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你可以……”林浔的声音被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打断。
她转头,看见两个眼熟的青年正被一只幼岩龙蜥追得上蹿下跳,春日正午的阳光撒进两人的瞳仁,映出清晰的星星纹路。
互相搭着手爬上山坡甩掉幼年龙蜥的两名异国青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坐在坡上晒太阳的斗篷怪人,斗篷怪人伸手朝他们哟了一声。
“啊――!”两人发出堪比女高音的高昂尖叫。
这两位是昨天被盗宝团抓走的坎瑞亚人,在被林浔收拾后本来已经准备回璃月港了,没想到昨日天色晚了无法分辨来路,迷着路反而越来越靠近无妄坡。
“嗯嗯,璃月有些地方的地形确实会让人很难分辨!”温迪十分理解的样子点头。
两个坎瑞亚青年已经冷静下来,虽然对斗篷怪人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但迫于形势,还是只有拜托两人送他们到附近商道。
从蒙德来的吟游诗人风趣善谈,很快就和他们嘻嘻哈哈聊在一处,听诗人说起一直很想去游览一番传说中的古国,两个青年更是热情介绍起来,一个说那肯定要去看看因提瓦特花海,另一个人就说现在哪还有因提瓦特花海,还是要去看圣斯蒂安大广场。
“那是我们坎瑞亚的首都,以后你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哪怕是我们坎瑞亚人,也都想去一次圣斯蒂安大广场。”青年无不真挚,“在坎瑞亚,斯蒂安是星辰的意思,而圣斯蒂安大广场上树立着数千年来对坎瑞亚文明作出不可磨灭的无数伟人雕像,他们就是坎瑞亚的星星,这也是圣斯蒂安大广场的名字由来。”
“原来如此!”诗人连连点头。
林浔听着他们兴致勃勃地说了一会儿电影和音乐厅,青年拿出端脑似乎想搜索图片,但乍一点开,桌面背景就让温迪微愣,“咦…这是…?”
因昨日横遭不幸所以特意将女王照片换出来转运的坎瑞亚青年虔诚道:“神!她是我唯一的神!!”
林浔,“…啥玩意?”
“别在外面乱说。”另一个青年连忙解释:“那是我们女王陛下。”
“陛下呜呜呜,太美了,我永远感谢端脑的大数据备份呜呜……”但青年已经语无伦次地进入了沉浸模式,温迪看着青年打开的私密论坛,青绿的眼眸映过一张张或官方或偷摄的林浔照片。
她在人潮中低头轻嗅纯白的塞西莉娅花、她在影影绰绰的光影中于窗台上懒散地后仰、她在众人的围绕中漫不经心地盯着高脚杯里摇晃的酒液出神……
那都是温迪从未见过的样子
评论区里都在发疯,点赞最高的评论是【写诗本是逆天而行:实在很难直面陛下,即便在陛下少女时代时就对她日后的美丽有所预感,也准备了满腹的诗歌来称颂我的王。可每当我看见她…抱歉这实在难以言表,我明明能看见陛下的脸,也能听见陛下的声音,可但我还是感觉自己的五感在渐渐消失,胃里好像长出了鲜花,花朵顺着食道生长,与想说的话一起溃烂在了喉边,最后张张嘴,飞出一群蝴蝶。】
“啊。”温迪听见自己说:“真的很美。”
然后他就被掐住一边脸转过头去,林浔地铁老人看手机,“你清醒点。”
她成年之后的【天人之姿】可不是闹着玩的。
传播非官方发布的女王照片是会被拘留三天的,林浔琢磨着要不要管一下这个事,口袋里的端脑就响起来,她打开一看,是卡维的来电。
这边林浔接起了电话,那边芙尼娅已经带着杜林到了坎瑞亚驻璃月的外交部。身份注册很顺利,负责人是个芙尼娅没见过的璃月少女,听闻对方是因为一盘大闸蟹被林浔拐来。
少女做事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只是用着端脑还不太顺手,芙尼娅帮对方熟悉了一下,少女忽然问她:“芙尼娅小姐,我对坎瑞亚其实了解不多,不过最近在璃月港听说因坎瑞亚人有两套常识而兴起不少学术研究,为什么坎瑞亚会有两套完全不同的通识呢?”
杜林在旁边乖乖看读写视频,闻言也抬了抬头。
“公开所有知识,是议政团的决定。”芙尼娅思忖片刻,如此回答。
“…没事,空去处理了,我在外面等他,什么时候回去还不确定。”林浔和买到便携端脑后迅速给她致电的卡维通电话,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很方便吗?我也觉得,总之去找卡卡罗特也方便很多呢。”林浔继续说着,温迪在旁边无不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林浔聊完挂电话,温迪在旁边问她谁是卡卡罗特。
“现居地在须弥的卡卡罗特先生,我这辈子的真爱。”林浔立刻严肃表示,随后又有些轻微迷惑,“不过有点忘记卡卡罗特是不是从那美克星上来的了。”
因为对她存在心理阴影而一直不敢搭她话的坎瑞亚青年小声道:“卡卡罗特不是从赛亚人星来的吗?!”
林浔轻微的恍然,“啊,这样啊…”
离开坎瑞亚外交部后,寡言的小少年抬起头,“姐姐,两套通识是什么?”
芙尼娅摸摸杜林的头,“你以后会理解的。”
为了让坎瑞亚更像小鸟的家,她曾经奔走游说议政官们反对女王的决定,造成了数代坎瑞亚人常识上的混乱。
但不用担心会忘记了,陛下。
坎瑞亚就是你的记忆。
春日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烂漫,而林浔与温迪的身后,那遮天蔽日的雾区忽然散去,重归旧日的清明。
林浔的任务栏同步跳出。
树枝――【存天理,灭人欲:向高天而去,步往神明应许之地。】
海浪――【我自深渊向您哭喊:斩断伦理,赴往殉道者献祭之所。】
第122章
那是一扇半掩的纯银门扉。
枯枝攀附,却光泽如新,数百年的时光仿佛没有磨损分毫门扉的光辉纯洁。门上应属开启机关的五处凹槽只剩三处还存有百年前留存的圣遗物,门扉却已然呈半开的姿态,流转着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神秘辉光。
眼前的景象分明是第一次见,空的头脑却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他忽然看见金发白裙的少女、他的血亲,拔出金剑自他身边跑过。
“…就是这里吗?”
而温迪的声音打断了空一闪而过的幻视。
旅行者转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林浔和温迪已经来了,正站在他身边一同注视着纯银门扉。
“旅者。”刻晴也看着大雾散尽后的秘境入口,不由皱眉询问:“这究竟是…?”
毕竟与坎瑞亚人民的诅咒相关,空犹豫着如何解释,林浔已经上前。她拨开枯枝,伸手向半开的门,这个动作似乎被门扉感应,半掩的门扉瞬间大开,一股强风浩浩荡荡地涌出,吹开数米烟尘。
林浔后退,门扉复又关闭,气静风止。
“林浔,你知道门后是什么吗?”胡桃见状询问。
林浔琢磨着,回答:“硬要说的话,陷阱吧?”
林浔不再多解释什么了,糊弄学大师又开始发挥她神一般的糊弄技巧,不管是谁问她什么问题,她总能给出一堆好似信息量很大但实则叫人毫无头绪的回答。
“林浔那家伙……”派蒙一脸屑地看着林浔糊弄大家,凑在空耳边悄悄说话,“不过…既然找到那个秘境了,希望坎瑞亚人民的诅咒可以快点解除,这样林浔应该也会轻松很多吧?…唔,不过我其实觉得林浔好像一直都挺轻松的。”
空没有搭话,目光温和安定。
关于那个秘境林浔打算如何处理,他本来是打算晚点再问问林浔。只是林浔小姐是真的很忙,回到营地后,她一会儿全神贯注地用端脑抢丘丘人手办,一会儿又和行秋凑在一起看起了小说。
落日融金,暮云合璧,黄昏中的少年少女一边看书一边因书中的情节斗嘴吐槽。
空只好耐心等到落日后,却没想到林浔吃完晚饭和杜林开了会儿视讯就早早休息了。
“她是不是故意的!”派蒙严重怀疑,“这家伙,难不成又打算背着我们干什么坏事吗?!”
这次没有。
因为当天深夜,空就被戳着脑门戳醒了,蹲在他面前的少女无声地托着腮眉眼弯弯,而不知何时到来的荧淡定地站在帐篷口望风。
次日,一起解开无妄坡大雾之谜的众人发现林浔与旅行者已不在营地,他们重回那扇银白门扉,只见双子在门前,不见林浔身影。
此时的璃月当权,一边要处理带来群体瘟疫的邪异修女像给这座贸易之都带来的后续影响,一边还不得不考虑古国的君王一旦出事该如何处理相应外交危机,以至于那扇神秘莫测的银白门扉后究竟有什么秘密都变得次要起来。
所幸天权星没有头疼多久,担心林浔和旅者能不能处理好奇异植物的雨林巡林官来打破了僵局。
“她一个人进了秘境?”提纳里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将和狗打架都胜率五五开的林浔放进危险难知的秘境。
不是质疑旅行者,提纳里深知旅行者的正直与善良,这其中一定有所隐情,但林浔已经进去两天,他实在放心不下。
“空,其、其实我也有点担心…”派蒙期期艾艾。
“对对对!”一直在观察事态没有离开的胡桃也像模像样地开口:“不管是要做什么非她不可的事,两天时间也够了吧?再拖下去,可就真的要用到她在我这儿定的衣冠冢啦!”
空没有吭声,他本来也不同意林浔独自下本。但那天晚上,在林浔笑眯眯地戳着他的脑门把他戳醒前,他正好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雷霆、闪电和狂乱的暴雨,梦见暴风雨中灯火辉煌的城市,梦见自己在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的暴雨中带着几乎要淹没世界的悲伤狂奔,就像在奔向一种无解的命运。
那种情绪灌满了他的胸腔,让他在对上荧通透平静的金眸时,终于明白荧是带着怎么样的决心,在理解与信任着林浔的所有决定。
“…你即便进了那扇门,也帮不了她。”见空缄默不语,荧便开了口。她一一扫过在场仍在观望的众人,语气淡然平和:“阿浔让我守在这里,是为了避免无知之人误入,如果有人坚持要进去,我不会阻拦。”
“但如果没有做好再也出不来的觉悟,我奉劝你不要进门。”
荧转过身,露出不愿多谈的神情。
提纳里神情平静,看不出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他走到那扇散发着不凡光辉的纯银门扉前,看着门扉上的圣遗物沉思。
半晌,他侧过头来,“…总之,她现在其实也并不安全对吗?”
狐耳少年在众目睽睽中退后两步,拿出他的巡林手记,从上面撕下两页纸写了封短信。他的动作不快,写好后便交给旅行者,转身时脚步一顿,似乎又进行了片刻的思考,最后还是选择推开门。
纯白的辉光流泄而出,盈满了他的视野。
那辉光过于温暖了,像是雨林正午时的阳光,提纳里不自觉地感到放松和疲乏,但几乎是立刻他便意识到自己的松懈,甩甩头用力睁开了眼睛。
趴在床边轻颦浅笑的少女便映入他的眼帘。
树屋、窗外伸进的阔叶植物、熟悉的草药香气……,床前的少女浸没在金子般的午后阳光中,笑得狡黠又动人:“醒啦?”
提纳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从床上坐起来,才感觉自己脑袋有点疼。
床前的少女仔细观察着他稍显迟钝懵懂的反应,不由微微倒吸一口冷气,演技极为浮夸地露出凝重而严肃的神色,沉重道:“…失忆了?”
提纳里面无表情,“林浔。”
“看来没有。”林浔秒下结论。
“师父醒了吗?”从门外进来的绿色小卷毛高兴地小跑过来,一番关切,提纳里才知道自己是在巡林时脚滑撞到了头。
巡林官小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虽然是巡林时遭遇暴雨,可视度不佳又泥泞路滑,但一个经验丰富的巡林官在巡林时脚滑撞到脑袋,还要被巡林员们背回来实在是……太―好―笑―了!
柯莱顾及着师父的自尊心表现得一副这不算什么师父你不必在意的样子,但林浔已经在旁边笑出了眼泪,还不忘跟提纳里描述当时的场面:“…哈哈哈哈,就…当时还在下雨哈哈,法伯德、法伯德不知道你伤得怎么样,背着你哈哈…一直在化城郭里跑来跑去地大喊医生哈哈哈哈……”
当时的场面十分震撼,好像提纳里伤重得要当场去世一样,搞得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结果巡林官大人只是被磕出一个包。
“很好笑是不是?”提纳里黑风阵阵。
见势不对,柯莱立刻丢下一句师父师娘我先出去了就离开了房间,林浔当即也要溜,却被提纳里牢牢握住手腕。
黑发少女立即端正态度,“也还好,一般好笑。”
见提纳里不说话,她又露出一种大概是从赛诺那里学来的,一副我违背了自己的良心的直男沉重脸,道:“不好笑。”
提纳里被她气笑。
但说到底巡林官先生还是很好哄的,见林浔认了错还是放过了她。揭过这一茬,提纳里才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若有所思,“…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
林浔:“嗯?”
“唔,好像是梦见你进了什么门,我进去找你。”门外大概是有化城郭的居民询问巡林官的身体情况,隔着门窗能隐隐听见柯莱与其的交谈,混杂着几声暝彩鸟的鸣叫。提纳里下了床,在轻闲的时光继续说:“纯银材质的门,总感觉…嗯,该说特别吗?”
“空庭之门?”林浔冷不丁冒出一个词。
她还坐在床边,盘着腿从床头柜上摸了一个墩墩桃,“怎么突然梦见那么久之前的事?”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吗?
衣柜边的长镜中映出青年清瘦有力的身形,提纳里下意识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随后想起什么,看向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回头去看林浔。
林浔还坐在床边啃桃子,腮帮子在阳光中一鼓一鼓。见提纳里看着她不说话,林浔瞬间警醒,“该不会…是某只狐狸怀念起了婚前自由快乐的单身生活,所以故意说自己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想搞点道德沦丧的暗示吧?!”
“…会做这种事的只有你吧?”提纳里扶额。
林浔顿时便笑了。
她快快乐乐地放下桃,赤足朝提纳里扑过去。巡林官先生接住她,看着黑发如缎的少女眸光闪烁地抬头望他,轻声细语地说:“但是你也知道的,我最喜欢提纳里了……”
巡林官先生老脸一红,一时没接住这记直球。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眼看气氛逐渐温存起来,林浔眨巴眨巴眼睛,美丽而无辜,“那…之前的事,提纳里也不生气了吧?”
被哄得脑子一时不清醒的巡林官,“什么事?”
“就…我在沙漠玩的时候,不小心认了你妈妈当姐姐意外成为了你小姨的事………”
提纳里,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