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间砂——三奇嘉会格【完结】
时间:2024-07-17 17:23:49

  夏瑾娴拈了一缕碎发,点头称是。
  凌潭清最近似乎更忙了,坐在车里,还在对着电脑看各种邮件。
  看到夏瑾娴出来了,他下了车帮她开门。
  夏瑾娴同吴汀韬道别。
  回程路上,是吴汀韬公司的司机开车。
  凌潭清陪着夏静娴坐在后座,他合上了笔记本,带着一些朦胧的醉意看向夏瑾娴。
  而夏瑾娴却心不在焉,扭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凌潭清问,“这几天有事不开心?”
  夏瑾娴收起了搁在车窗上的手,看向他,摇头道,“没有啊,就是太晚了,有些累。”
  凌潭清摇了摇头,他用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望向她道,“小娴,你骗我,我看得出来,你心情不好。”
  夏瑾娴还想说什么,凌潭清却抓住了她的手。
  夏瑾娴抽走了手道,“凌先生,别这样。”
  凌潭清其实早就察觉了,只是从来不说,此刻借着酒意,他道,“你心里有人,对不对?”
  夏瑾娴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呢?
  与许晏清之间纷繁的过往,跟谁说,都显得言难尽,而恨无穷。
  “是我的初恋。”这算是夏瑾娴对许晏清,唯一的解释和介绍了。
  凌潭清问,“为什么忘不了他?虽然初恋难忘,却是最不成熟的。”
  夏瑾娴想,当年不成熟吗?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觉得当年那份爱,才是最成熟,最真诚的。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道,“算了,不提了。”
  凌潭清想凑过来,他的手,触到她的发,夏瑾娴往后靠了靠,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司机,用很低的声音警告道,“再靠近,我们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句话,对凌潭清来说,是很重的了。
  他收回了自己一时脱缰的理智,重新靠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理了理领带道,“我上个月打赢了两个官司,又给一家企业做了股权转让的咨询,赚了十多万,请你吃饭,如何?”
  夏瑾娴道,“你的钱也是辛苦赚来的,还是存着点,用来照顾小不点吧。”
  凌潭清望着她,叹息一声道,“小娴,如果你是我的初恋女友,我一定不会错过你。”
  夏瑾娴看着他,眨了眨眼道,“你误会了,当年是我抛弃他。”
  这下凌潭清倒是意外,他问,“因为什么?”
  夏瑾娴淡淡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合适。”
  不合适勉强彼此,不合适拖累他的前程。
  凌潭清道,“既然不合适就该放下,为什么还要这样闷在心里?”
  夏瑾娴摊了摊手,凌潭清这次,直接握住了她的手道,“小娴,跟我试试看。”
  夏瑾娴抽了手,拒绝道,“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第22章 尘埃里开出花来
  凌潭清却坚持道,“你并不清楚,你连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适合?”
  夏瑾娴平静地看着他,反问道,“你对我有感觉吗?你能否确定,你不是因为感激,不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而只是单纯的爱我,不掺杂这人世间任何一丝复杂的利益因素?”
  凌潭清张了张嘴,一秒的迟疑,足够给夏静娴答案。
  过了会儿,他才道,“看到你,就想接近你,我认为这就是爱。”
  夏瑾娴贴着车门坐着,笑了笑道,“可是很抱歉,我没有这种冲动。”
  凌潭清道,“那是因为你受过感情的伤害,而且,女性本来就慢热。”
  怎么可能呢?
  当她没恋爱过吗?
  她分明是看到许晏清,就想靠过去,就想去拥抱他。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刚才彼此相见时候那下意识的冲动,仍是暴露了她的心事。
  她道,“不必试,我们没可能。”
  凌潭清不死心道,“小娴,不要这么武断。”
  夏瑾娴看着他平静道,“凌先生,别逼我后悔当初帮了你。”
  她的话语,果断得像一把刀。
  凌潭清终于停止了进攻,他撩了撩头发,有些烦躁,又逼自己冷静。
  最后道,“那……你是不是连邻居都不想跟我做了?”
  夏瑾娴深吸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今天反应过激了。
  因为再见许晏清,让她也有些失控。
  她道,“没有,我同情小不点,也跟她有缘,但是我并没有打算代替她的妈妈,我也代替不了。”
  凌潭清望着夏瑾娴,目光专注,望了许久。
  车开到他们的小区了,驾驶员停了车,夏瑾娴道,“下车吧。”
  驾驶员停了车就走了,下了车,凌潭清走到夏瑾娴面前,抓住了夏瑾娴的手。
  他声音哽咽,夏瑾娴感受到了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手心里问,“你同情小不点,怎么就不同情我?小娴,你偏心啊。”
  夏瑾娴看着这个大男人哭得跟孩子一样,心里却很平静。
  人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现自己的脆弱,男人尤其如此。
  凌潭清对她来说,不能算是亲近的人,甚至很难说是好朋友。
  她只是一时发了善心,但说到底,他也不是她什么人。
  只是被前妻抛弃,被派去催债,对男人来说是多么的挫伤自尊。
  他却也不能说,不能让父母操心,让孩子受苦,一个人扛着,这个男人,的确不容易。
  出于道义,夏静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道,“都过去了,会否极泰来的,现在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
  凌潭清酒劲上头,他道,“可是你也看不上我,对吗?”
  夏瑾娴道,“我当你是朋友,但男女爱情又不是交易,不是你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我不会因为你对我好而付出爱情,因为那对你不公平。”
  凌潭清紧紧握着夏瑾娴的手,这双手温暖,这双手的主人善良。
  从他们初见至今,他对她的执念和心动,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情谊。
  他有些发颤,将脸埋在她的手掌间,不愿抬头。
  夏瑾娴温柔安抚,仿佛他还是孩子。
  即便如今对父母,他也不曾这样被抚慰过。
  因为他必须要成为他们的依靠,他们的支柱,再不能如孩童一般,把自己的脆弱和痛苦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操劳。
  夏瑾娴陪了他许久,她说,“你只是累了,想找个港湾靠一靠。”
  凌潭清摇头,闷着声道,“小娴,你不知道,看到你,我就想到张爱玲的那句话,见了你,我就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如果卑微地匍匐在她脚下,能得到她的眷顾,他也会那么做的。
  夏瑾娴听着这句话,一时感慨万千。
  曾经,她也曾在日记本里,摘录过这句话。
  那是有一年过年之前,许晏清送她到了她家附近的车站。
  临下车,他却让她等一下,他打开后备箱,提了一个包装很好看的大礼盒下来,交给她道,“是年夜饭的成品礼包,老饭店出品的,我想你家里人可能比较喜欢这种传统的牌子,你给你爸爸妈妈送去吧。”
  她当时还推辞了一下,说让他带回去。
  她那会儿哪儿知道,许晏清家,根本不缺这些。
  她提着礼盒回到家,她父亲看到她提了东西回来,倒是挺高兴的,对她道,“你一个实习生,单位福利倒是比我们这种工作了几十年的人还要好了嘛。”
  父亲的那份快乐却不能感染她,她看到父亲一样一样地把东西往外拿,高兴得不知所以时,内心生出了许多许多的自卑,那种自卑让她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她与许晏清之间,跨不过去的阶层阻隔。
  就是那一天,她看到了张爱玲的那句话。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想到这些,方才看到许晏清之后,又升起的心思,被掐灭了。
  凌潭清背过身去,抹了把脸,在面对她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了。
  他坐直了身子,整了整西装,对夏瑾娴道,“走吧,我们回去。”
  凌潭清帮她提了包,下车锁门,两个人一同上楼。
  小不点居然还在等爸爸,赖着跟谭霞一起靠在沙发上,在看动画片。
  凌潭清的脸还有点肿,却故意假装板着脸问,“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是想长不高吗?”
  小不点连忙跳起来,指着谭霞道,“是小霞姐姐要看的,我在陪她。”
  夏瑾娴笑道,“是,你小霞姐姐最爱看小猪佩奇。”
  谭霞无辜,只能学了声猪叫。
  一室的笑闹之中,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让黑夜,在黎明来临前,悄悄埋葬了。
  9月初,三季度的视察又要开始了,鲁名威分管的是经济、城市建设这一块,带的视察条线自然也是这方面的。
  这天开完主席班子会议,朱秘书长把一群科级以下的都叫了进去分组。
  主席班子一共三个人,正主席周政,两位常驻的副主席鲁名威和张蓓,鲁名威以前是别的区的投资委主任,后来做过副区长,来新区安排,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明升暗降,被边缘化了。
  夏瑾娴也是有几次隐约从刘心凌那里听说的,鲁名威之前有过一些小的经济问题,虽然没有处分,但也算是仕途升迁无望。
  夏静娴倒是想,鲁名威这人不爱得罪人,但投资委管着政府项目,自然是要得罪人的,每年的盘子里就那么多钱,给谁或不给谁,当然是领导定的,但最后被平衡掉了的部门自然心里有怨气,鲁名威不肯帮领导担责,自然就会被边缘化。
  加上鲁名威年纪也大了,下一届换届也轮不上了,干脆专心的在政协交朋友。
  因此,鲁名威是特别重视视察的,一般他视察的条线,都是去一些对他未来有帮助,或者能帮忙解决一些现实问题的企业或者地方。
  三季度,周政说工作重点是经济发展和社会治理,可鲁名威更关注养老和医疗,他的视察也是去养老院和医院,周政也由得他。
  朱秘书长把领导们圈定的路线排了排,周政这次视察城市建设和贸易区建设,鲁名威看智能养老和三级医疗体系,张蓓则看教育改革和文化创意产业。
  这些都涉及到了不同的副区长分管的领域,夏瑾娴看到鲁名威的条线跟许晏清没有交集,也算是松了口气。
  但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夏锦绣和刘心凌因为关系不和,所以朱秘书长调整了一下分组,刘心凌带着朱佳佳,傅子博带着夏瑾娴,而夏锦绣则跟着朱秘书长,三个人各负责一条线路的保障。
  提案科和联络科也有人跟着,反正这种季度性的视察,一般都是倾巢而出的,是大事。
  傅子博平日都是跟着周政主席的,这次被派来跟着鲁名威,自然情绪不高。
  夏瑾娴很清楚傅子博的想法,傅子博眼里就只有老大,毕竟未来能不能提副处,还是看老大的,鲁名威作为副职,最多建议建议,但是真正起关键作用的,还是周政。
  所以这趟,估计还得是她全程落实了。
  对此,朱佳佳也很不满。
  “凭什么夏锦绣可以甩甩袖子指挥指挥?朱秘书长还从基层给她调了个人上来,她可好了,不用干活了,还让我给她帮忙,真是气死。”朱佳佳吃中饭时候,气鼓鼓地说着。
  夏瑾娴笑道,“人家出身好,你有什么办法呢?”
  朱佳佳道,“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她特么还以为自己格格呢?”
  夏瑾娴夹了两个虾给她,安抚道,“行啦,我们不是招安刘心凌了吗?你跟着刘心凌一组也挺好的,刘心凌路子野,也爱表现,你就没我这么累咯。”
  朱佳佳啃着虾道,“也是,这女人最近老实不少,证明人还是要多出点事,出点事就老实了。”
  对她的快人快语,夏瑾娴忍笑听。
  可没过两天,夏瑾娴把自己条线的方案都做好了,朱秘书长突然来对她说,让她去跟周政的条线,还说是领导们商定的。
  这下夏瑾娴有些懵,更是紧张。
  她想,会是因为许晏清吗?
  是他特地跟周政说,让自己跟着的?
  她问朱秘书长,“为什么?我都是跟鲁主席的,鲁主席同意了?”
  朱秘书长道,“领导们都同意的,你就别多问了,把手上工作和绣绣对接一下,你的交给她,她的转交你。”
  夏瑾娴看出了朱秘书长的不耐烦,于是点头应了声,没再多问了。
  跟夏锦绣交接的时候,夏锦绣因为被夏瑾娴顶替了,没能在周政面前表现,明里暗里的不爽。
  夏瑾娴眼看着她交接了个寂寞,也一样不爽。
  自己的方案都做完了,夏锦绣却啥都没开始干,自己被摘了果子,还要被埋怨?还有没有天理了?
  于是在夏锦绣说自己这条线还什么都还没确定好的时候,她也留了一手,把最初版的方案掐头去尾扔给了夏锦绣就算完事儿了 。
  想到这次要跟许晏清有交集,夏瑾娴又猜想,会不会是许晏清对自己尚有未尽的话要说?
  一时有些期待,又害怕最后猜错,空欢喜一场。
  跟着朱秘书长陪周政,夏瑾娴也知道不必做得太周全。
  周政是上一轮换届的时候来的,也不过两年多,对于夏瑾娴如何来的政协,其实也不算很知道。
  只是知道是跟当时分管经济的副区长打过招呼,又通过鲁名威,安排进来的。
  而且,周政来了之后,夏瑾娴自然也没人关照,周政便觉得,夏瑾娴的后台估计是退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关照不上了。
  周政为人比较现实,也擅长权衡,相较而言,傅子博、夏锦绣更能为他带来一些实际的利益,所以平时会更偏心一些。
  夏瑾娴早就看破这其中的关节,所以也不争不抢,当然,主要是知道争了也没用。
  只要周政不批评,就当是表扬了,平日跟着鲁名威,夏瑾娴也就当是在政协多交朋友,其他的,比如职级晋升之类的,她其实也不会去惦记。
  人一旦无欲则刚,心态四平八稳,总会活得潇洒一些。
  如此对比,夏瑾娴觉得自己这份工作的性价比,要比一心上位的刘心凌或夏锦绣高多了。
  9月下旬,天气还有些炎热,夏瑾娴跟的第一条线路是城市建设相关的项目,主要是人民城市新空间建设,线路上安排了规划中的大型旅游度假区、城市开放空间等几个点。
  周政比较关心,也希望在这方面多出一些提案,可以在市里和京城多争取些优秀调研课题或者提案的奖项。
  夏瑾娴跟这个条线,其实也算是熟悉的,因为鲁名威平日就分管这一块,去的几个地方,也有可以联系上的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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