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碗‘红油抄手’。”阿诚的话非常简洁。
“好嘞！”摊主很轻松地说道，“你们去‘七号桌’那里坐着吧。‘红油抄手’一会儿就来了。”
“你们这里的桌子还分编号？”这一点，真是超乎黎锦的所料。
原来，这里的桌子竟然还带编号，到时只要按编号上菜就行了。
这样一来，就可以不仅仅依靠记忆，而是用纸笔进行记录了，这让黎锦感到很有趣。
有没有什么改进的余地呢……黎锦想了一两个方案，但总觉得反而变得更加繁琐难记，于是放弃了。
黎锦决定，明天开始，自己家的饭庄姑且也这么上菜吧。
虽然，其实也没有什么饭菜，无非排骨和米饭而已。
“阿诚，‘红油抄手’多少钱一碗啊？”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注意到阿诚付了多少钱，黎锦便询问道。
“十文钱一碗。”阿诚说道，“将军觉得贵吗？”
“不算贵。中规中矩吧。”黎锦不太了解餐饮业里的物价，便这么说道。
“嗯，阿诚也觉得还好吧。”阿诚说道，“不知道好不好吃。好吃的话就还好。”
“应该会好吃吧……”黎锦不确定地说道，“毕竟是我来吃嘛。”
“将军说的是呢。”阿诚轻笑道，“确实，将军的运气一向都很好，不可能吃到不好吃的东西的。”
“过奖了，其实也没有特别好啦……”黎锦虚伪地谦虚了一会儿。
没想到，两人所坐的七号桌，上菜速度还挺快。
“需要加调料的话，和我说一声就行了。”看起来像店主妻子模样的中年女人，端了两大碗红油抄手过来，放在一旁便走了。
“啊，谢谢。”黎锦抬头看了一下，厨房的门口位置，确实摆着很多盐醋酱油之类的调料。看起，来有需求的话就可以很快加进去，不用跟店家说也是可以的。
黎锦本想直接要求加调料，但还是决定先尝尝看再说。
用来盛装馄饨的碗很大。
黎锦数了一下，里面正好有十个“抄手”。
黎锦让阿诚也数了一下，同样是十个“抄手”。
看来，这家的“抄手”售价，就是十文钱一碗十个“抄手”、平均一个“抄手”一文钱的吧。
不算便宜，但也绝不算贵。
“红油抄手”的个头也很大，几乎是与鸡蛋相仿的大小。这令人甚至有点在意，它会不会没熟呢？
不过既然是常年做这个的人，端上来的话，应该不至于做出“抄手” 没有煮熟这种乌龙的行为吧？黎锦想到这里，就不再担心这种事了。
“还可以，不咸不淡……”黎锦舀了一口汤，便点评说道，“酸味与咸味的感觉很好。虽然有点辣了和麻了，但并不算很厉害。”
这种“红油抄手”的汤，似乎是酸辣口味的。
里面撒了些虾皮和紫菜、青葱，还放了不少芝麻，看起来用料并不怎么吝啬。
“这家搭配的用料还不少呢。”阿诚低头看着装“红油抄手”的大碗。
“都有什么啊？我看不到。”黎锦说道，“太黑了，我就吃出来了虾皮、紫菜、青葱、芝麻粒而已。”
在这种光线中，黎锦能看到的东西，相比阿诚来说，当然是要少得多了。所以，她很在意阿诚看到了什么。
“里面还有榨菜呢。”阿诚说道，“不过，吃起来的时候，也许发现不了。这些碗里的榨菜，非常细碎，好像已经剁过了。”
“嗯，感觉还可以。”黎锦点了点头，说道，“我先尝尝吧……”
吃下一个“红油抄手”后，第一感觉，就是面皮软软的、滑滑的。
这种皮很薄，没有什么面食的嚼头。不过，口感倒也还好，细滑的感觉令人感到舒适。
里面的肉馅，味道还相当不错。
肉感很顺滑，但一点都没有那种软烂如泥的感觉。
肉是一粒一粒的，令人吃了感觉很是安心。看起来，用的不是廉价、可能腐烂的，来源可疑的肉类。
调味很适度，并不会用盐或是大量香料掩盖肉的味道。
而且，肉味很香，不腥不臭，虽然是猪肉馅，但没有猪特有的异味。
汤底那微酸微辣的调味，感觉也很不错。
虽然有淡淡的咸味，但即使喝下去，也没有让人口渴的感觉，显然并没有放什么不该添加的东西，还是很令人安心的。
虽然是红油的汤底，但喝起来并不油腻。
微酸的调味，竟然让人有一种开胃的感觉。
至于虾皮、紫菜、青葱、芝麻粒、榨菜这些调料嘛，只能说中规中矩，没什么惊艳的点，但也绝不难吃。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的碗筷汤匙都洗得很干净。
之前递给黎锦的筷子和汤匙，都不是直接放在汤里一并端过来的，而是单独用草纸包好拿过来的。
拿在手里的时候，可以感觉到纸很干燥。
摸一下筷子和汤匙，手感也一点都不油腻，很干燥清爽，这多少让黎锦感到安心。
当然了，这家的餐具是用钢铁制成的。
小店通常都不会考虑用银制餐具的，这太正常不过了。黎锦也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好，吃完了就可以回去了。”十个馄饨也没有很多，但黎锦确实吃饱了，总的来说，她对这种馄饨的整体印象是满意的。
黎锦想起自己没有付账、准备付账的时候，才忽然迟钝地知道钱已经由阿诚付过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把拿出的二十文钱给阿诚的时候，却被阿诚推了回去。
“阿诚不能请将军吃东西吗？”阿诚有些委屈地说道，“好容易、好多天才能等到一次机会呢……将军请不要剥夺，阿诚的这种小小的权利好吗？”
“这……”黎锦一时无言。
阿诚可怜巴巴的样子，居然还很可爱，真让黎锦招架不住、不由得败下阵来。
“可是你每天都在请我吃东西啊。”黎锦说道，“就算是我自己做的饭，也是总有你的功劳在吧？为什么，你还要说这种话啊？我还想问，为什么我不能在这种时候请你吃饭呢？”
“那不一样。”阿诚执拗地说道，“做饭给将军吃，和请将军吃东西，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嘛。”
“好吧。”黎锦叹了口气，说道，“那么，这是这个月的‘薪水’。怎么样？”
自从挖出银子、获得这笔横财之后，黎锦的生活方式，确实阔气多了。
花钱的大方程度，虽然没有明显的改变；但是，那之后黎锦的身上，却常常带着几张银票，预备应付各种急用的情形。
今天也不例外。
黎锦翻了一下藏在怀中的银票，一共三张。
一张是一两的，一张是二两的，还有一张是十两的。
很可惜的是，黎锦的身上没带五两的银票。
不然的话，她就会选择这种面额的银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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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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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锦心想，如果自己拿出的是五两银票的话，阿诚可能更容易接受吧？
区区十两银票，黎锦实在不是舍不得付出。
她只是觉得，若是给得多了，阿诚反而会更为抗拒接受而已。
但是，给得少了的话，黎锦又会觉得全然拿不出手。
斟酌考虑之后，黎锦身上能掏出的这几张银票，也只有十两的这一张，勉强适合作为阿诚现在的薪水了。
“不怎么样。”虽然阿诚的声音很轻，但黎锦还是清楚地从中听到了他不满的情绪。
“阿诚和将军之间的关系，难道一定要用金钱维系吗？”阿诚不太开心地说道，“将军这种想要用什么‘外力’来维系关系的态度，阿诚不喜欢的。”
“啊……这怎么说呢……”黎锦苦笑了一下，“等我想一想再说吧。”
确实，如阿诚所言。
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果聚焦于金钱、以此来维系的话，那也太过于冷酷功利了。
先不提阿诚对此会想要抗议了……
就连黎锦本人，如果确信两人之间、只是金钱雇佣关系的话，都会对此失望不已的。
稍作沉思后，她无声地叹息了出来。
黎锦说道：“可是……不用金钱来维系的话，还能用什么来维系呢？
“我们之间，要是有血缘关系的话，感觉应该会很好吧？
“说起来……之前，我提议咱俩拜个把子的时候，你不是不同意嘛……”
现在想想，“家人”真好啊。怀抱有些伤感的心情，黎锦如此想道。
“家人”这一概念，是人类从一出生就默认存在的牢固关系。
而且，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就可以说是一生都会如此存在的稳定羁绊。
朋友会疏远，绝交。
甚至，连夫妻也会彼此离弃。
但只有“家人”是不会改变的存在。
要是如此投缘的人，能成为自己的血亲该多好啊。
黎锦忽然又想起了连琥，不由得又一次深深地叹息起来。
黎锦是很喜欢连琥的。
但两人之间，靠掩盖秘密而幸存的关系，究竟能维系多久呢？
一旦秘密被揭穿的话，自己又该如何是好……黎锦对此十分不安。
但是，黎锦真的很喜欢连琥。
身为长女的她，同时也是独女，并没有由生身父母所养育的姐妹存在。
因此，在和连琥相处的时候，有时，黎锦会觉得——
如果自己有一个姐姐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就是类似这样的感觉吧？
虽然，阿诚与黎锦相处时的感觉，和黎锦的亲生弟弟黎秀与她相处时的感觉并不一样……
这么一想，黎锦对阿诚说出“拜把子”的提议，这一行为好像确实挺奇怪的。
但是，黎锦真的很想用这种方式，把阿诚挽留在自己身边。
当然，也不是非要这种方式才可以……
黎锦想要的，就只是把阿诚留在自己身边的愿望而已。
如果能够达成这个目的，那具体的手段与方法到底是什么，对黎锦来说就毫不重要了。
“将军……怎么还在惦记着这种荒诞的事情啊？”流露出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阿诚嘟囔道，“将军就真的不明白吗？明明是非常容易理解的事情……”
“很荒诞吗？也许吧。”黎锦诚恳地承认了这一点，她也知道自己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妥。
但是她，随即又说道：“你说我不明白什么？阿诚你倒是说的清楚一些呀？不要打哑谜。我可是很单纯的人，最讨厌猜测别人话中的隐含意思了哦？”
“没什么。”阿诚略带无奈地说道，“已经很晚了，将军应该累了吧？回去吧……还是说，将军还想再逛逛夜市、放松一下？”
“不想。”听到阿诚这个没什么营养的提议，黎锦坚定地摇了摇头，她说道，“今天可是很忙的啊。都已经忙到了要在饭庄住下来的程度，哪有时间逛夜市呀？”
“既然是这样，那就回去吧。”阿诚说道，“对了，将军要买一根蜡烛备用吗？”
“不是很想买……”黎锦边走路边嘟囔道，“我只要有阿诚引路就够了……哎呀！”
说话间，黎锦忽然轻声惊叫了出来。
由于她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的缘故，差点因此滑倒。
夜间的街市中，灯火是明亮的，但道路却很黑。若是运气不好的话，确实可能会因此滑倒或绊倒。
不过，在黎锦滑倒之前，阿诚就立刻扶了黎锦一把，使得她立刻恢复了平衡。
其实，就算没有阿诚的搀扶，黎锦也能凭着自幼习武、长久以来的平衡感避免跌倒的。
不过，有了阿诚刚才的帮助，黎锦稳定身体的效率确实高多了。
“抱歉，阿诚刚才晚了一步，差点害得将军摔倒……”阿诚内疚而不安地问道，“将军刚刚是踩到了什么吗？怎么差点摔倒了呢？”
“我刚才，好像踩到了一样滑滑的、圆滚滚的东西呢……”黎锦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啊。虽然有光线辅助照明，但天果然有点黑……”
在黎锦的印象与感觉中，自己踩到的东西，好像是一根圆滚滚、滑溜溜的奇怪棍子。
夜市的道路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呢？
难道只是一根竹竿吗？但竹竿怎么会这么细、质感这么软滑呢？
黎锦越想越觉得奇怪，干脆蹲了下来。
此时，黎锦之前踩到的奇怪东西，已经不在她脚下了。
但即使有滚动的迹象，应该也还离得不远。
保持蹲姿的黎锦，小心地伸出手，隔空悬浮着、摸了摸地面之上的位置。
她的手指虽然没有直接在地面上移动，但还是摸到了一根手感滑腻、而且感觉又脏兮兮的“短棍子”。
黎锦拿起了“短棍子”。然后，她站起身来，对着在光线较亮的方位照了一下。
“这是什么嘛……”黎锦嘟囔了一声，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仔细看看……这不就是‘蜡烛’吗？”
是的。
结果，黎锦就是遇到了，在自己想要一根蜡烛又不舍得花钱购置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踩到了一根失主不明蜡烛的情况。
“啊，真的是蜡烛呢！”注意到黎锦此时所摆弄的东西，居然就是之前她一直很在意、关心的蜡烛，阿诚看起来似乎也感到十分高兴，他说道，“恭喜将军！有蜡烛了呢！”
“咳……也不是特别值得恭喜的好事情吧……”黎锦倒是有些尴尬地说道，“只是一根蜡烛而已啊。又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至于到说恭喜的程度吗……”
“蜡烛本身，当然是不值钱的东西。但是，这是将军眼下需要的东西吧？”阿诚沉静地说道，“一直都能维持心想事成的运气，阿诚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吧。可能，将军习惯了这种好运气，所以就没什么感觉了。但阿诚始终还是觉得这是一种很令人羡慕的能力……”
嗯……怎么说呢？
被阿诚这么一说，黎锦才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感觉。
也许阿诚说得没错，自己的确太过于习惯了这种“理所当然的奢侈”吧？黎锦不由得反思起自己来。
“不过……这算是我眼下需要的东西吗？”黎锦有些困惑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呢。但总觉得它没什么用……”
“将军的意思是？”阿诚疑惑地说道，“将军不喜欢它吗？为什么呢？虽然比不上‘电石灯’，但不至于用不上吧……”
“当然不是不喜欢啦。”黎锦微微笑了笑，说道，“先回去再说吧。”
吃馄饨的那个地方，和“有间饭庄”之间的距离是很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