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是怕人家秋后算账,所以拉黑人家了吧?”关尔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周途要是真的喜欢李湾湾,那只能祝他自求多福了。
“主要是第二天他来学校堵我了!我滴妈啊,还好那天有个学生拖住我,迟了半个钟我才下课,远远看到他在校门口,我就从侧门溜了。”
“我拉黑他后,他就不再来学校了就在我以为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就……就发现怀孕了!!”
“没事没事,乖啊。”关尔实在也没辙,轻轻摸着她的头,说着些苍白无力的话。
接下来两天李湾湾都请假了,没去上班,关尔也就在李湾湾家办公了。
李湾湾能吃能喝能睡,就是不能做决定。
“明天开始元旦假期了,可以多考虑几天,不着急,我们慢慢想啊。”关尔安慰她。
“还是你最好。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凉拌炒鸡蛋!我们今晚晚饭就吃这个吧?”
李湾湾听了咯咯地笑。
这时候关尔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接!要是诈骗电话正好给我发挥一下!”李湾湾高声说道。
关尔打开免提。
一道清冷严肃的声音响起,“关尔,我是陈政南,你在哪里?”
“在朋友家,怎么了?”关尔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区叫什么?”
“香江花园。”
“我十分钟到。”
她家离李湾湾家开车就十分钟。
“陈政南,发生什么事了吗?”关尔莫名感觉到心慌。
“你妈妈在医院,你别着急,别慌,在楼下等我,我马上就到了,手机别挂。”
关尔感觉自己的手脚瞬间像被电击般发麻,全身软绵绵,手心直冒冷汗。
手机差点掉下去,好在李湾湾接住了。
“关关,来,我们先站好。”李湾湾用自己的身体撑住关尔。
“深呼吸,呼——”李湾湾看着关尔都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如纸,生怕她下一秒晕倒在地。
“关关!!听话,呼吸,呼————”
看到关尔长呼一口气出来时,李湾湾才放松点。
“吸——呼——吸——呼——。”
“好,我们现在穿衣服穿鞋下楼。”
在小区门口,李湾湾眼睛紧紧盯着关尔,握住她冰凉的手不停揉搓。
“湾湾。”关尔有气无力的叫她。
“哎,我在,你说。”
“我没事,你上楼吧,别着凉了。”
李湾湾看着关尔毫无血色的脸和仿佛从远处飘过来的声音,心疼的想哭!她扁了扁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生生逼了回去。
“我没关系,身体好的很!”
没一会,陈政南的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上了车。陈政南透过后视镜看到一个毫无生机的女人。
她垂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双手握着拳头。
“关尔。”陈政南轻轻叫了她一声,但没人回应。
第26章 第一次期待有神降临
关尔浑然不知自己是如何下了车,只是有一股无比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着自己的感官,感觉自己穿过了很多很多的人,走了一段又一段的长廊,才终于站到了手术室的门前!
“手术中”三个刺眼的红色字晃着她的眼睛,生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尔屏气凝神盯着的手术大门,终于缓缓推开,看到白大褂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天神逆着光向她走来。
关尔由于情绪紧张,蹲的时间又太长,站起来那瞬间感觉眼里发黑,天旋地转。
李湾湾眼疾手快扶住她。
而陈政南高大的身躯侧站在她身后时刻准备着当她的人肉垫背。
医生摘下口罩,平缓地说:“手术很成功,万幸的是刀没有伤到器官,今明两天观察两晚没事的话,就可以回普通病房了。”
李湾湾担心地看了一眼关尔,眼睛终于有点活人的光了,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说道:“谢谢医生。”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看我妈妈?”关尔紧紧闭的双唇说了来医院之后的第一句话。
“一会可以去ICU窗口看一下。我们医护人员会照顾好病人的。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护士医生。”
关尔在病房窗口,眼睛紧紧望着病床上的郑龄语。
过去的四五个小时的等待里,关尔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她如此的近,她第一次祈祷世界上有神存在。
郑龄语脸色苍白,戴着呼吸机。平日生动的人现在一动不动的躺在那。
那些仪器滴——滴——滴的声音仿佛就在关尔耳边响着。
看到心电监护上正常的心率,关尔才觉得自己快紧绷到临界点的情绪舒缓了一下。
“关关,喝点水。”李湾湾递过来一瓶水。
关尔看着李湾湾有些苍白的小脸,扁了一下嘴巴。
李湾湾张开双手轻轻揽住她,声音温柔像极了在哄小朋友,“没事了,我在呢,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我可比你足足高了2厘米那么多呢!”
关尔靠在李湾湾的肩膀上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陈政南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涕泗横流的关尔,之前和白纸一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关尔不知道哭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坐在了医院长廊的椅子上。
关尔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多了,她担心李湾湾的身体,便开口让她回家休息。
“不要,我就在这!我体检报告年年优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又不困!”李湾湾摇了摇头,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你饿吗?你晚饭也还没吃。”关尔像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她的小腹。
“关关,不用管我,我是个正常人好不好,而且他现在懂什么!倒是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关尔摇摇头,实在没胃口。
这时候陈政南提着袋子走了过来,给了李湾湾一块巧克力蛋糕和一瓶酸奶。
然后把酸奶吸管插上,蛋糕袋子撕开,塞关尔手里,说:“吃点,郑厂长很坚强,你可不能先倒下去了。”
“谢谢,你今天辛苦了,陪着我们大半天忙前忙后的。”关尔抬头看向陈政南,这才发现他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眼镜框后面的眼睛略显疲惫。
“没事,我应该做的。”陈政南怕她发现西服上的血迹,故意遮盖。却不知道这笨拙的小动作,关尔早就注意到了,西服上有一滩洗过水的血迹,半干未干的样子,犹为显眼。
“陈政南,我妈妈受伤的时候,你在现场对不对?”关尔一想到那把冷冰冰的刀桶入郑龄语的身体就喉咙紧锁伴随着发酸哽咽。
“嗯,我们刚好在厂房谈事情。”因为年底临近春节,各类糖果是非常畅销的,加上黛月山景这个项目的旗舰店,陈政南非常注重店内售卖的产品,当天就是来找郑龄语核对生产信息和发货时间。
“那你可以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看着关尔热切的眼神,陈政南缓缓说道:“两个月前糖果厂辞退了一个十几年老员工张理,你知道吗?”
关尔摇头,她只知道自己家工厂规模不算大,地皮是外公留下的,目前的厂房是父母二十多年前创业一起做起来的,全盛时期一百来号人,上一次听母亲谈起近几年产量锐减,员工就剩七八十人。
张理在她印象里应该是监管货物出售的主管。
“我之前听你爸爸说起过,是因为张理烂赌私下瞒着厂里开新的私人线,用了厂里的资源来开拉,填充自己的腰包,郑厂长觉得对方一家老小不容易,也是生活所迫,看在老员工份上网开一面,只是警告,他安份了一段时间又重新暗箱操作,最终出现产品质量问题,食品监察局查上门,郑厂长在没有要他承担赔偿的情况下辞退了他!”
陈政南的声音,很平缓,关尔听得内心波涛汹涌,眉头紧锁,觉得她自己和关盛没区别,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只有郑龄语一个人面对。
“这家人有点蛮横,刚开始是一家老小来厂里哭天喊地,想重新上岗,郑厂长拒绝了,再后来张理更是变本加厉的到厂里闹要辞退赔偿金。”陈政南见过好几次,一家子穷凶极恶颠倒是非的野蛮人。
“后面张理半夜醉酒拿着汽油要过来烧厂,幸好保安及时发现,被行政拘留了,可能他便更加怀恨在心了吧。”
出事前他和郑龄语刚刚确认过产品类型,季度总量,发货时间。
期间他被一台新机器吸引了目光,他便想过去看一眼。就十来米的距离,他不过走了一半。
便感觉身后人群炸开了锅,有人尖叫,有人四处逃窜。
他转头便看捂着腹部倒下的郑龄语。
关尔听着眼泪簌簌往下掉,这得有多疼。
陈政南看着关尔无声的流泪,握了握拳头,想说点什么,长了张嘴,却又说不出来。
“谢谢你,第一时间把我妈妈送来了医院,还过来找我。”关尔声音沙哑,胡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这时候关盛神情慌张,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乖乖,爸爸回来了,妈妈怎么样?”关盛过去蹲在关尔面前,想伸手握女儿的手,被躲开了。
关尔负气,扭过头不看他。
“爸爸一接到政南的电话就开车赶回来了,不知道怎么搞的路上车抛锚了!后面爸爸马上打车回来了!”关盛当时在隔壁市郊区海钓,接了陈政南电话便着急忙慌返航,紧赶慢赶还是晚了点。
“那爸爸先去看看妈妈。”关盛见女儿不理自己,便起身谢了陈政南再去看郑龄语。
关盛走后,关尔低着头,情绪有点崩溃,一边埋怨父亲一边内心极其自责,抬手捂住了脸。
李湾湾在一旁心疼关尔,默默哭泣。
陈政南看着掩面哭泣的人肩膀颤抖地厉害,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透过她的指缝,滴落在地板上。
陈政南抬了下脚,想上前拥抱她,哪怕是拍拍她的肩膀。
突然响起的声音制止他的脚步。
“关尔!”
徐洲气喘吁吁的站在三米外,面色潮红,一看就是奔跑过来的。
李湾湾看到徐洲,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徐洲看着前面半伏在自己膝盖上掩面而泣的人,内心像被人用针反复扎了一遍又一遍。
他走过去,半跪在关尔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关尔!”
第27章 落日余晖和她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关尔缓缓放开手,泪水模糊的视线中浮现一张熟悉的脸。
徐洲看着眼前的人泪眼婆娑,抿着的双唇止不住的颤抖。
徐洲眼里满是怜惜,心中万般不是滋味。手往她腰上一放一拉,关尔整个人跌落他怀中,被他紧紧环抱住的关尔一瞬间破防了,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浮木般双手用力回抱住对方。
从听到妈妈出事当下就出现的失重感,这一刻终于安稳的着陆。
不远处的陈政南低着头,无声的苦笑了一下,神情落寞。
第二天早上,走廊上徐洲站起来抖了抖自己的腿,撕——地一声。
“脚麻?”陈政南提着早餐过来只看到徐洲在锤自己的腿。
“是啊。”徐洲懒懒地回答,一看是陈政南便欠嗖嗖的加了一句,“那可不嘛,被人当了一晚上的枕头!”
听起来像抱怨,但炫耀的成份居多。
“就你自己?”陈政南四处扫了一眼没看到关尔。
“关尔去洗手间了。叔叔出去买早餐。”
此时关尔正在和李湾湾通电话。
“关关,阿姨怎么样了?”
“挺好的,再观察一晚,明天可以回普通病房了,你呢?怎么样?”她听徐洲说了一嘴,昨晚周途把李湾湾接走了。
“唉,不说我了,你想吃什么?我晚点带过去。”
“没什么食欲,明天转病房再过来吧,不要太折腾了。”
关尔回到了重症监护室区域的时候,陈政南,徐洲和关盛都在。
关盛看到她后赶紧迎了上去,“爸爸买了粥和油条,政南带了包子,豆浆,你要吃什么?爸爸给你拿。”
关尔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想起昨天自己的态度,有点于心不忍,开口道:“粥吧。”
“好。”见女儿终于愿意搭理自己,关盛如释重负般浅笑了一下。
关尔在关盛旁边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粥。
“吹一下再吃,别烫了,爸爸让老板加了两个鸡蛋,一个冲进去,一个煎蛋。”关盛说着打开一个小的打包盒,递到她面前,笑着说:“看,还有菜脯呢!你小时候最喜欢这样送粥吃了。”
关尔看着殷勤的父亲,心里发酸。小时候吃粥她总是舀一勺粥,关盛再往粥面加点菜脯,然后伴随着一声“啊”的配音,一大口吃进去。她不知道父母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可父母给她的爱却从来都一样。
或许她不应该因为父母之间的问题偏袒他们任何一方。
关尔低着头勺子不停搅着粥。
“乖乖别搅了,等下化水不好吃了。”关盛一脸心疼的看着女儿,“一晚上没睡好,小脸煞白煞白,要不一会回家洗个澡睡会觉,你放心,爸爸会在这守着妈妈。”
关尔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低声说道:“爸爸,我昨晚不是故意生你气的。”
关盛一怔,随即说:“乖乖没事啊,爸爸没放在心上,爸爸知道你是太着急了,这件事爸爸也有错。没能第一时间陪着你和妈妈。”
关尔又舀了一勺粥,撒娇似的看了一眼父亲。
关盛眉开眼笑,马上开口:“爸爸给夹菜脯,爸爸夹。”一边拿筷子把菜脯夹到她勺子的粥面上。
徐洲微笑的看着父女俩,明白了关尔时不时的娇纵和小蛮横估计都是关盛惯的。
而另一边陈政南很平静,没有表情,只是眼神闪烁,像是不好意思窥探到了别人的幸福。
下午徐洲公司有事先走了。
关盛去派出所处理张理的事情。
关尔和陈政南在医院里面的咖啡馆里面坐着。
“你真的不需要回去睡一下吗?”陈政南看着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略显疲惫。
关尔捧着暖呼呼的咖啡杯摇摇头。
她一向觉得喝浓缩的都是狠人,而陈政南点了杯三倍浓缩,还是热的。这和三碗水熬成半碗水的中药有什么区别?
“陈政南,谢谢你。”关尔真诚的看着他,“如果没有你,可能情况更糟糕了。”
“没事。算起来你父母不仅是合作伙伴,也是朋友,应该的。”陈政南仰头喝了一口咖啡。
和她喝一口美式就要苦的失去表情管理不同,陈政南平静的像在喝凉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