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望岑重新踏入白城这片旧土时,能接走的只有一捧骨灰。
“我那时……”江望岑嗓子被情绪激得嘶哑异常,字字却无法被浪潮淹没:“是真恨路汐,如果江微没有被卷入这场事故里,没有被当成诱饵沉海。一个月后,她会生活在美国纽约……书信里说过想学摄影,我早就给她买了满柜的摄影设备。梦想是当导演,我也替她选好了学校。我做了那么多周详计划,却一场空……”
说到最后,他脖颈的皮肤青筋鼓起,喉咙硬是呛出一口滚烫的鲜血,沿着嘴角落至这片沙滩。
本该受到谴责的罪魁祸首早早死去,这股满腔的恨意,江望岑无处发泄,又做不到自我解脱,只能转移到了独活下来的路汐身上。
恨她要教会性格胆怯腼腆的江微去反抗至高无上的父权,要教会江微向往新的希望。
而曾经有多信誓旦旦恨着路汐,如今在赧渊将全部录像带交给他时,都化成了射向自己心脏的子弹。
至暗时刻,蓝色海洋被天际的浓墨云层压了一片,海风静止了,只有江望岑那声默念过千万遍的:“我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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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江望岑卸任启林资本最高总裁一职务,随即现身国内警局自首,亲口承认自己故意杀人未遂的消息前。路汐正把容伽礼带到了她民宿的二楼小屋里,将窗台前开出紫色花朵的萝卜头给他看。
“我拍摄完一天的戏回到这,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你。”她说得很小声,犹如在说什么动听情话:“睡觉闭眼前要看一眼,醒来第一眼也要看到……”
容伽礼被她唤醒记忆,想到还为此发过怒:“那时路小姐倒是狠得下心。”
又莫名其妙来了醋意,但是路汐心态不同了,只感到不可言喻的甜蜜滋味,不由自主往他身前靠:“谁叫你好凶啊。”
“我什么时候不凶?也不见你会怕。”容伽礼稍微低点头,说话的气息就落到了她唇角处,又没有想吻的意思,这般任由暧昧气息无边蔓延开,又问一句:“会怕吗?”
路汐想想,眼睛弯起:“看情况去。”
两人对视上,亦静止不动,却没过片刻,容伽礼神色如常,气息比刚才更近了些,意图也很明确,而近乎要吻下来时,路汐呼吸越发快,轻声提醒:“这里隔音不好。”
“去浮山湾酒店?”容伽礼也没有给人隔墙表演节目的习惯。
“办完事再回来吗?”路汐问得突然。
这话一落,空气中安静了瞬。
很快容伽礼的恶趣味来了,低问她:“办什么事?”
路汐不经逗,尽量忽略耳朵红得滴血,启唇说:“我什么都没说啊。”
说着就想转身走,却被容伽礼先一步地扣住了纤细手腕,随即,连人都打横抱了起来,迈几步,便将她轻而易举地压制在窗台对面的那张床上。
路汐突然反应过来这床单是浅蓝色的,刚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
容伽礼的舌重压着她唇齿间,带着强势,压过了窗外的风声,民宿庭院内的脚步声,逐渐地,路汐衣领处都有了丝汗意,下意识伸手去摸索枕边的遥控器,想将室内空调温度降低到最大。
而她指尖一动,就让容伽礼的手掌包裹住,边吻着边将她的手心按在了胸膛前。
路汐脑袋晕沉沉的,也分不清是自己心脏跳得过快,还是他的,下意识曲起手指抓他质感极好的衬衫,一直抓到皱痕很深的程度,才结束了这场漫长的亲吻。
只因容伽礼先一步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上楼,似朝这里走近。
下秒。
清晰敲门声而至,是剧组的演员唤她下去吃火锅。
路汐此刻呼吸已乱,极短的几秒内平复不了,唇被容伽礼手掌捂住,柔软的腰肢也叫他西装裤的模糊阴影轮廓抵着,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在被上,没有动一下,却叫她止不住的颤。
好在容伽礼替她应答了。
等步声一走,路汐有些失神地盯着他的下颚,还有下半张脸的完美线条。
容伽礼见她敏感至此,手掌松开时,拍了拍她臀:“你病体初愈,先去吃饭,不能饿。”
路汐又猛地颤了下。
…
上楼敲门的人是柯月恒,他饰演的路霄一角在今天杀青,剧组给隆重地安排了场火锅庆祝,正因如此,他才以三十八线之外的跑龙套演员小咖位,厚着脸皮去邀请了一线咖位的路汐,以及她带来的身份不明“家属”。
庭院亮着几盏灯,新鲜切好的食材水果和冒着热气的火锅都摆上了长桌。
夏郁翡刚拍摄完回来,妆都没有卸下,便不客气地往柯月恒旁边一坐,动作很爽快开了瓶红酒,恰好这时,抬头看到露天楼梯那边走下来两人。
容伽礼和路汐都换了一身干净衣物,此刻的他,落在大家眼里很平易近人,穿着件白色的衬衫长裤,连宝石袖扣都摘下了,被院墙裹着绿意的藤蔓拂过肩侧,看着干净清爽又随性。
旁人不知道容伽礼真实身份,但夏郁翡知道了,却怎么都瞧不出他有传闻中那般难搞样子。
瞧着路汐搞他,挺轻而易举的。
坐下后,路汐白细的双手垂在膝上,都不用说一句话,眼神轻飘飘的落在那儿不到半秒,容伽礼就替她把东西端了过来,吃口水果,要先尝一下酸甜程度,才往路汐唇间递。
要不是隔着桌子距离,另一位位高权重的当事人还在场,夏郁翡都想虚心讨教下路汐这方面的经验。
而天色彻底黑下来后,赧渊也一身海腥味淡淡的徒步回来了。
夏郁翡端着碗夹了片鱼丸吃,随口打招呼:“导演又跑海里去啦。”
赧渊随性惯了,懒得去换洗干净衣物,往空置的座椅坐下,又要了一副碗筷。
等夏郁翡还想继续夹鱼丸,却用干净的筷尖轻轻叩了下她碗沿:“你是女明星。”
夏郁翡说:“请加上准一线,谢谢。”
柯月恒很残忍地揭露真相:“导演是提醒你该保持体重了,别天天胡吃海喝,等杀青了没法跟你经纪人交代。”
随即,毫不客气地将红油锅里的鱼丸夹走。
夏郁翡转瞬没了美艳女明星该有的仪态:“你们这群男人好没意思。”
反观容伽礼定时定量的投喂路汐,想要她多吃一口食物都得费尽心思。
夏郁翡看了两眼,就只能默默地背负自己的明星包袱。
路汐抬眼笑:“郁翡这样的还要减体重吗?”
“要的。”夏郁翡虽腰细得一手能掐住,却叹了口气:“我下部戏是校园题材,又让我演清纯少女,导演那边下达通知我再往下减十斤。”
她家行事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可没路汐家的好说话,怕她空闲下来跑去重蹈覆辙,是打定了注意要把她往各大剧组里塞,什么活都接,忙到她忘情绝爱为止。
所以夏郁翡现在对男人这种物种……有应激反应,避之不及了。
就好比柯月恒此刻拿出手机,想拍一组杀青照发微博,蹭下这些女明星流量。
夏郁翡与他合影,只能当成姐妹似的亲密无间。
等轮到下一个,趁着赧渊看镜头不注意,她直着腰板,十分优雅地伸出筷子,动作迅速夹了块粉色的鱼丸到碗里。
而轮到路汐时,轻声道:“他不方便出镜的,我跟你单独拍吧。”
柯月恒眉骨锁着良家烈男的一腔警惕:“不好吧,我怕粉丝磕我们CP。”
“咳咳咳——”夏郁翡差点没被呛死。
柯月恒挺爱多虑的,这话一出口,旁边话极少的容伽礼骨感修长的手不紧不慢地将手机移开,语调淡,却透着上位者发号指令时的强势意味:“她不方便出镜。”
本能的,柯月恒对视上容伽礼眼神,从里解读出了某种危险警告。
是容不得任何一位,有任何的可能性,跟路汐攀扯上点儿关系。
*
柯月恒的多虑被容伽礼的气势击碎得彻底,求生欲极强地捧着手机,去寻其他演员合影到院门的绿植前,而夏郁翡身为美艳不可方物的那挂长相,向来都是合影的颜值担当,也被拉了过去各种拍照。
长桌前一下子清冷不少,赧渊抬手倒了杯酒喝,眼皮没抬,只是像寻常聊天似的说:“江望岑入狱了。”
路汐忽而怔了秒,下意识转头看向容伽礼。
她肺部感染到康复出院,这段时间只字未问,有想过任何可能性,却唯独听到这个,有点儿讶异。
而容伽礼面不改色替她挑鱼刺,显然是知晓内情。
赧渊说:“他被判的很快——”这里很明显有容伽礼从中插手的手笔,谁都看得出来,继而顿了顿,又往下道:“故意杀人未遂被判十年牢狱。”
杀的自然是被沉海的路汐。
只是她身为当事人,没有被警局传召去询问细枝末节。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路汐表情空白,直到容伽礼将挑好的鱼肉端到她面前,垂眸说:“凉了影响口感。”
路汐听他的,先吃再想。
赧渊像是随意聊完,随即自然不过地将这事翻篇,没有继续发表意见。
这是江望岑看完那份尘封已久的录像带后,给自己选择的一条回不了头的路。
路汐吃着吃着,轻声地开了口:“他在自渡,小小的一间牢狱空间于他而言,才是内心自由的世界,而牢狱之外没有江微的世界对他才是监牢。”
夜里的风将火锅热气吹散,随着她声音一起散。
赧渊拿过桌上烟盒打火机动作停了瞬,沉默地点了根。
容伽礼眉目低垂,不显出丝毫波澜情绪。
…
杀青宴热闹到凌晨才结束。
当着剧组的面,路汐心里藏着羞意,不好在众目睽睽下跟容伽礼回一趟浮山湾酒店,只好在民宿住下。
关紧房门进屋,连透风的窗户也锁了起来,转过身后,她含着水的眼眸,悄然地看向容伽礼异常沉静的侧脸轮廓,主动走近,心里细微的察觉出他好像有情绪了。
“你怎么不说话呀?”
路汐生了一双极美的手,贴到容伽礼的衬衫前时,却再怎么温柔小意的也抚不平他胸腔内盘旋的那股醋意,嘴角敷衍地扯了扯:“说什么?说你竟这么了解江望岑么?”
真是吃醋了。
都开始打明牌,不装一下君子风度。
路汐眨了眨睫毛,仰头在他下颚处点了个亲吻:“我被他恨,自然也要礼尚往来恨他一下,自然会揣摩一下他的心境。”
“你还说恨我。”容伽礼连恨,都要全部霸占,不让闲杂人等有资格来分割去丝毫。
路汐很快改口,动作也非常轻柔去解他的衬衫纽扣,慢慢地往床上推下去:“那我不恨江望岑了,从今往后只恨你好不好?把喜怒哀乐都只放在你容伽礼一个人身上,好不好?”
随着她主动,容伽礼幽深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这张很会骗人的无害脸蛋,忽然沉了声:“不怕隔音效果不好?”
褪去衬衫的容伽礼可谓是极其赏心悦目了,是外界谁也没资格能窥视到一分的,路汐眼眸下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吸引,却因他的话犹豫几秒。
同时又感觉到手心下变化。
“你腹肌好紧——”她轻轻吐气。
女明星的脸面很薄,自尊心也很脆弱。
不能乱来。
除了隔音不好外,这张床也架不住容伽礼的力度。
路汐脑海中的理智尚存,会装得很,用食指抵着线条紧实漂亮的腹肌,想要慢慢起来,跟他划清安全的界限。
谁知,容伽礼修长的手臂环上了她的侧腰,未打算这般放过:“知道男人的腹肌该怎么用吗?”
路汐今晚明明没沾半滴酒,却被他轻易地蛊惑到,有些不懂,又隐隐约约好似懂了。
“腿分开。”
“坐上来。”
容伽礼用最简洁的两句话,教会了她。
第56章
容伽礼纹理清晰的腹肌像雕琢精良的玉块,嵌在腹部,质地坚硬,温度又能烫到她似的。
等到结束时,路汐寸寸往下滑,随即有些艰难地翻身,透着一身汗意蜷缩着躺在棉质床单上,双腿发软的厉害。
容伽礼慵懒地倚靠着在床头,看她这般反应,眼底浮出笑意:“二十分钟零七秒,才坚持这么一下,就轻易用够了?”
路汐抬头,用湿漉漉的眼对视他:“容总,你有点儿人文关怀,体谅一下病体初愈的人好吗?”
谁像他体力那么好,话落间,连带视线也不由自主落到了容伽礼腹肌上,心几乎要跳出来,被先前一上一下重重磨过的地方,透明痕迹还相当明显,泛着暧昧的水光。
此刻,路汐感觉自己就像是水做的,遇到容伽礼,完全是不自觉融化淌了下来。
她更蜷缩起来了,甚至伸手扯过床边的衬衫把脸蛋遮盖住。
容伽礼哪里会允许她躲闪,低声笑了笑,有些恶劣地故意探到她胸前,轻轻握住:“心跳的好快。”
“容伽礼。”路汐不知该说什么,本能叫唤他名字,一遍遍地在唇齿间含着,怎么都叫不够,这具单薄柔软的躯壳内灵魂被他手指的力度桎梏住,格外黏人又安静主动往他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