭桌上的气氛还是很热闹的，众人推杯换盏追忆当年，也称得上是其乐融融。
吃完饭众人便到了隔壁舞厅开始相互联络感情。
秦慕许大学四年冷得要死还沉迷音乐，和金融专业的每个人都没什么共同话题，便总是埋头自己干自己的事情，除了和王璇有点交集，对其他人几乎毫无印象。
连隋遇都因为创业和打球认识的人比她要多一些。
更别提毕业五年后，隋遇是事业有成的京市权贵，而秦慕许出国五年，对于其他同学来说几乎杳无音讯。
因而在隋遇被众人簇拥恭维着的时候，秦慕许自己找了个吧台坐着喝果汁。
隋遇寒暄当中向她看去，就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低头玩着手机，哪怕做了二十多年豪门千金，她似乎仍不太适应这种场合，脸色很冷，身上带着和旁人格格不入的寂寥安静。
隋遇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紧，莫名心头发闷。
曾经在大学的时候，哪怕秦慕许一言不发坐在角落里，她也是所有人暗中关注的焦点。
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像曾经那样永远骄傲下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众人有意无意排斥在热闹之外。
隋遇冷声拒绝了试图长久寒暄攀交情的老同学们，朝着秦慕许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秦慕许原来是在看家具，修长白皙的手指时不时在屏幕上划一下，看得很认真。
秦慕许感受到了有人靠近，便收回在手机上的视线抬头，在看到面前人是方才还众星捧月的隋遇时，眼中有些许惊讶。
第40章 落魄千金x商业新贵40
秦慕许：“你们不是在谈生意？”
下了饭桌，众人各种各样的目的就显露出来了，都想趁着同学聚会拓展拓展人脉。
隋遇是其中混得最好的，自然被各种人围着寒暄讨好。
“没什么意思，那是项目组应该做的工作。”
隋遇声音平淡，话语里带着不经意的傲慢。
秦慕许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转开话题：“待会他们要转场唱K，你想去吗？”
隋遇看出来秦慕许情绪淡淡、没什么和同学叙旧交往的心思，便摇头：“散场了就走。”
秦慕许嗯了一声，又低头看家具了。
隋遇本来以为她会感觉被冷落，看她如今的样子倒也有事干，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也是，她一向不太在意这些。
隋遇心下稍安，又陪她待了一会，然后开口：“我去趟洗手间。”
秦慕许不明白他为什么这种事也要报备，随意挥挥手：“去吧。”
隋遇出了舞厅，发现旁边也是清大的人在聚餐，看样子像是一群教授，其中就有一个上午招待他的老师，看到他后还拉着他又寒暄了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