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看着他的动作,心中一动:“宣传吃紧,首映式就变得特别重要,之前处理郑势那件事的时候我就想过,要不要在大平台上开直播?”
白熠想了想,点头:“是个好主意,宣传周期缩短,不如把经费多花一些在首映式的引流上,造一造势,兴许比线上投放广告效果更好。”
他伸手搂住她:“明早我和宣发那边提一提,宁宁,你放心,我一定从头到尾好好盯着,绝不会出问题。”
说完,他低头想吻她。
宣宁下意识侧脸避开。
“怎么?”
“我今天不太想要。”
白熠顿了下,慢慢退开。
两头碰壁,让他心中不快的同时,隐隐有种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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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台风过境》剧组官方账号发布第二支预告片,同时宣布定档8月22日。
各大售票平台上的期待值数据立刻开始上升,首映式的时间定在8月17日,剩下不过两周多的时间,主创团队不得不加紧准备。
门票正通过各种渠道分给媒体和观影团,当日的活动流程也在推进中,白熠果然应了宣宁那天的提议,和目前流量最大的一家直播平台达成合作,将在首映式当天进行全网直播。
一时间,网络上隔三差五出现与《台风过境》相关的热搜词条,从秦斯年的叔圈霸总感,到苏绎的初次触电,再到宣宁献唱,在团队一波一波放出的花絮中,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从S市前往C市的路上,周子遇坐在商务车的太空椅中,拿着 ipad 看片方释放的新花絮。
视频底下,附了一条首映礼门票抽奖链接,以及“8月17日,全网直播”几个大字。
他看了一眼,没有点进去,直接关了视频。
离那家儿童福利院已经只剩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得趁着这个空隙休息一会儿。
为了今天能抽出时间过来一趟,他昨晚提前处理了本来今天完成的不少工作,一直熬到凌晨两点多才睡。
近来太忙,实在难抽出时间,但他心中迫切,又想知道更多关于宣宁的事,思来想去,唯有再来一趟C市,问一问蒋院长。
那是宣宁长大的地方,也是承载了她最多秘密的地方。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福利院门外,周子遇带着给孩子们准备的小零食跨进院中。
蒋院长带着几个孩子将他迎进屋:“周先生,您可算来了,真是太感谢了,百忙之中,还惦记着孩子们。”
周子遇微笑,抬头四顾,见屋里只有十来个孩子,便问:“蒋院长,今天怎么只有这几个孩子?”
“今天是周四,其他孩子还在上学呢,要到傍晚才回来。周先生,您先坐,待会儿用过午饭再回去。”蒋院长热情地招呼,对这个年轻人越发有好感。
周子遇摇头,将她带到一旁,低声道:“蒋院长,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是关于宣宁的。”
蒋院长的目光顿住,没有立刻答应。
“蒋院长,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她一直以来,总是心事重重,现在,好像还在偷偷策划着什么,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心里又带着恨,我怕她到头来要伤到自己,所以才想到来这儿打听,这样才知道要怎么帮她。”
周子遇一番话说得恳切,全没有平日冷峻淡漠的样子,听得蒋院长心下动容。
她想起上次这个年轻人和宣宁一起住在这儿的那个夜晚,虽不知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可以相信他。
“宁宁心里的恨,大约还是对她母亲多一点吧。她父亲虽然混账,但活着的那几年,到底还带着孩子过,没短过孩子的钱。可她那个妈,却是从来没出现过。”
周子遇皱眉:“没人见过她?”
“没有,”蒋院长摇头,“黎北迁——就是宁宁的爸爸,虽然是土生土长的 C 市人,但他年轻时在外游荡过好几年的光景,宁宁是在外地出生的,三个月的时候,黎北迁一个人带着她回到了这里,没人知道孩子的妈妈是谁。”
还是问不出什么来。
周子遇知道她说的应当是实话,仍是感到遗憾。
蒋院长大约看出他的情绪,想了想又说:“周先生,你可以到她家附近问问——不过,那里的邻里大多都搬走了,现在住在那儿的,恐怕都不认识他们家了。”
她说着,看他有兴趣,便找来纸笔,写下一串地址。
“谢谢,我去碰碰运气。”
说完,周子遇同孩子们告别,重新坐上车,朝着纸上的地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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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热极了,一排排淡青色的老房子外,几乎看不见几个行人。
狭窄而安静的街道上,能听到一个个安装在外墙的空调外机拼命工作发出的轰响声。紧闭的窗户里,偶尔看到人影经过,很快又坐了下去。
烈日之下,人们在家中都仿佛变懒了,半点不想动。
一阵此起彼伏的知了鸣叫声中,一辆白色Macan 悄然驶近,停在狭窄的巷口。
车门打开,一名穿着黑色连衣裙的优雅女人从车上下来,细细的高跟踩在凹凸不平的水泥路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走得慢,看起来如履平地。
她戴着草编的遮阳帽,精巧的脸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只露出挺拔的鼻梁,下半张脸更是直接用口罩挡起来,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模样。
路过的大爷一边打扇,一边回头打量这个奇怪的女人,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其中一栋小楼的单元门内。
都是超过四十年的老房子,水泥地的楼道,狭窄而低矮,女人提着包,一步步小心上去,直到在某一扇门外停下。
她抬头,将墨镜拉下半寸,再三看清门牌号,这才重新戴严墨镜,伸手敲开屋门。
来开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带着满身的油烟味,腰间还系着围裙,显然正在厨房里忙活。
大概以为敲门的是自家人,她脸上本是带着笑的,在看到门外这个仿佛与这片市井之地毫无关联的美丽女人后,愣了一下,问:“请问你找谁?”
女人透过墨镜,仔细打了她一番,问:“黎北迁是不是住在这里?”
“什么?”对方又是一愣,摇头,“没听说过,你是不是找错了?”
女人顿了一下,又问:“请问,你们是一直住在这儿的吗?”
“不是,我们搬过来四年多,你是要找过去的房主吗?”中年妇女想了想,在围裙上擦了把手,又摇头,“可是不对啊,当年卖房给我们的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也不叫这个名字。”
女人深吸一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低声问:“请问,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中年妇女皱眉想了想:“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个挺少见的姓,叫什么来着……”
“是不是叫宣宁?”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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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巷外,周子遇的车遇到阻挡,再没法前进。
“周总,前面已经停了一辆车,咱们只能在这儿掉头了。”司机老韩估算着掉头的角度,“您还要进去吗?”
若要进去,就得下车步行。老韩惦记着时间,周子遇只有这半天的空,下午还得回去开个会,可没工夫在这附近打转。
周子遇没说话,视线却落在了前面那辆挡住小道的车上。
白色 Macan,S 市的牌照,一组特别的号码,他几乎没费什么力,就认出来了,这是舒淑兰的车。
她来这儿干什么?
她和宣宁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子遇的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却没能抓住。
“不必了,走吧。”
他说着,拿出手机,点进宣宁的对话框。
“舒淑兰在C 市的老宅附近。”
消息发出去,迟迟没有得到回音。
那头的宣宁看着周子遇发来的消息,出了好一会儿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起来,一串陌生的 S 市号码。她按下接听键,心莫名跳起来。
“宣宁,我们见一面吧。”刚接通,不等她说话,对面便传来温柔醇厚的声音。
这一刻,宣宁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好,”她轻声回答,“就两天后吧,17号。”
第78章 见面
S 市的首映礼最终定在市中心恒晖百货顶楼的星云影院, 时间则是下午三点。
17 号正好是周五,学生也好,打工人也好, 都从这天下午开始懈怠, 各大平台的流量, 也从这天下午开始节节攀升。
活动流程已经发送给各位将要出席的主创人员, 按照宣宁的提议, 在她的互动环节中, 把最后一个播放片花的时间, 改成了现场弹唱, 曲目定的就是上个月刚刚录好,即将在 17 号当天同步发布的那首《荆棘》。
对宣传营销来说, 这是个可以挖掘的亮点,甚至彩排的时候, 工作人员就已经先录了一段花絮, 用作备选宣传材料。
对于这部电影和这次首映式,不管是主创团队, 还是宣宁的经纪团队,都非常重视。
“好好表现,这是你的第一部 作品。”文希双手按在宣宁的肩膀上, 郑重地说, “很少有艺人能一出道就出演名导电影的女主角,有的人打拼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拥有一部留名的代表作。机会就在眼前, 咱们好好抓紧。”
宣宁望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 有那么一刻感到心虚。
“好。”她点头答应,心里告诉自己, 再试一次,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那个人愿意妥协,那她也会尽全力保护这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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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首映礼当天。
宣宁一早起来,在恒晖百货旁的一家酒店做准备。
先是和团队重新确认今天的时间表,接着,又一起微调在媒体互动和见面环节的采访稿,一直到近十二点,才有空休息。
一会儿还要做造型,趁着造型师还没到,助理要帮宣宁点餐,却被她拒绝了。
“我出去一趟,有点私事,”她说着,看一眼时间,“会准时回来的。”
离和造型师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助理点头,只嘱咐她别挨饿,便没阻拦。
这一层的几个房间,都是剧组包下,用来给主创成员准备今天的活动,走廊上不时有人经过。
宣宁一边笑着与他们问好,一边戴上口罩和帽子,乘电梯下楼,进了商场内的一家咖啡厅。
定好的包间内,优雅的女人独自坐在窗边,手边是一杯热腾腾的拿铁,听见门打开,转过头来,对上宣宁的视线,露出笑容。
“你来了。”舒淑兰从容地抬手,保养得宜的修长手指指着对面的另一杯拿铁,“我来早了,自作主张,给你也点了一杯热拿铁,这家店的咖啡师很擅长拉花,得过好几次国际大奖。”
宣宁一言不发,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低头看着热气腾腾的咖啡。
一只双翅白天鹅的图案,看起来复杂极了,大概的确是出自大师之手吧。
“没点别的吃的,你下午要出镜,想必这会儿不愿意多吃。”舒淑兰喝了一小口咖啡,仍旧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仿佛今日约她出来,就是为了喝杯咖啡而已。
也不知是为了熬一熬宣宁的性子,还是另有打算。
宣宁沉默片刻,到底直接问出来:“您今天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舒淑兰收起三分笑意,用带着一点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你这么费尽心思接近阿熠,和他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她的视线下,宣宁慢慢垂下眼,轻声说:“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而已。”
小小的包间里,有片刻宁静。
舒淑兰审视的目光逐渐变软。
“傻孩子。”
一声无奈的叹息,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
宣宁倏然抬眼,看着眼前的女人,捕捉她温柔的神情。
“何必用这种伤人伤己的办法?”舒淑兰摇头,用一种长辈爱护晚辈的口吻说,“如今已经见到我,以后若还想见,我们常来就是,快别再做傻事。”
宣宁的目光顿了顿。
“您想让我离开阿熠?”
“阿熠是个善良单纯的孩子,从小被我们养得太好,看起来招女孩的喜欢,其实是少爷脾气,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如今与他相处的时间还短,也许还体会不到,等日子再长些,就要吃到他的苦头了。”舒淑兰委婉地劝,“你何必委屈自己?”
宣宁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收紧。
“若我是真心爱他呢?”
舒淑兰看着她的眼睛,好似在分辨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半晌,慢慢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听说,你工作时,刻苦认真,精益求精,又有极好的领悟力,做什么都一点即通,可见你是真心想在演艺圈好好发展的,对不对?”
母女之间,血脉相连。当初的舒淑兰野心勃勃,不甘平凡,如今的宣宁必也是如此,否则,为何要在最好的年纪,选择闯荡演艺圈?
宣宁笑笑:“对。”
“孩子,你已经有了这么好的起点,只要离开他,我保证,以后,你走的会是最平坦的星途,钱也好,名也好,只要你想要,我都尽最大的努力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