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胸口上都插着喻家的兵器。”
喻景韵向来对喻家的事情很敏感,而此时又听闻这件事情,不禁竖起了耳朵。
“就是喻家的余党做的,三年前他们进军叛军卖国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现在暗杀几个官员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尔尔。”
“你们说这话的时候,可有证据?”
起初喻景韵还听得下去,一听见喻家军卖国,她就忍不住站起身来想要跟他们理论。
喻家军一向忠心耿耿,将士们骁勇善战,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明明是因为有喻家军的存在,才能够成为威胁匈奴的最大武器。
若是有明事理的,肯定能够分析如今的朝代的政事。
匈奴盘踞在北方,对中原地区虎视眈眈,而当今皇上由迟迟不立太子,身体每况日下,各皇子都猜不透皇帝的心思,早早的就已经拉拢了朝中势力,就等皇帝驾崩的那天谋反。
而谋反的关键,便在于谁能够统领强大的喻家军。
只是喻家三年前被诬陷叛国,喻将军以死明忠,但又能改变什么?
什么都改变不了,非但如此,喻家上下凡是嫡系的全部被处死,若不是有战王殿下力保,怕是连旁系都逃不过死的下场。
这些事情喻景韵心知肚明。
一想到这里,她也许明白为何战王会让棠儿加入沈家。
因为可以免除一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不喜欢沈周然,并且她是沈周然亲手杀死的。
若是他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可会后悔?
“你什么人呀?”女人一把推开喻景韵,颇为不满。
“你血口喷人,你又知道喻家军多少?就在此胡编乱造。”
“胡编乱造又怎么了,都是死人了,难不成还能爬出坟墓来杀了我啊?照我说京城哪几个官员的死,肯定就是喻家后人干的。”
“就是,他们想报复。”
喻景韵死死地咬着唇,一双眸子就这么盯着她们。
“你盯着我们做什么?我们又没有说错,若是你觉得我们说错了,大可以把真相找出来啊,不过喻家军叛国是事实,证据确凿的。”
女人还不知死,不断地刺激喻景韵。
喻景韵也终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拎起桌上的女儿红就开始砸场子。
酒瓶子撞击后碎了一地,女儿红的香味充盈整个大厅。
“你干什么呀你这个疯婆子,小二呢,把这疯子拉出去!”女人被酒水泼了一身,虽然是酒香味,但也狼狈不堪。
店小二赶紧上来拉人,喻景韵红着眼睛挣开他,“别碰我!”
“你道歉!”喻景韵指着她,气得指尖直发抖。
女人挺起胸脯,“我没说错,喻家军就是叛国贼!”
“我打死你!”喻景韵直接端起桌上的饭菜一碟接一碟的往她那边砸去。
见状,跟着女人来的同伴也一并还击回去。
第四十五章 她的身份
眼看着碟子落在喻景韵的脑袋上,忽然她身形一转,被人揽入了怀中。
原本应该碎掉的碟子也躲过了销毁的命运。
沈粤起身,站在她们这群嚼舌根的人面前,一改平日里温润的模样,“喻家军如何与你们有什么关系?舌头若是不想要了,我便替你废掉如何?”
“你、你是什么人你,你嘚瑟什么呢?”女人怒道,明明自己才是受委屈的人,还被人平白无故的警告了。
“沈家、沈粤。”
整个京城可以不认识沈粤,但不会不认识沈家。
女人一听他是沈家人,当即便结结巴巴起来,像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一般。
“带上你的人滚出这里,若是让我发现你再乱嚼舌根,我绝不姑息。”
沈粤声音如春风般温润,字里行间却带着令人颤抖的杀意。
姜文政凝眉,低头瞧着她的眉眼。
喻景韵脸上的情绪根本掩盖不住,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手,心头一颤。
喻家是否叛国在他们这些知道情况人的眼里,还有很多疑点需要重新查证的,但是在不知情的老百姓口中,那便是人云亦云。
人家说他叛国,就是叛国。
喻景韵作为喻家留下来的女儿,她活着已经是万幸。
而喻家的嫡系,早已被诛杀的干干净净的,当然也包括嫁入沈家的棠儿。
喻家军曾经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如今他连还她们一个真相的能力都还没有,姜文政不由得脸色一沉。
这顿饭怕是也吃不下去了,毕竟喻景韵现在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姜文政当即便抱着喻景韵离开了酒楼。
喻景韵缩在姜文政怀里,冷的发抖。
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如何。
姜文政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对于他来说,喻景韵是自己徒弟的妹妹,纵使他怀疑过她是自己的徒弟,可她不承认,他也拿她没办法。
“娘——”
喻景韵身子一直在抖。
“师傅——”
姜文政听得不仔细,他凝神,一直在听着她的话,“你方才喊什么?”
喻景韵瞳孔微张,那双眸子也没了昔日的神采。
她死的那天,恰逢冬日。
悬崖上的风吹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而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夫君,站在她的身前,眸子里的冷意也如同这悬崖上的风一般,冷入骨髓里。
“为什么?”她问,那双明亮神采飞翼的眸子,只剩下一脸的疑惑。
“因为你姓喻。”沈周然如是说。
“所以我就一定要死么?”
“是。”
“只有你死了,才能给天下一个交代。”
“只有你死了,战王的风头不在,这天下,是沈家的。”
“这天下,我师父本身便不稀罕。”
“呵。”沈周然轻笑,似是觉得她天真,“那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吧。”
随着一阵借力,她整个人被推落在悬崖里。
下面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因为失重,她像是一只纸鸢,不知道飘向何方。
风不断地从四周灌入鼻尖,她不得不屏住呼吸。
若是有来生,这天下,她要。
沈周然,我诅咒你这辈子,生不如死——
“师傅——”
“我、我喜欢——”
喻景韵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又往他的怀里钻去,姜文政不得不抱紧了几分,以免她摔倒。
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嘴里不知道呢喃着什么,樱唇张合,轻轻触碰到他的耳际,引得他心神慌乱。
这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无一不在散发着一个讯息——
她是棠儿。
唇落在他的耳边,姜文政垂眸瞧着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他全然忘记了沈粤还在马车上。
姜文政的冰凉的唇落在她的唇上。
沈粤大惊失色,连忙转过身去。
他能够感觉得到喻景韵身后有很多故事,恰巧是这些神秘感,才吸引沈粤想要去了解她,只是他竟然在今日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她与战王的关系。
绝对一般。
她听到喻家军的事情这般生气,莫非她是喻家的后人?
他也倒是听过一个传说——
得信物者,得天下。
喻家军,鬼魅般的存在。
在战王的统领下,无一败绩。
而如今这辉煌的喻家军,已经沦为丧家之犬,人人喊打。
昔日荣光不在,就连名字都成了一种罪过。
这是何等的悲哀。
喻家军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将军却被五马分尸。
当真是可笑至极。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回应,喻景韵只觉得找到了一个热源,不断地往他的身上靠去。
娇弱无力的手攀附在他的脖子上,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姜文政思绪回归,猛然偏头,错开了她的吻。
她似乎又重新跌落在寒冷中,瑟瑟发抖。
姜文政轻抚她的脸颊,随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战王,喻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沈粤不由得打破了这马车中的旖旎。
“本王知道的并不多。”这是实话。
“那喻景韵——”
姜文政眸色一沉,说道:“她是喻家后人,本王答应过要照顾好他们姐弟。”
原来是这个关系,可是刚才亲吻的时候,怕也没这么简单的关系吧。
沈粤在心里头嘟囔了几句,但也没敢开战王殿下的玩笑。
马车一路停在了沈家。
但是精神还没回复过来的喻景韵依旧抱着他不肯撒手,弄得沈粤一脸的无奈。
“景韵,我们到了。”
喻景韵眸子里还挂着泪水,她不想睁开眼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喻家的事情对她来说打击太大,无论是仇恨还是愧疚,一起涌上心头来,她控制不知自己的情绪,已经陷入了一个精神禁区。
除非她自己愿意出来,否则没有人可以帮到她。
“殿下,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喻景韵这幅样子若是让喻瑾澈看到了,免不了让他担心。
战王嗯了一声,“我带回王府,今日之事,切莫声张出去。”
沈粤的办事能力,姜文政是信得过的。
沈粤点头,只要是能够帮上喻景韵,他都会竭尽全力地去做。
马车掉了个头,往王府那边走去。
喻景韵在他的安抚下,情绪逐渐好转起来,睁开那双满含水雾的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姜文政,有些失神。
姜文政弯了下唇角,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醒了?”
喻景韵没回他,唇忽然被人摄住,她顿时慌了神,原本还没有生息的她变得精神起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
第四十六章 计中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喻景韵瞪着眼睛看近在咫尺的男人,心跳咕咚咕咚的仿佛要蹭出来似的。
她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用力地推开他。
姜文政也不恼怒,盯着她水润的唇,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战王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回神过来,喻景韵承认被他的行为所吓到。
一向清冷自持的战王,怎么会有这般失控的场景?
姜文政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虽然你不说,但本王这里能感受得到。”
那熟悉气息,错不了的。
喻景韵拧紧眉心,盯着他,“战王殿下,你说的话我不明白。”
姜文政倒是没有跟她扯皮,随后起身,来到书桌上,说道:“早上他们所说的事情我会去查清楚,还喻家军一个公道。”
喻景韵心知他定然是怀疑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犯了梦魇,有没有说错什么话,莫非是自己告诉他真相了?
但是看他的模样也不像。
缓过情绪的喻景韵也不想坐以待毙,迅速起身掀开被子,来到姜文政面前,“此事与我有关,我要去查个明白。”
姜文政闻言,眉心一拧,“你安心打理医馆即可。”
这种危险的事情,不适合她去做。
喻景韵决定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她也不是跟姜文政商量,而是通知他,哪里管得到他是否答应,自己就扭头走出了他的房间。
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她不认识,哪怕有前世的记忆,对朝堂之事也不甚了解。
“喻姑娘?”她的声音甜甜的,像是树梢上挂着的蜂蜜一般。
瞧这年龄也不算太大,战王现在都二十多岁了,这姑娘也只怕只有十五岁的模样。
“你醒了?这是我给你熬得补汤,你可得好好喝一些补补身子。”李蓉笑着,如同外面盛开的海棠花般青春靓丽。
喻景韵却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何人?”
“我是殿下的......”许是有些娇羞,倒是没有说出来后面的话,喻景韵自然知道她未说出口的是什么,忽然心头闪过一瞬间的落寞,但是却转瞬即逝。
前世她们没有缘分,哪怕是重活一会儿又如何?
没有缘分的人,自然是走不到一块去的,她看的通透。
再加上姜文政本身就不喜欢自己,他多少个妻妾与她都毫不关系。
“汤我就不喝了,你送进去给殿下吧。”喻景韵说完,抬起脚步便离开了战王府。
李蓉进去的时候,瞧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有片刻的失神。
自打听了爹爹的安排,进入战王府以来就没有见过殿下笑,但是今日,她却瞧见了他脸上挂着的笑意。
许是心情好,他的眉梢也是微微上扬的。
但是这份笑容,在看到李蓉的时候,立刻便消散了。
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你来做什么?”他对她的语气从来都是冷漠疏远的,哪怕自己是他的钦定王妃又如何?
“这是我给喻姑娘熬得汤,但是她说有要事先离开,让我送给殿下。”李蓉说话的模样就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女孩,带着稚嫩,但是在这个朝代,十五岁的女孩子已经可以嫁人了。
姜文政似乎是不太乐意她做这件事,冷漠的回了句,“这些事情交由下人做便可,你回去吧。”
李蓉捏着餐具的手一怔,眸子也染上一抹雾气来。
这让姜文政有些头疼。
他比她大上十来岁,确实是没有什么感情,要是当妹妹还行,当王妃他真的是不敢想象。
可这个是母亲的意思。
如今朝堂之上已经风起云涌,母亲这个做法也是为了拉拢李尚书罢了。
可是李蓉是无辜的。
姜文政虽不喜欢她,但至少也不会让这么小年纪的孩子卷入这些纷争中。
汤,他于心不忍,到底是留下了。
李蓉福了福身子,哭着离开了他的书房。
姜文政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发疼。
三日后。
喻家军暗杀朝廷重臣的事情越演越烈,皇帝派出皇埔司暗中调查,三皇子主动请缨为父亲分忧,成为皇埔司的领头。
这消息一出,京城的恐慌倒是少了。
反倒是喻景韵却觉得此事绝非这般简单。
喻家军明明已经不复存在,为何还有余党会暗杀朝廷重臣?
莫非喻家军还在?可他们为什么不来寻自己?
喻景韵这几日也没有查到什么眉目,单凭喻家的武器根本不能断定杀人是喻家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