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澍眼疾手快，掐着她的后脖颈将人拎起来，无语气笑道，
“不会，但如果要揍你的话，倒是可以强强联手。”
程小玥：“....？”干嘛这样！
兄妹两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江见川屈起指节，敲敲桌面，好笑地阻止道，
“行了，没跟你哥谈恋爱。”
程小玥一顿，讷讷地哦了声。
忽然一想，不对呀！这个回答怎么有点儿避重就轻的意思？
没跟她哥谈的意思，难不成是要跟别人谈了吗？
程小玥几乎控制不住东想西想，尤其一想到何卉如今就在林慧的手下实习，跟江见川的接触肯定是很多。
她心里有了危机感，默默地咬了一口布丁。
凉凉糯糯的芒果味布丁在她口腔中融化，味蕾一点点地感受到了一丝丝酸味。
程小玥放下小勺子，瓷器碰撞发出轻响，掩盖她砰砰乱撞的心跳。
水晶灯光落在实木桌面上，犹如流水般盈盈泛光。
她倏尔抬眸，声音带着一种故作轻快的语气，好像无关紧要地，随口问了句，
“江见川，你能不能先不要谈恋爱啊？”
第51章 那你也要爱我哦
能不能先不要谈恋爱？
能不能再等她一年半？
程小玥盯着他的眼睛，全身都绷得很紧，仿佛只能靠强撑起的这一瞬勇气，才能让自己和他的对视看起来不那么费力和心虚。
江见川看着她的眼睛，里头倒映着一个清晰的自己。
他的眼眸清润，眼睫细密，虽然不是特别长，却因为眸色倒映的关系，显得看人的时候总带着几分疏离。
他淡淡地直视着她，语气不变，听着有些漫不经心，
“为什么？”
这个话题开启得突然，程澍也放下筷子，偏头看着她，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两道视线灼灼盯着她，仿佛她是一条被架在篝火上炙烤的鱼。
程小玥觉得唇瓣发干，不由得舔了舔唇。
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一刻怯场，更不能在江见川还没意识到她的心意之前就打草惊蛇。
程小玥心里打鼓，却还是傲然地挺起胸脯，故作不满地哼了声，
“因为我有红眼病！”
这个理由听着很幼稚，放在程小玥身上却很合理。
江见川盯着她看了几秒，忽而微微勾唇。
虽然他不知道她到底抱着什么目的性，但他愿意给她足够的包容心，于是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妥协道，
“行，那就先不谈。”
他的声音温润低磁，每一字都撞入她的心口。
程小玥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平缓了，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他，冷不丁听见程澍在旁边补了句，
“行，那我也不谈。”
程小玥：“？？？”谁管你谈不谈了？
....
得到了江见川的保证，程小玥感觉自己仿佛又被打满了鸡血，一下子活了过来。
之后几天虽然没有见到江见川，但偶尔出门会遇到林慧夫妇。
程小玥背着书包和他们打招呼，连笑容都多了几分孝顺的意味。
林慧笑着给她拿糖吃，送她漂亮的小裙子，又告诉她他们马上要离开江城回去了，还请程小玥帮帮忙，让江见川能和何卉多接触接触，以免将来老无所依。
程小玥低着头吃糖，不敢直接拒绝，只能小声说，
“哥哥不一定会听我的呀。”
可是林慧却笑着摸摸她的头，语气笃定又自然，
“你劝他就肯定听。”
她的儿子她了解。从小到大都不是热情的个性，唯独对邻居这个小妹妹还算有耐心。
虽然程小玥年纪小，但若是她开了口，江见川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应该也不忍心让小姑娘失望。
程小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本事，幽幽叹了一口气，含含糊糊地模棱两可道，
“总之，我尽量帮哥哥找到嫂子吧。”
她只承诺帮忙找嫂子。
至于最后给她自己找的嫂子是何卉还是她程小玥本人，这就由不得林慧选择了。
林慧见她应允了，以为她是改变了心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真乖，阿姨果然没有白疼你。”
程小玥：“...嗯！”
....
十二月底，即将迎来平安夜和圣诞节。
程小玥正好是圣诞节出生的，小时候每年都是父母给她安排生日宴，但自从初中之后，她更喜欢和朋友们一起在家里开派对。
今年的平安夜恰逢周五。
程小玥提前跟要好的那些个朋友们约好，明天一起去KTV办生日派对。
她当然也提前邀请了江见川和程澍。
程澍嫌跟他们一帮高中生没共同话题可聊，婉拒了她的邀请。
而邀请江见川的那天是正好在家门口遇到他。
江见川倒是没有回绝，只是抱歉地告诉她，当天已经有了其他的安排，不过会尽量赶在凌晨结束前，去接她回家。
程小玥虽然不太高兴，但也没办法，更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自己的生日会比他要办的正事更重要。
只能再三哀求他一定别忘记来接她回家，不然她就成了17岁还没人爱的小白菜。
江见川被她逗笑了，拍拍她的头，语气无奈，
“爱你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是没人爱的小白菜？”
程小玥眨了一下眼睛，定定注视着他，不怎么正经地开玩笑，
“那你也要爱我哦！”
女孩子的目光亮晶晶，盛满了天真和烂漫。
沉浸在暗恋中的人，总会摸索出一套真话假说的技巧。
哪怕是这样直白冒昧的话，经她用揶揄的语气说出口，也只会让人觉得童言无忌，不会与她深究。
越是直白坚定，越不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
越是遮遮掩掩，越容易被对方识破谎言。
程小玥深谙这一点，因此不避不让地和他对视着，仿佛希望用这一刻的勇气，向他逼问出一个答案来。
江见川垂着眼眸看她。
走廊的灯光浅淡，隐隐有暧昧的光影拢在他们的身上。
他恍若未觉她话中带话，只是用一如既往疼爱妹妹的目光看着她，点头承诺，
“当然。”
他当然会爱她，没人会不爱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蔷薇。
出于不舍，出于倾尽心血，出于漫长的时光酝酿出的深厚感情。
但也仅限于如此而已。
......
周五，程小玥白天照常去上课。
快要放学时收到程澍的信息，说学院里临时来了点事，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家。
程澍以前也并不天天接送她，只是自从怀疑她有了早恋对象后，才盯得紧一些。
程小玥没觉得有什么，自己刷卡坐公车回家。
下车走回小区，乘坐电梯上了楼。
电梯门在15层打开，没等她走出轿厢，就迎面和外头站着的一对男女迎面撞上。
程小玥一愣，目光呆呆地定在他们的身上。
江见川穿着休闲的黑色卫衣套装，单手扶着行李箱拉杆，姿态闲散地站在电梯外。
他的身边两步之距就站着何卉。
何卉似乎刚刚跟他说了些什么，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盈盈看着他。
直到余光注意到电梯门打开，她才侧头看过来，然后露出几分讶异，
“粥粥？好巧！”
程小玥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点点头，没像往常一样乖乖叫人，只是很沉默地背着书包走出电梯，头也不回地朝自家门口走去。
江见川看着她安静的背影，有片刻怔愣。
他正要开口喊住她，何卉却伸手挡着电梯门催促道，
“我们赶紧下去吧，别让叔叔阿姨等急了！”
江家父母这会儿就在停车场，等着他们把行李箱带下去，吃顿晚饭就要赶去机场了。
江见川看了眼时间，见时间确实不充裕，只能点点头，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
第52章 “咱俩谈谈吧。”
电梯下行，一路两人无话。
江见川低头看手机，指尖来来回回，在某个头像上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点进去。
何卉无所事事地看着楼层显示屏，仿佛毫无觉察他的沉默和纠结。
直到下到停车场，门一开，外头已经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林慧和江润弘就在车边等着他们俩，见他们终于下来了，江润弘绕到车尾打开后尾箱，顺手将车钥匙丢给江见川。
江见川接住钥匙，将行李箱放好，绕到驾驶座。
何卉正要坐进后排，林慧却忽然拉住她，意味深长地将目光朝副驾驶一瞥，拍拍她的手背，
“你坐前面去，我跟你江叔叔要谈点事情。”
何卉没法拒绝，只好拉开副驾坐进去。
因为是林慧发的话，江见川没说什么，一眼也没朝她的方向看，只是安静地启动了车子，打着方向盘驰出停车场。
漆黑的轿车行驶在夜幕下的城市道路上，夜景盛大而璀璨地在眼前铺展开。
江见川熟练地拐进一家商场地下停车库，走VIP专属电梯上到5楼。
今夜平安夜，商场人满为患。幸好他们提前订了位，服务员很快将人迎进去，带着他们在窗边落座。
这顿饭是为江家父母送行的送别宴，他们吃完饭就要赶去机场搭乘9点半的飞机回港城。
何卉起身替他们倒茶水，感谢林慧这段时间的照顾，并表示自己还要在江城待上一段时间，等回了港城再去登门拜访。
林慧笑着说不着急回去，让她安心留在江城多玩一玩，不然以后毕业了恐怕就没这么多空闲的时间。
江润弘也表示她若是以后打算留在港城发展，可以找他帮忙举荐。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换在旁人眼中看来，俨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四口在聚餐。
唯独桌边某人一言不发，时不时朝熄了屏的手机看一眼。
饶是江见川最近并不常见到人，但他也依然敏锐地察觉到，最近程小玥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好。
她一向没心没肺，心直口快。可是最近每次和他见面，总是显得心事满满，欲言又止。
似乎既害怕他，又想要从他这里试探出一点什么东西来。
可他这儿能有什么东西呢？
江见川蓦地想起，之前和程澍提到早恋那个话题。
小姑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上一回她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还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掏作业时不小心从书包里掉出一封粉红色情书。
那天负责辅导功课的人正好是他。
当时刚上初中没多久的江见川弯腰替她捡起来，平静地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程小玥躲闪着不敢看他的眼睛，支支吾吾怕被他责备，又怕他去跟家长告状，最后哄骗了半天，才小小声地贴在他的耳边说，
“江见川，你要帮我保密哦！我可能要有男朋友啦！”
江见川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了。
但他确实和她拉了勾，承诺帮她守住这个小秘密。
隔了几天，他在小学部找到了那个小男生，把从程小玥书包里捡到的那封情书拍在他肩上。
他当时已经初一，比起三年级的小学生明显高大劲瘦。
听说是程小玥的哥哥找上门来，操场一下围上来许多看热闹的小同学，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是不是有人要挨打了，用不用派人跑去告诉老师。
对方才十岁，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当即有些被震慑住。
虽然江见川什么都没说，把情书还给他就走。
又过了几天，给程小玥补习时，江见川随口问了句，
“你的男朋友呢？”
那天小姑娘表情也一下子就蔫了下来，鼓了鼓嘴，不太高兴地告诉他，
“我已经失恋了。”
一场“早恋”危机就这样被无声无息地掐死在了摇篮里。
当初磕磕巴巴躲躲闪闪的小姑娘，和如今支支吾吾欲说还休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江见川微微怔神，脑子里浮现的全是程小玥最近每一句出其不意的问题，每一个一反常态的举动....
她问他是不是要谈恋爱了。
她说让他也看看小一点的女孩子。
她问他能不能先不要谈恋爱。
以及，在看见他身边出现何卉时，她眼底闪过的懵怔和迷茫。
有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在他脑子里呼之欲出。
江见川伸手去拿手机，然而还没来得及点亮屏幕，对面林慧却忽然出声，
“行了，我们还得去赶飞机。”
江润弘也拿过外套站起身，笑着对何卉说，
“这顿饭安排得仓促，不过以后来日方长。”
何卉笑笑，主动过去替林慧提包，然后又看了眼江见川，
“那我们现在就送叔叔阿姨去机场吧。”
江见川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下，下意识地按亮屏幕。
上头没有进来新信息，只显示着当下的时间已经是7:40分。
他点点头，不敢耽误时间，先行走出去买单。
江城的机场距离市区差不多半小时车程。赶到机场已经八点出头。
这个点机场人流不少，江见川拉着行李箱准备去排队办理托运，何卉忽然喊住他，
“你陪叔叔阿姨多聊一会儿吧，我去办理就行。”
她冲他眨了下眼睛，不等他开口，就已经主动接过他手里扶着的行李箱，朝VIP办理通道走去。
江见川只好转过身，对上父母意味深长的笑意。
圣诞的气氛如此浓厚，就连机场出发大厅都摆着一棵高大的圣诞树，上头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和礼物。
林慧走近一步，拉着他的手，拍拍他的手背，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我们回去了，你和何卉好好相处，不管怎么样，先试一试再说。”
她又是来为何卉做说客。
其实这段时间里，林慧没少明里暗里地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比如上回说是忘记带外套让他装在袋子里送去公司，人到了却是何卉下来取。
又比如刚刚，明明就只有一个行李箱，却还要让何卉特意上来一趟帮他拿。
江见川抿着唇，似是无可奈何，却不容置疑，
“说了不合适。”
他对何卉的看法，只觉得她为人温柔靠谱，或许是个适合当朋友的人。但往感情方面去发展是绝不可能。
