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选题——歪柒柒【完结】
时间:2024-07-09 17:14:18

  她坚信彼此心知肚明,却没想明白一些实际问题:工作?居住地?除此之外,她最担心会不会又重蹈覆辙,摔出一身伤。
  “喂,黎小姐,纠结那么多。我就问一个问题:还喜欢人家吗?”沈确目光狡黠,凑到她面前。
  黎想轻轻推开她的脸,不置可否,“都多大了,还讨论这个,幼稚不幼稚?”
  “不幼稚。要不我去隔壁花店买支花,你撕花瓣,看看到底喜欢不喜欢人家?”
  黎想被逗笑,撇过眼,不肯再接话茬。
  包间门被缓缓拉开,迟泽脱了鞋,弓着腰进来,笑容里隐隐夹杂着伤心:“抱歉,我来晚了。”
  沈确拍拍右手侧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关切地问:“都忙完了?”
  “嗯。”
  沈确自然而然将手搭在他手腕,紧紧握住;迟泽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不时抬起头,抿唇微笑。
  气氛逐渐有些低迷。
  黎想见状,忙借口去大厅帮忙,留给小情侣一些消化情绪的空间。
  这几日,她在店里呆得时间越来越长,转眼和菜贩、供货商都混了个脸熟,也能将几个熟客的脸和名字对上,自动报出他们素日爱点的菜式。
  她调整好心态,学会了心平气和地应付客人的刁难;逐渐和店里的服务员们培养出一些默契。她不再排斥给客人端茶倒水或点单,还会和人们闲聊几句,模仿薛文倩的话术暗戳戳推荐当日的时令菜、上新菜品。
  闲暇时她还用 excel 搭建出一个大致的财报框架:成本、流水、净收入、员工薪资、固定费用。同时还翻出过去三个月和六个月的账单,分析浮动曲线,试图进一步控制成本。
  可惜小店运营时灵活度大,最考验人的临场反应。
  客人们兴致所起时,爱点一些菜单上没有标注的菜系;薛文倩则有求必应,当场采购食材是常有的事。
  黎想暂时没有培养出对价钱的敏感度,不知如何定价临时添加的菜式。前一日客人点了份牛肉煎饺,她大笔一挥,将一盘八个煎饺标价二十五,吓得薛文倩忙口动更改:“十二,十二,我女儿说错了。”
  “你不在包间好好呆着,跑出来凑什么热闹?”薛文倩前厅后厨来回盯梢,忙得不亦乐乎。
  “菜还没上,我在外面呆一会。”
  黎想也是最近才发现:薛文倩和服务员说话时爱用些暗语;到后厨催菜时则靠语气、语调传递紧迫性,绝不提高音量,扰到客人。
  “看见沈确和小伙子成双成对的,眼红了吧?”薛文倩故意戳戳黎想的心窝子。
  黎想哭笑不得,矢口否认:“才没有。”
  “今天客人们都赶着同一时间点来,现下每张桌子都在等着上菜。汪师傅都快气疯了,边颠勺边骂人。”薛文倩说罢捂着胸口咳两声,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
  黎想撇过头:“怎么了?”
  “没事,被烟呛了。”薛文倩边说话边捂着腮帮子:“这两天倒霉,溃疡又犯了,疼死人。”
  黎想的健康雷达响了:“我去年给你和老爸团购的体检套餐,你们预约了吗?”
  “哪有空?”
  “趁着我在家,你赶紧去做体检。”黎想看不惯薛文倩赚钱至上的态度,忙到连做体检的时间都没有?
  薛文倩压根没当回事:“店里本来就少个人,走不开。”
  黎想双臂抱胸,面色一沉,使出杀手锏:“我一千五买的豪华体检套餐,月底马上到期。”她压根不记得到期时间,只知道价格战对薛文倩挺好用的。
  果然,薛文倩松动了话头:“行,过两天再说。先不聊了。”
  黎想又在吧台忙活了一小会,眼疾手快地从服务员手上接过两盘菜,熟练地靠手肘推开门:“菜来了,我们开吃!”
  沈确瞧见她这副小老板的模样,玩笑道:“要不你帮阿姨开店得了。”
  黎想竟煞有其事地琢磨几秒:“也不是不可以诶!”她这两天总忍不住回想前几日那位客人的建议 - 要么试着再开个分店?或者扩张老店。免得一些客人总憋屈地撑着小塑料桌坐在门口,跟吃露天大排档似的。
  “动心思了?”
  黎想又摇摇头:“不成熟的小想法,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迟泽听出点端倪,指尖不停敲击着桌面,“想过在哪开吗?”
  黎想若有所思:“要么老城区,要么大学城附近,人流量大。老城区的话肯定不能离老店太近,客人们潜意识里肯定还是来老店吃...大学城那边,我好几年没去过了,改天去侦查一下行情。”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禁纳闷为何能脱口而出这些想法。
  迟泽慢悠悠回应:“我爸之前置办了两间商铺,打通之后比你们家店大三分之一左右,离大学城地铁两站路。”
  黎想眸光一闪:“那么好的地段,一直没租出去?”
  “租出去了,现在是网咖。但老板不想干了,合同七月份到期。”
  “行,我心里有数了。”
  几句闲聊之后,包间里的气氛轻松了些。
  迟泽依然话不多,却不忘给黎想介绍店铺的基本信息,展示了几张图片:“这是好几年前拍的,那时候还是间牛排屋。”
  “我找时间和我爸妈商量。”黎想心底莫名燃起久违的斗志,她深知不能操之过急,可面对现成的店铺又止不住动了小心思。
  迟泽笑了笑:“不着急。你要的话,肯定给你留着。”
  沈确也跟着激动起来,手肘拐了拐她:“瞧你那兴奋样。”
  “有种要干大事的壮志踌躇。”黎想现在有点上头,又要了扎鲜啤,“我们喝点吧。”
  「薛记」的鲜啤一绝:浓度低,气泡感强,混着果香和小麦香。
  三个人就着可口的饭菜,拿酒当饮料喝,聊聊沉重的生死话题,再畅想赚到盆钵满盈的未来;时而叹息,时而开怀畅笑。到一刻,沈确拍拍面颊,晃了晃脑袋:”我去趟洗手间。”
  黎想站起身,“一起。”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明明没醉却故意走出 S 曲线,竟迎面撞上一个人。
  方凯难掩喜悦,忙起身:“这么巧?”
  沈确无所谓地挥挥手,“借过,我上洗手间。”
  “聊聊?”方凯视线一股脑全聚焦在沈确身上,“好久不见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沈确冷冷淡淡地回应,径直朝洗手间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啤酒喝多了,好憋。
  陆安屿赶到的时候,「薛记」已近打烊时间。
  他半小时前刚下手术,打算问问饭局进展得怎么样,瞥见迟泽的信息:【黎想今晚喝得有点多。】
  大厅内灯光暗了些,薛文倩正在吧台算账,见到他来,努努嘴:三个人还在小包间聊天呢。
  他急吼吼拉开小包间的门,只见黎想扑在桌子上,红着面颊,眼珠子鼓溜溜地转,眼神却不如往日那般清明。
  迟泽搂着沈确,见到陆安屿来了,忙不迭起身告辞:“交给你了。”
  沈确不忘邀功:“看姐们对你多好。”她锤了锤陆安屿的胳膊,力度有点大,一板正经地警告:“你小子把握机会啊!但不准欺负她。”
  陆安屿颇为无奈地笑笑,谁欺负谁不好说,却满口应下。他探身进去,手在黎想面前晃了晃:“困不困?我送你回家。”
  黎想眯起眼睛,打量他好几秒:“我不跟你回家。”她一字一顿,振振有词:“我、等、我、妈。”
  “薛阿姨委托我送你。”陆安屿忍俊不禁,捏了捏她面颊。
  黎想皱皱鼻子,抚着被他捏的部位,心想不愧是亲妈啊,竟然放心把她交到陆安屿手上。
  铁闸门哗啦啦合上,遮挡了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
  大厅灯光昏暗,小包间的光线圈出一小片领域,恰到好处地将二人包裹其中。眸光交汇,谁都没有错目,情愫缓缓溢出眼眶,侵蚀了氧气。
  陆安屿靠近她几寸,柔声细语:“走吗?”
  黎想没醉,只是头有点晕乎乎的:“晚上见到方凯了,死皮赖脸地往沈确面前凑,还好沈确没搭理他。”
  陆安屿蹙了蹙眉,不懂这句话背后是否有其他引申含义,“然后呢?”
  “没然后。”黎想枕着手臂,一侧面颊被压到变形:“陆安屿…”她故意放慢语调,拉长每个字的发音,像一个钩子,勾得人心痒痒。
  “怎么了?”陆安屿喉咙有些发干,随手端起黎想的酒杯,喝了点润嗓子。
  “我妈回家了?”
  “刚走。拉门的声音没听见?她让我俩走后门。”
  “哦...”,黎想乖巧地答应,狡黠一笑:“那你现在敢亲我吗?”
第四十九章 你还亲过别人吗
  陆安屿愣怔在那,只觉心脏扑通扑通,泵出了更多的血液,亦加速了呼吸。
  他没有挪开眼神,也没再靠近一寸。竹编灯光线幽幽的,呈网格状铺开在二人头顶,斑驳了黎想睫羽下的眸色,衬得她瞳孔里倒映的面庞都不如往日清晰。
  两个人鼻息纠缠,呼出的气息一点点占满空间,尾调带了点酒味,不够浓郁。黎想等了数秒,缓缓眨眼,纳闷对方怎么跟呆子似的,连清嗓子的动静都没有;便拍拍他手背:“我问你话呢。”
  陆安屿眼神里带着探询:“我是谁?”
  黎想老老实实地回答:“陆安屿。”
  “陆安屿是谁?”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黎想夹了他一眼,追问着:“敢吗?”
  “不敢。”陆安屿后挪一寸自动降温,拇指轻刮了刮她的脸:“我不喜欢趁人之危。”
  他要黎想站在阳光下,直视他的双眼,在头脑无比清楚的状态下,认认真真地说出这句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喝到傻乎乎的,漫不经心地抛一句话勾勾他,待他上钩之后再佯装失忆,将他重新打回原形。
  “哦...好吧...”
  黎想被拒绝,心有不爽。她酒量一般,这会虽不至于神志不清,却总冒出些难以压制的念头:比如沈确曾在她耳边嘀咕“要不再睡睡他?”;再比如,他故意凑这么近,明明就是心怀不轨,还偏要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讨厌,想撕了他伪装的皮。
  她思绪发散得速度极快,逐渐不受控制。她深呼吸好几下,趴在那一动不动几分钟后,手臂支撑着起身:“送我回家吧。”又挥挥手臂:“不用你扶,我没醉。”
  可她多少低估了鲜啤的威力,酒精随着代谢不断渗入血液,加重了眩晕。现下,她记得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也知道身边站着的人是陆安屿,仍时常会恍惚几秒,理不清头绪。
  月亮弯成一小牙,躲在树梢后面。
  黎想径直走向陆安屿的车,整个人如释重负般靠在椅背上。她拼命拽了拽安全带,委屈巴巴地控诉:“你欺负我…”
  陆安屿手上的动作停顿一瞬,“我欺负你什么了?”他扭过头,不明所以,却又被她眼神勾得不自觉放软语调:“以后少喝点,每次一喝酒就跟傻子似的。”
  “我可没醉,清醒得很。”黎想不忘重申:“我说的都不是醉话,只不过有人不敢接。”
  陆安屿深呼口气,递上一瓶矿泉水:“喝点水,醒酒。”
  黎想伸手接过却没喝,侧脸望向窗外;她慢慢合上眼,呼吸声随着车辆颠簸逐渐趋于均匀。
  陆安屿忙调整吹风口,正要调节广播音量大小,听见她喉咙咕隆着:“我听着呢,没睡着。”
  “哦。”
  车终于驶至小区门口。
  陆安屿放下车窗和门卫打招呼:“11 号楼,803。”
  黎想配合地探着身子自证:“是我。”说完又挪了挪坐姿,靠回椅背,重新闭上眼。
  “到了。”陆安屿松开安全带,“送你上楼?”
  黎想摇摇头,“再坐会。”
  她表达的原是字面意思。刚才路上车少,一路绿灯,陆安屿车速很快,晃得她胃里酒精不断翻腾,头更晕了。黎康明明令禁止她在外面喝太多酒,现下她如果一身酒气回去,肯定得挨说。
  陆安屿结合她刚才在店里的举动和现在的提议,自作主张给这三个字添加了另一层意思:我们再聊会。
  聊什么呢?
  他指尖快速敲击着方向盘,打量着她的神情:够清醒吗?该聊到哪一层?他斟酌到一刻,主动启唇:“那我先说,你听。”
  “嗯。”黎想点点头,枕着靠背,依然面朝窗外,双臂环抱着胸。昏黄灯光临摹出她的侧脸,虚虚地落在她鼻尖、嘴唇和耳廓,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浮影。
  陆安屿其实没准备腹稿,也没打算这么快就讨论这些实际问题。
  他今日白天连做了两场手术的一助,临下班前又被人拎着去手术室打杂,几乎从早站到晚,腰椎酸胀得不行,跟快塌了似的。
  可当下,他难得有机会和黎想处在同一个私密空间,耳边只剩她的呼吸声。气息轻轻柔柔地吹向了他心中的蒲公英,给每一个纷飞的种子都重新署上了她的名字。
  “黎想。”
  “嗯?”黎想催促他:“你怎么还不说,我等着的。”
  陆安屿轻声笑笑,缓缓说道:“我最近查看了一些工作职位。”
  他不知不觉动了挪窝的心思,闲暇时总下意识查看申城的工作机会。以他的学历,直接转进一线城市医院太不现实;他也无意在医院的坑里呆到老,索性研究起转行的可能性。
  互联网医疗成了未来的趋势,医疗软件公司放出来的职位多是:产品经理、运营、临床培训等,要求有专业医学背景,若有临床经验更佳。现代人健康理念日益增强,乐于为未来的健康生活支付保险。这两年,同行里转金融投资健康岗的越来越多,对陆安屿而言,亦不失为一个好出路。
  除此之外,医院行政岗、校医、或者去当地社区当全科医生都行。总之,他不挑。
  “嗯...然后呢?”黎想始终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却又会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陆安屿侧过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不管你想去哪,我都跟着。”他鼓足勇气抛出几个字,却不料脱了靶心,掷地无声。他等了好一会儿,瞧见对方依旧无动于衷,忐忑地将语调改成疑问句:“我都跟着?”
  “哦。”黎想好半天只挤出了一个字。
  “...”陆安屿哭笑不得,轻轻拽拽她胳膊:“你是不是醉了?我刚说了什么,记得吗?”
  黎想睁开眼,端正坐姿面对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我都记得。你说你要去申城找工作,问我愿意不愿意让你跟着。”她眼神似乎明澈了些,吐出的每个字节都铿锵有力。
  陆安屿撇开视线,柔声埋怨:“听到了都不知道回答我。”
  黎想推开车门,下了车,没站太稳,看上去有些晃晃悠悠;陆安屿紧跟其上,下意识伸出了手臂。
  黎想没再拒绝他的搀扶,往他怀里拱了拱,食指点点他胸口,娇嗔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也没回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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