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言寝不语,四阿哥放下碗筷后才关怀道,“是不是这些东西不合胃口?”见她摇头否认,又担心她是因为面皮薄,羞于人前放肆,便交代道,“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膳房便是”。
看着两盘心爱的菜被撤走,耿清宁心中满是不舍,这些可都是她最爱吃的,竟然一口没动就端走了,不过大领导已经发话,以后就可以完全解禁了,这些东西便可以想吃就吃。
耿清宁点头如捣蒜,脆生生的应下他的交代,等这两天她好了,立刻便要拿今个的辣子鸡和烤羊排配她的‘自制雪碧’。
四阿哥停了片刻,见她虽应下但不见其他动作,“怎么不点?”
啊?现在就点?
臣妾实在做不到啊,嘴巴同意了,但肠胃投了反对票。
“我已饱了”,耿清宁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不如明日再点?”
她总不能跟四阿哥说因为贪吃,把肚子吃坏的糗事吧,再说了,她不要面子的吗?
见四阿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耿青宁也不知道他到底信没信,反正第二日他又来了,这次天还没黑,他便早早的坐在兰院的榻上。
这次桌上的花样又多了些,除了辣子鸡、烤羊排,四阿哥还点了麻辣锅子和吊炉烤鸭。
屋子里满是食物的香味,耿清宁却苦哈哈的喝着苹果山药小米粥,虽然这个粥相当好喝,而且还有健脾理胃之功效,但是再怎么说也只是个粥品,哪有肉好吃。
但是,她按压了一下胃部,虽然已经不怎么需要去净房了,但仍有些隐隐作痛之感,还是再忍忍吧。
“呃,我今日午膳不小心用多了,现下还不饿”,耿清宁解释道。
四阿哥仍旧未说话,只是第三日的时候,他回了个大早,看看日头,正是午膳的时候。
这次苏培盛亲自去的膳房,这都两日了他再看不明白就是个傻的,主子爷这是为耿主子胃口不开的事儿担忧呢。
“咱家不管你们怎么做,反正十八般武艺全都给我拿出来”,苏培盛前院膳房和内院膳房都去了一趟,“今个,务必让耿主子吃高兴了”。
这次耿清宁确实很给面子,她一样吃了一筷子,好吃的实在太多了,一样吃一筷子她几乎就吃了个半饱,然后又端起山药南瓜粥喝了起来。
四阿哥看着满桌的菜色,才是真正的胃口全无之人。
耿氏果真是身子不适了。
陈大夫又是提着药箱一路小跑,自从大阿哥之事了了,他心中实在畏惧的很,只是这皇子府不好进也不好出,家中又有河东狮和几张嗷嗷待哺的孩儿等着银子,只能勉勉强强的干下去。
来之前他还担心别又有主子出事了,可是耿主子的脉象甚好,虽说有些脾胃问题,但是比一般人好上太多,几乎壮的像头牛。
只是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况且主子都说身子不适,说不定是为了求得阿哥垂怜,他自是不能拆台,当下只能选了一些比较稳妥的话,“耿格格体格异于常人,先天体壮,虽说现下可能有些不适,但想必很快便会大好了”。
四阿哥心中微沉,他甚至还未留宿,只是接连着来用了几回膳,耿氏这般先天体壮之人竟也生了病。
难道他身边,注定不能有人长长久久的陪着他吗?
耿清宁虽搞不明白领导为何突然低沉,但是社畜的本能告诉她,领导不开心的时候还是要多哄着些,于是又将她那套多巴胺、内啡肽的做法拿了出来。
四阿哥喝着甜奶茶,心中仍是苦涩,或许,以后还是该少来一些兰院。
只要活着,只要未天人两隔,哪怕是只能远远的望着也是好的,况且,这种温暖的慰藉,有了现下这些他已然满足了。
*
耿清宁身子很快便大好了,但是她明显感觉四阿哥来的次数似乎少了许多,差不多七日才能来上一回,而且并不曾留宿,用完晚膳后只略坐一会儿便回前院去了。
虽然,对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待遇也没有减弱,逢年过节的赏赐从未少了她的,但是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抱着白手套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之前网上流传甚广的一个段子,‘你是不是有别的小猫咪了?’
难不成四阿哥也有了别的心爱的‘小猫咪’?所以才会对她如此冷淡,甚至还在为那女子守身如玉?
哇塞,这是什么梦幻爱情的开展,耿清宁甚至在阅读器上狠狠的补了些什么‘霸道皇子爱上我’、‘清宫之宫女为后’,等等诸如此类的小说,为此还熬了几个大夜。
恋爱,果然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
耿清宁甚至还开始悄悄的关注起四阿哥身边的小饰品,还有他身上的香味,据说这些东西常常被用来暗戳戳的秀恩爱。
仔细观察之下,细微之处果然有些不同,首先是四阿哥右手手腕上出现了一串佛珠,这是之前未曾有过的东西,而且哪怕是洗手净面也不曾摘下,然后是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一些淡淡的香味,仔细分辨之下,能闻见是檀香味儿。
耿清宁极为震惊,这种香通常不是供在佛前的吗?难道是李治与武则天的那套玩法?
这种劲爆的事件,后世的野史中怎会从未出现?现下的新闻工作者还是不太行啊。
正打算阅读器上找些代餐来看,就看青杏悄悄的进来了,正是点了‘消息灵通’技能的贝勒府吃瓜第一人。
“听说李侧福晋被训斥了”,青杏有些激动的模样,前些时候拜李侧福晋所赐,兰院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如今见她倒霉了,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李侧福晋那可是雍正朝前期屹立不倒之人,刚进宫分封的时候,甚至在熹妃之上,又是小阿哥小格格的生母,怎会无端遭到训斥。
青杏不知详细的来龙去脉,“听说是少了宋格格小佛堂的贡品,那可是给两个小格格祈福的东西,主子爷发了好大的脾气,福晋还未完全大好,便让她赶紧整理府务呢”。
福晋,李侧福晋,还有宋格格?
耿清宁心中警铃大作,小小的一件事竟然扯到府里三巨头,还有一个虽然职位不行,但资历最老的‘同事’。
社畜的本能在告诉她这件事非同小可。
想来也是,涉及到权力交接的问题,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贝勒府那也是腥风血雨。
不过,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四阿哥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
耿清宁虽见宋格格的次数不多,但也知道那是个满身佛香、出尘飘渺之人,难道宋格格就是隐藏在人后的那个‘真爱’?
耿清宁又找了两本‘佛不渡你,我渡你’,‘身在佛门,我心有你’这种类似的小说来看,虽然狗血,着实好看。
等四阿哥再来的时候,耿清宁便忍不住盯着他发笑,一旦想到四阿哥那张严肃到面无表情的脸,露出小说中男主角的招牌三分讥笑、两分薄凉、还有两分漫不经心的表情,她就乐不可支。
塌上的人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眉眼弯弯,笑容灿烂,见他望过去,笑的更开心了些,一时间面上嫣红,花枝乱颤,甚至连胸口都跟着颤颤巍巍的抖起来。
四阿哥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眼神。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君子有三戒,戒之在色”。
“嗜欲深者天机浅”。
况且,最近耿氏身子虽好些了,但这只说明每七日来一次对她无甚妨碍,但若是留宿,一时还不敢确定,他摸上右手的佛串,佛珠转动间,满腔之火终得慢慢平息下来。
耿清宁见四阿哥如今是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给她,想必正为那位‘真爱’守身如玉,一时间竟又有些羡慕,不管那个人是谁,是外面的人还是府内的宋格格,能获得上位者专一的爱情,真的是十分难得之事。
不过,若是四阿哥为别人守着,每隔几天又来看她一回,这算是个什么事?
难不成,她就是传说中真爱的挡箭牌,别人眼中的靶子?
第57章
自觉是挡箭牌的耿清宁也无甚不乐意的, 反正只要福利待遇给到位,社畜就没有不能干的活。
况且,目前贝勒府上就这几位主子, 福晋虽严厉起来, 但身子骨弱,倒是不怎么管事。李侧福晋和钮祜禄格格又已然很看不惯她, 便是不给别人做挡箭牌只怕也是众人的眼中之刺。
况且, 现下她的伙食待遇那是真的好,上次膳房被苏培盛折腾了一回, 如今妥帖的不得了,甚至连前院膳还时不时的敬上一些菜品过来。
小说源于生活, 看来小说里有人愿意当真爱的挡箭牌确实也有一定的道理,别的不说,这到手的银子可是实打实的。
只是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宋格格?
这么大的瓜,她竟一口没吃上, 怎能不让人辗转反侧, 于是, 青杏便领命打探消息去了。
也不知青杏这些八卦到底从哪听来的,反正不大一会儿,她笑眯眯的进来了, “格格不用忧心, 主子爷虽说去也宋格格那儿, 但远远不如咱们兰院”。
葡萄在旁边倒是满脸的理所当然, “那还用说,主子爷心里, 谁也越不过咱们格格”。
耿清宁囧,她的这两个宫女也不知对她哪来的自信, 还是说四阿哥把她当成挡箭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宋格格并不知晓自己被耿清宁怀疑成四阿哥的‘真爱’,她此刻正待在院内的小佛堂里祈福。
佛祖保佑,她的第一个心愿已然如愿以偿。
而且,如今的四阿哥亦对佛法佛理甚感兴趣,时不时的便会来她院子与她探讨佛法。
还有上回,她借小格格贡品不足之事,亦让李侧福晋也受了训斥,四阿哥既然愿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心中想必也是心疼她的,她第二个心愿也算达成。
现下看来,便只差一个小阿哥了。
可四阿哥虽多次来看她,却不知为何并不曾留宿,难不成还在想着大阿哥?
宋格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来,再念着又如何,大阿哥不还是下去陪了她那一对可怜的小格格。
反正四阿哥已经开始进出内院,这机缘便多的是,若是他不肯动这个心思,那便由她来推上一把。
宋格格吩咐文秀将她做佛香的香料取出,带着期盼做起了佛香。
论佛法讲佛理的时候,若是少了这佛香可就失了不少韵味,况且,四阿哥之前还赞过此香,想必心中也甚是喜爱,何不借它来成就一些好事。
自古以来,招数便不怕老,好用就成。
半响,宋格格将制好的佛香点燃,她深吸一口气,檀木的香味盖住了一切,闻起来仍是那般熟悉的香味,她闭上眼睛,虔诚的将额头贴在地上。
佛祖保佑,信女只剩这最后一个心愿,还望佛祖垂怜。
*
等出了正月,万岁爷便又南巡去了。
这是万岁爷的第五次南巡,本来只点了二、十三两位皇子伴驾,但因此次南巡以视察河工为主,临行前又点了四阿哥随同。
时间紧,又是伴驾这种正经差事,整个贝勒府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最后四阿哥轻车简从,只装满了两辆马车,便跟着圣驾往南边去了。
这次福晋因为身子原因,并没有统一组织送行的事儿,耿清宁只能在院子里瞎琢磨,上次四阿哥走的时候,她曾送了一罐子野鸡瓜齑,一罐子牛肉酱,这次她虽还想这般,但同样的做法用了两次岂不是显得很敷衍。
但根据两辈子的经验来看,到了一定程度的大领导都是不怎么看重东西,只在意态度的人。
葡萄建议道,“要不给主子爷绣个荷包?”
荷包素来是寄托相思之物,里面若是再放上女子的青丝几缕,甚至还有缘定三生之意。
不过,荷包第一个便被耿清宁否了,一来她绣工很是抽象,怎么说呢,就是绣个鸳鸯也会被当成猫咪的那种程度,二来,荷包这种很有寓意的东西,不应当是那位‘真爱’送的吗?
社畜一定要对自己的身份定位认识准确,况且,她即便是送了荷包,四阿哥也不一定带,还浪费了她神乎奇技的绣工。
思来想去,耿清宁决定打个中国结送给四阿哥,一来这玩意方便易做,二来也无甚特殊的含义,通常都是挂在马车上,想必也不至于碍有心人的眼。想定了注意,她把阅读器当成百科使用,对着书现学现卖。
葡萄高兴的准备着茶水点心,这下好了,格格总算开窍了。
耿清宁马不停蹄的编了一整个下午,总算得了一个自觉还算不错的中国结,吩咐于进忠亲自送到前院去。
这种东西她好不容易编了一个,可不见得还能做出第二个,就连这个也是晕晕乎乎做出来的。
四阿哥宝看着被当成宝贝一样送来的吉祥结,陷入了沉思,《易·系辞》载:‘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周易注》中道:‘结绳为约’,结自古就有着‘契’和‘约’的双重含义,古汉诗中亦有‘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耿氏的心思,从不会委婉、婉约半分,永远都是那么的直白,四阿哥叹了口气,摘掉腰间玉佩上的‘寿’字结,郑重的带上这枚吉祥结。
自从承乾宫娘娘不过三十出头便去了之后,他便带上了这枚寿字结,如今耿氏以结明示心意,他也愿意与她同享寿数。
耿清宁看着四阿哥的‘回礼’,很有些想不明白,他送来这么漂亮的玉如意,上面怎么挂着半旧的流苏,还奇形怪状的,有些像是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