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间砂——三奇嘉会格【完结】
时间:2024-07-17 17:23:49

  但当连假笑一下都难的时候,她却骗不过自己。
  她垂头坐在副驾驶座上沉默。
  叶懋琮找了个山脚的停车场停了车。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许晏清撤诉了,光是这个决定,夏瑾娴就知道,叶懋琮知道的事实,她并不想听。
  周末,来爬山的人不少,还有一些小摊贩,倒是挺热闹的景象。
  叶懋琮将车停稳,夏瑾娴忽然问,“借个胳膊行么?”
  叶懋琮直接伸过了手臂给她。
  夏瑾娴抱着叶懋琮的手臂,将脸贴在他结实的小臂上。
  叶懋琮觉得有软软的液体,落在他的胳膊上,有些痒。
  夏瑾娴就这么抱着,连哭泣都是没有声音的。
  叶懋琮侧身,想要搂过她,却被夏瑾娴推开了。
  她说,“不要。”
  叶懋琮道,“小娴,你用这种杀伤性武器,我很难无动于衷。”
  夏瑾娴用哽咽的声音对叶懋琮道,“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叶懋琮道,“我去树荫那边等你。”
  夏瑾娴嗯了一声。
  等叶懋琮下了车,夏瑾娴终于不再压抑自己,捂着脸,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放声痛哭。
  叶懋琮就站在树荫下看着她,颤抖地哭泣着。
  他只能这样站在一边旁观,甚至连安慰的资格都没有。
  叶懋琮捏紧了拳头,又松开。
  他啧了一声,走到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冰的矿泉水。
  很多年不喝冰了。
  他猛地灌了半瓶冰水下去,才稍微消解了一些烦闷。
  小卖部里有卖棒棒糖,五毛钱一根。
  他扫了码,买了一根草莓味的,走到车边敲了敲夏瑾娴的车窗。
  夏瑾娴只是蜷缩着,觉得全身没有力气。
  她转头,看到拿着棒棒糖的叶懋琮,觉得他这样子非常滑稽。
  放下车窗,她笑问,“叶部长,你这样很没有领导派头的。”
  叶懋琮哼了一声道,“8小时以后哪儿有什么领导,来吧,吃甜食容易快乐。”
  夏瑾娴将头发捋了捋,接过棒棒糖道,“我没有不快乐。”
  叶懋琮道,“是,你只是有点伤心。”
  夏瑾娴被他一句话又说得难受了,要哭不哭的样子,最后还是红了眼睛。
  努力地吸了吸鼻子。
  叶懋琮道,“想哭就哭吧。”
  夏瑾娴先是笑得比哭还难看,随后带着哭腔问,“上天对我的惩罚是不是太久了一些?就因为我曾经放弃过一次,所以要经历这么漫长的孤独,亲人的离散,还有这样一场空欢喜吗?既然这样,当初,我和他为什么要认识,又为什么要相爱?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这番话,让叶懋琮听在耳朵里,心里也是难受的。
  他掏了烟出来,但看了看夏瑾娴,又收了回去。
  他走回小卖部,买了一板无糖口香糖。
  夏瑾娴的手伸了过来,他拿了两颗,一人一颗。
  摊开手心,递给她。
  夏瑾娴拿走了一颗,看着叶懋琮干净的手掌心说,“他掌心这里,有颗痣,是一颗肉痣。”
  叶懋琮笑道,“我倒是懂得一些手相的。”
  夏瑾娴挑眉看他。
  叶懋琮问,“是在哪个位置?”
  夏瑾娴指了指。
  叶懋琮收回了手道,“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是啊,对他的一切,她都不曾忘怀。她说,“这辈子,永远会记得在哪里。”
  叶懋琮道,“痣长在这个位置,叫和合痣。”
  夏瑾娴问,“什么意思?”
  叶懋琮叹了口气道,“有传说,掌心有痣的人,前世有未曾了结的缘分,今生还要找到那段缘分来相合的。不过,对男人来说,这个位置有痣是件好事,能够手握权柄,平步青云。”
  夏静娴听了,没有继续嚼口香糖。
  她道,“我听了倒是有些气苦,我怕他未了缘是韩韵。”
  叶懋琮揉乱了她的头发说,“胡思乱想什么呢?”
  他望着远处,树荫浮动,想起了同许晏清相对而坐的那一晚。
  叶懋琮道,“其实我很羡慕他。”
  夏瑾娴问,“为何?”
  叶懋琮道,“到了这个年纪还相信爱情,你说我怎么能不羡慕?被现实磋磨去了一身傲骨,浇灭了天真,还能看到你们这种纯真的坚持,让我都对生活重燃了信心。”
  夏瑾娴听着他的话,眉目都温柔了起来。
  他握了握夏瑾娴的手道,“小娴,你值得,他也值得。他曾经同我说,如果他只能陷落在那段无望的婚姻里,希望我能照顾你。但我想,我替代不了他,也不愿意替代他。他能够和韩韵结婚这么多年,依然坚持着他的坚持,他一定是很爱你的。”
  听着叶懋琮说出这句,夏静娴的眼泪又满了。
  叶懋琮叹息了一声,打开车门,蹲在了她面前。
  夏瑾娴只是用双手捂着脸,蜷缩着自己。
  叶懋琮道,“小娴,放心,如果韩韵不放手,我让我爷爷给苏老打电话,好不好?”
  夏瑾娴听完这句,扑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第93章 快滚过来
  夏末秋初,忽然山间吹来一阵凉风,吹得茂盛的树叶沙沙作响。
  叶懋琮站起身,撑在车门边道,“下车吧,我们去走走。”
  夏瑾娴擦了脸,补了妆,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叶懋琮一直在耐心的等着。
  他靠在车边,低头看着手机的样子,让夏瑾娴有些恍惚。
  仿佛是当年约会时候,等在车边的许晏清。
  她想,叶懋琮真的有时候很像许晏清,但也不是。
  难怪她最初也会心动,因为这个人像他。
  可最终,因为许晏清的无可替代,她无法勉强自己,去爱一个只是同许晏清相似的人。
  此刻,他们变成了很纯粹的兄妹关系。
  下午慵懒的光透过树荫罅隙,落在叶懋琮的休闲T恤上,带着生活的气息。
  叶懋琮去买了天马山的门票。
  这个季节蚊虫挺多,叶懋琮摘了一根竹条拿在手上挥着驱赶。
  走在长长的石阶路上,夏瑾娴与他并肩而行。
  叶懋琮接了个电话。
  夏瑾娴在一旁听着,叶懋琮问,“这么劲爆的吗?”
  对方说了很多,叶懋琮不时嘲讽地笑两声,最后道,“我知道了,下次有机会碰面再说。”
  挂了电话,叶懋琮一时沉默没有说话。
  夏瑾娴自然察觉异样,她福灵心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关于苏家的消息?”
  叶懋琮叹了口气道,“小娴,你要不要这么聪明?”
  夏瑾娴道,“你说嘛,我承受得住。”
  叶懋琮叹了一声道,“韩韵怀孕了,周五跟许晏清一起,去见过他们家老爷子了。”
  夏瑾娴想过无数种可能,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韩韵怀孕。
  叶懋琮叹气道,“看来你又原谅他了?孩子不是他的。”
  夏瑾娴道,“我猜到了。”
  叶懋琮语带酸意道,“他真是,怎么这么容易戳你们女人的心呢?”
  夏瑾娴也叹了一声,忽然站定,张口,却哽咽。
  夏瑾娴只是睫毛颤动了一下,眼泪就如珍珠般落下。
  她哽咽道,“是我把他推走的,是我选择了放弃。你知道吗?当年,他等在我家楼下,求我不要放弃,那一天,我告诉他,算了,不要挣扎了,我说我们抗争不过命运。是我太懦弱了,让他陷在那样的婚姻里,一陷就是八年。我和他,我们各自结婚,在婚礼上,谁都没有期待未来的生活。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啊……”
  叶懋琮听着这话,心里也是潮湿的。
  他拉过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小娴,你该告诉他。”
  夏瑾娴哭着点头说,“我会的。”
  夏瑾娴哭得沉闷,让他都眼眶发酸。
  叶懋琮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自己妹妹。
  没有占有欲,只有感同身受的心疼。
  夏瑾娴道,“我选择单身,只是因为这些年我真的走不出来,朋友问我,为什么明明有几十套房子,却选择和谭霞他们租房住。那是因为我怕寂寞啊,否则还能因为什么呢?母亲走后那两年,我差点得抑郁症,要不是还有阿姨和高中好友的陪伴,我恐怕撑不过那个冬天……当时我差点选择放煤气自杀!是我把他推走了,他就留了一架子的书给我,留了一个空荡荡的房子给我,可是我要这些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他这个人……我只想要他曾给过我的温暖拥抱……想要他吻我……可我,把他推走了……”
  说到这里,夏瑾娴已经泣不成声。
  叶懋琮仰头看着树叶斑驳中漏下的光,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小娴啊,只怕许晏清这次,不敢跟你走下去了。”
  夏瑾娴听了,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再度给许晏清打电话,许晏清仍然没有接。
  夏瑾娴气极了,她翻出许晏清的微信,点开语音大喊:许晏清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这条发完,直接拖入了黑名单,然后把他的手机号和他用朋友身份证办的手机号统统拖黑。
  擦干眼泪。
  夏瑾娴抹了抹脸对叶懋琮道,“走吧,不是爬山吗?”
  叶懋琮无语地看着她问,“不赔我一套衣服吗?”
  此刻,他蓝色的T恤上有一块明显的深色痕迹。
  夏瑾娴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问他,“去哪儿买?”
  叶懋琮叹了口气,走在了前面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今天我机会来了呢,没想到是空欢喜,算了,还是喝喝东南风清醒清醒吧。”
  夏瑾娴笑着追了上来道,“部长大人,每天跟您投怀送抱的美女只多不少,您那是身处一大片森林而不自知啊。”
  叶懋琮摆了摆手道,“免了,希希都那么大了,万一找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她得喷我。”
  夏瑾娴直笑。
  两个人爬山,叶懋琮道,“我倒是理解他的逃避,本以为有了希望,又失望,那是真的很绝望。”
  夏静娴踩着石阶,拾级而上,叹气道,“我就是想作一下。”
  叶懋琮笑道,“女人嘛,不作不可爱的。以前我就喜欢露晞作我,因为那样显得她很在乎我。只是后来,唉。”
  谁的生活都有无奈。
  叶懋琮道,“投怀送抱的是多,但我也不敢要啊。露晞最初也很单纯的,可是她啊,耳根软,定性不够,外面风言风语听多了,只会回来质疑我。感情真的经不起消耗,人也不能一直钻牛角尖。”
  夏瑾娴听着,点头称是,“你这样的家庭,看来风光无限,但背后心酸,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叶懋琮说,“是的,对谁都容易有防备心。”
  叶懋琮也有夏瑾娴想象不到的疲惫,夏瑾娴安静地倾听。
  不论是爱人或是朋友,夏瑾娴总让叶懋琮觉得舒服,她每一次的回应,都让他觉得自己被理解。
  成年人最大的需要是什么呢?无非是被人理解罢了。
  两个人从山脚到山顶,又回到山脚,都出了一身汗。
  回到叶懋琮家用了晚餐,孙筠又给夏瑾娴备了许多东西让她带回去,让夏瑾娴很是不好意思。
  送她到家,叶懋琮帮她搬完了东西,叹道,“我觉得多个妹妹没什么划算,还要兼带关心未来妹夫,只希望这妹夫争气吧。”
  夏瑾娴抿着嘴笑,知道他是变相在许诺她。
  于是拍了拍他的胸口,开玩笑道,“行了,堂堂大部长这么小气,我明天就去给你买新衣服赔罪,总行了吧?”
  叶懋琮笑道,“算了,我怕配不上我的气质。”
  夏瑾娴哼了一声道,“也忒小看我。”
  叶懋琮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还是给你家许区长买吧,虽然他当了便宜爹,但他肯定也放不下你,他都能说出想要跟对方鱼死网破来成全你了,这家伙也是够头铁的,我倒也挺喜欢。这事儿我会关心着,晚上还有事,先走了,有需要打我电话。”
  夏瑾娴同他挥手,目送他离开。
  望了望楼上不亮的灯,知道家里没有人。
  不被人等待,是很惆怅的一件事。
  手机响了,是许晏清办公室的电话,夏瑾娴连忙接了起来,接通又想着不对,她该傲娇拒绝的。
  可许晏清的声音只要传来,她立刻忘了生气。
  他问,“生我气了么?”
  夏瑾娴噘着嘴,红着眼睛,哽着声反问,“你说呢?”
  许晏清叹了口气道,“抱歉,今天跟叶部长的家宴愉快么?”
  夏瑾娴问,“你是什么意思?”
  许晏清良久才道,“小娴,我想让你忘了我,可是这个念头刚起来,我就难过的要命。”
  夏瑾娴觉得今天大概是泪腺出了问题。
  怎么就这么容易哭呢?
  许晏清问她,“到家了吗?可以来找你吗?”
  夏瑾娴道,“站在家里楼下哭得跟个傻子似的,你快滚过来。”
  许晏清笑了,他道,“遵命。”
  许晏清赶到的时候,夏瑾娴站在小区楼下,弯着身子,在抓痒。
  好像是被蚊子咬了。
  他连忙下车,问她,“怎么站在这里喂蚊子?”
  夏瑾娴看到他,却不肯说话。
  许晏清在车上翻出了夏日送清凉时候留着的清凉油,蹲下身,在她腿上被咬的地方细致地为她涂了清凉油。
  夏瑾娴看着他高大的身形蹲在自己面前,当然是感动的。
  但女人都爱口是心非,想着这男人这些天一句话都没有,遇到困难就想逃避,当下就有些生气。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跟叶懋琮去家宴了?”
  许晏清不说话。
  夏瑾娴伸手戳了戳许区长的脑袋道,“说话。”
  许晏清还是闷声不吭。
  夏瑾娴于是故意道,“叫你过来是为了要跟你说个事。”
  许晏清终于抬头问,“什么?”
  夏瑾娴咳嗽一声道,“今天我决定了,我要和叶懋琮试试。我们今天抱过了。”
  许晏清站起身,默默看着她,没有说话。
  夏瑾娴问,“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许晏清反问,“我该说什么呢?你要我祝福你,我说不出口。”
  夏瑾娴的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嘟着嘴道,“这次说好了不放弃,为什么一遇到困难,你就选择放手?你到底又要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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