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如三春桃”, 四阿哥摸上雪腮,手指轻轻捏住她的腮肉, 只觉得手中一片温润滑腻,好心情的说了句哩语,“特别是配上这个流苏簪子,美的很呐”。
果然, 四阿哥是有些喜欢她的吧。
咸鱼系统当时说得很清楚, 若是怀有爱慕之意的人看她, 就会加上一层爱情滤镜,自然会认为他分外好看。
不过耿清宁又想到另一种可能,万一四阿哥是觉得她本身就长得美?没有这个爱情滤镜的时候, 四阿哥之前也常来兰院, 而且, ‘他好像喜欢我’, 本来就是现代人三大错觉之一。
耿清宁纠结了一会儿,发现自己陷入了误区, 干嘛纠结四阿哥爱不爱她?雍正帝这个诸多光环加身的帝王,真的会在短短的几个月爱上一个人吗?
就像在现代的时候, 是该相信国家领导人的儿子会爱上她,还是该相信自己可以中500万?
还不如想象一下,她成为了世界500强公司总裁的秘书。
诶,这样一想,好像格外的恰当,四阿哥给银子,赏布料首饰,不正是给她发工资的大老板吗?
无论在哪,找准定位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既如此,便应该更敬业一些、对四阿哥好些才是,耿清宁坐起身,喊葡萄提了两个罐子出来。
“这是野鸡瓜齑,拿鸡腿上的肉丁配上瓜齑、笋丁炒制而成,最是经放,路上拿来配粥或是配糕饼最好不过”。
“还有这个,牛肉丁、豆豉混着辣子,用油炒过,麻辣鲜香,配饭配菜都适宜”。
虽说府里有福晋大张旗鼓的收拾东西,听说光是衣裳都带了一马车,更别提各种行走坐卧常用之物,只怕十辆马车都装不下。
但耿清宁之前在现代的时候,曾去江浙那边出过差,那可是连当地人都自谦说是美食荒漠的地方,荒不荒的且不说,但确实江浙菜和京城这边口味相差甚远,口味偏甜,四阿哥不一定能吃的惯。
她本就看重吃食,平时若是吃不好便无心工作,以己度人,就拜托刘太监做了现代的‘牛肉辣酱’,又想起红楼梦出名的酱菜,又做了一罐子野鸡瓜齑。
四阿哥看着面前的两个土里土气的小罐子,继上一次,再次感受到土了吧唧的可爱之处。
耿清宁见他盯着罐子不说话,心知他又开始嫌弃这两个颜值普通的罐子了,只能出言解释,“素白的罐子倒是也有,只是没这个结实,我便自作主张选了这个,四爷可别嫌弃”。
其实他要是嫌弃,不带的话正好留着她自己吃,两个罐子里的东西她都尝了,虽名为酱菜,但用料扎实,大块有嚼劲的牛肉,滑嫩的鸡腿肉丁,各个都好吃,怪不得贾宝玉用这个配茶泡饭都能吃上两碗。
四阿哥觉得心头发软,那种熟悉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拂过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永和宫娘娘永远都是打发身边的嬷嬷来问苏培盛,绝无落人口实的可能,福晋当然事事妥帖,一切都依着规矩,循着过往的定例。
只有耿氏出身低微,只会小门小户的那套做派,给远行的家人,带点能吃惯的东西。
其实这事放在耿清宁身上,一句话就能概括,谁没被亲人装满过行李箱或者后备箱,也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爱吃的一口腊肉,妈妈味道的排骨,爸爸包的饺子。
耿清宁看一眼,又看一眼,不知道四阿哥的神色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能招手让葡萄提给苏培盛,反正她心意到了,兰院势薄财弱,这些礼物给领导送行应该是够的,再多的,她也没有了。
苏培盛瞄了一眼四阿哥的神色,自作主张收下了这两个瓦罐,又把葡萄喊了出去。
屋子里再没了别人,耿清宁感觉脸侧像被轻轻触碰,正惊讶间,更多细碎的吻落在了眼睛、脸颊上,四阿哥还将头埋在她的颈侧深嗅,温热的呼吸落在皮肤上,引起全身的麻意。
耿清宁愣住了,那是一种被珍视的感觉,令人不由得心口发热,整个人都像是泡在温泉里温暖舒适,令人安心。
果然,四阿哥待她还是不同的。
出于回报的心思,耿清宁第一次主动亲了上去。
或许四阿哥对她的礼物很满意,出行前的这些时光基本上都歇在兰院,连续多日的盛宠直接让兰院炙手可热。
于是,又有许多人冒出来,个个都说跟葡萄姑姑沾亲带故,而于进忠则是成了很多个太监的哥哥,还有两个年龄格外小的太监,说要认他做干爹,只不过都被拒了。
就在耿清宁担心专宠任务会卷土重来的时候,四阿哥转而去了正院,这不由得让她松了口气。
福晋不像耿清宁这般畏首畏尾,既不妒,也不畏,甚至还派了小太监来告,说是四阿哥明日便要走了,自家人明日都早早的来送行。
地点自然设在正院。
耿清宁其实很理解福晋的这种做法,大老板出差了,把府里的一切都交给二老板,福晋无论是出于感谢大老板的信任,还是彰显自己新的领导地位,都得做过这一场。
懂的都懂,等送走四阿哥之后老老实实的臣服,表示以后在这贝勒府里,她们全听福晋的就成。
只是早早的是多早?
四阿哥平日里三点钟便出门了,这出差难不成比平日还要早?耿清宁甚至都想派于进忠撵上小太监问一问,到底定在什么时辰。
给个准话行不行?
葡萄倒是适应良好,“肯定是越早越好,去的早些,站在最前头,自然能叫主子爷看到格格的心意”。
见于尽忠也赞同的点点头,“格格起得早早的,再装扮上,到时候主子爷必定念念不忘,便是出门了心里还挂念着您呢”。
什么意思,这次不仅是权力交接大会,还涉及到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正思索间,耿清宁听见脑海里传来的声音。
【滴,恭喜您触发咸鱼任务:争奇斗艳和咸鱼有什么关系?】
一大早上?送行的时候?百花争艳?
如此看来,后院其余人和葡萄、于进忠的心思不谋而合了。
不过,即便是没有咸鱼系统,她也不会听这两人的,一大早上的争艳给谁看,还是说想在这个时候碍福晋的眼?
别忘了,到时候四阿哥走了,这府里可是福晋当家,若是碍了福晋的眼,未来的这段日子可不好过。
要她说,就穿上最朴素的衣裳,梳个最普通的发式,素面朝天的去送行。
葡萄不知主子心中打算,刚用了晚点,便拐着弯的催耿清宁去休息,早些歇息,明日才能精神焕发的去送主子爷,才能艳压群芳。
耿清宁心中自有打算,先是在院子里走路消食,又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短裤短袖款的睡衣,就倚在大迎枕上看阅读器。
看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嘴巴寂寞,让葡萄去膳房叫上一些糟鹅掌、糟鸭信来吃。
糟鹅掌中的糟乃是酒糟的意思,拿桂皮,白寇,香叶等各种卤料混着酒糟一起熬煮,加入盐、白糖等调味,这便是做好的糟卤。
鹅掌和鸭信用清水煮开后捞出剔骨,然后放在大火上蒸上半个时辰,放凉后放在糟卤中浸泡即可,鹅掌糟香浓郁,皮脆骨鲜,紧致有嚼劲,配酒吃最好不过了。
关键是这东西吃着咸津津的,别有一番风味,耿清宁还模仿现代的很多卤味,让刘太监做了些糟毛豆、糟鹌鹑蛋,当作夜宵吃,既能解馋,还不长胖。
葡萄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但也不敢给主子做主,只能在换蜡烛的时候提醒一句,“格格,夜深了,仔细伤了眼睛”。
耿清宁抬头看博古架上的西洋钟,才十一点,放在现代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时候,急什么,最起码等看完这本小说再说。
熬夜一时爽,起床火葬场。
葡萄的叫醒服务再温柔,也抵挡不住床对耿清宁的诱惑,她只来得及嘟囔一句,不化妆、两刻钟后再喊她,便又两眼闭眼昏睡了过去。
昨夜,哦不,今日凌晨才睡下,她是真的起不来。
葡萄盯着西洋钟,见略长的那个指针走了半圈,便又迫不及待的去喊了主子,这下耿清宁没有借口了,只能打着呵欠任由旁人伺候着穿衣裳。
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片刻,耿清宁强打起精神,看见身上华丽的衣裳,又喊葡萄去开箱笼,拿里头那件淡青色的旗袍。
葡萄记得那件旗袍,是主子从府外带进来的旧物,朴素不说,有些地方甚至有些微微泛白,像是荫的水迹一般。
二十大板的伤刚养好不久,葡萄也不敢自作主张,磨磨蹭蹭的拿了旗袍过来,苦着脸见主子将旧衣裳上了身,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劝主子改变心意,就见于进忠从外面进来回禀说,钮钴禄格格刚从院门经过,再不去,怕是有些晚了。
这下好了,不仅衣裳是旧的,连发式都只能梳个最简单的,至于妆面,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耿清宁倒是挺满意的,这般不显眼,才是正正好。
第40章
天边才将将泛起鱼肚白, 正院的偏厅已经坐满了人,耿清宁刚到便有小丫头过来上茶、添茶。
别人都是添水,只有耿清宁是上茶。
耿清宁并不以之为耻, 咸鱼只要不迟到就行, 早到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甚至借着茶碗的遮挡,悄悄打量起屋内众人。
李侧福晋身穿银红色旗袍, 愈发显得她艳若桃李。宋格格满身佛香, 出尘飘渺人淡如菊。钮祜禄格格则是一身藕杏色旗袍,雪白一段酥臂套着红麝串子, 衬的肌肤丰泽,别是一种风流态度。
耿清宁不禁暗自乍舌, 早4的她匆匆忙忙,而‘同事’不仅妆容精致,甚至还在领导办公室外面喝过一轮早茶了,她们到底是几点起的床, 还是说昨晚一直没睡?
李侧福晋或许还因着之前的事情不快, 绷着一张俏脸不说话, 只上下打量几眼耿清宁,见她穿着家常的旗袍,也不曾特意梳妆打扮, 面上倒是满意了两份, 转而一心照顾怀里的大格格。
大格格许是起来的太早, 明显有些不太精神的样子, 只蔫蔫的咬着手里的点心,况且她小小一个, 怎能体会这屋子里众人的心思。
宋格格被佛理浸透多年,面色不动如山, 只是数佛珠的速度慢了许多。
钮祜禄格格道行还是浅了些,忍了又忍唇边还是带上了笑,只盼着四阿哥见了她这般蓬头垢面的模样,早早厌弃她才好。
耿清宁困得将手臂支在桌上,似乎下一秒便要见周公去了,要是能和别人说说话就好了。
但地位最高的李侧福晋都不开口,剩下的几个格格自然不愿没话找话,几个人相对无言的坐了好一会子,小宫女又过来添了一遍茶水,耿清宁一口气喝干,只盼着这浓茶能帮她提神。
又坐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有人引着她们去了正厅。
那里,福晋正笑意盈盈的服侍着四阿哥用早膳。
今日膳房肯定是下了功夫的,离得远远的,耿清宁便闻到野鸭子汤的香味,也或许是牛肉汤的味道,桌上几道清清爽爽的小炒,还有各式各样的包子糕饼,还看到了开花饽饽、羊奶饽饽、柿子饽饽等。
其实因为起个大早,耿清宁本来是无甚胃口的,但热气腾腾的香味袭来,她不由得就觉得饿了,但此刻只能躲在人群最后面,边吸口水边吐槽,她们这些侍妾格格也太没人权了吧,四阿哥福晋吃着,而他们只能看着。
四阿哥让福晋坐下吃饭,福晋便随手指了钮祜禄格格来伺候,二人又吃了小一刻钟,才放下筷子。
终于用完膳了,可以到发言阶段了吧,耿清宁忍着呵欠,盼着领导赶紧说完散会,她好回去睡个回笼觉。
四阿哥拿着素白的面帕子擦嘴,慢条斯理的开口,“福晋,以后这府里,辛苦你了”。
福晋温柔笑道,“不辛苦的,这是妾的本分,况且能为四爷分忧,高兴还来不及,怎会道辛苦”。
四阿哥满意点头,又额外提了一句弘晖和大格格,见福晋一一应下,没有不妥帖的,便一撩袍角大步离开,至于身边这些翘首期盼的莺莺燕燕,眼角都未曾扫过。
耿清宁被这程序化的流程弄得更困了,趁着所有人都未曾注意的时候,用帕子挡住了嘴边的呵欠,又擦了擦眼角,拭掉因为刚才呵欠而挤出的眼泪。
四阿哥走路的脚步微不可见的一顿,不过瞬息,又恢复如初,快步走向大门,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的拉着黑楠木的马车,里面桌上的茶水只能见到微微的波澜。
四阿哥盯着淡蓝色的缂丝帘子,有些微微出神,弘晖好像又有点咳嗽,大概是今日起的太早,受了些凉气。大格格这么小一点,眼下一片青黑,无精打采的样子,李氏也不知让她多睡一会儿。
还有耿氏,昨夜定是哭了一整夜,他甚至都看见了她衣裳上晕开的泪痕,以至于现下还有些眼皮浮肿,不仅如此,刚才见他走了,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掉泪,真是娇气的不得了。
件件桩桩,哪件都让人放心不下。
苏培盛一直盯着外面,马车走了好一会,又变换了几个方向,才看见熟悉的面孔站在树下,几匹马正拴在树上,低头随意捡些嫩草吃,应该是到了约定的僻静处,才低声提醒眉头紧锁的主子。
四阿哥这才回过神,扔下那些乱人心绪之事,换掉身上的装扮后下了马车。
几人身着便装翻身上马,只听马儿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如离弦的箭般,向南而驰。全公公坐在马车沿上,羡慕的望了两眼,便又缩缩脖子,按照既定的路线慢慢往前走。
*
四阿哥这边刚走,耿清宁就听见脑海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