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啦?怎么还伤筋动骨了呢?这至少得一百天才能恢复吧?”方便面以为她是故意装出来的,忍不住讥笑。
“谁要一百天,对付你绰绰有余!”凌穹不甘示弱。
方便面咳嗽一声,吐出一口痰到墙上的爬山虎脚下。
方寸久放下凌穹,依旧不甘示弱,大声问方寸久,“她很重吧?”
“没有啊,我觉得她很轻啊!”方寸久傻里傻气答。方便面气得吐血,萧望偷偷瞥了眼凌穹,对方笑得跟灌了蜜一样,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弄的?”章林生问。
“没事,摔了一跤而已。”几个人互相看看,身上都有清一色的白面,谁也不输谁。
方便面听见警报声响在他们打仗的地方,心里莫名觉得不妙又庆幸,总之今天好好教训了那几个自诩了不起的小混混,此刻唯酣畅淋漓可形容。“你们遇到凌楼哥了吗?”方便面问。
方寸久点头,他背起凌穹准备去药店还只走出两步便遇见凌楼。看见方寸久他脸带笑意,“你们真是一次赚钱的机会都不肯放过啊!”凌楼是他叫来的,知道事情原委却不说破。巡警难当,也要按照破案率发放工资,可不就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得管吗?
“你们多制造几起案件吧?”他笑着说,“也给我增加点破案率!只是,不要在这大晚上的,镇上的人看见了惶恐,我们也要休息的!”
“你少在这里打哈哈!”凌穹说,“给你赚钱的机会还是我们的不是?”
“关着吓吓他们就放了吧!”方寸久叮嘱。
“看我这妹子,一点怼人的机会都不肯放过啊!”
凌楼本想还说几句话,看警车已经开过来只得做罢,小徐探出脑袋让他上车,车里坐着黄毛们。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无所事事,整日叼烟染头发四肢健全在大街小巷间乱跳,世界选择了他们,他们却没有选择世界,失了来世上走一遭的初衷。
“凌楼哥是不是该请我们吃一顿?”方便面说。
“得了吧你,净想着占人便宜的家伙。”萧望说。
他们在台阶吹了会儿风,从竹林潜入方便面家中把脸洗了,衣服擦了,做成出去运动了的样子。
萧望进到院子吓了一跳,除了章家父母,其它几户人家的人都在院子里,他回头,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突然有种陷进饿狼包围圈的感觉。
“怎么只你一个人?”
其他几人看家长都在这里,放心回家了,只有凌穹躲在院墙后面,“在后面呢!”他弱弱回答了句缩回脖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屋。
“没做什么坏事吧?”周金枝问。
他心里还是有害怕周金枝收拾他的恐惧,进屋锁上门打开客厅的窗户探出头,“绝对没做坏事!行的都是正义之道。不信可以问凌楼哥!”
一连几天都平安无事,几场雨后院里的新绿浓了许多,难得七天中的半天假期,章林生考试年级名次又进步了三十多名。他的心情犹如高照的艳阳,“九哥!”狗在花架下干燥的地方晒太阳,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睡觉。人老了就该多休息,狗老了也是如此。
“这次考得还不错?”方寸久看了眼章林生后又把书盖在脸上,阳光不偏不倚打在他左半边脸,眼睛里溢出阳光。章林生在石凳上坐下,“进步了几名!”自己虽不能继承章医生卖药草的衣钵,但可以传承另一种衣钵。“我想好了,大学就读医药专业,做一名拿手术刀的医生!”
方寸久拿下书,一本正经地看他,“挺好的。”说完又盖在了脸上。
“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方寸久把书挪到左半边脸,还是那本《梦的解析》,他拿来并非看,而是用来挡阳光。阳光和梦,如果梦里也全是阳光就好了,不,应该是有阳光的地方不是梦就好了。他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胸无大志,只想过平凡人最平凡的日子,结婚生子,安逸老去,最后葬在华夏大地。
“做疗养院的院长吧!”
“你的意思是也要学医了?我倒觉得你去研究药物更合适!说不定能获得诺贝尔医学奖!”
“你太看得起我了!”人生一步步来总没有错,总之他不会像小头爸爸一样选择创办公司。
凌穹坐在沙发生闷气,凌楼拿了她的项链送给了萧愉。“那不是你之前送我的项链,是我自己去买的!”
“你哪儿买的?我跑遍了安居镇,还托人到无梁去看了!可都没有那种项链,难不成你还跑去庆安买的?实话实说,谁送你的?眼光还不错!”其实他是称赞着自己,他这妹妹也是,藏着还骗他说丢了。
“不行,你必须把它拿回来,要不我就自己去拿!”凌穹气得喉咙发颤。
杨燕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削好用盐水浸泡过的菠萝,“什么东西?”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二人唯恐被发现什么。
“你不是交了女朋友吗?有时间叫她来家里吃顿饭吧!”要是平时的凌穹,此时铁定笑得最欢,嘴里大声说着要见嫂子之类的话。此刻却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她春光满面的哥哥大卸八块。凌楼心里嘚瑟,表情也嘚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解开他和萧愉之间渐增的信任危机。
下班白老师在校门遇见拎包的萧愉,他礼貌地叫了声萧老师,萧愉也叫了声白老师,“上次吃饭时,为什么那么说?把我弟弟也牵扯进去?”
“一起去吃饭?边吃边聊。”
“吃饭就不用了,一起回去倒可以!”白老师笑,他不想因误会造成困扰。
萧愉也没再多说,很多事情她一向拿捏有度,哪想在终身大事上,闹出这么一番闹剧。“你的弟弟没有住在这里,我妈不好下手,免得她一天到晚骚扰你,这样不是很好吗?”白老师一想也是,就不在多说了。两个人并肩往巷口的方向走,再过十来分钟就是晚上十一点,章立早拿着历史书在昏黄的路灯下背书,卸下厚厚的冬装,换上春装,感觉全身上下都轻松了一转。温度适宜,空气新鲜,心情甚好,背书的效率渐高。
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等的人却迟迟不来,她坐在台阶手撑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去海外研习,我想试试!”学校有两个去英国作交换老师的名额,学校大部分老师都拖家带口,谁愿意抛妻弃子去国外,实际也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去了那边,工资还按照这边的水准,消费水平提高,收入只有那么点儿,自己一人生活也就罢了,总之带上家人是远远不够的。
学校老师还经常开玩笑,如果一个优秀教师的工资水准和流量明星的收入媲美就算把他们丢弃在蛮荒他也会找到活下去的希望。就像一个国家,各行各业必不可少,科研教育才能强国。
“想清楚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白老师把话说得明白。萧愉点头,她这几天一直在深思这件事,生命中有失才有得,是时候跟凌楼把事情说清楚了。
“想清楚了就好,想好了就去做,比退缩和害怕强。”
“那请问白老师还在退缩和害怕吗?”
“退缩和害怕是再所难免的,现在希望和动力超过退缩和害怕了,这样就很好了!”
“那不是章立早吗?”萧愉远远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轮廓,稍微走近确定是章立早。她们只是见面她会叫她萧老师的关系,她好几次看见她在这里读书,和上学时候的自己太像,心里存着怜惜。生命中时而会出现和自己相像的影子,有的影子看着会觉得讨厌,有的影子会带给人好感,有的会引得自己深思,且看这影子是哪方面的吧!“这孩子学习也是挺刻苦的!”她感叹。
两个人轻手轻脚走近,凌楼打来电话,约她老地方见面。她觉得凌楼人不错,很有上进心,也会体贴人,每次出去吃饭他知道自己有胃病准备喝的东西都是温热的。有时候会有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小孩子,不需要他这种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自己和他在一起,都是凌楼在一味迁就,这样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现在还好,毕竟两个人交往的时间短,一旦结婚生子,单方面的付出在生活中会徒增许多争吵。况且她已经下定决心出国,就不应该有太多眷恋。
“我先走了!有事!”萧愉手嘴并用,白老师明白她的意思,招手示意她快走。
看萧愉走远,白老师轻手轻脚过去,他从肩上拿下包,挽了肩带在手中到台阶坐下,夜空星星和月亮都没有,看不出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天气预报说将有一股寒潮席卷。应该还不会到安居镇,或者绕过安居镇跑向了别处,他内心这样盼望着。
“不要再装了,脖子不疼吗?”他看了眼章立早说。
第104章 云上阳光
白老师本来不想拆穿她,他自己坐在台阶上都觉得难受,夜里坐在台阶还是很冷,他向来都是个坐得住的人,这点身旁的章立早完全把他打败了。章立早睁开眼,她是在萧愉接听电话时醒过来的,醒过来看了眼萧愉的背影,也看到了白老师挎包的身形。看了眼立马闭上眼,没想到还是被白老师捕捉到了。
“没意思!”她揉了揉脖子说,“知道了为什么不吱声?”
“你自己坚持得住,我为什么要吱声?你演得不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吗?”白老师说这话时眼中含笑,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没那么憋屈。“你真的很擅长演戏!”
章立早不答言,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扔给他,“还差你七百块!”
钱打在白老师肩上后落在他腿上,收账收得如此寒酸没面子,倒像自己是欠债人一般。他在心里叹口气把揉成一团的钱散开,又掏出钱包,“这么急着还我钱?我现在都不好意思收你的钱了!”
“欠债还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拿着书向巷子里走,走出几步又回头,“你不会搬走吧?搬走后钱可就没了!”
白老师站起来拍着裤子后面的灰,“谁说我要搬走的?”
“你自己!”
“我说了吗?”自己又是中了这丫头的圈套了吗?没错,她确实是在试探他有无搬走的可能性,白老师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可思议。
孩子们在方寸久家做作业,萧望眼皮越拉越重,越重就觉得应该找些话来说,“你哥跟我姐不会分手了吧?”他右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声音每个在房间的人都听得清楚。
“他们的事,我怎么知道?”凌穹双手抱头从欣赏方寸久的思绪回神,亏得杨燕还那么高兴地让凌楼带女朋友回家呢!难道真要黄了?
长方形的桌子,凌穹坐在方寸久对面,章林生独自一人在角落的小桌写写画画。他之前都是在家学习,今天章医生买东西没控制住买了很多菜,冰箱太小放不下,柳珍气得要死,家里的火山爆发,他是躲灾避难来了。
萧望叹了口气,“我还是挺喜欢你哥的,可惜了!”他问这话并非毫无根由,之前晚上放学后萧愉要好一会儿才会回家。现在他前脚进家门,萧愉后脚就会跟着他进去,多半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吃饭吃得很快,吃完又走进卧室,自己不用面对她,乐得逍遥,不过心里总有点空落落的。
过了半晌又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普拉达婆婆做你的嫂子?真的,她这个人看着可怕,其实是个软心肠!都怪周金枝,是周金枝她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男孩女孩不都一样吗?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窗外风声呜咽,安居镇的一年四季总少不了风,如影随形。破坏力不大,吹得姑娘们脱掉心爱的短裙换上长裙,有的还换上了裤子。
“我觉得萧老师挺好的呀!”章林生答。
“是吧!咱们老幺果然还是识大体的!”他顿觉抛了睡意,精神振奋得很。说完这一句全场静寂,书页翻动的声音哗啦啦。“你不是喜欢独自学习的吗?”萧望只得找话说。
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又是章医生和柳珍牙齿和舌头又开始了徒劳的较量。
章立早推门进屋,在玄关一股森然的杀气迎面冲过来,杀得她头发凌乱。章医生坐在沙发,手里没有拿书,双手交叠背靠沙发,目光涣散。柳珍在厨房准备明天的早餐,窗户没有关上,被风吹得攘在窗框啪嗒几声脆响,章医生心里焦灼难耐,多吃点不就好了,孩子们都处在长身体的关键时刻,营养充足学习成绩才能提上去。
他走向窗户时章立早已经进了屋,他看见被关上的门,才知道章立早已经回家。章医生的作息时间很规律,晚上十一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十一点过了十分。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睡觉的冲动,也没有睡觉的想法。
他紧闭着嘴扭过头去关窗户,滑动的玻璃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拉不动,章医生怕把窗户拉坏,回头偷瞄时一道黑色借着风力贴在了他眼镜右边的镜片。他颤抖着摘下眼镜,风力一松,那东西随着他的余光落在了地上。他用脚稍微探了探,蹲下捡起来看了看,只是一片树叶,虚惊一场。
萧愉在灯下站了会儿,风越吹越冷,春天已到,今晚的温度退回了立春前。寒潮最终还是来了,较之前来得晚了些。凌楼抄了近路从窄巷中走出来,路上遇到醉酒的老王,送他回家后立马赶了过来。
“来晚了!你不冷吧?”他握住萧愉的冰凉的手。他要是没有这样的动作她也不会发火,至少她后来是这样认为的。萧愉甩开他的手,酒味刺鼻,“你喝酒了?”
“没有,回来的路上遇到喝醉的老王,送他回家了!”他用力跟她解释。萧愉心里了些,她并不讨厌男人喝酒,喝酒不要喝得烂醉,掌握好度就行。凌楼看她的神色缓和了,笑着靠在她肩上缓缓道,“你最近有时间吗?”
“怎么啦?”她声音也软了下来。
“带你回家吃饭!”
她甚是诧异,双方约定都先不告诉双方父母,觉得能相处便继续相处,不能相处说清了分开各自追求各自的生活。她提出这一要求时凌楼也答应了,可现在怎么又反悔了呢?果然男人的话不能轻信,说实话自己也没轻信过任何人。她认为人与人之间可以相互倚靠,但不能单方面依靠。
“我发誓,我绝对没对妈说咱们俩的事,她好像知道我谈了恋爱,也没说是谁,只是叫我带回家吃顿饭,她还不知道是你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后天吧!”她想了想之后说,话说出口太难,她必须再给点时间缓缓。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质问自己是想找一个保姆,还是找一个与她共担起家庭责任的丈夫,她是个很现实的女人,小疼小爱还是交给那些情窦初开的男女吧!凌楼觉得今天萧愉正常了点,问她话两人能平静交流,那种藏在心底的不安也渐渐收起了尾巴,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
窗外狂风怒号,萧望到门汀和风相互试探,最后以失败告终,天空飞起了细碎的雪花。飞进鼻孔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后逃之夭夭。“久哥,你今天就收留我一晚呗?”他站在门口扶着门框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儿。
方便面手里拿块菠萝,嘴角流出菠萝汁,反应过来拿起一旁削掉的皮扔向门框,萧望跳着躲过。“龟儿子,有话就好好说!”他把另小半菠萝塞进嘴里说。章林生皱眉向后退了几步,方便面的口水都溅到了他脸上。几个人在地毯上盘腿而坐,中间是削掉的菠萝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