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科早就领会了夏瑾娴的厉害,夏瑾娴刚抬脚,徐科就溜了。
夏瑾娴自己去关了门,转身看向金依萍道,“金主任,虽然作为下属,做得不好被您训诫是应该的,但旁人会不会对您有不好的看法?觉得您——”
金依萍吊着嗓子问,“觉得我什么?!夏瑾娴,你现在厉害啊,告状都告到周区长那里去了,怎么,你当年跟许晏清的事情没人提了吗?我倒是要让周区长看看你的真面目,你跟我走,去找周区长!”
夏瑾娴只觉得金依萍真是不可理喻。
她双手抱在胸前,拒绝被金依萍拖拽,她道,“你想过去见周区的后果吗?”
金依萍大声道,“什么后果?!有后果的是你!你当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吗?!”
夏瑾娴皱着眉看着她这泼妇的样子,任她拉扯就是不动。
这阵子金依萍完全得寸进尺,不光是处处挑剔,甚至到处散播关于她的谣言。
当年对她的诬陷还没了结呢,这下算是新仇旧怨都齐了。
夏瑾娴看着金依萍这欺软怕硬的样子,终于不再退让。
她问,“你确定现在就去找周区?”
金依萍指着门口大声道,“对!现在就去!”
夏瑾娴伸手推开了她拉着自己衣服的手,点了点头,双手捋了捋头发,重新在扎了一下,拿了手机道,“稍等,我先去上一下洗手间,这总可以吧?”
金依萍被赵远洲训斥了一番,当着赵远洲的面她还要假装同夏瑾娴客客气气的,憋了一肚子的气。
看到夏瑾娴回来了,她心里的火就窜上来了,立刻就要冲过来泄愤。
但当夏瑾娴真的答应说要去找周超,倒是她先有些怂了。
可狠话已经放出去了,金依萍灵机一动,趁着夏瑾娴上厕所,她先联系了李志琦。
拨通了电话,金依萍捂着手机对李志琦道,“李主任,夏瑾娴说她现在要去找周区长,我不知道她什么情况,是不是她和许区长没有断,所以周区长才特别关照她?当年的事情,你是最清楚的了。”
李志琦听了她这番话,只觉得莫名其妙,外人看来周超和许晏清客客气气的,但是区府办的人都知道,周超和许晏清不对盘。
而且,他现在是跟着周超和康唯的,两个人都不待见他,已经让他很憋屈了。
平日里,因为跟着许晏清的是吴东明,吴东明这个人精明得很,知道他不受待见,好几次需要协调的事情,都推给他做,让他在许晏清和周超之间做夹心饼干,苦不堪言。
周超的很多项目需要许晏清这里审批立项和推进,许晏清这里的一些企业也需要落实建设和相关工可审批。
两人互相牵制,虽然从一把手角度来看,副职之间互相角力是好事,但这也苦了下面的人。
李志琦本就只想明哲保身,他对金依萍道,“金主任,这事不可能。”
金依萍道,“怎么不可能?现在这个贱人这么嚣张——”
李志琦还想说什么,荀军就来叫他,要一起出去开会。
于是李志琦应付了两句,匆忙挂了电话。
金依萍在打电话的时候,夏瑾娴也在打电话,她打给了吴汀韬。
吴汀韬听了之后,便道,“我知道了,我跟周超打电话,我估计是懋琮帮你打的招呼,懋琮对你不错。”
听他旧事重提,夏瑾娴躲在厕所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吴伯伯,我跟叶部长只是普通朋友。”
吴汀韬道,“他可不会跟谁都做普通朋友的。”
夏瑾娴道,“那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
吴汀韬笑了,让她稍等,挂了电话后直接给周超打了个电话。
也不说别的,就说夏瑾娴一个小姑娘可能不太适应建设口的工作,看看是不是能有更好的安排。
这番话说得巧妙,但周超也是人精。
他坐在考斯特里,给赵远洲打电话问,“怎么回事儿?建管中心这个主任在搞什么?”
赵远洲一听,顿时头疼,连忙道,“领导你消消气,我来解决,我来解决,你放心。”
周超有些生气道,“这件事必须解决好,小夏提拔完就到你这里报到,由你来安排,不要再假手旁人了。”
赵远洲连忙称是,挂了电话,又甩了电话给金依萍。
金依萍接了电话,顿时炸了,她道,“凭什么这种贱人要这样关照?领导是瞎了眼了吗?她什么货色?以前就是给许晏清送上门去X的东西!”
金依萍的话越说越难听,并且是当着夏瑾娴的面。
夏瑾娴脸色铁青,她站在走廊上,不管那些看热闹的人,她握着手机,看着金依萍挂了电话,对她道,“道歉!”
金依萍呵呵一笑道,“怎么,说错你了?你没给许晏清送过?”
夏瑾娴深呼吸,压下了满腔的怒火,回到办公室打了一张事假条,日期是不限期,扔给了一旁的办公室主任道,“我请假,或者她走,或者我走。”
金依萍瞪着眼看着办公室主任问,“你敢接?我开除你!我不批准!你就给我跑工地,跑到死,我告诉你,我不批准!”
夏瑾娴却不管她的叫嚣,锁门走人。
夏瑾娴在高架上漫无目的地的开着,最后车流越来越密集,快到下班时候了,她不想堵车,终于回了家。
在楼下刚巧碰到了下班回来的凌潭清。
凌潭清看了看手表,对她道,“今天下班挺早啊。”
夏瑾娴不想多说,点了点头。
凌潭清看出她的异样,拉着她问,“怎么了?”
夏瑾娴摇头道,“没事。”
凌潭清皱了皱眉问,“是因为许晏清上次判决的事情?你知道了?”
夏瑾娴倒是不知道,挑眉问,“怎么说?”
那看来就是不知道了,凌潭清有些犹豫,夏瑾娴已经猜到了,她道,“第一次一般不会判离,下一次还要六个月,对吧?刚刚审理的吗?”
她当年也是起诉离婚,虽然流程有所调整,但是大致还是知道的。
凌潭清点头道,“还有两个月,他妻子过来本市了,估计第二次也挺难的。”
夏瑾娴哦了一声。
对于韩韵这个人,除了哦,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潭清道,“他的行动好像也有人监视。”
夏瑾娴很顺口道,“我不会让他做过错方的。”
凌潭清一愣,继而道,“他自述是过错方。”
夏瑾娴有些意外,凌潭清摸了摸鼻子道,“反正他一直是这么说的,只要证明感情破裂,判决离婚,其他的他都能接受。”
夏瑾娴张了张嘴,倒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酸涩感让她难于开口。
如果问为什么,是不是显得有点矫情?
凌潭清看着她,却道,“小娴,认识你在前,所以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夏瑾娴摇了摇头,刚想为许晏清辩解两句,凌潭清就接着道,“就我所知,他的妻子一直在监视他,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希望你不要跟他接触。对你不好,对他的案子也没什么帮助。”
夏瑾娴皱了皱眉,想问什么,但想到当年韩韵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最后开口又变成,“我知道了。”
如果自己再纠缠进去,只会让情况更加复杂,背后牵扯的不光只是个离婚官司。
还有他家的利益,苏家的利益,相关的各色人等。
当年就是因为怕了,所以她逃了,以至于把那个治愈了她童年创伤的男人给抛弃了。
第72章 为时未晚
夏瑾娴吸了吸鼻子,揉了揉,没有再说,转而问凌潭清,“你自己帮他打这个官司,没什么问题吧?”
凌潭清笑道,“这还是要多谢你,有吴老师在,没有太大问题。”
毕竟在司法界,吴汀韬是一块金字招牌。
夏瑾娴点了点头道,“你自己也小心点。”
凌潭清嗯了一声道,“之前许晏清因为认识了一个书店女孩,帮对方辅导公考的题,那女孩就被韩韵跟踪,许晏清的母亲李芸也出马了。”
夏瑾娴扯了扯嘴角,“当年她母亲是真正让我懂得了什么叫手腕的人。”
凌潭清看着她,夏瑾娴继续道,“那真叫一个先礼后兵,好手段。”
当她的父亲在大吵大闹以死相逼的时候,李芸不过与她见了几面,就足以让她产生退缩的念头。
用最厉害的手段,一步步把她逼到悬崖边上,哪儿像她的父亲,势利又粗暴,做得多么难看啊?
夏瑾娴叹了口气,凌潭清知道她不想再说,比了个手势道,“走吧,我们回去。”
回到家,一个人都没有。
谭青最近一直出差,可能也想去南方闯荡,谭霞则开始上夜校,奋发图强。
只有她,坐在沙发上发呆,想着自己该何去何从的时候,电话却没个停。
先是赵远洲亲自打了个电话来问,“小夏啊,听说你请假了,身体没事吧?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说,建设系统的单位你尽管挑。”
夏瑾娴知道是吴汀韬起的作用,客气道,“就是有些不舒服,劳烦赵局关心了,过几天就回去上班。”
赵远洲呵呵笑道,“不忙不忙,过阵子就要帮你走程序,后续我这里都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夏瑾娴道,“我都听组织安排,尽力做好本职工作。”
赵远洲又道,“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有困难尽管提。”
夏瑾娴说了声,“谢谢。”
过了一会儿,金依萍又打电话来了,夏瑾娴就看着那来电显示三番四次亮起,反正就是不接。
金依萍又不断发来短信微信骚扰,夏瑾娴也不想脏了自己的眼睛,就是不看。
干脆打开运动软件,在阳台上跳健身操。
心率飚到极限的时候,那些不爽快也就随着汗水流淌而去了。
运动完,烦恼尽消。
周超居然也亲自打电话来问了,夏瑾娴仍然拿出对付赵远洲那一套,搪塞了过去。
周超倒是特地提了,让她不要有负担,叶部长那边他也会打招呼的。
关系复杂至此,让夏瑾娴实在是觉得麻烦,她只是单纯的想好好工作,简单的生活,可这些复杂的人事关系偏偏要缠上来。有时候,靠山太强大,想要攀附上来的人只会更多。
她很清楚,金依萍这样欺负她,因为她仗着背后有李芸撑腰。
赵远洲照顾她,是看着周超的面子。
而周超呢?大概是想巴结叶懋琮和吴汀韬。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快八点多,又来了不少消息,都是区政府里认识的人,听说了下午她和金依萍之间发生的事情,有些来刺探虚实,有一些则是来安慰的。
朱佳佳也打来了电话,想不到大家消息都这么灵通。
朱佳佳还很气愤的说她跟张蓓主席告状了,夏瑾娴想,周政和鲁名威都没来关心两句,张蓓更说不上什么话。
不过,得到朱佳佳这样的安慰,她还是觉得心暖。
回了句谢谢,还约了一起吃个饭。
随后电话终于消停一些。
下午这件事也委实丢脸,夏瑾娴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不想动。
虽然这种难堪当年都经历过,刚被发配到档案局的时候,那种被千人所指的如刺在背之感,这么些年过去了依然历久弥新。
她的脸皮这些年也淬炼得越来越厚了。
但毕竟作为当事人,不是那么的好过。
一个陌生的号码来电,夏瑾娴一点都不想接,这个号码显示为未接之后,又是岑佩凌的电话来了。
夏瑾娴按了接通,开了免提,但说话也有些提不起劲。
岑佩凌说话依然简洁干练直奔主题,她笑问,“在建管中心待得不开心吧?赵远洲这种人能挑得出什么人呢,话说你要不要来我这里?离开大楼,我这里办公条件也不错,但是缺人,来不来?”
夏瑾娴抱着抱枕,笑了笑问,“怎么想到叫我去?”
岑佩凌道,“你知道的,某人想叫你来。”
夏瑾娴鼻子一酸,她问,“他知道了?”
岑佩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知道什么?”
夏瑾娴没有回应,毕竟今天白天这件事,太难启齿。
如果当年相爱是她这一生最甜蜜的经历,那么此后的一切都只剩下一地鸡毛的难堪。
岑佩凌脑子转了个弯才明白,她道,“我没跟他说过,但他的消息也不慢,而且他还在这件事里被点了名,估计早晚是会知道的。”
夏瑾娴道,“我跟他毕竟是过去时,他一位已婚成功男士,我怕去你那里,又惹来闲言碎语。”
岑佩凌却很直率道,“他不是在离婚吗?而且我一直觉得,这种事情,只要当事人觉得合适,别人爱说就去说,有什么呢?你呀,就是容易想太多。”
夏瑾娴想,可不是吗?当年就是顾虑太多。
她沉默着不说话。
岑佩凌又再劝道,“你现在这样,待在那里也没意思,我这里办公室主任位置为你留一个月,再久我也顶不住,过来再提或者是提了过来都行,你考虑好给我答复。”
夏瑾娴答应了,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刚刚那个陌生号码又来电了。
夏瑾娴左眼皮一跳,立刻明白了是谁。
她连忙接通,当许晏清带着重重鼻音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夏瑾娴简直想哭。
她开口就问,“你感冒了?”
许晏清笑了,他道,“是啊。”
夏瑾娴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已经忍不住落了眼泪下来,她用手指抹去,温声问他,“吃药了吗?”
许晏清叹了口气,他道,“小娴,有一年我回沪调研,也感冒了,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跑去我们买的那套房子按门铃。”
夏瑾娴想不到这人开口先算旧账,她很无语道,“好了,我知道了,回头我不租了,我空关,我把房子还给你,走,明天就去公证处办赠与!”
许晏清在电话那头笑得爽朗,“听到你还能连珠串向我开炮,证明心情不算太糟,我倒是不想办赠与,只希望什么时候我的名字能够加回去。”
夏瑾娴没好气道,“问你呀,什么时候能加。”
许晏清叹息一声,夏瑾娴于是也不说话。
电话两端各自静默,这几年,实在有太多的不甘。
过了会儿,许晏清问,“岑佩凌给你打过电话了?”
夏瑾娴嗯了一声。
许晏清又顿了会儿才道,“你自己考虑吧,我不勉强,毕竟现在这些流言蜚语又传了起来,你——”
后面的话就很难说出口了。
作为这段旧闻的男主角,许晏清实在怕让夏瑾娴再背负那么多不实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