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浔!”
林浔刚听见派蒙的呼喊想回头,另一个人就飞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动作很快,人已经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奔跑时带起的风才慢半拍地吹到她脸上。
林浔看着尚在喘息的空与派蒙,“现在是该说下午好,还是晚上好呢?”
“那种事怎么样都可以!我们有重要的事要问你,林浔!”喘足了气的派蒙首先出声,小家伙语气不定,犹豫质疑,“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林浔。”空出声,金眸沉沉,“我想跟你谈谈。”
“荧记得,你也应该记得的。”和空单独到了海滩边的崖壁后,林浔先开了口。
她不急不缓,坦然平和。
“你毁灭了提瓦特,七次。”空看着她,眼神沉着却难明,像是在判断眼前的林浔究竟是不是变成了可怕的敌人。他继续说:“可是纳西妲,她说你是为了救所有人,你阻止了一场不会发生在现在、就会发生在未来的浩劫。”
林浔,“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林浔…”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着,但说来奇怪,即便纳西妲开解了他那么多,知情人们也并不对林浔产生恨意,他仍觉得林浔做了让人无法原谅的事。
可想法如此坚定,他再见到林浔,反复地确认她的眼睛,却又觉得林浔没有变成他无法理解的样子,以至于他甚至说不出什么重话。
纳西妲说这是最好的发展。
钟离说皆有因果。
温迪拿着断弦的琴,沉默着没有说话。
凝光、迪卢克、凯亚、琴………
连派蒙看了许许多多的态度后,也犹豫地对他说也许那个过程真的是必要的,为了消弭一个国家的仇恨,为了真正的和平………
“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对吗?”空在静默稍许后,重新抬头看林浔,他盯着林浔的眼睛,像是在问她的灵魂,“你不会真的…伤害任何人的,对吗?”
“气氛这么严肃吗?”林浔尴尬而为难的思考了一下,“而且你这个话,我真的很难答。”
她想转移个话题,“我的琴……”
“…你的琴…我已经收到了,我也明白你的决定了。”金发的旅者顿了顿,如此说道。
他的情绪突然滞涩了一下,眼睛垂了垂,充满一下被人拒绝但努力接受的气场。林浔感觉哪里不对劲,想问问是不是戴因对他说了什么,又忽然想起她绞断的那把琴好像是眼前这个人买的。
林浔:……………
啊,她把空送的琴绞断送回给空,并叫空带给温迪。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琴拒二士吗?
算了,将错就错吧。
荧还在外面到处给她找五星本,她在这里搞这些不合适,林浔扯了个约了人的理由就想溜,空反应极快地抓住她,“你还没有回答我。”
他坚持地问,就像一个被渣掉的少女眼泪汪汪地追问渣男有没有爱过她,“那种事,你不会再做了对吧?”
说一声爱过,少女就会默默垂泪地放走渣男。
“如果我还会做呢?”林浔问他。
空深呼一口气,一瞬间好像划清了彼此的界限,“我会阻止你,我绝对不会放任你伤害任何人,林浔!”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对我动手呢?”林浔似乎感到疑惑,“我现在一个人在你面前,端脑没有信号无法向任何人求救,你可以现在对我这个不稳定分子动手。”
看金发旅者抿唇不语,林浔继续说:“难不成你想等我下次再做什么的时候动手吗,可是你也知道真到那个时候你根本见不到我,对吧?”
林浔从仓库里掏出枪,指向因她的举动瞳孔骤缩的对方,“你要是有道德压力,我也可以先动手哦。”
空没有抽剑,他无法相信地站在原地,紧盯着林浔轻盈的双眼。可打开安全栅,子弹上膛的声音如此明显,他看也不看那支指着他脑袋的漆黑手.枪,心脏在胸膛里沉重搏动,但他仍只是不肯退让地盯着林浔。
但林浔没有犹豫。
她开枪了。
扳机扣动,一道水柱滋在几乎心跳骤停的空脸上。
空愣了一下,胸膛里膨胀出的极度的失望和悲哀仿佛气球一般被迅速戳破,炸的他控制不住露出了有些呆里呆气的表情。
“现在气氛是不是好多了?”林浔快乐询问。
等在山崖另一边的派蒙正焦虑地飞来飞去,她实在很想知道两人谈得怎么样,又不敢去偷听,正当七上八下的时候,忽然听见山崖那边传来林浔的叫声。
难不成是打起来了吗?!!!
派蒙立即便想飞过去,却见一只手扣住了山壁边缘似乎想挣扎出来,随后被另一只带着熟悉的黑色手套的手牢牢扣住后,不容拒绝地拉了回去。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唔,我、我就是想调节一下气氛!!”
“等一下,空,别别别……唔啊……”
派蒙听见衣物摩擦的细碎声音和林浔的求饶声,大着胆子小心靠近了一些,只见嶙峋隐蔽的山壁后,一双手被交叠着手腕按在了地上。
派蒙猛然意识到什么,面红耳赤地连忙退开。
第107章
林浔,酷爱在危险边缘伸脚试探的美少女,终于在搞人心态时被享誉四国的旅行者拽住脚踝当场制裁,死因是谈正事时皮过了头。
“所、所以都说你不要老是欺负旅行者了!”偏心偏到没边的派蒙明知道这次吃亏的是林浔,还要违背良心的帮空说话,心虚得都不敢看林浔一眼。
林浔趴在礁石边凄凄惨惨戚戚,“果然,不仅是人,连应急食品的心也是偏着长的。”
落日已然西沉,海浪的声音大了一些,似乎开始涨潮了。空拿着林浔的端脑站在几步外,一边回头看着无精打采的林浔,一边与荧对话。
荧对他能拿到林浔的通讯工具并不惊讶,沟通过彼此的境况后,空沉默片刻,还是询问他的血亲对林浔之前的做法是否知情。
“林浔的做法,我也有些意外。”端脑里传来荧的声音,在起伏的潮汐声中清冷如珠落,“不过我很高兴,哥哥。毕竟在我们看来,她本该使用更肆无忌惮的手段,一切也不该止于一场毫无伤亡的轮回。”
“…我们?”
“我,还有其他人。”荧平静耐心地说着。
即便击退了曾经的旧友,将戴上半脸面具的愚者从坎瑞亚的边境驱走,但荧的内心其实也部分认可着对方的话,所以她才会一直将林浔往坎瑞亚外推。
她希望林浔能多在外面走走,多看些风景,多交些朋友,希望羁绊能化作丝线牵绊住王的心。这样在面对子民们请求她宣泄痛苦时,至少不会如同当年问及她为何制作数以万计的战争机械、为何允许外交团肆意妄为时,弯起唇角露出懒散无谓的笑意。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这句话真好不是吗,哥哥?”
海浪已经漫到林浔脚踝了,她焉哒哒地趴在礁石上不肯动,直到跟荧煲完电话粥的空回来将便携端脑递还给她。
林浔打量着空的神色,旅者没有看她,只轻轻招呼了一声天黑了。
夜幕降临,两人一食品在山坡上扎营。旅者不吭声地处理食材,生火烤肉。
林浔窝在旁边偷觑,但她才示好卖乖地安抚好被她皮得难得冒了几分火气的旅行者,这时候实在不敢接近,与旁边假装披风带子很好玩的派蒙交换了一下眼神,她才捡起树枝,小心翼翼戳了戳对方,小声问:“……你还在生气吗?”
空:“…………”
正在烤肉的旅行者盯着滋滋冒着油花的禽肉看了半天,才转头看向林浔。林浔把兜帽摘了,说不清是不是故意的,毕竟少女刚刚也是这样真诚又可怜地躺在沙滩上,在夕阳橘红的余温中一边说着好话,一边眨巴着眼睛试图软化他的。
拥有着过于极端的美丽的少女如此示弱,又有谁能继续苛责她呢?
空的视线继续下移,又扫见林浔的手腕上残留的淤青。
空:“……………”
“那个…唔啊我忍不住了!”大概是看两人迟迟没有进展,偷看了半天的派蒙忍不住抓狂地抛开自己的披风飞过来,大声道:“你们两个和好吧!”
“最近总是这样,一见面就气氛怪怪的。你们两个快点和好吧!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每天都很开心的吗?!”派蒙大概忍了许久,这次终于挑破了两人之间越发不对劲的氛围,她从林浔在须弥脱队起开始吐槽,一边指责这两人明明互相关心却还是闹成这样,一边悲痛她一个应急食品不得不被迫习惯在尴尬的气氛中假装自己不存在。
“林浔做的坏事,我已经不记得了,可是空你这么生气,我也知道她一定在所有人都不记得的过去伤害了很多人。”面对旅者,派蒙握紧小拳头言辞恳切,“可是就像纳西妲说的,那只是又一场花神诞祭,是一场已经被避免的、残酷的梦不是吗?”
“还有你!”到了林浔,派蒙一下变得凶巴巴起来,她控诉道:“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和旅行者了呢?你以前、以前不管做什么事,不都会告诉我们,让我们拦住你的吗?!”
林浔愣了一下。
“旅行者一直想和你好好谈一谈。”派蒙纯稚有力的眼睛盯着她,“可是你开始躲着我们了对吧?明明我们以前…根本就不会找不到你……”
有吗?
林浔被质问得忍不住思索了一下。
她没有刻意想躲开空和派蒙,但回想起之前的安排,却好似确实一直在无意地避开他们。
“林浔。”派蒙发作了一场,好像将这段时间郁积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去,一下像个被放光了气的气球一样萎靡下来,但还是叫她,“我们和好吧。”
林浔:“…哦,好。”
篝火还在燃烧,林浔发了下呆,但考虑自己刚刚表了态,于是也就大概说了说坎瑞亚未结束的诅咒,以及她正在找的五星本。
“我会帮你找到的。”一直安静的空突然开口。
林浔点了点头。
两人有了平和的沟通,空便将自己受陌生女人托付想与她见面的事又说了一遍。那是坎瑞亚事件刚结束后不久,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响起,说即便是神也无法链接林浔的意识,托他约林浔在蒙德见一面。
但没有留下姓名,也没有其他线索。
林浔听罢继续点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林浔,你在发呆吗?”派蒙看出她不在状态,又有些不满地凑近她。
“嗯?”林浔被叫了一声,有些慢半拍地回应,“我不知道……”
她玩了那么久的游戏,高高在上又肆无忌惮,根本不在乎告知别人自己随手布置的谋划或陷阱,…她是希望别人拦住她的吗?
林浔不知道。
……完全把这个世界当作游戏,她会慢慢杀死自己作为人的一部分,但若相信它是真实………
“没有连天空都是贴图的真实!”林浔一下冷静下来,吐槽道。
“什么?”派蒙听见了,但没听明白。
“没什么。”林浔心想自己又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了,伸手就将兜帽盖回头上隔断篝火带着热意的火光,她回到快乐的状态,“我饿了!”
林浔和派蒙吃着烤肉的时候,班尼特终于姗姗来迟。大家坐下来围着火堆聊了聊,当晚在尘歌壶里歇下了。
次日大家一起回蒙德城,在城外遇见了须弥三人组。提纳里看见她就双手抱臂主打一个眼神凝视,林浔低头假装研究派蒙脑袋上的光环。
大家打了招呼,赛诺才说风花节结束了,他们也准备回须弥了,柯莱也出声问林浔要不要一起。
“这么快就走吗?”班尼特脱口而出,随后有些结巴地急忙掩饰,“那个…我是说,林浔你不是才刚来几天吗?都没有好好逛过吧?”
白毛绿眼睛的少年如此青涩稚拙。
提纳里忍不住看向林浔。
赛诺和柯莱也忍不住看向林浔。
连空和派蒙也忍不住侧头看向林浔。
林浔也回头看了看自己空无一人的身后,随后露出慎重而委婉的神情,“抱歉,请不要再这样看我了,我的真爱是卡卡罗特先生,这样会让他误会的。”
班尼特一怔,但比他先有反应的是死鱼眼的派蒙,“你的真爱不是荧吗?而且卡卡罗特是谁啊?!好好叫人家名字啊,林浔!”
“荧已经是过去式了。”林浔露出我们已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的沧桑脸:“因为她警告我再在外面乱说就删掉我的游戏存档。”
虽然理解的人不多,但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搭话。
林浔演完也说自己准备回去了,再在蒙德风餐露宿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太浪费美少女的宝贵时间。提纳里问她要不要一起走,林浔刚想了想,就见眼前的提纳里忽然看向她身后。
林浔站在原地没动,她身边的朋友却好似都注意到了不知名的来者而转过身去。
“唔,那个人是在朝林浔过来吗?”派蒙发出声音,“…还是个大姐姐,难不成……?!!”
派蒙捂住了自己的嘴,来回去看林浔和陌生女人。
“回去的事看来只有下次再说了。”林浔旁若无人地看着提纳里将刚刚的话题说完,才微微侧身,看向孤身出现在蒙德城外的黄金罪人――莱茵多特。
风静静吹拂着,林浔看着对方的眼睛,“虽然是不想你太早知道我回来的事啦,但你这个时候才出现,我也是会伤心的哦?”
她的小疯子无言地站在那里,风吹动她的外套,仿佛是一种哽咽。
林浔跟着莱茵多特离开了。
她人狠话不多的小疯子经过这五百年的时间,变得似乎不再那么我行我素棱角分明。林浔问起她这些年如何,她也只是语调温柔地回答大多时间是与朋友在一起做研究,言语中有一种微妙的御姐感。
倒不是说莱茵以前不御姐。
莱茵以前可太御了,她可是第一个仗着女王偏爱就半夜潜进女王寝宫把她打包进实验室试图研究她不断重生之谜的第一人!
但那完全不是现在这种女人味十足的御。
“我见到了阿贝多,还有杜林。”林浔提起了雪山上的孩子,尤其提了提杜林,“杜林现在的状态,没有别的办法吗?”
莱茵多特一直在耐心地听她说,温柔得不可思议。等林浔说完了,她才表示虽然心脏仍在跳动,但杜林的身躯已然被毁,如果林浔喜欢,比起修复它,重新制作一个或许更简单。
“但杜林,是你那个时候答应送给我的吧?”
眼前的莱茵多特慵懒温柔又斯条慢理,林浔与她聊着天,总是不由想起她以前的样子。
想起她被阿缪沙带着初次见她时,脸上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想起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平静通告她会成为下一个最受女王倚重的首席;想起她半夜将她带进实验室,指着那些血肉切片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