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染心底一沉:“你……你一个江城人,怎么知道这么多?都是严忌告诉你的吗?”
黎小星抿了抿唇,听到严忌的两字,她再度翻身看向天花板,嗓音是淡的,心却是无力的。
黎小星缓缓开口:“其实当我和严忌知道是严老把我爸送进监狱后,严忌尤其自责。他甚至拿了延通某一年的灰色支出数据作为要挟,想要严老打点过后大事化小,至少把无刑改成有刑……可当时的严老狂妄自负极了,他们父子关系也从没好过,后来严忌索性将东西移交了公安……结果是……严老依然安然无恙。”
“那次之后,严老震怒,差点打残他一条胳膊。”
“严忌瞒着我,可严老不会,他将一切告诉了我,警告我们不要试图以卵击石,最后背后搞动作将严忌从江城民航局调回了湖城民航局。”
“这样看也挺好,不仅断了我们之间的念想,严忌至少还救了你。”
那样强大的气流颠簸,甚至在发动机损坏了一个的程度的空难来袭,严忌依然可以临危不乱度过。
换了其他飞行员,一机人怕是没这么好运。
第372章 严忌:严哲你就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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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
湖城。
郊外别墅。
黎小星口中被调回湖城民航局的严忌先生正眼圈腥红地往嘴里灌着酒,黑色丝质睡衣袖子被随意挽起两圈,露出的手腕上明晃晃映着一条红痕。
再看后背,睡衣已经破烂不堪,料子里的皮肤有几道已经血肉模糊。
显然,是被什么物件殴打所致。
老林在一旁看得眉心紧缩,在两次试图拿走酒瓶却遭来严忌沉目后,老林身为管家只能进行口头劝阻:“少爷,别喝了,白酒太伤身。”
五十几度的白酒。
一斤下去,正常男子都得去掉半条命。
“少爷,您也别太在意,老爷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老爷只是希望你能变得更好,走出伤心。你今天去外面受家法的后是没见到,老爷都被气到咳血了。”林叔哀叹,“我给您清理伤口吧,或者我喊医生来。”
严忌坐在吧台上,捏着瓶身的手背已经青筋横亘浮现,又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些许酒精顺着嘴角滑下脖颈没入睡衣领口,闻言冷冷哼笑:“咳血?他死了我一定锣鼓三天庆祝。希望我变更好?联姻能让我变更好对么?他有问过我的意愿吗?!”
联姻……
这两个字眼让老林还想要试图规劝的话,默默卡在了嗓子眼。
老爷是半小时前走的,走前老林犹记得自己目睹的那场父子间就差掀翻屋顶的世纪大战。
……
从黎小姐和另一位小姐上车离开后,老爷进了大厅后,一眼便看到了茶几上惹人注目的婚礼请柬。
老爷翻开后悠悠落座,看完随手将请柬丢回茶几,便开口对少爷说:“你和叶家的婚事我昨天已经定了,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订婚礼就办在严宅,宾客不多,你不用太拘束。”
这番话,无疑是将隐深多年诡谲风暴下的那颗炸药点上了火星。
一点即燃。
严忌想都没想便回绝:“我没同意!”
严老矍铄的眼睛里写着迫使人臣服的欲望:“你老子替你同意了,由不得你反悔。”
严忌嗤笑一声:“黎家已经家破人亡,我跟黎小星也遂了您的愿不再往来!事到如今,您还在试图掌控我!”
“吱——”
一道巨大尖锐的摩擦声在严忌咬牙切齿的话落尽后,异常折磨耳膜。
严忌恨恨瞪着严哲,一条腿横住茶几一边往外一踹。
“黎海贪污明明可以不用这么早被判行,你分明可以拿着证据警告黎小星,她为了亲情自然会选择跟我分手!你偏偏要让我和她之间产生再也无法修复的裂痕!”
严忌站直起身,一步一步,走至严哲面前,居高临下瞪着他,四目相对之际,与严哲相似的眉眼里充泄着漫天的愤恨与怨怼。
严忌扯了扯唇,弧度却是嘲讽的,灯下照亮着他不顾一切的意味:“严哲你就是个变态。你有病你知道吗?”
严忌伸手指着对面不浮情绪的老头,眼眶已然盛满了红色,“严哲你自己娶不到心爱的女人,你逼我也娶不到!你逼我分手就算了,你还要求我为你的权势大业联姻,你不配为人父!”
“你就是丧心病狂!”
“就你这种有病的,再来一辈子,你心里那个女人还是不爱你!”
然这一次……
严忌的话音甚至没有落地,严哲却是猝然间阴翳了那张平时从不显山露水的脸,抬手扬起拐杖就往严忌那只不安分的手臂挥了上去。
第373章 严哲:那丫头死,你也死
一拐杖招呼上去,严忌咬牙“嘶”了一声条件反射缩回手,看向严哲的眼睛里不知何时更红了。
严哲拐杖落回地面的那一刻,胸口起伏不平的呼吸彰显着他的愠怒,猛咳不止。
严忌舔了舔脸腮,丝毫不惧即将山雨欲来的严哲,反倒讥哂一笑:“这就恼羞成怒了?”
“严老您心理承能有点低啊……还是我刚好戳到您跳脚的地儿了?”
严忌甚至摊开双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锐利的字眼一字一字从喉间逼出:“订婚宴,要么取消,要么从今往后,您少个儿子。”
“或者您让叶家小姐跟我冥婚,我倒是没意见。”
“反正您也才50不到,再生一个,培养一个继承人,问题不大。”
严忌的言辞愈发过度放肆,讲到后来甚至可以称之为大逆不道。
严哲在严忌一句又一句的话里良久才缓过咳嗽劲儿,努力平敛了呼吸与怒火:“你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吗?”
严忌沉着脸觑他,鼻尖溢出一声冷哼,已是回应。
严哲扬声:“来人!”
不出三秒,几个黑衣保镖已经鱼贯而入站定在大厅中央,低头一副听候命令的模样。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林管家大概知道了严老接下来的想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老爷,少爷他今天太累了,晚上又喝了点酒,所以……”
严哲扯唇,脸上却没有流露丝毫的笑意,平静又说一不二地截断了老林的话:“所以把少爷带下去,十棍打好,就可以休息了。”
老林:“老爷……”
“你想替这逆子分几棍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老林自知严老怒火蔓延,立刻垂头。
同时,这句话也在顷刻间点燃了严忌的怒火:“您就这么喜欢旁及无辜?!”
几个保镖上前正要押解严忌,其中一个保镖刚碰到严忌就惹来了严家少爷扫视而来的一眼,冷泠泠之中太具压迫感,其余几个打算上手的保镖也不由悻悻收了手。
“我自己会走。”
这是对几个保镖说的。
说完再度睇向沙发上不可一世的老头子:“十棍我可以受,但在这之前你要给我一个答案,取消还是不取消?”
“不取消。”严着老神在在地停了两秒,不顾自己儿子阴沉到几乎能够掀翻茶几的神色,补了一句,“如果你还想那丫头安然无恙,下月十五的订婚礼,就别让叶家下不来台。”
“我是你老子,你既然已经给我安了丧心病狂的名,你可以试试。”
“你老子真正丧心病狂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严忌你听好……”
严哲捏着拐杖缓缓起身,凑到自己儿子缓慢地说着一句句凌迟人心的话:“那丫头死,你也死,无妨。”
“我再培养一个继承人,一定比你听话。”
说完,严哲扫向几个岿然不动的保镖:“怎么?等我把你们少爷押出去吗?”
几个保镖再不敢迟疑,迅速上前要押人。
严忌却蓦然转身向门口走去,转身的同时,眼梢深红地不像话,不知何时有着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眼尾滚落。
捏蛇掐七寸。
这是严哲给羽翼未满的严忌上的一堂终身难忘的课。
第374章 黎小星:严哲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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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城。
长岛府。
——严忌至少还救了你。
黎小星的话在时染耳边反复回荡。
同时也在反复提醒着时染:你仇人的儿子是你救命恩人。
时染内心一度抓马,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仍是心烦意乱。
黎小星看不懂了:“不对啊,你怎么看上去比我更烦躁的样子?”
要烦也该她烦。
“你……”黎小星蓦地记起,“你和严哲到底是什么渊源?”
时染如数告知。
闻言黎小星的表情可想而知,堪比听到话剧雷雨。
黎小星一下子火气顿燃,整个人从床上坐起,借着昏暗的壁灯盯着时染平静如水的脸:“你疯了?”
“……”
“就算他帅,也不可以!”
“……”到底咋、咋整。
看着黎小星眼底的认真,时染意识到她无法把路时遇的身世告诉黎小星,没乱伦显得难以解释。
“我……”时染在黎小星差点喷火的目光里慢慢吞吞坐起身子,“我有分寸。”
口吻实在心虚。
黎小星:“你们难道这辈子不生孩子了?”
时染脑袋瓜子嗡嗡叫,嗓音拔高了些许:“星星!”
“干嘛!”
“是我跟时女士的亲缘鉴定有问题。”
时染阖眼。
撒谎,罪过。
黎小星:“啥?”
时染睁眼,一脸郑重:“时女士在我看来跟亲姨娘没有区别。”
“时女士知道了吗?”
“不知道。”
“那你们怎么领证?”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先替我保密可以吗星星?”
“可以是可以,但是……等等!不大对!既然一切都是一场误会,那你口中所谓的害你成为孤儿的罪魁祸首是?”黎小星反射弧骤然一紧。
路市长和严哲几乎如出一辙的样貌,答案其实呼之欲出,但黎小星更多是的是难以置信。
“嗯。”时染颔首。
黎小星:“可……严哲他为什么要这样害你们啊?”总要有个理由的吧。
黎小星接二连三的问题让时染答不上来,这女人怎么可以将这些零星碎片汇到一起的?
“我倒是也想知道理由。”时染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浅色床单,无奈至极,“我本来都不想告诉你,谁知道你这么会猜。”
该叫黎小星什么?
福尔摩斯·黎?
“我都?猜对了?”黎小星瞳仁震惊,低咒:“靠,东野圭吾小说里的罪犯都没严哲这么恶毒!”
时染:“……”
黎小星冷静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染染,哪怕你找到了证据,也不能盲目去报案,不可以轻举妄动。严哲很可怕的。”
第375章 黎小星:以为时小染去捉奸
黎小星的这番话让她似曾相识。
路时遇也这样告诉过她“你要移交公安,可以,但不是现在,因为我们不清楚背后的人势力到底有多大,至少你让我确定那人背后的势力会不会危及到我们”。
曾经,她觉得路时遇危言耸听,现在结合黎小星的话看来,她男朋友无疑是明智的。
时染:“那我再等等……”
她不能让路时遇有太多压力,本来报仇这件事就不该牵扯上他。
黎小星:“所以时小染,我们可以熄灯睡了吗?”
“睡!你上厕所吗?”得到否决答案后时染将壁灯按灭,“明天早饭我做给你吃,晚安星星。”
最后,时染将早起闹钟调早了半小时。
-
翌日,时染闻铃准时起床。
黎小星尚在熟睡,时染便轻手轻脚离开了卧室。
冰箱里食材挺多,时染的计划是三份鸡蛋煎饺,烤三份吐司,配上热牛奶,这是她的拿手早饭。
距离一切早饭完成前的十分钟,时染提前将黎小星喊起床,又给路时遇打了个电话。
路时遇大概是有事在忙,隔了好久才接:“怎么了,是不饿了?我现在给你做?”
话是路时遇先开口的。
时染失笑:“不是,我已经在做早饭了,你起床了吗?”
路时遇:“起了。”
时染:“那你现在可以过来了,早饭差不快……你……早上在看电视?”
时染话音有片刻的停滞,她以为自己听岔了,否则路时遇手机里怎么会一大早就传出让她陌生的女人声音?
“染染,我……”
“遇~”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时染捏着面包夹的手霎然顿在半空。
几秒后,面包机烘焙完成,“叮——”地一道长声唤回时染神思。
垂眸睨了眼手机,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开,时染放下夹子,一面开始解腰上的围裙一面就往门口方向走去。
正从卫生间洗漱好出来的黎小星瞥见的就是这幕,忙唤:“染欸,你出门做啥,不说吃早饭了吗?”
气势汹汹。
要不是知道路时遇几分为人,她差点以为时小染是去捉奸。
“你先吃,我去叫路时遇!”
时染声音渐行渐远,黎小星甚至没闻见末声。
…………
与此同时,A1901。
“遇,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多年为了个女人一点长进没有。”
蹩脚的中文被女人说的一字一顿,路时遇眉峰蹙着打开大门,流露出几分不耐,开始下逐客令:“Betti,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报警请警察?在中国的法律里,你这种行为叫非法闯入私人住宅,轻则拘留,重则判刑。”
“遇,你以前除了喝酒,从来不会这样情绪外露的。也从来、不会厌烦我!”
“我给你三个数,你不离开我就报警了。”
“遇,你难道就不想多和我叙叙旧吗~”
“3。”
“我好不容易才调查到你的家庭地址的~”
“2。”
“你别这么冷漠嘛~遇~”
“1。”
路时遇房门大敞,湖城清晨的冬风带着丝丝冷意,却吹不平他突突发涨的太阳穴。
时染已经听到了Betti好死不死的声音,为防止Betti嘴里没个把门,电话是他挂的,但他还没想好怎么哄祖宗。
路时遇选择了报警,不顾Betti阻挠般的大吼大叫,干净利索地报明了家庭地址,言简意赅说明了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