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很好喝啊,”邱阿河说:“节林你别慌,先耐心等等。”
许节林这才反应自己还没打招呼,笑了下开起玩笑:“真是稀奇,看到你这个大忙人。”
“最近确实太忙了,百天夜晚随叫随到的,现在攒了点钱,我也在考虑换个就业方向。”
“这是好事啊,对吧?”许节林去看杨生动:“你俩黑白颠倒的,平常连见个面都难。”
杨生动说:“好事是好事,但实操起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现在随便出来找个工作都要看经验看学历,我俩刚才也在商量这事,我还是觉得不能太冒险。”
邱阿河却说:“也不定要去找什么工作,像节林这样自己开个店也很好,在学校周边客户都是学生环境也比较单纯,也很自由。”
许节林罢手:“不是不是,我这是跟别人看店了,而且现在还处于亏损状态,这个店在我手里怕是不能起死回生了。”
杨生动也说:“自己创业没有那么简单的,我们没有开店的经验,大笔大笔钱投入进去一个不小心就会踩雷……”
邱阿河却笑:“哪能没开之前就想着踩雷了,这样那不永远没法踏出第一只脚?”
杨生动眉头皱成一团,桌上手机适时响起,叫停了两人之间有些紧张的气氛,邱阿河将话头又递给许节林:“节林这店是你们学长的?听说街头那家烧烤店也是他的,是上次我过来见到那位吗?你们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吧……”
许节林有些尴尬的瞥杨生动,刚才的对话里,杨生动明显不想让邱阿河去创业,邱阿河虽然是会逢场作戏、会来事的人,但总认为自己情商一流有些刚腹自用,所以许节林能理解杨生动为什么会反对,她想从杨生动的表情里读到一些信号,询问要不要牵线搭桥。
只是杨生动嘴唇紧抿着,低头认真的打字,彷佛并未听到刚才的对话。
发来消息的是温树林,他询问杨生动有没有时间见上一面,杨生动回复说不方面见面后,对方发来了会所的位置。
他咬牙抬眼看了对面的邱阿河一眼,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邱阿河非常照顾自己,他负担大部分奶奶的医药费,还有自己的学费,其实不赞成他出来另找工作确实觉得他性格不合适,但似乎很容易被理解为因为自己想要稳住他这颗摇钱树不想撒手,想要榨干他到最后。
他懊恼的啧了一声,低头在键盘上打字:“在哪里见面?”
接着对方很快发来一个新的定位,杨生动点开,见是上次他去过的那个公寓,这人竟然要在家里见他。
他发了一个嗯字,那人又说:“六点就过来。”
桌子上,邱阿河已经在询问什么时候可以请程放吃个饭,感谢一下他对杨生动的照顾了,杨生动闭眼看玻璃墙外,今年的第一场雪洒落下来,落到地面融化,地下湿成一片一片,他吐了口气,看向滔滔不绝的邱阿河:“我来约吧。”
这顿饭约在星期三一个下午,简单的寒暄过后邱阿河直奔主题,说要和程放取经,也想要在常青街寻一处自己的立足之地,程放先是表态自己和杨生动的关系一定会知无不言,转而又谈到最近生意不景气,因为咖啡店让他早前投出去的钱亏损了一笔,最近烧烤店虽然有了起色,但因为是合伙生意,也有许多难言之隐参杂在其中。
杨生动吃到一半说要出门去透透气,许节林拿着围巾和他一起出来,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你既然不想他出来创业,干嘛同意他辞职,还约了学长。”
“不同意我会觉得自己很自私。”
“放心吧,学长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劝他。”
两个人哈了口气,看着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下来,
包间内两个人出来,邱阿河抢先去结了帐,嘴里还在极尽的奉承程放,到四人分别,他还和程放下次见面的时间。
看着杨生动扶着走不稳路的邱阿河离去,许节林轻轻叹了一口气。
“生动也挺辛苦的,”程放说。
“学长谢谢你,这么忙还花时间陪我们演戏。”许节林收回眼神抱歉看他。
程放罢了罢手:“我白蹭了一顿饭,有什么好谢的,该说的倒是都说了,但估计他是不会听。”
“我也是自己接手了才知道经营又多难,每天看着店里不进账有多焦虑,学长,”许节林顿住了脚:“咖啡店,可能我真的不太行,到目前为止开着跟没开差不多……”
程放将眼镜推了一下,好让自己能够更清楚看到她,可能因为最天气太冷,她的鼻尖出现一点粉红色,因为愧疚眉头微微蹙起,愧疚自责的表情抓了一下他的心。
然后在未及反应,他的手就落到她鼻尖上,许节林还那满腹的歉意便堵塞在唇齿间,整个身子不敢动半分,只有眼神往上移去探寻。
不过只是抬起半分刚触及到他的镜框便又急忙低下了,因为她不知道对上程放的眼神后应该要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冷风吹过,鼻尖的手立马收走,然后许节林听到他不太冷静的声音:“雪落到鼻尖上了,我,我先走了,改天再见。”
一阵风吹过,身旁的人离开,许节林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她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看着天空哈了一口气。
而走远了的程放闭眼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他加快朝烧烤店去的脚步,路边有人对他吹了一句口哨。
他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下雪天零下的温度,她竟然还穿着短裙。
钱五梅将短裙上的雪拍掉,眼神和他对视上又朝他吹了一声口哨。
程放看着路边再次骂了一声操,然后退下外套过去,围住了她的大腿:“你不要命了。”
钱五梅低笑看他:“没有美丽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她摸到他的裤包,然后轻车熟路的拿出烟来,抽出点燃抽了一口说:“那天怎么都不理我?真因为我的原因和女朋友分手了?”
程放也拿出一只点燃,没有说话。
钱五梅扑哧一声笑出来:“不是吧,真的分手了?你可是自己说会处理好这些关系的,咱俩只约不谈,应该不会连累我吧,名声我还是要的。”
“不会,她回老家实习了,已经彻底分手不会再有联系。”程放吐出烟雾,看着街边来往的车辆说。
“那你那天为什么不理我啊?”钱五梅将冰冷的手伸进了他的毛衣里:“我都去你烧烤店也不把我拉出黑名单吗?”
程放默默吸着烟,得不到回答的钱五梅将他推到一旁的椅子上,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坐固定,然后抽出他嘴里的烟:“要不要再约一次?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
第十六章 要放腋下
第一场雪落下后,薛惊鸿有两天没有去上学,他躲在被窝里看落地窗外鹅毛似的雪花落下来,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给许节林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去上课。
那边很快回复一张教室黑板的照片,薛惊鸿给她回了一个棒棒的表情包。
然后许节林问他为什么不来上课,他想也没想就说自己感冒了。
他期待着她回复关心的话,然后自己再卖两句惨,可以诱哄她来探病。
结果一语成谶,第二天他真的一病不起了。
温树林要把温度计放到他腋下,他带着厚重的鼻音嫌弃:“你用电子在耳边摁一下不就行了?”
温树林却坚持:“电子的都不准。”
他叹了口气,反正自己现在全身没有力气,随便他怎么弄吧。
枕头下很久没有响起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急忙掏出来看,许节林说她已经到楼下,电梯似乎需要刷卡才能用,薛惊鸿急忙坐起:“那什么?你今天不是要去学校?你快去吧,别待在这儿了。”
正准备去煮粥的温树林莫名其妙:“我没跟你我已经请假了?”
“我同学要来探病,你在不方便……”薛惊鸿穿着拖鞋出去,温树林追出去将毛衣外套拿给他。
“还有同学关心你?”
两人进电梯,他先按了24层又按了T层,电梯在下层停下他把温树林推出去:“别上来,我不会有事。”然后往T层去,他透过电梯的玻璃面,想让自己的病容明显一些,但又不想影响自己的形象。
两难之间电梯已经到达T层,叮的一声响起,他立马靠在了电梯墙上。
许节林背着书包,围着厚重的围巾出现在面前。
两人对视她眼神上下扫他:“你怎么穿这么少?”
说着她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了递给他,看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还是选择踮脚上手将他裹住:“你这样不感冒才怪。”
他刷卡电梯往上,到屋里许节林把包里的感冒药拿出来:“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
她突然觉得自己那几个室友也算不得什么富二代,毕竟也没有搬出四人间的宿舍出去单住。
薛惊鸿倒在沙发里,点头打了个寒颤。他死皮赖脸的说自己重感冒没有人照顾,已经躺了两天了,好容易把人哄来了,身体也很卖力的变得更严重了。
“先去床上躺着吧,我给你拿药过来,”许节林将说明书看了一遍,然后接了温水跟在他身后去房间。
床头边上放着温度计,她下意识的将手覆盖在他额头上:“你发烧了吗?确实很烫,多少度?”
薛惊鸿摇头:“还没量,手酸动不了。”
她拿了一边的电子温度计翻开他的手心,薛惊鸿又说:“电子温度计不准。”
“……不准?”许节林盯着电子温度计看了一眼,又走到床头边拿起水银的,挠了额头:“这个放哪里?嘴里可以吗?”
薛惊鸿仍旧摇头:“没消毒,要放腋下。”
他闭着眼,看起来真的很难受的样子,许节林有些为难,又将手覆在他额头上摸了下,真的很烫,一咬牙,她还是甩了两下水银掀开被子解开他的衣服扣子,靠着手上的触感移动到他腋下的位置:“这个地方可以吗?”
薛惊鸿嗯了一声,许节林说:“那你夹好,我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冰块。”
听到脚步声走远,他睁开眼长长吐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下半身凸起的地方,骂自己:“薛啊薛,生着病呢,这么正常干什么?”
“你有没有吃东西?我看了下冰箱里除了酒和水什么也没有,我给你点个粥?”许节林将一袋子冰块隔着毛巾放到他额头上。
薛惊鸿终于睁眼点了下头。
她站在边上拿手机点点,然后错开手机看他:“你生病还挺乖的,说什么是什么,不像平时戾气那么重,动不动就要甩脸色。”
薛惊鸿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带着点可怜兮兮:“我难受啊我怎么甩脸色。”
“嗯……感冒是都挺难受的,忍忍吧,等药效起来就好了,我填了你的号码,一会儿外卖到了你在屋里给电梯解锁就可以了吧,让他送到门口再去拿。”
“你要走?”他一下坐了起来,许节林吓了一条,急忙捂住他的腋下问:“掉了吗?”
薛惊鸿眼神落下又抬起说:“不知道,好像感受不到了。”
“感受不到了?”许节林伸手进去摸,看还好好在腋下松了一口气:“还在还在,你先躺下,别乱动,还有三分钟就可以了。”
薛惊鸿躺下又问:“你要走?”
许节林不懂他为什么要重复这样问,好像她不应该走,搞得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就像她要是走了就会立马感受到他的失落,或许是因为感冒他显得脆弱,也或许因为身边没有人照顾很是可怜,所以渴求有个人能陪在身边?
这么想着,她倒是不好把自己只是来送个药的话说出口了,斟酌一会儿后她说:“我等你退烧再走。”
她看到床上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果然吧,这种时候还是不能一个人待着。
她突然觉得他像只可怜的落水小狗,忍不住泛起母性的关怀坐下替他拉了拉被子,然后听到闹钟响起,又将拉好的被子拉开,手生涩的从他胸前划过,摸到温度计拿出来,放到眼前认真的看,一格一格的数:“39.8,9.7,这,算是高烧了吧。”
她皱眉问床上的人:“要不要去医院?”
他阖着眼睛没有说话,许节林拍了怕他的脸:“去医院吧。”
他闭眼说:“不去,难受。”
她斜了他一眼,还是起身去洗手间,拿毛巾来给他擦手心:“薛惊鸿同学,你能交上我这个朋友真是撞大运了,一般朋友谁会做到这个地步?”
来来回回擦了半个小时,她又将甩过的温度计放到他腋下,等十五分钟后拿出来看,是降下去了一些。
于是她不竭余力的继续换水继续擦,卖力再擦了二十分钟觉得这照顾人真是个体力活,她倒在另一边的床上,费力伸手去够他的额头,手指触到他的睫毛像被电了一下猛然缩回来,还是没有降温吗?身上都热出电来了。
她脱了鞋子和闭着眼的人小声道:“我的衣服是今天才换的,你不嫌弃吧。”
然后不管他回不回答又说:“嫌弃也不管用,毕竟还是你的命重要。”
于是她小心移动双腿到他边上,撩起自己的头发附身向下,将自己的额头放在他额头上,眼睛离他的眼睛很近,一根一根的睫毛看得很清楚,她慢慢将手放到了耳朵后面试温度,那一排浓密的睫毛突然扇动,然后一对眼睛里倒映着她的眼睛。
她突然觉得他身上的温度随着皮肤过渡到自己身上,全身变得火辣辣的烫,但是因为整个重心都在头和撑着身子的手上,导致她无法立刻抬起身子,于是两对眼睛就那么相互看着,两颗心跳就那么肆无忌惮的跳着。
外头鹅毛似的雪簌簌簌地落下来,许节林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变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因为现在的她除了眼前这对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想不起。
在陷入晕眩的时候她感觉有一只手重重的搭在她的身上,被子从天上落下来将她盖住,她被一团暖意包裹,慢慢在温暖的火光边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首先感受到的是额头传来的重量,伸手摸了一把是一包冰块,然后自认为极有素质的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她竟然因为照顾他把自己照顾感冒了。
因为闻到他身上的熟悉的味道,她伸手去一旁摸,但什么都没有摸到。
门似乎被打开,一张大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醒啦,”他没有半分愧意的坐在边上,轻车熟路的将冰块拿起,毛巾翻面,再重新覆上。
“所以我是被你传染了?”许节林咬牙切齿。
“才不是,我醒来看你倒在边上,不感冒才怪。”他端过一杯水:“喝吗?”
许节林点头,他更靠近一些想要将她扶起,她罢手表示不用,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喝了一杯水,薛惊鸿又跑出去端进来一碗粥:“你点的,我还没喝。”
“那你呢?”
薛惊鸿摇头:“我点了其他的,你先吃点把药喝了。”
许节林接过喝完,自己试了下体温,感觉自己手脚都发烫,她把被子掀开,看见自己的裤子被挽到小腿处,半截粉色的秋裤还露在外面,薛惊鸿又端了一杯水进来将药拿给她:“吃完自己夹温度计,你刚才睡着我不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