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夏油杰说,小林杏还有个年龄很小的女儿。女儿没了妈妈,妈妈没了女儿,你想想心里就止不住地难过。
“……都是。”
五条悟轻声道,难得在你面前泄出一丝狠厉,“果然让高山蹲牢子还是太便宜他了,得找个机会把他生剁了!”
“……嗯,”你伸手托着他的掌心,一下下颠手手玩儿,
“我留了份焗红薯和肥牛拌菜在安魂馆供奉——跟女儿的约定完成前,小林老师放心呆在这儿就好。”
“啊,关于这点,杰他很感激哟。”
提到了夏油杰,联想到这厮在花街领域深重的负面反应,五条悟忍不住向你打听夏油家的情况。
“杰的老爸,不会跟我家那个是一路货色吧?”
“绝对不是,”你秒回,“杰君的父亲是我妈的同事。”
“佳穗阿姨在做无国界医生,是吧?”
活跃于世界各地,为困境中的人提供医疗服务的人道主义工作者。
“嗯,夏油叔叔在大学时是我爸妈的学长,为人怎么说呢……‘心怀为人类福祉奉献的崇高理想,并有为之殉道的觉悟’,据我母亲讲是这个样子。”
“哎~说的这么好听,明明跟自己儿子约好了一起过生日都会爽约?”
“这个…据我妈讲,无论是在饥荒、瘟疫还是在战乱地区,多困难的情形下夏油桑都会身先士卒,是对工作有着无限热忱的理想主义者。
大概…太过扑在工作上,很多地方会让儿子觉得寂寞吧?”
你对夏油父亲的选择不置可否,一定有很多人因夏油父亲而得救,但他所奉行的理想,并没有给夏油杰一个亲密的父亲。
“父亲是这样……母亲呢?”
“是警察,”
你从手机里找出夏油夫人飞去看丈夫的时候,母亲发给你的三人合影,
“而且是电视里经常演的那种气场强大的女刑警,干脆利落的美人。”
五条悟盯着那双跟夏油杰相似的妩媚狐狸眼:
“听起来母亲应该是个性强硬的那一挂吧?对老公常年不着家没意见吗?”
“…据我听说,夫妻关系好像很和谐,毕竟妻子也一样忙嘛,夏油夫人对自己的工作也很使命感。”
“这样啊……”
目的崇高、毫无私心的父母,作为“私”的重要组成部分,夏油杰恐怕连指责父母都做不到。
五条悟托着腮:
“怪不得——杰他行事上明明也挺疯的,但秉承的观念,完全是满脑子大道理的好学生啊。”
“那也没什么不好吧?”至少说明他是个有道德准则的好人。
你下意识忽略了心底莫名一闪而过的负面假想:
在“大义无私理所当然”,“使命优先于血脉亲情”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夏油杰,如果......遇到“大义”和“血脉亲情”极端冲突的情况呢?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说起来啊,杰他真是个天才!”
你暗暗赞叹五条悟在该读空气的时候意外的灵敏,知道转换话题了,果然交了朋友EQ会爆炸式增长。
“这次混进俱乐部多亏他了,简直天生吃这碗饭的!”
上面的表扬收回,不带这样骂人的。
五条悟睡意全无,一骨碌爬起来绘声绘色给你讲夏油杰白天的艳史,以“三句话让柴崎恨不得在厕所脱裤子”开始,以“牺牲初吻摆脱烂桃花”结束。
五条悟:“……”
你:“……”
五条悟:“感觉,杰今天是不是太可怜了点儿,虽然最后那段我更可怜啦……”
有点心虚地抬头瞅你一眼,毕竟最后这段儿严格算起来,也跟你有那么点点环保联系。
你慈爱地撸了撸猫头:“以后,对杰君好点儿。”
孩子有新朋友霍霍才能少拆家,杰君,欢迎入伙。
五条悟乖巧爬回床上,悄咪咪蹭着往你被子里靠。
“咕噜噜噜~”
五条悟:“……”
你:“……”
你头埋入枕头笑得肩都在抖,五条悟肚子响起来,像猫咪踩奶时念猫经,而且余音悠长。
“别笑!不许笑!是因为红薯!”
没有开灯,但你还是能想象到黑灯瞎火中,五条悟红起来的耳根子。
“抱歉抱歉哈哈哈哈……”
你把五条悟拉进被子盖盖好,把夜灯关掉,
“现在入睡到明早8点还能再睡4个多小时,乖,该休息了。”
“哎?好早!”五条悟惊到了,你们对“不用早起”的定义不一样,
“明天才3月2日啊,上午就只有雏人偶展览看场子这点事吧?我去就好了。”
你算了算,拍板:“也行,咱们轮班好了。”
“今晚的红薯泥,超好吃。”话题又转回来啦?
“你很少在晚上做红薯泥,因为会肚子会胀气?”
“红薯很健康的,提升心情,据说还可以抗癌——胀气这点小毛病洒洒水啦。”
五条悟凑过来,神情贱兮兮:“那我睡觉时放屁也OK?”
这种问题也就鸡掰猫能问得出口。
你捂脸:“别把气味留在被窝里,就不打你。”
你不再多言语,闭上眼却又想起下午在参集寮检查入住时,接待的那对韩国祖孙。
遇到外国人你总是很紧张,语言不通可能引起误会,导致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就太令人沮丧。
客人用英语还好,好歹是学校的必修课,然而不少说东亚语言的访客也从来不少。
每次神社对外的大型活动前,你都要把中国语、韩国语里的简单寒暄,用罗马音拼出来,打印在方便携带的小卡上,从神职人员到后勤职工人手一份。
你在对着翻盖手机的小屏幕跟着发音视频再练习了一遍,才敢上前打招呼。
年迈的祖母面无表情,似乎对往来的人类漠不关心。
自我介绍叫孔时雨的孙子,倒是态度很和蔼,日语说得很溜:
“抱歉,我家的奶奶到了服药的时间,想要杯温水……”
住宿费低廉的参集寮,没有在房间里提供饮水机,只有烧水壶,开水无法马上送服。
你招呼助勤巫女去厨房拿两瓶矿泉水,确认客人的其他需求:“您的祖母身体不舒服吗?”
“啊,是癌症,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心里一沉,跟祖母最后的旅行…吗?
翻开入住笔记,祖孙俩订到的房间光线不好,晚上偏阴。癌症病人晚上的病痛值会增高吧?
“三楼西首的房间,原本预定的客人第二天下午才会来,今晚空着;他隔壁的房间,客人参观结束明天就会退房——
二位的房间改在这边,时间上衔接好,两晚都会住得舒服些。”
你比了个“噤声”:“要对其他住客保密啊。”
不知道老奶奶住得还舒服吗……你迷迷糊糊陷入昏沉。
深夜,神社内悄悄混入了诅咒的气味,作为警报,结界产生了裂痕。
第42章 伤心雏人偶(10)
挂念着第二天的日程,你本就睡不太沉,凌晨你房间的紧急传讯铃,响一声就足够把你俩都拎起来。
“出事了?”你下意识警觉。
五条悟在升级后似乎更敏锐了,开窗观察了片刻,权衡了下还是跟你说实话:“似乎有人闯过结界进来了。”
啊这…哪位大佬如此神通广大又如此神经病?
往社务所赶的路上,你们跟睡眼惺忪的弥生、雏和由孝会合。
“悟,在给谁打电话?”你注意到五条悟正拿着手机给谁连环call。
“杰,”五条悟手上接着重播,“不能我一个人加班。”
“……我们才说过‘对杰君好点’吧?”
“所以我愿意与他分享加班的机会啊,”
五条悟战术后仰,惊诧无辜茶香四溢,
“不惜让出一半工作量也要让杰得到锻炼,谁都会为我们的友谊干杯吧?”
不,至少杰君不会。
“呵,”弥生清醒了,“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你们就这么五脸懵逼进了开会的茶室,撞上了十脸懵逼的夏油杰还有脸色铁青的一众长辈,连咒术高专的夜蛾老师也在。
有东西混过强大灵能加持的结界,成功进来了;
进来了还成功在你爹加五条悟的搜寻下隐匿踪迹,重伤权祢宜、普通神官两人。
负责搜查现场的神官前辈,把一块刻满咒文的垫石摆在众人面前的。
“这垫石被从内部安在参林边缘,造成了结界对杂质的暂时混淆,制造了诅咒混进来的机会......”
前辈顿了顿——绝大多数神社的参林,为了避免非神社内部人员进入,都设有小结界,无法入内,就是说……
“有内鬼呗。”五条悟总是乐于点破别人都不说破的东西。
这不是个好接受的结论。
这里上至祢宜*下至出仕*和本职巫女,皆是父亲或者叔父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
至于神社的后勤家政,斋藤婆婆和千春阿姨打你出生就在神社工作了。
自己人里出叛徒,结局无论怎样都不会愉快。
六眼在涉及诅咒的时候总是很好用:
“突破结界和袭击人的咒力,和我们之前干掉的那个妆妃,术式很像——感觉那家伙解构后,加入新能量进行了重组。”
“咒灵重组么……”
你爹手指在膝盖上一敲一敲,最后拍板:
“把住宿的游客集中在参笼馆保护,加强结界防卫,不能把普通人牵连进来!女儿节祭典......照常举办。”
有神官被不明生物重伤的消息,已经在部分游客间传开了。
倘若临时暂停祭典,鹭宫前期的投入成本打水漂、名声受损是小事;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集体怀疑、恐慌,孕育出新的咒灵,就麻烦了;
对于消解怨念和诅咒来说,形式和仪制是很重要的,取消流雏仪式,等于强留怨念和诅咒在黄泉门外,如此诞生出特级以上咒灵,或者更糟的灾厄,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具体情况,要不要跟神社内的圈外人通下气?”
神社不只有术师,还有家政职工这样的普通人,以及助勤巫女这种一般没啥战力、刚被神职学校派来帮忙的小姑娘。
骤然被大半夜这么一吓,他们多少都有点六神无主。
“照实说吧,情况紧急,让她们多个心眼儿别被突袭了。”
“唐突冒犯,”你行真礼*请缨,“请由我去说明情况。”
情绪会传染,恐慌是,镇定也是。来者不善,你们不能自乱阵脚。
助勤巫女多数跟你年龄相仿,甚至比你稍稍年长,如果更熟悉内情且同样非战力的你尚能镇定自若,其他人也会平静下来。
散会后,众人分头行动,补全结界,磨刀霍霍,养精蓄锐。
早就认识的五条悟和新来的夏油杰,你爹倒都不客气地使唤起来。
夏油杰手下的咒灵和神官们的式神一起看守参笼馆,正主和五条一起成了祓除入侵者的主力。
你强自镇定,无奈记挂自家有同伴还重伤着,一时装不出底气。
五条悟送你先回房做准备,路上丫瞟了你好几眼,往你手里塞了盒补充能量的牛奶糖:
“权祢宜他们有医疗术师照看,不会有事。”
明明他也连轴转好几天了。
你默默含了一块,进屋便踮脚揽上他的脖子, 推着牛奶糖渡进他口里,两人分享着能够抚平大脑疲惫的甜味,疲惫却绷紧的神经微微平复。
你替他整了整前额碎发,食指隔着他的前襟,点点内侧你缝进去的平安御守:
“对方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窥视,昨天刚被你们打残,负伤的狼最凶狠,千万小心再小心。”
“天下第一的五条大人出手,挑事的马上统统宰了。”五条悟蹭蹭你,开起无下限风风火火杀人去了。
凉水洗把脸,换回绯袴白衣,你对着镜子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脸。遮瑕盖住黑眼圈,脸颊再薄薄刷上一层胭脂遮掩惨白的脸色,总算能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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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穗酱......这些是?”对着大包小包赶来参笼馆汇合的你,神社职员们一时语塞。
“必要的自保手段。”你哼哧哼哧运过的,全是五条悟这些年丢给你的护身咒具,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小学哪一年来着?五条悟曾参与围剿过一名挺危险的诅咒师。那家伙流窜的最后地点,距你常去的商场只隔了一条街。
反正人都挂掉了,你没当回事,但五条悟觉得不行。
任务完事的第二天,五条悟揣着报酬卡又从自己的信托基金里支取了一大笔,拽着你逃课。
“有入眼的,您尽管挑,”
财神爷驾到,咒具师米山满面春风,
“一时没有合意的,我们也支持订制。”
五条悟目标明确:普通人也能使用且方便携带的护身咒具。
非术师的土豪们也需要防护咒术行刺,米山不愧是专业的,打开一间专门忌库:
“铛铛——”
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像百元店首饰区一样,陈列了一墙。
长得像钥匙扣的、可以当手链颈环的、跟笔记本一样的;
转移伤害的、助力逃生的、抵御攻击的.......
五条悟小手一挥:“全要了。”
“打住!”你慌忙试图拉住他,“平时风平浪静,这么多根本用不掉。”
里面最便宜的,也要差不多一条卡地亚项链的钱,有家底也不能让他这么败。
你随手捞起个长相诡异的黏土替身娃娃:
“像这种恐怖片道具一样的娃娃,带在身上也会觉得别扭...”
五条悟点点头,看向咒具师:
“你听到了——把这玩意儿的外表改得可爱些,三丽鸥那种风格就不错!”
......呵呵,根本拉不住。
当晚,整间专门忌库,护身咒具全来一份包圆了送到你家。
狠狠出了把血的五条悟心满意足,振振有词:
“第一次选,当然要都试一遍,以后就只买用得顺手的。”
即使是普通人,随身携带一个手机挂件大小的三丽鸥风替身娃娃,对上准一级以下的诅咒,娃娃碎裂前,可以替主人承担30分钟左右的致命伤害,足以撑到救援来。
你全家每人的包上都挂一个,然而几年下来,除了喜欢干架的弥生,其他人的基本没换过。
虽然的确是个好东西......你指着已经能堆起来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