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已经开始烦我了?觉得你没有自己的空间了?”
“一点点吧。不是烦你,是稍微觉得你亮活儿亮的有些频繁了……”
“……”凌程失望地甩开钟笛的手。
钟笛又拉住他:“我先说完再哄你,好吗?”
凌程摇头:“哄不好了,我emo了。”
钟笛捧住他的脸,亲吻他的嘴唇,“乖,听我说完。”
凌程缠着她亲了两分钟,感受到她的诚意之后,给她继续表达的机会。
钟笛娓娓道来:“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还想往更深的关系发展,我们是不是该平衡一下心态,不要只着眼于眼前的风花雪月?况且要实现你心中的浪漫,真的很费钱。凌程,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想明白我的性格了,我就是一个因为穷怕了所以容易焦虑容易患得患失容易内耗更容易内卷的人。
那天香蕉说嫂子卷娃的时候,我其实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未来我也当了妈妈,我会做一个不卷娃的妈妈吗?我的答案是不确定。再往深了想,我也会觉得你我根本就不合适,你很浪漫,是天真又理智的享乐派,而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实的守旧派,我们俩想要磨合好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
凌程听急了,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你确定还要跟我这种性格的人继续走下去吗?”
“废话!你在说什么废话啊?我不跟你走下去,不跟你结婚生孩子,难道我真的要去出家当和尚吗?”凌程虚虚地掐住钟笛的脖子,“钟笛,你玩死我算了。”
“那就不聊了。走着吧,路是人走出来的。理想道路得靠我们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那你起码也得给我上路!”
“我上路了啊。这不,我的小命正攥在你手里。”钟笛捧住凌程掐她脖子的手,轻轻地咬一口。
凌程松了手,把钟笛搂进怀里:“那你说,我现在是你什么人?”
“我养的一条狗……”钟笛笑成一团。
“滚犊子!”
“我对象!行了吧!”
“行,你现在跟你所有的朋友和同事说,我凌程是你钟笛的男朋友。”
“现在?怎么说?大半夜骚扰他们,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有病吧。”
“那你发朋友圈。”凌程说完举起钟笛的手机给二人拍了张合照。
“太俗了吧!”钟笛死活都不肯,又问:“名分这么重要吗?他们总会发现的,你急什么?”
“给领导的要紧文件迟迟得不到盖章的时候你急不急?”
“文件有什么可急的,不给我报销发.票我会比较急。”
“……”凌程无可奈何,“行,我现在是说不过你了。”
钟笛又哄他:“人在社区,我们天天腻在一块儿,你还怕你的身份坐不实吗?”
“那遇到熟人你不许松开我的手。”
“我保证不松开。”
“骗人是狗。”
“汪汪汪……狗多可爱啊……”
-
B区最热衷传播八卦的那位陈阿姨最先得到了他们恋爱的消息。她在牌桌上把消息分享给其他两位阿姨:“听说他们以前就在一起过,这兜兜转转又在一起了,浪漫哦!”
就这样,一周的时间不到,整个社区便都传开了。业主们都说小钟主管名花有主,对象正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辞了职一心一意追她的帅哥小凌。
“一心一意?帅哥?”钟笛听到这些描述后,严重怀疑是凌程干预了阿姨们传播八卦。
“我不帅吗?”凌程反问。
钟笛一个白眼送过去,“论标榜自己,你是全世界第一名。”
其实一心一意是余湘的原话。
那天有阿姨跑到琴房问余湘:“那个小凌,人到底怎么样呀?看着是真的蛮帅的,可是好像也没个正经工作,我们小钟人这么好,可别遇见什么渣男软饭男了。”
余湘便细细诉说一个曲折却浪漫的爱情故事给这位阿姨听。于是后来的版本就成了钟笛耳闻的这一版。
许曼宁打趣钟笛:“这下你工作更好开展了吧,叔叔阿姨们再也不惦记着给你介绍对象了。”
钟笛的确少了这部分的烦恼,可无形之中又多了一些新的烦恼,比如——
“小钟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既然男朋友有了,那不如就早点定下来,早点生个小孩,放在社区养,给我们热闹热闹……”
苏粤也来恭贺钟笛,送给她一双手工的熊猫手套,说爱情就像冬天里的手套,身边多一个人,冬天会多温暖几分。
钟笛点点头,她不仅觉得很暖,甚至还有点热。
凌程在医院门口遇到陈院长和许医生,两人纷纷恭喜他的样子让他产生一种他不是恋爱而是结婚的错觉。
许医生:“那天钟笛来找我看喉咙,我还嘱托她,说你以后要是结婚生子,要她一定通知我,啧啧,难怪那天她答应的那么爽快呢。”
陈院长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拍拍凌程的手臂:“得偿所愿啦?小钟可是我们社区里的金疙瘩,以后你可得攥紧了。”
凌程接收着一声又一声的恭喜,一句又一句的爱情忠告,仿佛变身成为某大型真实情感观察的试验品男一号,正式迎接他有名有份的恋爱人生。
他心里,这个剧目的名字应该叫——《小钟和她的男朋友》
他会以钟主管附属品的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努力去成为一个满分男友。他觉得自己不怕接受任何人的检验。
“不怕吗?我哥这周末要来。”钟笛立马送上一句扎心的话。
周末楚琪和汪洋带着肉肉来翡翠湖秋游,四大一小在湖边的露营基地搭起了帐篷。
汪洋每周都能听到凌程这个名字,因为凌程每一周不是给肉肉寄绘本就是给她买玩具,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在汪洋这里刷满存在感。
“他献再多殷情我也不会把你的户口本还给你。”汪洋慎重地对钟笛说。
钟笛不打算靠嘴上功夫去扭转汪洋对凌程的态度,也不打算这么快就跟凌程定下来。
她说:“户口本你尽管收好,等我买得起房子的那一天你再拿出来吧。”
眼下电车好卖,汪洋的事业正稳中有升,他想要参与进钟笛的买房计划。
“哥,你顾好你自己的小家。我长大了,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了。”钟笛拒绝汪洋出资的提议。
汪洋打量一下正陪肉肉玩游戏的凌程,“他真打算就这样荒废下去?”
钟笛:“你管他的呢。你管好我不就行啦。”
汪洋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钟笛正处在一个最好的状态,她好像从一场滂沱的雨水中踏了出来,走进了一片艳阳天。
“你不许跟他住在一起。”汪洋又对妹妹提要求。
“我没有。”
“过去的教训要谨记!”
“知道啦。”
汪洋又忍不住审视凌程,嘴里轻哼一声:“他倒是很会带孩子。”
“没你会带。”
“那当然,那是我女儿。他要是喜欢自己生啊,老盘我闺女算怎么回事?”
“你不同意他上哪儿生去?”钟笛又摇摇头笑笑,心想,凌程这一生最大的挫败,一定不是她给的,而是她哥给的。
有哥哥嫂子真好。
钟笛看着眼前的温馨画面,此刻忽然无比想念美真。
也想起美真离世前跟她说的那些话——
“我们总是在为一念之差这四个字买单,可能凌程就是你的一念之差,就像你是我的一念之差。现在妈妈要走了,可以拍着胸脯说一句,我不后悔当初一念之差生下你,相反,生下你是我做的最好的选择,我自认为母亲这个角色我当得还算尽责,所以我有底气不去提你的父亲是谁。钟笛,如果你有不回头的勇气,那就希望你也能拥有不后悔的底气。人生苦短,你要让自己好过。”
不后悔的底气对钟笛而言,是塑造一个坚不可摧的自己。钟笛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悟到美真的人生哲理。她只是在跟凌程和好之前,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你害怕再一次失去吗?”
想清楚答案之后,她便轻装上阵。
凌程的再次出现,让她得到验证,五年的时光里,她早就成为了更好的钟笛。当爱情不再是唯一命题,而是变成丰富她人生的一个元素之后,凌程便不再是她的一念之差,而是锦上添花。
她不再畏惧任何分离,也就能安心踏实地在爱情里做自己。
-
这一年年尾,钟笛休了长假,要和凌程去北方看雪。
出发之前,两人在520收拾行李,凌程看见钟笛执意要带苏粤送给她的熊猫手套,立刻就把自己给她做的手套拿了出来。
“戴我做的这一双。”说完把苏粤做的那一双扔远。
“你什么时候做的手套?”
某人委屈巴巴:“你每天晚上都不肯留下来陪我,我寂寞了睡不着,自然有大把时间做东西。”
钟笛现在每一周都能收到凌程做的手工礼物。
“那你再给我织一件毛衣吧,我要配套的,还有帽子、围巾……”
“你做梦!”他只是不想看她戴别的男人送的手套而已,“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男保姆了?”
“我哪儿敢啊。”钟笛打量一下这屋子里随处可见的画作和手工品,“你现在是艺术家,我得供着你。”
几天后,两人置身于东北的茫茫大雪中,合力堆出了一个熊猫雪人。
钟笛让凌程站在雪人旁拍了照,然后发了条迟到的朋友圈——可爱(熊猫)
凌程:“太没诚意了吧,文案都是抄袭我的。”
钟笛搓了个雪团扔在他身上,“诚意在我心里。”
“我看你心里也没我。”
“嘘!”钟笛抬头看天,“凌程,下雪了。”
凌程把人捞进怀里搂着,“冷吗?”
钟笛环住他的腰,摇了摇头,嘴上说不冷,却把手放进他的羽绒服口袋里,结果猝不及防摸到一个小盒子。
“……”
“摸到就自己拿出来吧大傻子。本来是要在南极进行的,现在好了,换到祖国辽阔的大东北了。”
“大东北多好啊。”钟笛说着话,把小盒子往里塞了塞。
“喂!”
钟笛按住凌程想去拿盒子的手,“你别现在啊,我怕我在这冰天雪地里拒绝你,你这颗心当场就被冻住。”
“你拒绝的理由是什么?之前那些说烂了,你最好能换点新词。”
钟笛想了又想,“算了,你拿出来吧。”
“……”凌程无语:“你真的好敷衍!”
待凌程真的把戒指盒子拿出来后,他自己的情绪先更迭。
可未等他浪漫诉说,钟笛就已经打开了盒子,然后把里面那枚戒指取出来,戴在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好了,我收下了,你就别跪了,怪冷的,我们快进屋子里去吧。”
“……”
钟笛牵着凌程的手走到木屋门口,突然转身看着他的眼睛,“凌程,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跟我求过婚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收他送的钻戒了。
他们曾经是订过婚的。
漂浮的冰雪好像一瞬间凝固在眼前,时光迅速回流,凌程的思绪穿越到过去。
很快又穿回来。
“那不算。”他掷地有声。
因为不够正式,所以不算。因为彼时爱的不如此刻清醒,所以不算。
钟笛耸耸肩,不再计较往事。他说不算便不算。
日子一天天走过,他们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生出了新的默契。
“钟笛。”凌程又叫住她。
“说。”
“今年的最后一天,我去民政局等你,你别来。”
“……”
-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凌程在民政局等了钟笛一整天,她都没有出现。又到了情人节,他又是一个人在民政局的排号区等待。
然后是520、七夕……他继续唱独角戏。
终于到了第三年,钟笛三十岁生日这一天,同一个民政局里,凌程在经历了十多次漫长的等待后,钟笛在没有得到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坐到了他身边。
“这个游戏好玩吗?”她问他。
凌程说这是他的爱情行为艺术。
“我的新家快装修好了,我也要升职了。”她告诉他。
“是嘛,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邀请我搬进去?”
这时工作人员叫到他们的号,凌程做了个请的动作。
钟笛的脚步没有迟疑,但是边走边问他:“还能反悔吗?”
“你想看我当场猝死的话,你就试试。”
“那还是别了,人命关天。”
一切都很顺利,红色的小本子拿到的那一刻,凌程忍不住舒了一口长气。
“你至于吗?”钟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是真的。”
凌程耸耸肩:“离婚是不可能的,你懂吗?咱们俩一辈子锁死了。”
“这话好难听。”
“那你说句好听的。”
“我爱你?”
“可以不是疑问句的语气吗?”
“小橙子,我爱你。我像十八岁时那样爱你。”虽然十分突然,可钟笛是诚心的。
凌程并不怀疑钟笛的真心,这几年她的表白总是来得跟斗嘴一样自然。
她到底还是被他给捂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