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
“天气寒冷,临时给大家准备了姜茶。”
她道谢接过,辛辣温热的液体入喉,慢慢驱散寒意。
喝着姜茶,她随意四处看着,二楼是单独隔间的贵宾室,俯瞰全场。
而此刻她看到最中间的贵宾室里,有了客人——
正是今晚的主办方陈建和贺行屿。
后者坐在真皮沙发上,此刻脱了大衣外套,剩下西装马甲和白色衬衫,衬衫下劲韧紧实的肌肉隐隐浮现,拿着威士忌,露出的一节腕骨冷白遒劲。
他高高坐在上方,隔着玻璃却可望不可即。
忽而间,男人压下眼,朝她这个方向看来,她愣了下,就见他偏头和陈建聊着天。
似乎只是随意一眼。
霓音收回眼,听到身后同样有女星注意到:
“你快看,森瑞的贺总终于出现了,在楼上呢,今晚陈总全程陪同,好大的面子。”
“年纪轻轻就坐在那样的位置,换谁不捧着?而且据说他还单身未婚呢。”
“咱们圈子里多少女人都想攀上点关系,可没一人搭得上,听说他从来不捧女星。”
“……”
霓音低头喝了口姜茶,脑中闪过曾经和他的那段婚约。
小时候,他们订过娃娃亲。
不过如今庆幸他们解除婚约了,贺行屿那样高的眼光,估计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时宋詹和人打完招呼回来,握住她的手:“音音,接下来我不应酬了,就好好陪你。”
霓音思绪回到现实,此刻也懒得有什么期待,“嗯。”
宋詹拿起桌面的拍品清单翻看,今晚的拍品是RM珠宝联合国内一个珠宝拍卖行的典藏,个顶个的重量级。
上半场压轴的是个玫瑰宝石胸针,宋詹知道霓音喜欢玫瑰:“音音这个如何?给你拍。”
她并不在意,但客观来看确实好看,“应该很多人抢。”
他慵懒勾唇:“没事儿,再多人我也要帮我女朋友抢到啊。”
过了会儿,准八点,拍卖会开始。
陈建上台致辞,随着第一件拍品呈现在大屏幕上,拍卖会拉开序幕,第一件拍品就竞争激烈,从三百万叫到了一千万。
这可不是个单纯的拍卖会,背后更是权势、地位的较量。
大家你争我抢,氛围火热,然而二楼最中间的贵宾室,灯牌却始终未亮,里头两个男人聊着天,颇有隔山观虎斗的架势。
很快,到了上半场最后一个。
起拍价九百万的玫瑰宝石胸针。
由纯白金打造的一朵朱丽叶玫瑰,一颗稀有罕见的超大水滴形切割粉钻宝石作为花蕊,花瓣由许多粉宝石围绕,同时周围一共环绕着101颗钻石。
胸针最初为18世纪的一位法国女王设计制作,后来多次易手,从英国工业某位巨头的夫人到好莱坞明星,每一位主人都是社会的显赫人物。
拍卖开始,宋詹率先举牌,然而这样的珍品自然不止一人惦念,很快价格就加到了两千万。
宋詹毫不手软加价,许多人见他的架势,开始放手,眼瞧着宋詹马上拿下,旁边的好友笑:“宋哥,这是打算买给嫂子啊?”
宋詹扯唇:“那不然买给你?”
“哈哈哈,这么漂亮的胸针就要配美人,你一定得帮嫂子拿下啊。”
话音正落,右前方的人突然举起牌来:
“两千一百万。”
原本以为尘埃落定的宋詹闻声抬头,看到举手的乐箐。
他神色一怔,轻嗤了声,跟上:
“两千两百万。”
在剧组就欺负他女朋友了,今晚还能忍?
然而乐箐步步紧逼,丝毫不让,俩人逐渐变成唯二的竞争者,一路把价格叫到五千万。
旁人诧异:“箐箐,你很喜欢这个?”
乐箐轻蔑扯唇,声音传到后方:“这么漂亮的胸针,一般人也配不上。”
宋詹闻声,脸都黑了,气得举牌。
乐箐轻松跟上:“五千七百万。”
哪怕价格远超过心里估价,这个时候也无法放手,因为现在抢的是面子。
宋詹欲再追,谁知收到朋友的信息:【乐箐是乐氏集团千金,你和她抢个毛线?为一个胸针影响事业?】
宋詹手中顿住,突然失了反应,旁人打趣:“宋哥,你这就认输不给女友拍了?”
宋詹握住牌子的手紧的发白,脸色难堪,霓音看出他的想法,她再度道:“算了吧,不要了。”
她不想为难宋詹,一个胸针而已,自己也不是非要不可。
台上拍卖师环顾四周,第二遍报价:“二十八号,五千七百万第二次,在场的还有人要加价吗?”
乐箐转眸瞟了眼霓音,眉梢轻挑。
全场安静,众人屏息以待,拍卖师落锤之际,宋詹咬紧牙关,正决定豁出去——
突然间,二楼中心的贵宾室示意叫价的灯光亮起。
现场寂静两秒,落针可闻中,里头一道成熟磁冷的男声透过话筒传到大厅——
“六千万。”
男人低沉凛冽的嗓音在现场如水波层层荡开,撞进每个人的耳膜。
“……?!”
全场骤然抬头看向里头那位全场中心人物。
什么情况?!
贺行屿竟然叫价了?!
乐箐脸上的笑容僵住,猛地呆住。
宋詹的手也停在半空中,瞪大眼睛。
贵宾室里,上一秒还在和贺行屿闲聊的陈建也呆住了。
拍卖师抬头看向二楼亮起的电子屏幕,激动报出号码牌:
“一号,六千万,一次!”
沉寂一整晚的男人突然叫价。
现场瞬间沸腾,人声哗然。
霓音抬头,见玻璃窗后,贺行屿长腿交叠坐着,带着慵懒的松弛感,最迟入局却仿佛势在必得。
乐箐本以为马上把东西拿到手能羞辱霓音一番,此刻愣住,不想被驳了面子,下意识跟上:“六千二百万。”
谁知她话音刚落,贵宾室再度传出叫价:
“七千万。”
直接八百万的加价。
像是一把按死对方的挣扎。
乐箐转头,就见楼上贺行屿的目光压下,寒冷如冰瞬间让她后背生凉。
乐箐愣住,就被身旁的父亲怒骂阻止:“那是森瑞的贺总,你睁眼看看情况,疯了和他抢?!”
乐箐脸色白了,喉咙如被掐断。
而宋詹也说不出话,自知根本不是对手,也更得罪不起。
随着拍卖师三次确认,最后激动地一锤定音:
“七千万成交,让我们恭喜一号!”
全场爆发掌声,众人的目光汇聚于那间透明玻璃的贵宾室。
震惊,爱慕,以及好奇诧异。
男人花高价拍下这枚女士胸针,究竟是为谁。
霓音同样愣住,抬头看到贵宾室里,男人笼下视线,深远的视线像是朝她落来。
她微微怔住。
成交价远远超出预估,贵宾室里,陈建也一脸惊叹:“贺总,你点解用咁高嘅价格拍下?!”
贺行屿靠着沙发,转了转腕表,黑眸落向一楼那抹身影,须臾沉默后开口,粤语腔调淡淡:
“我中意。”
第03章 白勃艮第
拍卖结果落定,现场掌声鼎沸。
大家都没想到这位贺家掌权人安静一晚,刚刚竟高调阔绰出手,提价的架势更是丝毫不让。
哗然间,有朋友笑调侃宋詹:
“宋子,你和乐箐争了个热火朝天,人家贺总直接横刀夺爱,你们都白忙活了哈哈哈。”
“宋哥,你赶紧安慰一下嫂子别难过,主要是贺行屿是谁啊,抢不过他不丢面儿。”
宋詹干笑两声,看向身旁的霓音,握住她手,喉间干涩:“音音抱歉啊,没能给你拍下。”
看到他脸上的尴尬,她柔声安抚:“没关系,又不是非要不可。”
“嗯,我再给你拍其他的。”
他话落,忍不住瞟了眼贵宾室,脸色沉沉,曾经高中时经常被他抢走光芒的那不爽感再度笼罩心头。
真是无论何时都会被这人占风头。
拍卖会上半场结束,霓音转头见宋詹脸色还不太好,“你还不开心吗?”
宋詹晃过神,故作随意一笑:“没有,不就一个胸针而已,不提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嗯。”
去餐饮区,宋詹挑选食物,见霓音瞟了眼桃子酒慕斯,他立刻拿了一份。
她疑惑;“你想吃这个?”
“不是你喜欢?”宋詹笑,“高中有一次我给你买了杯桃桃奶茶,你当时说最喜欢桃子。”
那是霓音高一下学期期中考,她考砸了心情不好,便独自坐在操场吹风,那天宋詹随手买了杯奶茶来找她,温柔笑着摸摸她头:
“心情不好就喝点奶茶。”
其实她当时骗了他,她喜欢的不是桃子,而是喜欢送奶茶给她的他。
想到往事,她浅浅笑,坐下后宋詹拿起餐叉:“喂你?”
“不用,都是人……”
宋詹笑了,偏爱看她脸红,吃着东西聊着天,霓音心情也好了起来,谁知没过多久,宋詹收到条信息,皱了皱眉,欲止又言:
“音音……我可能不能陪你了,得先走。”
她呆住,宋詹说剧组临时有个饭局,“制片人来了,我要过去和人家打好关系,正好要谈个项目。”
又是打好关系……
他带她来应酬,又因为下一场应酬把她抛下。
他见她变了脸色,试图唤她:“音音……”
霓音眼底光影熄灭,心沉寂到谷底,男人哄她的话还未出口,她却直接道:“你去吧。”
莫名的干脆,他微愣:
“音音,你不开心了?”
她觉得有点可笑。
“怎么会,你工作要紧。”
宋詹被她澄澈的眸子瞧得心虚,哑了哑声:“抱歉,等我杀青加倍补偿你,你乖乖的。”
霓音没说话,他安抚几句便头也不回离开。
霓音低下头,几秒后拿起餐叉,挑了口桃子酒慕斯送进嘴中。
寡淡无味。
她再度想到那天傍晚操场的那幕。
曾经的宋詹会因为看到她难过而推了球局来找她,如今在一起他却反而不那么在意了……到底是他变了,还是她要求太过?
室内的暖气让人压抑沉闷。
她起身推开门,走到外头的露台。
雨无声停下,室外寒冷逼得人清醒几分。
她看向远方,耳边传来几个男人声音:
“贺总,这枚胸针当真璀璨夺目,我们今晚能亲眼见到,也算大饱眼福了。”
“是啊,贺总眼光好,真好奇您这一掷千金是为哪个美人啊哈哈哈……”
霓音顺声看去,五米开外的玻璃露台上,几个政商大佬正在说笑。
正中间,贺行屿慵懒倚靠栏杆,手握酒杯,旁边的圆桌上,摆着几份刚刚签署完的交易文件。
文件最上方。
黑丝绒首饰盒正巧朝她的方向打开。
她所能企及的视线下,那枚朱丽叶玫瑰掩盖不住的华丽如光,在夜里明艳盛放。
旁人打趣询问,下一刻,她就见贺行屿淡淡撩起眼眸,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隔着朦胧的夜色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目光碰撞即燃。
她眼睫轻扇,偏头看向远方。
晚风吹拂,远处交谈声翩然依旧,却始终没有听到贺行屿的回答。
她收回眼,转身走回室内。
-
接下来的几天,霓音剧组和酒店两头跑,没再主动联系宋詹。
虽然没有吵架,但是那头也察觉到她的不开心,天天派人来剧组给她送花和礼物。
宋詹哄人的态度的确积极,也总爱用礼物弥补对她的忽略,一开始霓音会吃这套,觉得他至少是在意她的,可是时间久了,她也开始疑惑,这到底是用心还是一种敷衍?
懒得再为感情费精力。
霓音收了心不想其他,只专注拍戏。
最初入圈是想离宋詹更近一点,但现在她单纯热爱这份事业,想要努力配上粉丝们的喜欢。
三年前霓音因为清大校花称号,被选为青春校园电影《白色信札》的女一号,一夜成名,可因不愿攀炎附势,背无靠山,对家总是打压她资源和热度,还经常给她爆出子虚乌有的黑料例如耍大牌等等。
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戏都拍过,去年她以一部小成本的偶像剧女主意外攀升至二线女星,就又被对家压了,也拿不到更好的剧本。
不过她一直不骄不躁。
先认真拍戏,火不火看命,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态。
拍完A组的戏份,霓音有几天的假期,回了京市的家。
早上天气晴朗,日光暖烘烘的。
难得不用工作,霓音一觉睡到十点。
起床洗漱完毕,她换了身素净的云霞色长裙,长发随意挽成一个髻,走下楼,管家赵姨看到她笑:
“小姐早上好,这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了。”
霓音莞尔,“爸妈呢?”
“傅总去集团了,夫人在客厅。”
她走去客厅唤人,正在刺绣的母亲霓映枝看到她立刻起身,含笑嗔她:“小懒猫总算起了,赶紧先去吃早餐,这个点午餐都快备好了。”
霓映枝一身真丝长裙,人到中年仍旧风韵优雅,她拉着霓音去餐厅,热好的早餐端上来:
“来,先喝点燕窝羹,补气血的,我看你进组一个月又瘦了,感冒好点没有?”
“差不多了,没什么事。”
“你说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非要入这行,一整个明恒都是你的,你还要去拍戏?”
因为霓音跟随母亲姓,加之身份被特意保护起来,外人不知,其实她出生于京市四大家族的傅家,也是国内影视行业巨头,明恒集团董事长的千金。
她性子低调,不想依靠家里,所以入圈以来都没动过家里的关系。
听着母亲的唠叨,霓音耳朵都快起茧了,吃完饭就逃去修剪后院的玫瑰,奈何霓映枝絮叨没完,霓音无奈和她撒娇:
“妈,那我就想拍戏嘛,暂时不想管集团,这不是还有我哥吗?赶紧叫他从国外回来。”
“得了,你哥他什么时候听过我的?你有空催他赶紧找个对象,老大不小就知道他那赛车,还能抱赛车过一辈子?”
“我才不敢,催婚他我要被骂的。”
从小到大,只有傅蔺征管她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