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瑞岑担心道：“若方大人真的揪着我幺兄不放，郡主你可想好怎么办呢？”
林星微拂开了曹瑞岑的手，淡淡地道：“还能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她抬眼看向曹瑞岑，轻声道：“我想先回去了，你帮我向我母亲说一声。”
“郡主，我知道你伤心，可我幺兄在并州也不容易。你……能原谅他吗？”曹瑞岑问道。
林星微起身，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对曹瑞岑的话置若罔闻，径直走了出来，恍若无魂般出了曹府。
第117章 不能看人可怜就心软
阿鸿和马车就等在曹府门外，林星微没有上马车，她想一个人走一走，好好想想若曹意真的背叛了她，她该如何？
好像也不会如何，和曹意的结局是她心中早就有数的事，顶多失意一阵子。
这个世上离了谁，地球也照转，第二日的太阳照常升起。她也会再找个郎君，继续循着命运过自己的日子。
若不嫁人，她也是如阳光般靓丽的一个人，必不会自怨自艾，永远都会为值得的人付出自己的能量。
如此一想，心下也松快了些，步履也加快了。
哒哒马蹄声到她身边，声音从她头顶传来，道：“想什么呢？喊你半天了！”
林星微抬头，是魏明霁那张被面具遮住的脸。阳光铺洒在他的铠甲上熠熠发光，眉眼含笑，双眼清澈如泉。
他的身后齐齐整整跟着二十位轻骑，左边是左丘知，右侧是鲍商。半年未见，马上的魏明霁依旧威风凛凛。
“魏将军好。”林星微浅浅蹲了下身。
魏明霁从马上跳了下来，将马缰扔给了鲍商。左丘知向后打了个手势，带着二十位轻骑奔腾而去。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孤男寡女在街头并肩而行着实不妥。
虽然她和魏明霁早有风言风语，可还没到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万一曹意还想同她过日子呢。
林星微指了指曹家大门，道：“将军自便，我去找我母亲了。”
魏明霁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笑道：“是谁说的要和我做忘形之交的？现下却避我如蛇蝎？”
林星微后退一步，现下心情不好，实实不想和他闲扯。
魏明霁眉眼轻笑，道：“你一个人从曹府出来，也不坐马车，可是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心情不好？”
“你管我心情好不好！”林星微转身，阴着脸继续往前走去。
“跟我来！”魏明霁三两步追上，抓住她的手腕，往侧边的一道小巷子里而去。林星微不敢挣扎推搡，越是挣扎推搡在旁人眼中越是难看，她只能跌跌撞撞乖乖跟上，鲍商牵着两匹马站在巷道口给他们放风。
此处偏僻无人，魏明霁放开了林星微的手，解下面具，认认真真地道：“你不在都城的这些日子，曹意在并州过得风生水起，得到并州州牧方大人的大力提拔，所有的要事都交给曹意去做。星微，……你心中要有数。”
林星微强装一笑，问道：“有人提拔他不好吗？他过得好我才能过得好。”
“你就嘴硬吧。”魏明霁面色平淡，轻声道:“我知道你舍不下曹意，但你也要面对现实。”
“你叫我面对什么现实?”林星微仰头看他，眸子里满是倔强，“你是不是天天盼着我和曹意退亲了好嫁你?”
“我告诉你，就算我和曹意成不了夫妻，也不会嫁你的，天下男儿何其多，又不只剩你魏明霁一人！”
魏明霁满目肃色，拧眉问道:“你知不知我等这天等了多久?两年多了……”
哼！林星微冷笑了一声，道:“那同我有甚关系？我亦等了曹意两年多。半年没见，你当真是没变，心思鬼祟、处心积虑，就知道趁人之危、幸灾乐祸！”
“你有什么值得我嫁的？曹意是不好，没你有本事，没你长得好，可他是唯一一个诚心待过我的人，唯一一个将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信他不会抛弃我！”
魏明霁皱了皱眉头，怔了一瞬，正声道：“你执意要嫁曹意，我也无法将你们拆散，曹意好不容易在宦场得到垂青，就算他自己愿意放弃，欧阳夫人定也是不肯的。”
“若你不愿提退婚，以欧阳夫人的算计亦也是不会主动退婚的，你和方家姑娘顶多成为平妻，二女侍一夫，对曹意来说倒也极妙！”
林星微怒了，斥道：“此事八字还没一撇，魏将军不必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将军若没有旁的话要说，我先走了！”
魏明霁凝视着，侧身半步，放她离去。
林星微到家时，侯夫人还未回来。
她呆呆地坐在后堂郁郁吃着糕点，毛毛和狮狮围绕在她的脚边，摇尾乞求案上的点心。
林星微丢了两块点心在地上，闷闷坐着，恨不得现在就奔到并州去同曹意问清楚，若曹意脚踩两条船，她必不会原谅他。
侯夫人是黑着脸回来的，阴郁得可怕，侯夫人如此神情林星微头一次见还是在和魏明霁议亲期间。
她一进后堂就愤愤道：“这个欧阳欢，亏我拿她当姐妹，她却拿你我给她幺儿当垫脚石！还没成亲呢，就想先给她儿纳妾！真是想得美！”
“纳妾？母亲，是我为妾还是那方姑娘为妾？”林星微眉眼一亮，问道。
若是方姑娘为妾的话，她还可以再坚持坚持。
侯夫人瞪了一眼林星微，继续道：“谁为妾都不行！咱们林家祖上有训，不得纳妾！林家的女婿亦不得纳妾！曹意当初向你求亲，我是看他老实本分才应允，不成想他也是个浪荡子！”
林星微轻笑着跽坐在母亲身边，抚着她的背，好言道：“知昂是本分的，想来是那个方大人看上知昂的家世了，想要仰仗曹大人罢了，不如我给知昂写信看看他是什么意思，若他肯和方姑娘断了，我们就不要计较了。”
在曹意还没有发话之前，这段感情林星微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毕竟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可以入赘的侯府的少年，林星微认为他没那么薄情。
侯夫人身体一侧，躲开林星微的安抚，道：“你倒是大方！还没成婚他家就这么多算计，成婚后若又谋私纳妾，你当如何？”
林星微低头搅着手上的帕子，低声嘀咕道：“我总不能为了未雨绸缪就退婚吧，只要知昂不点头，旁人说什么我都不信。”
侯夫人语塞，一掌拍在桌子上，气道：“好，你现在就给曹意写信问清楚，看他怎么回！”
林星微说干就干，让云珠取来了笔墨，当着母亲的面写了信，让府上信使快马发并州。
辛苦熬等了十来日不见回信，林星微准备和大堂兄亲去一趟并州，就在隔日府门一开的瞬间，一个浑身泥污，满身落魄的清瘦人影站在南阳侯门前。
来人如同乞儿，林星微和林庭屿没有认出来，直到那人看见林星微咧嘴一笑，林星微才怔怔的试着唤道：“知昂？”
曹意痴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支吾道：“你的信来时我不在并州，去县里头帮大人们办案去了，我大前日才看到你的信，回信来得太慢，我还是回来一趟跟你解释。”
看曹意落魄憔悴的模样，林星微心头一阵心疼。
第118章 感情最后的回光返照
“大前日才看到我的信你就来了，你这几日……”林星微抿着娇嫩的嘴唇，面上浮起红晕，她心头好生愧疚。
曹意笑着道：“我这四日不眠不休快马加鞭在昨晚半夜赶到都城，宵禁了没进得来，昨夜就在城门外睡了一夜，今早市集一开我就来了。”
“你不来，我们也正要去找你呢。”林庭屿一脸阴沉，又道：“你先别说这些，好好同我们解释一下你和方姑娘是怎么回事？你真的要娶她吗？”
“不不不！”曹意连忙摆手，他看看门口的守卫还有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低声道：“能让我进去说吗？”
林星微想了想，轻声道：“知昂你先回家洗漱一下，换身衣裳再来吧，我在家等你。”
曹意踌躇一下，将背上的包裹递向了林星微，紧张中带着一丝腼腆，“这里面都是我搜罗来要送你的东西，你拿着。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
他将包裹往林星微手上一塞，急急跨上马走了。
林星微打开包裹一看，有个栩栩如生的木偶人，是个俊俏可爱的女娃娃，还有几卷书简，抄录着一些晦涩的琴谱……
林星微一时眼睛有些酸，其实她已经很少练琴了，她在练陶笛，她和曹意约定的一百首曲子她已经学会了一半多。
估摸着，赶在一年后老太后孝期过了的时候，林星微能将一百首笛子曲全都学会了。
林庭屿斜乜她，“冉冉，事关你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你可不能因为看他可怜就心软啊。”
林星微收好曹意送她的东西，两下抹了眼泪，故作镇定道：“切！我就说知昂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能不眠不休骑马几日回都城来见我就说明他还没忘了我。”
林庭屿扬了扬手，让停在门口准备去并州的马车和护卫都退下，回身和林星微一起入内，道：“他到底有没有忘恩负义，现在说还早了些，等下看他如何解释。”
“你先回去安静等着，我去请我父亲和母亲来，一起听听曹意那小子如何狡辩。”
林星微没理会，放下手上的东西就交代云珠和何妇准备些好吃的吃食到前院大堂，自己又换了一身娇嫩又素雅的天水碧曲裾，戴了两个新做的珠花，便和母亲一起去宴堂等着了。
东边院子里的二叔父和二叔母还没来，被林太公和林老太绊住了，老两口非要一起跟来，还放话说若曹意提退婚就打断他的腿，今日不能让他出林家的门。
还说若曹荣怪罪，他们就留知昂在府上做赘婿，宁可留一个折了腿的残缺女婿，也不可要一个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的女婿。
林怀峰和林庭屿苦口婆心劝了好久，劝得口都干了，才让甄夫人哄劝了回去，父子俩这才脱身到了侯府。
曹意说很快当真是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和欧阳夫人一起上门了。一袭锦衣华服，神采奕奕，和刚才在侯府门前的那个乞儿判若两人。
欧阳夫人还是带了数名府兵候立在堂外，林家也有府兵，远没有曹家上阵厮杀过的厉害，罗浮牵了毛毛和狮狮如雕塑般往堂门口一站，倒也给林家平添了几分神威。
欧阳夫人自知她做事莽撞了，这回来坐在下首的席位上一言不发，神色泰然。
侯夫人也不像以前那样对欧阳夫人亲昵有加，一脸肃色坐在上首。
林星微坐在曹意对面，一脸肃色也默不作声，林庭屿怒眼瞪着曹意，恨不得将这个得了便宜还不知足的人撕烂了。
堂内气氛静得诡异，林怀峰干咳了一下，道：“曹家小公子，先说说你和方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曹意立马直起了腰板，急声解释道：“南阳侯夫人，二叔父，晚辈实话实说，州牧方大人的确垂青晚辈，想以女嫁我，然我已如实告知方大人我和有宁郡主定亲之事，我亦明确拒绝了方大人不要有此妄念！”
欧阳夫人的脸已经黑透了，瞥了一眼儿子，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林怀峰轻笑一下，问道：“那方大人是你的上峰，你言辞拒绝，不怕得罪了他，从此升迁无望？”
曹意看了眼林星微，绵柔笑笑，道：“人与人交厚，也不用非得依靠姻亲拉拢，我会卖力做好我分内之职，为方大人解忧，他会看到我身上其他的好处的。”
林怀峰赞赏地点了点头，道：“我只能说你初生牛犊，勇气可嘉。要想将来平步青云，要付出的可不止为上峰解忧这么简单，娶自己不想娶的女人那也都是小意思，是要抛头颅洒热血的。”
“你别以为这些都是武将的事，咱文官也是一样的。你要是不想太辛苦，也可像我家三弟一样，在一个位置上守到老也是一种大幸，若是想有一番成绩，就和冉冉退亲，去攀附那些能助你登高的人。”
“我……不管如何，我都不想失去郡主。”曹意低下了头，显然是没想过那么多。
侯夫人瞟了一眼神色难看的欧阳夫人，知道这只是曹意一人的意思，干脆道：“曹公子，今日为何只带了你母亲来，你父亲呢？此事你父亲可知道？”
曹意踌躇地看了一眼欧阳夫人，欧阳夫人神色一滞，一瞬又回过神来，倩然一笑，道：“我家大人公务繁忙，一时顾不上家中这些小事，一切就先由我代劳了……”
侯夫人冷笑一声，不客气道：“原来曹大人不知道啊！我是寡居，都请来二叔代父照应郡主的婚事，知昂公子又不是没父，为何他的人生大事里里外外都由你一人操持呢？”
欧阳夫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无奈挑了下眉头道：“我家所有儿郎的人生大事都由我一人操持，我家大人信任我，我做事他从来都放心。”
侯夫人一本正色，继续道：“曹家其余儿郎自身争气上进，无须你操心很多，轻飘飘在人前费了两句唇舌就揽下颇多功劳，然知昂公子与他的兄长们不同，你费尽唇舌，求遍满都城的勋贵，也没见你给他求来一官半职，知昂公子如今的并州功曹还是先前的桐县县丞，可都是我林家人为你儿求来的！”
林星微心下一紧，母亲可千万不要一时嘴快将魏明霁给牵扯出来，那她可就说不清了。
欧阳夫人惊诧不已，疑声问道：“你不是不愿意再去求皇后吗，怎么会……？”
第119章 最后的努力也挽留不住了
侯夫人继续道：“我的人脉圈子除了娘家人，没有那么广，自然另有高明之人。你们只需要知道知昂公子的官我家人举荐的，你们想要攀附他人给知昂谋求前程我们不阻拦，但不要忘了我们家的恩情！”
林星微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幸亏母亲没有将魏明霁说出来。
曹意恍惚了半晌还没有回转过来，愣愣的看着林星微，问道：“星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官职当真是林家帮的忙吗？”
林星微眼神闪躲，没有做声。
这种事情说出来，会让曹意很没有面子的，母亲选择挑破无疑是为了和欧阳夫人赌气，她可是从来都想做知昂身后默默无闻的支持者，不自傲不居功，无条件支持自己所爱之人。
“是！”侯夫人愤然道：“以前没有说那是没必要说，现下情况可不一样了，你母亲想要你攀附方家，但请你攀附之前记着是谁让你到了并州成了功曹！”
欧阳夫人缓缓凝了下神，轻飘飘地问道：“如今提这些是做什么？想退亲啦？”
“未尝不可！”侯夫人语气很坚定，“原也是你们巴巴上门求的亲，我们林家原也不稀罕什么光禄勋正尉家的小公子，是看在你我自幼交好的份上，看在曹意老实心诚的份上，谁知道你这个做母亲心中这般多的鬼心思，若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宁可和你绝交亦不会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欧阳夫人叹息了一声，缓声道：“这次的事是我心急了，为了我儿的前程心头一急就将还没定的事就先说出来了，惹妹妹和郡主不痛快了。”
“妹妹做的一切都为了女儿，我做的一切都为了儿子，咱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子女能过得好。男子三妻四妾最正常不过，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妹妹和郡主太过敏感多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