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旅者和派蒙都想接近,大慈树王不急不缓地摇头,“别担心,这里是我的意识空间,她也只是我记忆中的投影。”
“投影?”旅者皱着眉重复。
派蒙也问:“可是,林浔的投影怎么会在这里?”
“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世界树阻止我接近她。”大慈树王温和地看向沉睡的幻影,“但她与世界树,确实存在着可能远比我们所猜想那般更为深刻紧密的联系。”
“你见过她了吗?”大慈树王问。
小草神:“还没有,不过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
“太好了。”大慈树王眉眼弯弯地笑了笑,“我一直很想与醒来的她见一面。”
“完全搞不明白!”派蒙抓狂,“林浔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一个正在复国的坎瑞亚人吗!”
大慈树王纠正,“她是坎瑞亚的王。”
她轻缓的、认真的在旅者与派蒙震惊的神情中继续说:“如果她是林浔,那她就是坎瑞亚那位唯一的君王,我在千万人的记忆中无数次读到她的名字,她是以人之躯被千万人视为信仰的坎瑞亚开国女王。”
派蒙狠狠吸了一口冷气,虽然早就察觉戴因和荧对林浔的态度很不一般,能聚拢丘丘人命令遗迹机关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事,但派蒙还是难以想象一天到晚跟她插科打诨、晚上还会凑在一起睡觉的林浔竟然是坎瑞亚的女王。
“怎么可能……”应急食品难以置信。
金发旅者也一时有点混乱,正在竭力消化这个信息。
大慈树王又说起禁忌知识,阐明禁忌知识的危害,以及要抹消禁忌知识必须连同大慈树王从世界树中一并删除后,派蒙又急忙打断,“等等等等!可是禁忌知识现在在林浔那里,还没有完全消失!”
大慈树王微愣,也露出有些忧虑的神情。
“林浔不在世界树上,禁忌知识只要不现世,便无法威胁到世界树。”她迟缓地这么说,显然还是有些顾虑,但随后又轻轻叹气,“我现在,也只能去完成我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空与派蒙还在意识世界中了解五百年前的事情,林浔这会儿已经溜进了须弥城。她耳上挂着被端脑修改程序的虚空终端,无论卫兵如何查看,都会显示她是一位为了写论文常年在外的因论派学者。
林浔轻松的凭着虚假的高权限进了教令院,通过地图下到了降神工坊,但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林浔欣赏了一会儿高达打算继续去找空,忽然看见破烂的机甲碎片里有一段人类的手臂露出来。
林浔,“…………”
她拉出面板看了一眼,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身上链接着撕裂的管道的人偶破破烂烂的倒在地上,林浔找了根长长的机甲碎片戳了戳对方的手臂,对方没有反应。
林浔不会修人偶,她托着腮等在原地,终于等到小草神纳西妲回来。
年幼的神明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告知她空被博士暗算昏睡了过去,目前已被大风纪官赛诺带走。林浔确认空没有其他问题,才招呼草神过来看看散兵。
“你很在意他吗?”小草神温和地问。
林浔看了看人偶平均且好看的数值,“我很喜欢他哦。”
林浔到现在也见过不少数值不错的孩子了,只不过他们都有所属,哪怕是阿贝多和凯亚目前也是显示归于蒙德。有所属国家的孩子实在很难拐,林浔必须让他们脱籍且在坎瑞亚复国后并入坎瑞亚国民系统才能正常启用。
到现在为止只有散兵的面板显示无所属。
没有寿数限制,且数值好看的完美打工人,林浔实在不舍得,“唉,可惜他甚至不愿意跟我签一份神圣完美的劳动协议。”
林浔在纳西妲的邀请下暂时留在了净善宫,她们谈论了一些关于坎瑞亚的事情。对于林浔一定要把地底深处、几乎是在世界树树梢上的坎瑞亚挖出来放在海边的事情,纳西妲虽然无可奈何,但还是让林浔暂缓一下计划,给她一些可以运作铺垫的空间。
既然从古到今都是邻居,林浔自然也不无不可,反正把坎瑞亚升上地面的事情也不是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
林浔在净善宫里摸鱼,一会儿看小草神修人偶,一会儿突然冒头去捉弄述职的大风纪官。教令院的大贤者工作交给了之前一起行动的艾尔海森,林浔趴在玻璃窗外看他,觉得青年的数值在办公区里显得更漂亮了。
须弥的风波还未完全止息,大家都在通宵达旦的处理大贤者倒台和虚空关闭,以及林浔的赤王宝藏和坎瑞亚遗产带来的连带反应,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林浔在净善宫呆了一段时间,直到纳西妲说散兵应该快醒了,她便也说自己该走了。
“不见一面吗?”小草神有些不解,看了一眼仍未醒来的人偶,“他或许也想见你。”
“不用了。”林浔摇头,她坐在人偶身边,戳了戳对方的脸颊,“这孩子挺好的,你也可以对他好一些,我的事情就不必告诉他了。”
她轻松惬意地说着:“虽然我并不认为之前出现在他面前的方式有什么问题,但可以的话,还是想让他知道,不是每个对他好的人都是别有用心。”
林浔跟纳西妲打完招呼便离开了,她快快乐乐地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趴在高高的栏杆上眺望建在圣树下的城市。
街市上很热闹,憧憧人影不时的交错而过遮住栏杆边的少女。她忽而独自远眺,忽而身边多出一个铠甲齐备的怪物骑士,忽而又变成一个人,只是手上多了一杯夏日的冰凉饮品。
下一个路人的身影再遮挡而过后,栏杆边的少女也不见了。
第068章
这是一群蘑菇引发的惨案。
本来应该在化城郭战后修养的空,因为顾虑荧和林浔的现状打算提前去须弥城,却因为在路上救了一位被蕈兽围攻的女性,从而陷入另一种花神诞祭形式的委托循环之中,短短几天时间不得不硬着头皮把雨林锄了个遍。
“兰茶荼,兰萨卡,兰非拉……”派蒙晕乎乎地念着兰那罗们的名字,趴在了金发旅者的肩膀上。
“…是什么新型的绕口令吗?”熟悉的声音轻快地问。
“呜啊…根本就是绕口令吧!”派蒙顺着话吐槽完,才惊觉说话的人是谁,急忙抬头看去。
水天丛林粗壮的枝蔓上,林浔正坐在那里晃悠着腿,旁边安静站着一位金发白裙的少女。
“林浔……!”派蒙的话还没说完,她身边的旅者已经身手利落地一脚踏在树干上跳上了枝蔓,几步接近了两个少女,“……荧,林浔。”
荧的眼神温和动容,“哥哥。”
林浔招呼派蒙过来,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喂糖。她寻思着这对兄妹应该有许多话想讲,毕竟她不止一次的在因提瓦特花海中听荧思念地提起过哥哥,也不止一次的在旅途中听空牵挂地说起荧。
但空与荧对视半晌,最后却将目光移向她,清醒又执着地问:“林浔,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吧。”
曾被血亲疏离淡漠的神情刺伤过的兄长,看起来并不打算沉浸在至少重要的人回到身边了的氛围中,反而使他更想探明让他们血亲分离的真正原因。
林浔抱着派蒙眨了眨眼,“这么快就到坦白局了吗?”
“林浔是坎瑞亚的女王,对吧!”找了个地方坐下后,提问从派蒙开始。
“对啊。”林浔点头。
林浔和荧的故事很简单,异世少女突然降临五百多年前的地下国度,用自己过人的实力引起了女王陛下的注意,她们历经磨难(?)风雨同舟(?),在黑暗的世界里互相依偎相知相惜,最后立下了关于一生的约定。
“林浔,你是不是又在胡说!”派蒙强烈怀疑林浔又在夹带私货。
林浔摊手,“你可以问荧嘛。”
浅金短发被阳光照耀得十分温暖的少女眨眨眼,很微妙的露出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确实是这样……唉算了随她吧的表情。
空看着自己的妹妹,也露出有些混乱又不安的神态。
“对吧?我们这种关系,坎瑞亚没了之后,荧计划帮我复国或者复仇都很正常吧?”
明明以前对林浔有不少疑问,但突然可以问了,倒一时想不起该问什么。空又问了问林浔目前的复国进度,得知只差临门一脚后,点了点头。
“荧,你之前说过,除了坎瑞亚的复国外,你与天理终有一战………”空思忖着提起了这个话题,他看到荧的金眸渐冷,神情又因为天理这个词变得冷漠许多。
她只是说:“哥哥,这件事情你不必插手。”
似乎能感觉到兄长的不认同,荧抿了抿唇,尽力抛开那份不快,平静地说:“别担心,哥哥,我和阿浔会处理好一切的。”
林浔也恳切地开口:“别担心,大舅子,有事我会摇人。”
有林浔拆台,气氛不至于太僵,他们继续聊天。
“虽然还是觉得很难相信,但这样也说的通那些丘丘人和大铁块为什么都会听你的话了。”派蒙抱胸,又问:“说起来,戴因之前说,耕地机之所以叫耕地机,是说土地不是用来耕的,是靠血与火争夺的,这种理念是怎么回事啊?”
林浔弯了弯唇角,一副意料之中的暗爽之色:“……很酷吧?”
派蒙:“………”
派蒙:“空,会不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其实你妹妹才是一直在考虑复仇的坎瑞亚女王,这个不着调的家伙只是路过来凑个热闹的。”
不管怎么样,林浔和荧已经解答了空目前的问题,空也与林浔说了说之前的事,从他带迪希雅去禅那园提纳里被雷电击中受伤,再到他们击败正机之神进入大慈树王遗留的意识后,在五百多年前的世界树意识中看到的沉睡的林浔。
“大慈树王……?”荧轻轻重复。
林浔思索着,却也没有太惊讶的表现,只说自己知道了。
“可是,林浔和世界树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派蒙自言自语着。
林浔磕糖,“唔,美少女也不太想和一棵树有什么关系呢。”
该说的说完了,空身上还有未完的委托。林浔随口叫上荧一同去,金发的少女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双子和林浔还有应急食品开始满雨林的找76个兰那罗。随着兰那罗的认出,五百年前曾来须弥同样帮助过兰那罗的荧曝光了那法留纳的身份,他们再次一起做料理、弹奏曲谱、消除无留陀、修复法留纳神机。
双子的节奏都不快,像凑在一起慢慢读一篇童话书。
在久违的与荧并肩同行的时候,空也有悄悄观察林浔和荧的相处。他听着林浔与荧谈论午饭和气候,一些她们才知晓的关于过去的琐事,林浔不喜欢钻须弥山下四通八达的地道,在溪边踩着水目送他们时却会轻轻拉一下荧身后白色的飘带,要求她“要快点回来哦~”。
空看得入神,直到派蒙小心拉了拉他的披风,才回过神来。
雨林里蚊虫多,晚上休息时大家一起进了尘歌壶。林浔拉着荧去看她喜欢的海,两人跑着跑着便隐入了夜晚,只剩下浅浅的笑声随风而来。
空辗转反侧到半夜,实在睡不着,还是打算去问个究竟。
但分给荧的房间没有人。
空似有所感,惘然地来到林浔门前。
林浔的房门是虚掩的,能看见里面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林浔坐在绵软的大床上倦懒而温柔地低声唱着一首歌,而荧枕在她大腿,像是已经陷入睡眠,两人的影子朦胧而迷离地投在墙上,美好得不可思议。
空心中大石落地,将胸口挤得酸涨不堪。
林浔第二天离开了。
几乎是在她注意到空好像被人写错了地址的邮件一样,安静地在屋外坐了一夜时,她就麻利地以之前不知道提纳里受伤,现在准备去看望对方一下为理由,迅速地溜了。
难搞,总之先撤一下。
雨林的路十分难行,林浔又用不了四叶印,徒步走起来总是有些麻烦。她花了一天时间溜溜达达地回了化城郭,才在天黑前钻进了法伯德的屋子。
化城郭知名毒蘑菇大户不在家,不知道是不是趁夜去采毒蘑菇了。林浔虽然与法伯德是一起干过小人跳舞汤的过命交情,也建立过了深深的革命友谊,但朋友不在家她也不好太随意,所以在法伯德家躲到深夜,顺便尝了尝对方珍藏了一年半的葡萄酒后,她往瓶子里灌了点凉白开冷静地放了回去。
月黑风高夜,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林浔摸黑到提纳里的屋子附近,掏出里拉琴来浅浅拨了几个音。
“……大半夜在这里弹琴,你是怎么想的?”一个从容平静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得林浔的手一抖,如夜风般柔婉的琴音顿时掺进了不和谐音。
林浔左右一看,没有见到人,最后抬起头,看见了坐在树上的提纳里。他一只脚踩在树干上,一只脚悬在空中,见林浔发现了他,便矫捷地顺着树干跳下来,稳稳落在她面前。
“我还以为你打算在法伯德家呆到明天早上。每次回来都先去他那里,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很好。”他没什么表情地说着,忽然微微皱眉嗅了嗅,“你喝了酒?”
林浔好像这才回过神来,回答:“小酌了一点。”
提纳里双手抱臂,“喝了酒还不敢直接上门,你是怕我吃了你吗?”
化城郭里很静,路边的玻璃灯柔柔放着光亮,林浔看着提纳里的脸,“你不生气了吗?”
提纳里的脸色有了轻微波动,“不错啊,你也知道我会生气?”
林浔带着酒气认真解释:“当时那种情况,我觉得留点摩拉比较符合情境。”
“什么情境?会被风纪官以非法金钱交易抓起来调查的情境吗?”提纳里脸色一黑,但看得出来巡林官先生的修养在这段时间又精进许多,他深呼吸了一下又冷静下来,只是硬邦邦地说:“愿赌服输,你想走我不会说什么,但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
林浔的事,赛诺在送旅行者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他了。
巡林官先生开门见山,告知林浔他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把须弥搅得一团乱的人是她,也知道她参与了对小草神的拯救计划以及小草神对她无缘由的庇护,须弥的神明都选择了包容她,他也不会非要与她划清界限。
“或许有点天真,但我还是不愿意认为你是个玩弄人心的坏蛋。”她和孩子们玩得那么好,也愿意为了救陌生的行商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还有那在许多个白天黑夜中悄悄安抚着人们的伤痛和疲倦的琴声,就是这份从未明言的温柔,提纳里即便察觉到了她的可疑,也至今不愿意以恶毒的心思去揣度她。
“但是现在想想,可疑的地方确实很多。雨林里被封印的那些遗迹机关全部被解封了,却一点残留的痕迹也找不到。在降诸魔山的巨型机关启动前,理当对雨林里的异动最先察觉的巡林员们竟然也没有任何发现。”提纳里看向不时会翻看他的巡林日志的林浔,有些后知后觉的恍然,但他还是坦然地自嘲道:“遗迹机关总不能像人一样知道要绕开巡逻区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