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染落泪低泣,似乎想要把这三个多月没流泪一次流干。
路时遇埋在她肩窝,合上眼睑,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淌落,他无声将她拥得更紧:“你能醒来,对我来说是恩赐。没有你的日子我在英国过了五年,我无法想象我的日子里没有你。从今往后我们好好过。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想法我都告诉你,不会再闷在心里,只要你别哭。”
选择粉饰太平,因为有心结,也因为说出来她会自责哭泣……
终于还是在今天因为他破了功。
他把她惹哭了。
他也心疼。
“……”
他说,她能醒来,对他是恩赐。
时染听着,眼泪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止住的,几缕发丝黏在湿漉漉的脸颊上,她哽咽着:“我从来都不想让你难过,我选择用死亡结束仇恨也是因为你,他们今天可以用你要挟我签字结婚,以后也能用你要挟我做任何事情,我不敢……路时遇我不想你和我一样活在恐惧之下……”
“我明白,是我忍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
他沉声,紧紧拥住她。
一字一字砸到她灵魂深处。
……
记不清哭了多久,哭累了,时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
平躺着她睁眼首先看到的是墙上微弱的壁灯,他始终记着她怕黑。再侧过身子转脸,男人一双深邃如被墨染过的眸子撞进眼底。
时染心头一跳,哑然几秒:“你……你没睡啊?”
“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你方才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唇角噙着淡笑,眼底也隐隐含笑。
他没告诉她的是: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很容易做梦,梦里就是她坠到一楼鲜血一点点流出的样子。
时染被他笑得心神一荡,她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他了,会心的笑容、以及满眼好似只有她的幽深目光。
“我们雨过天晴了,对么?”
时染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对面这张脸的样子,柔软的声线低言询问。
“……”
再不对,再这样哭累到睡过去,他可受不住。
路时遇颔首:“对。”
时染朝他挪身过去,两条胳膊穿到他身后,将他劲瘦的腰杆抱住,侧脸紧紧埋到他胸膛上:“我的路先生瘦了,都怪我……”说着,她觉得不对又改了口,“不对,都怪严哲!”
这是实话。
路时遇确实瘦了很多。
时染忍不住心疼。
“路时遇,等我好了,我也可以照顾你的……”
“……”
“刚刚光顾着哭,醒来后你也拒绝和我谈,其实还有很多话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
时染用力拥住他,像在抱着自己的全世界。
第438章 我好像做了好几年的梦
她低低道:“路时遇,我是真的很爱你。我每次把你放在天平重要的那端,自以为是为你好,但我不知道会让你难过这么久。五年前,我觉得我瞒着你,你出国,哪怕最初忘不了以后总能忘掉我。还有这次我抱着死亡的心跳下去,我当然知道你会难过会心痛,可曾经你教过我,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我能走出院长死亡的伤痛,我觉得你也能走出我死亡的伤痛,况且你还有父母还有经欩陪着。总比让你知道我和严忌结了婚要好,总比今后你被严哲抓住生命存在隐患强得多。”
“……”
“严哲他真的心理有问题你知道吗?他自己不给我妈妈回应,却怪我妈妈放弃他爱上我爸。他明明是被父母抛弃的,却怪孪生哥哥,所以五年前从中作梗让我们分开。”
“……”
“你知道吗,昏迷那一个月里,我好像做了好几年的梦,那些都是我在孤儿院以前的记忆,我都记起来了。我曾经叫慕染,生日是八月份的,我曾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是慕家捧在手心的宝贝。我妈真的爱过严哲,我五岁那年,她对着严哲的照片流过泪,我记得。”
“后来一次人来人往的古街上,我和父母走散,是严哲来找我的,因为我见过妈妈留着的照片上的人是严哲,所以我喊他叔叔,我跟严哲走了,最后被拐卖到了一个又小又臭的地方,那儿都是被拐来的小孩子。”
路时遇伸手蓦地拥住她。
时染低低轻轻地继续描绘着梦里的记忆:
“那里的老大教我们盗窃,偷不到钱的就给我们每人一个小破碗外出乞讨,但那个老大每次都派小弟在暗处盯着我们,就为了防止我们出逃。很多小朋友每天没有钱塞给他们,他们就在很黑很黑的角落用鞭子抽我们,一边抽一边骂。然后第二天我们去乞讨,露出来的胳膊上有了伤痕,第二天的乞讨来的钱就会多一点。
我想爸爸妈妈,满脑子想逃,直到我看到逃了被抓的小孩子被打的浑身伤痕,第二天哆哆嗦嗦去乞讨,我就连逃也不敢了。
我不知道我在那个拐卖窝呆了多久,直至拐卖集团遭逢大火,我在医院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去了乐居院变成一个没有记忆的孤儿。”
他沉默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下下吻着她的发顶。
时染知道,他在心疼她。
“孤儿院记事以来,我就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很背,中考选择背诵的重点考不到、赶公交只能赶下一班、走路踩屎、高中被情敌找人殴打、洗澡停电、一见钟情自己的哥哥、差点遭遇飞机失事、被求婚不到一天就被强制扔了戒指、被严哲灭家要挟成那样……真的好背好背……还好最后严哲死了,我醒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沉默许久的男人,听她说完亲吻才在她发顶停了几秒,缓缓开腔:“戒指还在,丢你戒指的那个保镖还算善良,后来给了严忌,严忌让人送回来了。是我一直和你置气,所以没给你。”
时染这才从他怀里不可置信地抬首:“真的?”
路时遇:“想要?”
时染点头如捣蒜,星星眼望着他。
路时遇波澜不惊地道:“那你亲我,亲到我满意为……”
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说完,时染已然毫不犹豫覆上他的唇。
第439章 失而复得的戒指
后半夜,时染睡得迷糊醒来发现身边的男人不在床上,瞳仁转了一圈才发现男人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隔着一扇推拉门。
他背影颀长。
外头点缀着零星的万家灯光。
睡衣已经被他撕烂,被子下的时染翻了个面朝向他,抽出一只手垫在脸下,动作间酸痛到仿佛被压裂。
面颊下衬着的手让她略感不适,下一瞬,她似乎想到什么,眼眸怔怔地将手腾出摆到面前。
幽暗的灯光下,无名指上正躺着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折射闪耀着莫名的光辉。
像多年挨冻的难民终于找到安稳定所,激烈喜悦的心情让她不由眼梢渐红。
……
推开门,男人挂下电话重新踏入房间,看到的就是时染举着左手发愣的样子。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他不解。
两次都不够她睡上两个小时吗?
上前握住那只纤手,另一只大掌拦住她纤细的腰肢,找回她游离的思绪。
与她十指相扣后俯身,灼灼的目光望向她,有些好笑的挑眉:“体力恢复好了?”
“没……”
他的意味不明让她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别开头去不看他。
路时遇勾笑往她面颊上亲了亲,薄荷气味清香的沐浴乳直往鼻间流窜。
他问:“还有没有力气自己去洗澡?”
他洗了,她还没呢。
时染羞窘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转念,她又觉得这颤巍巍的身体还要自己去洗澡,时染就头皮发麻,于是脱口便道:“不愧是男人床品如人品,把我压榨干净了只知道自己洗澡,怎么?我不配洗澡吗?”
“我的错,是我喜欢你身上留着我的味道。”
男人轻笑凑到她满是痕迹的脖颈亲了亲,呼吸皆撒在她周围,嗓音愉悦不已。
“……”
他他他……
这是什么奇怪性.癖?
“那我帮你洗?”
满脑子都是那句“喜欢你身上留着我的味道”,时染一时哑然,脸庞红到几乎麻木。
他权当她默认,索性用被子裹紧了她,隔着被子将她拦腰抱起。
当时染被裹着被子放到卫生间洗手台上那刻,这蚕丝被八成也是废了。
热气氤氲在浴室里,时染脸被水汽蒸的红红的。
浴缸里水温渐高,她一言不发。
大半缸水放满,他转身离开前低声叮嘱:“十分钟内洗完出来,我去给你拿换洗衣服。”
直至他拿了换洗衣服回来,她还是红着脸坐在洗手台边,见他回来,她微低着头抓着他的袖子小声嗫嚅:“路时遇……我真的没力气,腿……酸,翻个身都酸……”
她坐的高,比他高出半个头,这会儿低头正好将纠结难言的表情悉数落入他眼底。
脸红脖子红,耳根更红。
攥住他黑色袖子的指尖是细白的。
她眼巴巴开口:“不洗澡我难受,浑身都难受。”
罪魁祸首是他。
他无法逃避。
只能依了她的要求。
浴缸水面清澈,他没有加任何泡沫剂,可以清晰地看到女孩白皙的身上被他印下的一处处不做人的痕迹,隔着轻微浮动的水面若隐若现。
第440章 把你工资卡交给我
工作日,领完证,时染被他带去做了各种繁杂的手续。
嫁妆转移手续。
时染对这些一窍不通,被他牵到各种窗口签了无数个名字,任由安排。
签到中途,时染真的身心俱疲:“签这些有必要吗?你又不会不要我,你的我的不是都一样吗?”
她很信任他。
一个在英国为她堕落过,又重振过的男人。
她永远信他。
路时遇却给他打预防针:“男人都是坏的,哪怕是我,你要学会替自己争取婚后利益。”
时染倒也无所谓。
直至有一回去AS看他,经欩正好也在电梯,见到她就开始拍马屁:“时总,最近AS营收怎么样?”
这样的称呼让时染皱眉,她摇头:“我不知道。”
“你嫁给阿遇,他给你大大小小的房子车子我就不说了,那AS呢?你不会不知道吧?”
“AS……怎么了嘛?遇到问题了?”
电梯led数字不停往上走,时染显然一头雾水的模样让经欩一瞬间无言,不可置信地问:“你是AS的实际控股人,他只是个破法人代表,你不会真不知道吧?”
“呃……我是、实际控股人?”时染怔怔指了指自己,“我是AS的老板?”
她对这些专有名词不太了解。
经欩啧啧摇头:“看他给你惯的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你可不仅是老板这么简单,以后出了事法人担第一责任,赚了钱进你兜。”
之后关于这件事她去问过路时遇。
路时遇轻描淡写表示:“我的染染吃过太多苦,也到享福的时候了。你要实在过意不去,把你工资卡交给我。”
随口一提的事,时染晚上回家还真把工资卡给他了。
还有自己的私房钱。
金额不多,却是自己能给他的所有。
这夜的时染,最后整个人被他压进了沙发角落,握住下颌细细缠吻。
成功挑起了她四肢百骸的慾念。
前面要够了就将人翻过来,雪白的脊背化作最美的一幕。
“……”
他呼吸一窒,从后拥住她。
那一夜的路时遇,是她见所未见的缠人温柔。
……
之后的时染怎么想都没想通。
为什么她既丢了钱又折了腰。
…………
黎小星的婚礼在时染出院后一年,由董玥扬领上台。
婚礼对象不是严忌,是简维。
严忌也来了,和路时遇时染同一桌。
黎小星终究还是跨不过那道坎,她没办法把仇恨加诸给严忌,但也无法跟严忌毫无顾虑地在一起。
新娘绣球黎小星特意给了时染。
宣誓仪式结束,黎小星换上时染送给她的旗袍敬酒。
敬到严忌的时候,严忌面色淡然,黎小星却连酒杯都快拿不稳,最后酒还是简维替黎小星喝的。
时染和董玥扬都以为这对有情人真的没戏了,却不知在冗长的敬酒仪式结束后,黎小星与简维散开去衣帽间换衣服。
严忌眼眸微微一转,径直去了女方衣帽间。
黎小星后脚进,严忌前脚跟上,关了门反锁,等不及她开口说话,已经将人压在了门板上。
一身酒红旗袍将身上所有曲线包裹了出来,身段婀娜。
只一眼,严忌全身发疼。
黎小星被她捏着下巴承受着他疾风暴雨般的掠夺,身体被他禁锢在身前和门板间才不至于瘫软下来。
唇妆,彻底花了。
抬眼,全是愤怒,却因为无力迷离的神色在他看来更像嗔怪:“严忌,不可以,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下一秒,是布帛断裂声。
这是染染送她的,可贵了!
“嗯……”不等她生气,严忌埋首在她颈部只出了一个鼻音,低低道,“我知道不对,但不准再穿旗袍。马蚤成这样,给我一个人看就够了。”
“……”
黎小星一张芙蓉脸涨得通红。
到底也舍不得她为难,撕了旗袍,他早在衣帽间准备了其他礼服,讨好般亲了亲她唇角,一下又一下:“宝贝,不气了,穿我给你买的,嗯?”
第441章 时染全程很开心
到底不忍心她为难。
严忌整了整微乱的衣襟离开。
还是那副严丝合缝的衣冠楚楚模样。
禁欲清冷。
徒留黎小星眼巴巴瞅着不成形的旗袍,满脑子都是对时染的歉疚。
婚礼还有一顿晚饭,仪式已过,晚饭相较午饭少了许多宾客。
吃完,路时遇和时染一道回家。
才按密码打开,时染进门,他后进,关上门,下一秒,腰肢被他扣住退到了墙壁与他身前,牢牢桎梏。
他低头,便不顾一切地压了下来。
手包落到地毯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
黑色西服落地。
西服是他给她披上的,伴娘服是网纱肩带,露出大片冷白精致的肩膀,从台上下来后,他臭着脸给她盖上男士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